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大盜情深

兩人肩並肩靠在一棵大樹上,寫意舒適地伸展雙腿,眼前是一望無際的應天府鍾山之西的野原。灰兒和虛夜月的愛騎小月正悠閑地吃著細嫩的青草。並騎奔馳了整個時辰後,馬和人都享受這舒暢的時光。太陽漸往西山落下去,大地金黃一片,北風漸起。

虛夜月在韓柏耳旁昵聲道:“還說爹管人不厲害,自幼爹便不準月兒和別的孩子玩耍,說那會被資質庸俗的人沾垢了我的心智,所以人家從沒有知心的朋友,隻有和師兄玩耍,可是他大我這麽多,有什麽好玩的?”

韓柏笑道:“不理虛老是對是錯,可是現在被他苦心栽培出來的月兒不是挺好嗎?”

虛夜月氣得嘟起小嘴,嗔道:“你總不肯站在月兒這一邊。”

韓柏笑道:“來!坦白告訴我,若我是你爹看不起的人,月兒肯不肯和我好?”

虛夜月呆了起來,思索小片晌,輕歎一聲,把頭枕在他肩上,輕輕道:“不會!”

韓柏得意地道:“我說得不錯吧!其實你最聽你爹的話,最佩服他的眼光。嘿!開始時我還以為你比他厲害,誰知他才是最厲害的,你月兒再快馬加鞭也追不上。”

虛夜月閉上美目,輕歎道:“現在什麽都不要緊,爹勝了裏赤媚後,會退隱山林,再不會為朱叔叔的事煩心,也不再管他明室的事。”

韓柏心中一顫,想道,若輸的是鬼王,那會對虛夜月造成最無可彌補的傷害和打擊,可恨又自問及不上鬼王,代他出戰隻是多犧牲一條小命。

虛夜月坐直嬌軀,踢了一下小腳,苦惱道:“真不服氣,他日可能竟要和莊青霜那專看不起人的妮子共事一夫。”

韓柏啞然失笑道:“你們兩人究竟發生過什麽事?她說你不放她在眼裏,你又說她看不起你。”

虛夜月一愕道:“她真這麽說過嗎?”

韓柏伸手摟著她的香肩,四片唇兒纏綿一番後,柔聲道:“剛才我邀你外遊時,你表現得那麽高興,是不是因為我再沒有時間去找她呢?”

虛夜月嬌羞點頭,返身倒入他懷裏,緊摟著他的腰道:“你像極了父親,什麽事都給你看穿。噢!你還未告訴月兒,七娘進房和你幹了些什麽事,不要騙月兒,月兒也不會向阿爹告狀。”

韓柏大感尷尬,老實地道:“她總當我是舊情人赤尊信他老人家,不過我隻輕摟過她,沒有親嘴,你會怪我嗎?”

虛夜月一震仰起俏臉,失聲道:“她竟讓你摟了?”

韓柏手足無措道:“她說得哭了起來,我忍不住安慰她罷了!”

虛夜月“噗嗤”一笑道:“不要慌成那樣子,七娘在府內隻是掛個夫人名義。但你們的事絕不可公開,否則會變成大醜聞。是了!你和白芳華又是什麽關係,和她上過了床沒有?”

韓柏被此女的直接大膽弄得招架乏力,隻有搖頭表示沒有,苦笑道:“我也弄不清楚和她是什麽關係。”

虛夜月懷疑地道:“可是她也曾像我般為你哭了,哼!”想起先前中了這奸人之計,狠狠在他手臂處咬了一口。

韓柏痛得叫起來,又見太陽開始沒進遠方山巒處,想起今晚胡惟庸的宴會,拍了拍她香肩道:“來!我們要回去了。”

虛夜月不依道:“我們談得好好的,這便要趕人回家。胡奸鬼的宴會不去也罷!我們在這裏坐足一晚,看著明月升上天空,不是挺美嗎?”

