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果決與否

趙懷玉陷入昏迷後,一直沒有醒過來。

眼看著心裏預設的三天期限到了。

季伯鷹的心中越來越煩躁,隻好找點事做來岔開自己的思想。

於是這段時間小舞就吃到了許多美食。

天上飛的地上跑的海裏遊的……幾乎價格不是太離譜都會出現在季伯鷹餐桌上。

哆!

正在處理一隻肥雞的季伯鷹,手中菜刀狠狠砍到案板上。

“不行,不能這個樣子下去了……”

季伯鷹心中道。

他放下菜刀,解開身上的圍裙。

徑直走入臥室當中。

“哎!你幹什麽呀?”

坐在客廳玩遊戲的小舞,見到他的狀態不太對勁兒,趕忙問道。

然而季伯鷹卻沒有回答。

小舞連忙跟上去就看到了。

站在床前,季伯鷹手中拿著一個枕頭,懸在昏迷的趙懷玉頭上。

雖然是趁人之危,但季伯鷹不得不這樣做,否則看到對方的眼睛之後,他不確定自己還有沒有勇氣動手。

“你不是已經不殺她了嗎?”

小舞問。

“誰說的。”

季伯鷹沒有回頭,隻是冷冷地說。

隨後將手中的枕頭按到了趙懷鈺的臉上。

小舞微微粗眉,卻也沒有阻止,回到客廳打遊戲去了。

季伯鷹的心跳越來越快。

隨著時間一分一秒過去。

他仿佛也感同身受地體會到了那窒息的感覺。

心中更是似有塊壘壓覆。

忽然,趙懷鈺似乎從昏迷中蘇醒過來

身體開始不斷劇烈掙紮。

抓得季伯鷹兩條手臂上都是紅痕。

而她本身就在病中,沒什麽力氣,漸漸地蹬直了雙腿,不再掙紮。

又過了好幾分鍾,季伯鷹又猛然吐出一口氣,鬆開枕頭一屁股坐到了地上。

他的心跳飛速,雙手顫抖。

並沒有感受到某些變態殺人狂描述的那種快感。

緩了好一陣子,季伯鷹站起身,直接用被子裹了趙懷玉的屍體。

又找了一個行李箱,連同屍體塞了進去。

等到深夜,夜深人靜之時。季伯鷹帶著行李箱回到郊區。

上次挖的那個坑洞還在,他順勢就將行李箱丟了進去,用鐵鍬開始覆土。

隻是那黑色的行李箱就差一角還未掩埋之時,裏麵忽然傳出‘咚’的一聲。

“怎麽回事?”

這幾日不斷地下小雨,因此今夜又是無月之夜。

突然響起的聲音,讓季伯鷹心髒猛地一揪。

隻是事情已經做到了這一步,他手中的動作並沒有停止。

直到半個小時後,將地麵的坑洞徹底填平,將裝著屍體的行李箱被徹底掩埋。

季伯鷹擦除地麵上自己來過的痕跡,慌亂地逃離了這裏。

半個小時後,季伯鷹回到自己住宿的公寓樓。

站在門口的感應燈下,季伯鷹有些恍惚出神。

從悶死趙懷玉開始,這一切事情都發生的太過於輕描淡寫。

他以前從未意識到,原來殺人是如此容易的事情。

他發現自己的手已經不抖了,心跳也恢複如常,就好像在某一瞬間,適應了殺人的感覺。

“呼……”

季伯鷹吐出一口氣,掏出鑰匙插入門鎖。

“卡達——”

一聲輕響,門開了。

季伯鷹後背一緊,被嚇了一跳。

旋即想到可能是小舞,便覺得自己還是處在一驚一乍的狀態當中。

“吱呀——”

季伯鷹順勢拉開門。

然而出現在他眼前的,卻是一個渾身都籠罩在黑色長袍之下的人影!

“嗯?”

看到那身熟悉的裝扮,季伯鷹猛然瞪大眼睛!

“咯咯!”

還不等他反應過來,那黑袍人就怪笑著撲過來,兜帽當中露出一張慘白瘮人的臉!

“啊!”

