19重歸自由

聽證會結束後,沈安送走了所有的人,普通群眾,沈安還拍了檢察院的車子將對方送回去。

韓延宇一直跟在沈安的身後,畢竟是自己的案子,韓延宇也要感謝前來參加會議的眾人。

唐卡跟在韓延宇身後,雖然不說話,但她作為韓延宇的檢察官助理,也是這個案子的代理人之一,她望著韓延宇情緒化的樣子,心底覺得韓延宇這個幾近而立之年的男人,竟像個沒長大的大男孩。

她不想再跟韓延宇爭吵,幫助他,也幫助自己,從而去幫助更多需要幫助的人,成為唐卡心中被捅破的第二張紙。

等所有人都送走,沈安才回過頭,笑看著韓延宇。

“謝謝沈檢。”韓延宇鄭重其事地對沈安鞠躬。

沈安笑著拍拍韓延宇的肩膀:“謝我幹什麽?我隻是做了我自己認為正確的決定。嚴格意義上來說,跟你也沒什麽太大的關係。”

言畢,三個人都笑了。

沈安看向唐卡,走上前:“卡卡,怎麽樣?跟著韓檢是不是很受罪啊?”

唐卡在麵對沈安的時候,倒是熟悉得很,不像上下級,隻是像晚輩和長輩的關係,她笑笑:“是啊,您不知道,他總是欺負你。”

“噯?”沈安撇著嘴,故意用嚴厲的眼神看向韓延宇,“你小子,我告訴你,你要是真敢欺負唐卡,將來有你小子後悔的時候。”

韓延宇微微一頓,後悔?

他為什麽要後悔?

唐卡也撇撇嘴,笑著瞪了韓延宇一眼:“就是就是!”

不待韓延宇問什麽,沈安已經擺擺手離開。

韓延宇和唐卡看著沈安走進檢察院的大門,上樓。

“剛才沈檢什麽意思?”韓延宇轉身偏著頭看唐卡。

唐卡斜眼望著天空,伸手指著一隻飛過去的鴿子:“噯?你看飛機!”

韓延宇自然不會上當,這是小孩子才會玩的遊戲,神情沒有絲毫動搖。

唐卡快跑兩步,飛身衝進大門:“我不知道,我什麽都不知道,我哪兒知道沈檢在說什麽,我去整理材料,韓檢你喊張誌遠,一起去接劉國強回家。”

韓延宇沒有叫住唐卡,他望著唐卡的背影,也慢慢笑出來。

這個女孩子,看上去活潑開朗,那麽美好啊......就像是一隻幹淨純潔的兔子。

看守所門口。

張誌遠雙手環在胸前,背靠在車門上。

遠處傳來汽車鳴笛的聲音,隨後,一輛檢察院的車子停靠在張誌遠開來的警車旁邊。

張誌遠直起身子,他的手裏拿著一堆材料。

“早就說了我去接你們,非要自己開車來。”張誌遠的胳膊搭在韓延宇一邊的車門上。

韓延宇開門下車,白了張誌遠一眼:“本來就是兩個單位,跟我鬼混什麽勁?”

張誌遠笑出聲來:“你也知道你天天鬼混啊?韓延宇,挺有自知之明啊。”

韓延宇又白了張誌遠一眼,懶得搭理他。

唐卡從車子上下來,對張誌遠點頭示意:“又見麵了。”

張誌遠看到唐卡,反而有些不好意思,用手撓著後腦勺,憨憨地笑了笑:“嗯,又見麵了。”

“時間差不多了吧?該出來了。”韓延宇靠近看守所大門幾步。

正說著,大鐵門嘩啦一下被拉開。

劉國強似乎比之前更瘦了些,他眼眶凹陷,抬頭,看到門口的韓延宇張誌遠和唐卡,裂開嘴笑了。

韓延宇望著劉國強的笑容,心中也開朗了不少,這是一次小小的勝利,但對劉國強來說,卻是人生中一次巨大的勝利。

這樣很好。

韓延宇上下打量著劉國強,見他除了瘦了些外,全身上下沒有其他傷,放下心來:“今天放你回去,無罪釋放,以後,不要再惹事了,知道嗎?”

“嗯。”劉國強重重地點頭,“謝謝大家!”

劉國強深深地對三人鞠躬。

這是他應該做的,三個人受得起。

三人對視一眼,韓延宇上前,將劉國強扶起來:“下個月過生日的時候,我們會來接你,10月3號,記住,你的生日是10月號,以後,不要再弄錯了。”

“嗯!”劉國強再次重重點頭。

韓延宇還是交代不完,繼續說道:“馬上14歲了,以後做事一定要謹言慎行,該做的做,不該做的不要做,還有,以後遇到任何問題,打電話給張警官,他一定會幫你的,不要再自己動手!”

劉國強望著韓延宇苦口婆心的樣子,咧著嘴笑出聲來:“韓檢,我知道了,我都知道了,在看守所裏,我就聽說了,你們為了我的事,辛苦了。還有......還有我妹妹的事......”