韓柏大感頭痛,這刁蠻女真是難纏,又舍不得逆她之意,忽發奇想道:“不如我攜月兒同去赴宴,然後我帶你回莫愁湖,讓你見見三位姐姐,我們再在湖心的小亭賞月,不是更好嗎?”

虛夜月俏臉一紅道:“月兒以什麽身份陪你去赴宴呢?”

韓柏摟著她站起來,痛吻一番後笑道:“當然是韓某未過門的小嬌妻。”

虛夜月跺足嗔道:“那更不行,這種官宴凡是內眷都不出席的。這樣吧!唔!還是不行,不管了,總之人家跟在你身旁,他們敢拿我怎樣呢?”

韓柏哈哈一笑,暗忖如此一來,朱元璋定不會懷疑自己和胡惟庸會有什麽私底下的交易。亦可令胡惟庸放棄了籠絡自己,一舉兩得。灰兒見主人站了起來,忙迎了過去。虛夜月讚了一聲,摟著它親熱起來。

韓柏托著虛夜月的纖腰,將她舉上了馬背,心暢神馳道:“來,讓我們共乘一騎,由今天開始,我保證月兒以後都會覺得很好玩。”

夜色逐漸籠罩大地。淩戰天飛越城牆,閃過長街,來到一所宅院的高脊上,辨清方向,往常德府北區的貧民窟趕去。眼看成功在望,他反更小心起來,每次飛掠前,都看清楚下一個藏身的落點,細察有沒有伏在暗處的敵人。他並不擔心自己的行蹤會被敵人發現,以他的身手,除非在曠野裏,否則打定主意逃走的話,包管沒有人能攔得住他。在黑道由小打滾到現在,他什麽風浪未曾遇過?不由想起了和浪翻雲搭檔的那一段美好歲月,心中升起了一股暖流,雄心奮起,幾個起伏,來到了俯視幹虹青所說的那小宅院對麵的屋脊暗影裏。他心中忽然升起一種不祥的預感,小宅院雖是燈火通明,但卻有種陰森死寂和殺氣騰騰的感覺。難道幹羅的秘巢已早一步給甄妖女搗破了嗎?為何又看不到激烈搏鬥後的痕跡?淩戰天的心直往下沉,若找不到幹羅,他唯有折返上官鷹藏身處,再設法和他回到怒蛟幫的秘密總部,那就危險多了。

就在此時,背後風聲響起。同一時間,花紮敖、山查嶽、強望生、由蚩敵四人,分由小宅院的不同窗門穿出,往他撲來。淩戰天一言不發,運功壓碎屋頂,落到下麵的大廳裏,向室內被嚇得麵無人色的男女一聲告罪,隨手放下一錠黃金,閃電般撞破大門,來到小巷裏。一個貌若怒獅的外族大漢,左右手各持一矛,淩空往他撲下,大有猛獅攫兔之勢。

淩戰天還是首次和色目高手“山獅”哈刺溫碰頭,當然不知他是誰,不過看他雙矛帶來撲麵的勁氣,知若給他纏上,保證什麽地方都去不了。沉著氣一閃身,竟又回到室內,不好意思地向屋內老幼各人笑了笑,再由剛才的缺口衝天而出,到了瓦背上。隻從他的快速應變,可見他的才智如何高明。人總會有個錯覺,就是逃命的人隻會亡命奔逃,不會折返原處。就是在這種心理下,原來撲向瓦麵來的敵人,分別落在附近的橫街小巷去,準備攔截,哪知淩戰天竟又回到原處。在敵人再撲上來前,淩戰天猛提一口真氣,騰空而上,橫掠過七八所房子,眼看要落到地上,袖內飛出一條長藤,纏上三丈外一所樓宇的簷角,借力再淩空飛去,“嗖”的一聲沒在屋影的暗黑裏。那種速度和應變的靈活,叫人歎為觀止。甄夫人、鷹飛和柳搖枝立在幹羅舍棄了的小宅院頂上,看著己方高手用盡辦法全力追去,最後卻徒勞無功,眼中都射出欽佩的神色。這是值得尊敬的敵手。