一聲驚呼,因為被趙懷玉占了床位,而睡在沙發上的季伯鷹從夢中驚醒。

全身已經被汗水浸透的他,不住地喘著粗氣。

“原來是夢……”

季伯鷹低聲道。

或許是心理壓力太大了,才會有這樣一個夢。

但這也算是在提醒他,時候到了。

拿起手機看了眼時間,已經八點半了。

看了眼睡在打地鋪地上的小舞,隻見她酣睡不醒,就起身去衛生間中洗漱。

“嘩啦啦……”

手掌捧起冰涼的水澆在臉上,季伯鷹抬起臉,盯著眼中的自己。

今天就是自己設的最後期限了。

在夢中殺人是那樣的容易,真正動起手來或許也差不了多少吧……

一個問號出現在他心中。

但在幹這件事之前,還是要先吃早飯的。

簡單衝了澡,換了身幹爽的衣服,季伯鷹進入廚房開始做早飯。

然而等他把薑絲、紅糖放進小鍋中,準備添水時才意識到,自己都已經要殺趙懷玉了,那麽這一天三碗的薑湯也就不用煮了。

畢竟死人不需要暖胃健脾。

紀伯英看了一眼插在一旁的菜刀。

夢中做這件事沒什麽感受,或許是因為沒有見血?

因為要動手了,所以季伯鷹有些心不在焉。

早飯就隻是簡單的麵包加煎蛋,而且煎蛋還糊了。

這幾日吃慣了好東西的小舞,看著麵前黑乎乎的雞蛋,有些興致缺缺。

不過秉持不浪費食物的理念下,她還是三兩口幹掉了麵前的煎蛋和麵包。

收拾完碗碟,季伯鷹起身進入臥室。

“喂,你幹什麽啊?”

就像夢中一樣小舞問了句,見到季伯鷹沒回答,然後跟了上來。

季伯鷹來到趙懷玉的身邊,拿起了旁邊的枕頭。

然而,和夢中不一樣的是,趙懷玉竟在此刻睜開了眼睛。

“我餓了。”

季伯鷹愣住的時候,趙懷玉輕聲說了句,口氣也就像是在和自己相熟的人說話。

“什麽?”

季伯鷹仿佛沒聽清,又問了一句。

抓著枕頭的手更加用力了。

“我說……我餓了。

“我想吃東西。”

趙懷玉看了眼季伯鷹手中的枕頭,語氣絲毫沒有波動地重複了一遍。

“雞蛋、麵包、牛奶要嗎?”

愣了一瞬間,又似乎過去很久,季伯鷹看著趙懷玉平靜的雙眼,把手中的枕頭放在了趙懷玉身邊。

“雞蛋我想吃煮的……

“麵包要塗奶油,牛奶裏麵能放糖嗎?”

趙懷玉提出自己的要求。

兩個世界的部分食物是一樣的。

“當然可以。”

紀伯英嘴角掀起一抹微笑,如釋重負地說了句。

這一頓飯,雞蛋是帶糖心的,麵包有酥脆的焦邊,上麵的黃油散發著迷人的香味。

牛奶熱乎乎地喝進胃裏,仿佛整個人都重獲新生。

“呼……”

仰著脖子喝掉最後一口牛奶,趙懷玉舒爽地吐出一口氣。

似乎自從有記憶以來,還沒有如此安穩地吃過一頓飯。

小時候生活在貧民區,即便是白麵包發了黴,也是人間至美。

之後又成為了邪魂師當中的一員,每一餐幾乎都在擔驚受怕當中享用。

即便是浸泡過蛋液的炸麵包,吃起來也如同嚼蠟。

“我想你一定對我有話說。”

坐在旁邊椅子上的季伯鷹,從趙懷鈺手中拿走杯子,將小鍋中最後一點熱牛奶倒給她。

“你想殺我,對嗎?”

趙懷玉接過稍微有些燙手的杯子,抬起頭笑著問道。

“沒錯,我剛剛的確是要這麽做。

“因為留著你對我來說,很危險。”

季伯鷹坦然道。

如果對方沒有醒來,此刻已經是一具屍體,他的確想要這麽做,因此也沒必要隱瞞自己的真實想法,那樣也隻是顯得有些虛偽而已。

“那你為什麽要給我吃的?”

趙懷玉問。

“因為你要吃的,就代表還想要活下去。”

紀伯英微笑著說。

“可是我想要活下去,不代表我就會對你宣誓效忠。”

趙懷玉麵無表情地說。

“可是我隻需要知道,你想要活下去就夠了。”

季伯鷹道。

“因為當你想要活下去的時候,就說明你對死亡產生了畏懼。

“而在這個世界,最容易辦到的事情就是活下去。

“隻要你不去破壞、殺戮其他人,那麽就沒人能夠剝奪你的生命。”

趙懷玉微微蹙眉問:“你到底想要做什麽?”

“忘記那邊吧,這是一個完全不同的世界。

你在那邊所受到的壓迫與迫害,就像是一場夢一樣,隻停留在你的記憶當中了。

“如果你以後還想享用這樣的早餐,就和我一同守護這個世界。”

季伯應指向了趙懷玉懷中的餐盤。

“像是一場夢,隻停留在記憶當中……

趙懷玉重複了一句,把放在腿上的餐盤放到一邊。

她從**下來,站起身。

“幼稚!”