說罷,劉國強的情緒變得沒有剛才那麽高興了。

張誌遠上前兩步,調節氣氛:“不如今晚接了你爸和妹妹,一起出去吃一頓?我買單。”

“我爸?”劉國強不解地望著張誌遠。

張誌遠一拍腦袋:“忘了忘了,你這改口啊,還需要些時間適應是不是?還沒告訴你,我們已經幫劉長貴給你簽署了領養相關的工作,以後,你跟他們就是法律上承認的一家人了。”

劉國強抿著嘴:“謝謝!謝謝你們!”

“別謝來謝去的了,咱們站在看守所門口也不是個事兒,走吧,上車,我還有很多事要跟你交代的,先一起回去接你爸個妹妹。”說話的是唐卡,她語氣輕快,就像個知心大姐姐。

韓延宇點頭,正要開門上車,被張誌遠從背後拉住胳膊:“你等一下,有些材料,我想路上跟你說。”

唐卡一頓,點頭:“那韓檢,我們一會兒天禧村村扣減,路我認識,劉國強應該也認識,我就先帶他走了。”

“唐......”韓延宇抬手還想說什麽,隻見唐卡已經不再看向韓延宇,而是專心仔細地照顧劉國強上車。

踩下油門離開前,唐卡還對韓延宇擺擺手,比了個愛心的手勢。

韓延宇歎口氣,看著唐卡他們離開,這才轉頭皺眉瞪著張誌遠:“什麽資料?劉春的嗎?新的口供有了嗎?”

張誌遠不滿的雙手叉腰,舌頭頂著後牙槽:“你真是重色輕友,剛剛你跟你的檢察官助理說話的時候,態度可不是這樣,怎麽到我這兒就變臉了?真的,川劇變臉沒有你我都不看!”

“一整天沒個正行!”韓延宇開了車門,坐上警車的副駕駛位置。

張誌遠冷笑一聲,跟著瞪了韓延宇一眼,才開門上了駕駛座。

去往天禧村,會先經過一段海景山路,風景極美。

韓延宇打開車窗,望著遠處的海景,吹著迎麵而來的海風,一隻手放在腿上的資料上。

“他們還是不肯做人證?”韓延宇輕聲問道。

風吹亂了他額間的碎發,擋住了眼睛上長長的睫毛。

“這種事,對普通人家來說,本來就很難,你沒有結婚,也沒有孩子,你自然是不知道的,也不能理解的。”張誌遠偏頭,看一眼韓延宇。

韓延宇手肘撐在窗戶上,輕輕地啃咬著大拇指的指甲:“我懂。”

張誌遠抿一下嘴,不反駁韓延宇,而是說道:“他們一旦出庭,他們的女兒勢必要被牽扯出來,對他們來說,尊嚴比傷害還要重要。”

“我說我懂,你不用解釋了。”韓延宇的表情沒有發生變化。

“接下來呢?你有什麽打算嗎?其實目前的情況,如果嫌疑人不承認,那些受害人不出麵,我們很難拿到更多資料,他們就連口述,都不願意詳細地告訴我們。”

半晌,韓延宇都沒有回話。

張誌遠甚至懷疑韓延宇有沒有在聽自己說話。

但他還是自顧自繼續說下去:“而且,聽最新的幾個被害人家屬說,他們不想出麵還有一個原因,有人給他們塞了錢,讓他們保持沉默。”

韓延宇眉峰緊鎖,終於轉臉看向張誌遠:“什麽?”

“這種事很常見,你幹嘛這麽驚訝?”張誌遠有些為難地扯出一個笑容,“每人一萬,說是封口費。”

“有說是什麽人給的嗎?”韓延宇看著張誌遠的側臉問道。

“好像是是劉春的律師。”張誌遠回答道,“但具體的我不太清楚,我也不能完全確定這件事。”

“律師?劉春的律師?”

因為在開庭之前,檢察官一般是不能跟律師見麵的,這是規定,以免發生串供行為,為了保持公平公正。

韓延宇也一直都沒有打聽過劉春所請的律師到底是誰,這時候,他倒是有了興趣。

“你知道他的律師是誰嗎?”韓延宇文張誌遠。

張誌遠一副驚訝的表情:“不會吧,你這規避思想也太......你真的一點兒都沒有查過劉春的辯護律師?”

“很奇怪嗎?”

“奇怪啊,知己知彼,百戰不殆,以前帶你的檢察官沒有告訴過你嗎?”

張誌遠倒是給韓延宇上了課。

韓延宇偏過頭去,蜷縮在座位上,視線看向窗外:“你說不說?不說我回頭自己去查。”

“汪洋,是汪洋,你知道他嗎?”張誌遠回答道。

韓延宇的心髒突然劇烈地跳動了一下。

汪洋,他怎麽會不知道,怎麽會不認識?

他隻是沒有想到,全省著名的大律師汪洋,竟然會接了劉春的案子。

韓延宇搖頭冷笑一聲。

“汪洋,我們終於又要見麵了......”

韓延宇重新啃咬著自己撐著車窗這隻手的大拇指指甲。

前方,山路崎嶇,路難走,但,還是要走得平穩!否則,腳下便是萬丈深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