甄夫人嬌笑道:“不愧是浪翻雲的拜把兄弟。”

鷹飛失笑道:“夫人隻懂長他人誌氣,不過他既露行蹤,休想再瞞過夫人訓練出來的神鷲。”

甄夫人望著夜空上盤飛著的黑點,笑道:“乖鷲兒已認清他的模樣,就算他到了天腳底,亦飛不出我的五指關。上官鷹和淩戰天就交給飛爺你處理,素善對戚長征和翟雨時比較有興趣一點,他們應該快到‘奪命斜’了。”

翟雨時、戚長征、梁秋末和怒蛟幫精挑出來武功最強橫的七名好手,這時剛抵一道長坡之下。

梁秋末看了斜坡一眼,咋舌道:“難怪這被叫做‘奪命斜’,普通人若拿著重物走上去,不到一半就累死人了,幸好還有遮蔭的樹木,否則在烈日下更是難挨。”

戚長征道:“那些人真不懂做生意,若在坡底下開設茶水攤,必會賺個口袋滿滿。”

眾人又說笑了一會,往上走去。坡頂是個小石崗,前方隱見常德府的燈火,至少仍有二十多裏的遙遠路程。

翟雨時眼光掃過黑沉沉的山林曠野,道:“這個地點很好,任何人接近都逃不過我們的眼簾,我們就在這裏等幹老來會。”

梁秋末愕然道:“不是說好在常德府外十裏的山神廟會合嗎?為何忽然改變主意?”

翟雨時微笑道:“我們的對手是甄妖女,怎能不小心點?剛才我給幹老的回信裏,寫明要他佯作在山神廟等候我們,一伺天黑,便分散潛來此處會合。”

梁秋末見把自己都瞞過,心中不服,不滿道:“你當妖女有通天眼嗎?什麽都落在她算計裏?”

戚長征笑著拉他坐在崗頂處,漠然道:“不要動氣,這小子一視同仁,我都給他騙了。不過他的顧慮並非沒有理由,她既知我們的目的地是常德,兼她又精通追躡跟蹤之術,定有秘法查探我們的動向,義父如此大批人馬離開常德,必引起他們注意,還是聽我們小諸葛的話,小心點好。”

梁秋末灑然笑道:“好吧好吧!我隻是走累了發發悶氣。”望向正暗自沉吟的翟雨時道:“又在絞腦汁了?”

翟雨時道:“這次我們若不能勝回一仗,怒蛟幫就不用在江湖上混了。”

戚長征沉重地歎了一口氣,顯然沒有他那麽樂觀。水柔晶的死,使他沒法像以前般坦****的了無牽掛或信心十足。

翟雨時胸有成竹道:“待會與幹老會合後,我們立即去找二叔和幫主,務要搶在他們前麵。”

梁秋末皺眉道:“敵人可能比我們更清楚他們在哪裏,你為何說得那麽有把握呢?”

翟雨時道:“居安思危,在洞庭一戰前我早和他們定好了失散後聯絡的暗號,和可能逃走的路線,以二叔的精明,必可迷惑敵人,拖到我們援兵趕到的一刻。”

戚長征精神一振,忽站了起來,指著遠方道:“看!義父來了。”

韓柏意氣飛揚地挾美回到莫愁湖,左詩等仍未回來,隻剩下範良極一個人在廳內發呆,竟沒有吸煙草,大異平常。侍仆都躲到門外去。當他看到虛夜月蹦蹦跳跳依著韓柏走進來,眼也瞪大了,不能置信地看著這可比擬秦夢瑤的美人兒。旋又歎一口氣,頹然挨在椅背處。

韓柏當然知道他定是在雲清那裏遇上挫折,向虛夜月使個眼色。

虛夜月上前甜甜叫道:“大哥!”

