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隻是故事

別問我後來怎麽樣,我也不知道,因為這個故事我還沒寫完,跟網站簽約時我隻寫了這麽多。關於琪雅最後的反應,可以理解為受到極度刺激後受到心理暗示產生了過激反應,也可能是真的被曹尚智的靈魂附體,當然,如果是第二個選擇的話,這個故事大概要變成靈異類,事實上我寫的這個故事應該歸屬驚悚類。

我是個碼字的,大學畢業後一直找不到工作,直到現在還得靠家裏人養活。好在我是女的,要是隔個男生,早就有人罵我窩囊廢了。家裏並不寬裕,為供我讀書已經花了很多錢,所以我必須得做點什麽。做生意需要本錢,跑單幫需要特長和手藝,打工需要朝九晚五,我既沒有本錢和手藝,也不喜歡朝九晚五,當寫手就成了唯一的出路。

每天我都睡覺睡到自然醒,晚上我會去步行街附近擺地攤賺點零花錢,收工後我回到家開始在電腦前編造各種故事。也許是文筆不夠好,我被很多雜誌拒絕過,隻能寫不要任何門檻的網文,據說隻要看的人多,網站也會找上門來簽約,然後就可以賺錢。

為了吸引人氣,我閉門造車地編造了這個有點黑色有點驚悚的另類故事,最初的靈感源於一個噩夢。那是個有點無厘頭的夢,隻有開頭沒有結尾,但我還是把它寫下來了。沒想到這個故事居然大受歡迎,點擊率挺高,然後網站的編輯找到我,說了要簽約的事。

簽約後才知道,原來要賺到錢還得寫更多的內容,這意味著至少還需要幾十萬字,隻有後續讀者越來越多,並且故事足夠吸引他們花錢來看我才可能真的賺到錢。為此,我隻能放棄了擺地攤,全身心地投入了編造故事的緊張生活。

為了找到素材和靈感,我花了幾乎所有時間看恐怖電影和懸疑小說。我很用功,吃飯的時候看,上廁所的時候看,就連睡覺前我也在看,不到眼皮實在是睜不開我絕不放手。我要讓那些恐怖的情節充斥我的腦海,我要嚐試著當一個變態殺手,更要經曆每夜的噩夢。

是的,每夜的噩夢。隻要我一閉上眼睛,就像在看電影,眼前浮現出各種各樣匪夷所思的鏡頭。在夢裏我比電鋸殺人狂更殺人狂,下毒,溺水,剝皮,強酸,甚至還有肢解。那些暗紅色的夢充滿了血腥的氣息,那些粗暴的方式讓我惶恐,那些細節清晰得可怕。我很害怕,怕自己會變成真正的殺人狂了,現實生活和幻想世界的界限在我眼中越來越模糊。

長時間地宅在家令我的社交能力日益退化,我變得極度敏感且易怒。身體也越來越差,胃痛是家常便飯,失眠也越演越烈。好在網站上讀者們的反應越來越強烈,每天討論區都會出現N多跟帖,有人拍磚的也有人捧場,還有人來打小廣告,熱鬧非凡,總之,我開始賺錢了!每一次更新就是一筆收入,雖然錢不太多,但已經足夠維持目前的生活,這可是個了不得的進步,看到賬戶裏的數字每天在跳動我就激動得不能自已。

有一次,我在雜誌上看到國外有個籍籍無名的女畫家,腦子裏生了一枚致命的腫瘤後開始靈感爆發,由於腦部活動紊亂以及腦部血管的異常充血,她每天都能在幻覺中見到許多色彩繽紛匪夷所思的畫麵。她把那些畫麵畫了下來,並且成功地獲得了專業人士以及客戶的認可。為了保留這份靈感,她拒絕做手術,她寧可危險地活著,也不願放棄那些能帶給她靈感的幻覺。

我覺得我的情況跟這個女畫家有些類似,我憎恨籍籍無名,我憎恨像灰塵像臭蟲那樣默默地生存下去,我渴望成功,我想賺大錢,哪怕會因此縮短生命。所以,我不能離開那些夢。

曾經最可怕的噩夢,如今卻是我最渴望的東西。我隻需要把夢見的那些恐怖情節稍加潤色就能寫出一篇新的超刺激的故事來。可是睡眠狀態不好,睡都睡不著,噩夢的產量自然大幅減少。這可不行,故事寫的少了,讀者們就會流失,當網絡寫手的競爭超乎想象的激烈,我的小說稍微有點要火的意思後,身後已經出現了一大批模仿和跟風的寫手。

為了重新找回那些噩夢,我打算向我的心理醫生求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