趙懷玉冷聲說道,猛然扼住了季伯鷹的咽喉。

什麽——

幾乎是在趙懷玉動手的瞬間。

季伯鷹就已經做出動作,而對方的行動實在太快,就連紫極魔瞳都沒能幫他爭取到多少先機。

“你——”

趙懷玉的力氣非常大,季伯鷹麵色迅速漲紫,感到仿佛是被液壓鉗扼住了咽喉。

“你沒殺我,我也饒你一命——看在這份早餐的麵子上。”

趙懷玉笑了笑,一把將紀伯英扔在了**。

轟隆——

巨大的噪聲驚動客廳裏的小舞,她立刻衝過來查看情況。

卻直接被趙懷玉一記鞭腿。踹到了牆上。

嘭!

前胸和後背劇烈的疼痛感,讓她暫時失去行動能力,隻能眼睜睜看著奪門而去。

“該死!”

摔得七葷八素的季伯鷹追出來,卻已經看不到趙懷鈺的身影,咬牙罵了句。

然而卻不是罵其他人,他隻怪自己優柔寡斷!

“她離開這座城市了。”

兩天後,北郊。

看著麵前的巍巍群山,季伯鷹握緊了手掌。

一座城市就足以讓人難以尋到趙懷玉的蹤跡。

更不用說這巍峨群山。

雖說眼下因為趙懷玉逃入深山,幾乎不用擔心趙懷玉,做出什麽過激的事情傷人性命。

等以後呢?

她萬一去了別的城市怎麽辦?

接連錯失幾次殺掉對方的機會,如今想要再找到趙懷鈺。難度可想而知。

“剛剛下過雨,我聞不到他的氣味了。”

小舞從樹林當中返回說道。

“算了,我們回去吧。”

就連最後的希望都被斬斷,季伯鷹無奈說道。

而且就算此刻找到趙懷玉的蹤跡,能不能像之前那樣輕鬆地拿下對方,也還是未知之數。

因為據小舞所說,趙懷玉離開的時候,身上已經有了一種特殊的波動。

也就是說,對方已經度過適應期,原本的魂力已經被轉化成了新的東西。

這也是她能夠單手拿季伯鷹的原因。

“可是你說她很危險,放她離開真的沒有問題嗎?”

返程的小路上,小舞問道。

“這次都是我的錯,不應該猶豫的。”

季伯鷹認真自省。

“這段時間就隻能留意附近城市的新聞。

“隻要能發現蛛絲馬跡,就算付出再大的代價,我也一定將她斬殺。”

季伯鷹微微握拳。

趙懷鈺已經恢複了部分實力,想要斬殺對方,那他就隻能從唐三身上掠奪更多的修為和功法。

“其實吧,我能夠理解你。”

小舞背著手走在前麵,扭過身來說。

“經過這麽長時間的生活,我也發現這個世界的和平程度簡直難以想象。”

“我相信,這裏的大部分人甚至都沒有見過戰爭吧。”

季伯鷹輕輕點頭。

“差不多是這個樣子。”

“所以對你、或者說對你們大部分人來說,剝奪他人的生命,會有非常大的心理負擔。

“甚至在動手的時候,會心跳加快,手腳發麻對不對?”

小舞微微歪頭。

這隻是一條通向深山的小破路,方圓幾裏都沒有人,因此,她並沒有利用外套的帽子來遮蓋耳朵。

能夠看到小舞的耳朵,微微彎曲,配合她歪頭的動作,莫名的有一股可愛感覺。

“是啊,就因為下不去手,說不定日後就會引發更嚴重的問題。”

紀伯英,蹙眉看向遠處的山峰。

“其實這樣挺好的。”

小舞伸出手張開五指,放在眼前觀察著什麽。

“手上一旦沾染了鮮血,對生命就會越來越漠視……

“我想你應該已經注意到了,你想要動手殺趙懷玉的時候。我並沒有阻止你。”

小舞放下手說。

“你以前殺過人。”

季伯鷹問。

小舞點了點頭說:“那是一群貿然闖入星鬥大森林深處的低級魂師。

他們以為我隻是普通魂獸。就想要來獵殺我。

“情急之下,殺了兩個。

一開始我也是那種心跳加快,手腳冰涼的感覺。

“不過隨著後麵遇到的人和事情越來越多,漸漸的也就適應了。”

說這段話的時候,小舞顯得異常平靜。

就像她自己說的,殺人殺的多了,人也就變得越發冷漠。

“你那是為了自保,我們兩個情況不一樣。”

季伯鷹輕輕搖了搖頭。

“可你是為了保護其他人。如果為了保護他人,就讓自己承受這麽大的心理負擔,或許根本就不值呢?”

小舞說道。

“值。”

季伯鷹斬釘截鐵地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