範良極精神略振,打了個哈哈,勉強笑道:“又多了位便宜妹子。”

韓虛兩人分在他兩旁坐下。範良極先一著揮手道:“不要提她了,以後都不要在我麵前提起她。”虛夜月聽得莫名其妙,瞪大眼睛看著這幾乎比她爹還老的“大哥”。

韓柏一把抓著他瘦弱的肩頭,忍住笑道:“看相或許你是師父,愛情嘛!卻要算我才是正牌的專家,月兒就是證明我這專家身份的最好證據。”

虛夜月大嗔道:“死韓柏,小心風大閃了你的壞舌頭。”

韓柏嘻嬉笑道:“那小姐你不是失去了很多樂趣嗎?”不待她反擊,向範良極道:“來!胡奸賊的馬車在等著我們,在車上再研究對策,我保證你可勇奪雲清身心,隻要你照著我這愛情高手教下的招數做。”

範良極兩眼精光一閃,半信半疑看他一眼,道:“但這事你不可告訴別人,否則我的老臉放在哪裏去才好?以後也不準以此來向我邀功,否則我就宰了你。”

虛夜月“噗嗤”笑道:“大哥比月兒更難伺候呢!”

車馬緩緩在水東大街走著,在二十多名兵衛拱護下,朝城東的丞相府前進。韓範虛三人共坐車上,韓範兩人坐前排,虛夜月則開心得像小鳥兒般坐在後座,一邊瀏覽窗外華燈初上的夜景,輕輕哼著優美的江南小調,那樣子的可愛逗人,分了韓範兩人最少一半的心神。

韓柏伸手朝後擰一把她臉蛋後,向剛述說完經過的範良極道:“唉!老範你太規矩了,你想去做教書先生嗎?唉!”

範良極怒道:“她是正經人家嘛。難道學你那樣見是女人便動手動腳嗎?”

虛夜月湊到兩人中間,出穀黃鶯般吱喳道:“罵得好!月兒也是正經人家,這壞人一見麵便動手動腳,還咬人家的手指,當時真想殺了他這**賊。”

範良極一呆問道:“但為何你會敗在這小**棍手上呢?”

虛夜月俏臉一紅,縮回後座,赧然道:“可能是月兒變糊塗了。”

範良極轉身瞪了虛夜月好一會,向韓柏點頭道:“看來你這**棍頗有點手段。”

韓柏把嘴湊到他耳邊,又快又急說了一番話,當虛夜月湊耳來聽時,隻隱約聽他說道:“可包你快刀斬亂麻,把她就地正法,生米煮成熟得不能再熟的熱飯。”嚇得她縮回後座,紅著臉叫道:“死韓柏和大哥都不是好人來的。”

韓範兩人一起“嘿嘿”笑了起來,對望一眼後,兩手緊握在一起。馬車停了下來,原來到達了丞相府。

淩戰天盡展身法,片晌拋下了追兵,在長街小巷橫躥直衝,來到熱鬧的大街,在人潮裏舉步疾走。他忽地閃入了一間飯館裏,然後由後門走出去。被監視著的感覺又再出現。抬頭往上望去,隻見一個黑點在空中盤旋著,若非他的眼力高明,普通高手休想發現。江湖上利用飛鷹追蹤敵人首數“逍遙門”的逃將孤竹。西域盛產鷹鷲,若甄夫人有此一招,並非什麽奇事。

淩戰天大感頭痛,雖明知這畜生在追蹤他,一時仍是無法可想。他展開身法,到了府南外城牆處,依照約定,留下了隻有翟雨時看得懂的暗記,心中一陣神傷,那天他和上官鷹水遁時,並沒有看到翟雨時跟來,說不定已被人當場殺了,留下這暗記,可能沒有半點作用。他乃提得起放得下的人,拋開此事不想,“嗖”的一聲到了牆頭,細察城外無人,掠空去了。天上的惡鷲一個急旋,跟著他飛去。

胡惟庸親出府門迎接三人,見到虛夜月,絲毫沒有露出驚異之色,一番應酬寒暄後,範良極遞上包裹妥當,表麵看去絕不似是“萬年參”的大禮,向胡惟庸使個眼色道:“這是敝國匠人精製的美女木偶,最適合作家居擺設,丞相請笑納。”

虛夜月拍掌道:“那好玩極了,拆開來看看好嗎?”韓柏等三人一起色變。

韓柏笑道:“待會小使找人另送小姐一個,讓小姐擺在閨房裏,慢慢欣賞。”

虛夜月歡喜道:“大人要記得才好。”

胡惟庸老奸巨猾,見虛夜月真不知情,放下心事,親手接過萬年參,遞給親信,召小心放好。酒席擺在內宅一座小廳裏,除胡惟庸外,作陪的還有吉安侯陸仲亨、平涼侯費聚、明州指揮使林賢、禦史陳寧和一位隻知叫李存義的老儒。他們見到京師的天之驕女虛夜月都大感愕然,但神態上對韓柏顯然恭謹客氣多了。

開席不久,酒過三巡,吉安侯陸仲亨舉杯向胡惟庸賀道:“聽說丞相舊宅井中忽出竹笙,高逾水麵數尺,看來丞相必有應景喜事。”眾人轟然舉杯。

虛夜月把小嘴湊到韓柏耳旁道:“有人想造反了。”

韓柏嚇了一跳,連忙夾起一塊雞肉,送到她的碟中,希望能堵著她可愛的小嘴。

平涼侯費聚道:“這種天降異兆,必應某一大事,李老師乃我大明通儒,當有過人見地。”

李存義一捋長須,幹笑兩聲道:“天命難測,老夫怎有能力上揣天心,不過此乃祥瑞,當無疑問。”

他雖沒有明言,但誰也聽出他說的天降祥瑞,是應於胡惟庸身上。眾人齊舉杯再向胡惟庸道賀,哄得他心花怒放,顧盼自豪,就像當上皇帝的樣子。

一直沒有作聲的明州指揮使林賢忽道:“聽說令弟水師提督胡節將軍傳來捷報,大破怒蛟幫於洞庭,占領了怒蛟島,皇上當龍懷大慰,重重有賞,可見吉兆不是無的之矢。”

韓柏和一直念著雲清以致心神恍惚、談興全無的範良極交換個眼色,都看出對方內心的震駭。

胡惟庸故作謙辭道:“哪裏哪裏!隻是初得小勝,待日後把叛黨賊首上官鷹擒來京師,才算大功告成。”

韓柏和範良極均鬆了一口氣,隻要上官鷹等未死,便有東山再起的機會。胡惟庸見眾人隻是對他逢迎,冷落了韓柏,忙借問起高句麗的事,使眾人注意力回到他的身上。這回輪到韓範兩人暗暗叫苦,不斷輪流查看藏在袖內的資料錦囊,答不上時,插科打諢的蒙混過去,兩人一唱一和,倒也頭頭是道。

老儒李存義忽微笑問道:“聽說貴國藝伎均精通音律,不知現在最流行的樂器是什麽呢?”

禦史陳寧笑道:“李公何用問專使大人,誰也知道你和陳令方乃本朝的高句麗通,怎會不知?”

李存義微微一笑道:“那是十多年前的事了,現在的情況怎會知道,所以才要求叫專使和侍衛長大人。”範良極和韓柏同時暗叫不好,這李存義極可能對他們生出懷疑,才有此問。

韓柏幹咳一聲,正要不管他娘的胡謅一通。虛夜月伸了個懶腰,嬌嗲地道:“人家今天騎了半天馬,累得要死,專使大人,不如送夜月先回家去吧!”她那慵懶的驚人美態,李存義這樣的博學老儒也要看得目瞪口呆,其他人更是神魂顛倒。虛夜月肯如此拋頭露麵陪坐席上,隻是說出來已可讓人羨慕死了。

韓柏哪還不識相,向胡惟庸歉然一笑道:“今晚丞相的隆情厚意,小使沒齒不忘,但小使曾答應鬼王,包接包送,現在夜月小姐要回家,下官亦隻好告辭。”

胡惟庸本有一肚子話要說,可是礙著夜月,半句都說不出來,唯有起身送客。韓柏等急忙溜之大吉。

戚長征再看清楚一點,失聲道:“不對!”

翟雨時和梁秋末兩人搶到他身旁,往下麵望去,隻見數百全副武裝的騎士,由裏許外的密林衝出,全速催馬奔來,殺氣騰騰。

翟雨時從容一笑道:“我早猜到甄妖女不會任我們兩股人馬合在一起,幸好我在給幹老的信中早有定計,來!我們走。”戚梁兩人大感折服,忙招呼其他人追在翟雨時背後,逃之夭夭。

甄夫人和一眾高手,立在三裏外另一座山丘上,秀眸閃動著智慧的光芒,凝視著“奪命斜”的崗頂,那裏現在布滿了她的手下,展開搜索。

色目陀策馬奔上山丘,來到眾人麵前叫道:“已依夫人之言,把敵人趕進郊野裏,我方的人現在分作十隊,以快馬趕往夫人指定的地點,布下羅網。”

甄夫人神色平靜,淡淡道:“幹羅方麵的情況怎樣了?”

色目陀獰笑道:“都是些無膽之輩,見了我們,便分散逃入山林裏,枉他幹羅還是黑榜高手。”

甄夫人微笑道:“能屈能伸,才是大丈夫,色目陀你不可存有輕敵之心,清楚了嗎?”

色目陀一震垂頭道:“夫人教訓得是!”

竹叟陰陰笑道:“若幹羅是好對付的,就不會到今天還活著。”

色目陀知道給竹叟看出自己心中的不服,沒有作聲,施禮後勒馬掉頭奔下山丘去。

花紮敖漠然道:“這些色目人初抵中原,不知天高地厚,不過很快便嚐到滋味。”

甄夫人俏目閃過采芒,向眾人道:“這回乃千載一時的良機,隻要殺死戚長征和翟雨時任何一人,我們對付怒蛟幫的行動等於成功了一半,故不容有失。”眾人轟然應是。

韓柏等人待車子駛出丞相府的大門,立時笑成一團,慶幸安然脫身。範良極對這鬼靈精的新妹子疼愛至極,讚不絕口。虛夜月笑吟吟地聽著,卻沒有居功自誇,隻像做了件微不足道的事。

範良極探首窗外,向禦者喝道:“停車!我們要下去散步。”

虛夜月愕然向韓柏道:“下車幹嘛?”

韓柏湊過嘴來咬著她耳珠道:“你的範大哥現在要去偷香竊玉,而我和月兒則是幫凶從犯。”

虛夜月呆了起來,和這兩人在一起,每一刻都是那麽出人意料,緊張刺激,自己以前認為膽大包天的玩意,比起他們來隻像小孩兒的遊戲,不禁大感有趣。唉!若沒了這壞蛋,以後還怎能快樂起來呢?忽然間,她知道自己對這妙趣層出不窮的男子已是不能自拔。

韓柏和虛夜月兩人藏身在一棵大樹支葉濃密的橫枒處,看著林外小溪旁一座寺觀,靜心等候。韓柏心想,橫豎有的是時間,一手把虛夜月摟了過來,吻個痛快。

虛夜月喘息求饒道:“求求你吧!待回家後月兒才讓你吻個飽好嗎?”

韓柏心懷大快,附在她的小耳旁道:“今晚就讓我‘浪子’韓柏盜掉月兒的紅丸好嗎?”

虛夜月羞得小臉漲紅,狠狠道:“人家一天未正式嫁你,都不準你作惡。”

韓柏最擅長就是調戲美女,笑道:“那今晚我們在床邊拜過天地,立刻上床成親。”

虛夜月無論如何刁蠻任性,終是黃花閨女,招架他不住,可憐兮兮道:“韓柏啊!給人家多點時間,別再不斷逼人吧!”

韓柏兩手一緊,把虛夜月摟個結實,先將一口氣吹進她的耳朵裏,問道:“那晚我和老賊頭來探你的鬼王府時,不是有個神秘人嗎?鐵老師結果追到他沒有?”

虛夜月笑得把頭偎在他下頷處,難以呼吸地道:“不要笑掉月兒的大牙了,那天是爹故意放你們走,否則我定會把你那雙賊眼廢了,叫你以後沒法再看到女人。”

韓柏憶起舊怨,漠然道:“多謝提醒,我忽然記起了我曾立下誓言,要小姐你求我脫褲子才肯要你,為免你說我言而無信,決定嚴格執行,看看你可窘成什麽個模樣。”

虛夜月羞得幾乎找個洞鑽進去,抓著他的衣襟搖撼著,不依道:“死韓柏,人家要嫁你已羞得想死了,你還要恃強淩弱欺負月兒,你再敢作惡,我便纏著你不讓你有時間去逗莊青霜。”

韓柏吃了一驚,陪笑道:“話題岔遠了,還是說那神秘人吧!”

虛夜月乖乖地道:“爹阻止了青衣叔去追那人,說他是‘淨念禪宗’的了盡禪主。”

韓柏駭然道:“什麽?”

風聲響起,兩人扭頭往道觀望去,月夜下,兩道人影,一先一後由道觀流星般掠至,來到林前的空地,當然是範良極和雲清這對冤家。

雲清冷冷道:“你還來做什麽?”

範良極功聚雙耳,聽著韓柏這軍師的指示,隻聽他在樹上傳音道:“把手負在身後,先威武地走兩個圈,然後繞到她身後,再聽你老子我的吩咐。”

範良極心中咒罵,可是現在已喚了雲清出來,騎上虎背,唯有忍著氣,依這專家叫導,負著手舉步欲行。

豈知雲清神情一黯,轉身便走,低聲道:“我走了!”

範良極哪還有時間聽指令,一個閃身,攔著雲清,張開雙手,幸而傳音又至,忙照著直說道:“清妹!我今晚絕不會放你走的,因為那會使我們永遠都不快樂,還是殺了我吧!我韓……嘿!我範良極絕不會還手的。”

耳內韓柏的聲音又響起道:“天啊!不要念書般照念我的情話呀!灌注點溫柔誠懇和感情進去好嗎?”

雲清眼中閃過異彩,暗忖為何這人說的話忽然精彩起來,使人很願意忘了他的樣貌年歲。範良極精靈的眸子忽地亮了起來,踏前一步,猶豫片晌後,兩手閃電伸出,抓著雲清一雙玉手。

雲清想不到他忽然變得這麽色膽包天,一愕下,纖手已到了對方的掌握裏。她還是第一次給男人拉著手兒,一顫道:“範良極!求你不要為難人家!”

範良極大喜,想不到她竟沒有抽回手去,暗忖韓柏這小子真有點門道,耳內響起韓柏的聲音道:“師父就教到這裏,下麵的節目就由你自出心思主演,讓我們欣賞一場好戲。”

範良極恨得咬牙切齒,但又不敢表露出來,惶恐間,韓柏有仇報仇般喝道:“還等什麽,拉她到一旁把生米煮成熟飯,照著春宮圖由第一頁做到第十八頁,明白了嗎?”

範良極的心“霍霍”跳了起來,猶豫間,雲清猛地抽回玉手。範良極乃當世高手,自然立時生出反應,四手互不相讓對扯了一下,雲清哪擋得住,整個嬌軀往範良極投去。

韓柏傳音喝道:“手往下扯!”

範良極謹遵命令,自然抓著雲清的手往下扯往腿側,雲清“嚶嚀”一聲,貼上了範良極,對方的嘴剛好吻在她仰起的粉頸處。雲清一聲嬌吟,渾身發軟。事實上她對範良極一直有著很微妙的感情,那並不是一朝一夕能培養出來的。而且兩人那次同生共死,亦令她對他的感情深進了一層,隻是自己除了是正統的傳人,又是半個修真的出家人,實在很難接受一個黑道高手的愛,反而她並不很計較對方的外貌和年紀,又或矮了半個頭的高度,何況範良極是如此地充滿了生氣和懾人的神采,又是如此多情專一。對方貪婪的嘴立使她陷進半昏迷的狀態。

範良極摟著這輩子首次接觸到的女體,享受著她的芳香豐滿,一時心神俱醉,茫然不知身在何處,樹上的韓柏又傳音下來道:“蠢蛋!乘勝追擊,快煮她!我們走了。”範良極鼓足勇氣,往雲清的朱唇吻過去。雲清是第一次給男人摟抱,初嚐滋味,身體泛起奇妙刺激的感覺,兼之範良極興奮下自然而然全身真氣澎湃,充滿勁力,更使她首次從這永不認老的人身上,感受到男性陽剛的壓迫力,還想做最後掙紮,嘴兒已給密封了,一陣迷糊下,發覺自己正緊摟著對方。

月夜下。韓柏和虛夜月笑倒在五裏外的草地上。

韓柏仰躺在地上,攤開了手,喘著氣道:“我快給笑死了!嘿!想不到雲清平時一本正經,原來兩下子便可弄上手。”

虛夜月側臥他身旁,一邊無意識地拔著青草,辛苦地喘息著道:“你這混蛋,竟然叫老賊頭去采人家的花,你多積點陰德吧!”

韓柏忽爬了起來,拉著她並肩坐好,不懷好意道:“我好像還未摸過月兒你哩。”

虛夜月吃了一驚,不敢說硬話,垂頭可憐兮兮道:“不要這麽急色好嗎?”

韓柏微笑道:“我隻是嚇你吧!來!我們回莫愁湖去。”

虛夜月低聲道:“不!月兒想回家了,你送人回去好嗎?”

韓柏愕然道:“不是說好整晚在一起嗎?”

虛夜月主動吻他臉頰,笑吟吟道:“隻是嚇嚇你吧!看你還敢欺負本姑娘不!”韓柏鬆了一口氣,扯著她站起來。

虛夜月指著夜空道:“你若能數得出天上究竟有多少粒星星,待會月兒便求你脫褲子。”

韓柏煞有介事數了一番後,正容道:“是一百八十萬粒,恰好是月兒的歲數。”

虛夜月掙脫他的手,一朵雲般在草原上飄飛開去,嬌笑道:“錯了!爹曾數過,是無限的那麽多粒星,這才是正確的數目。”

韓柏知被她耍了一記,氣得狂追過去。虛夜月一聲驚呼,展開身法,疾掠而去。兩道人影,迅若流星,消失在林木深處。

翟雨時戚長征等在曠野裏狂奔了一個時辰後,在一處山崗上的草叢蹲了下來,四周的荒野靜悄悄的,完全察覺不到敵人的存在。

梁秋末皺眉道:“妖女處處都叫人莫測高深,我真想不通她現在會怎樣對付我們?”

翟雨時道:“她在等天亮,黑夜對他們有害無利,所以我們若想逃出她的包圍網,唯一的機會就是潛回常德去,幹老會在那裏等我們。”

戚長征沉聲道:“雨時是否想和他們打一場硬仗,有把握嗎?”

翟雨時道:“東逃西竄始終不是辦法,若我們能找到幫主和二叔,實力將大大增強,可先找展羽開刀,挫挫他們的銳氣,亦可使我們暫解兩邊受敵之苦。”

梁秋末道:“如長征所說,妖女善用飛禽靈獸追蹤敵人,我們給跟上仍茫無所覺,怎撇得開妖女他們?”

翟雨時淡然道:“飛禽靠的是眼睛,走獸靠的是鼻子,隻要針對這兩點定計,還怕鬥不過畜生嗎?我這次堅持隻帶這麽少弟兄來,一方麵是要多留人手,修船建船,準備反攻胡節,更重要的目的是要和妖女玩一個捉迷藏的遊戲,現在我們繞一個大圈,仍以常德為目的地,必叫妖女意想不到。”

戚長征道:“可是我義父他們少說都有數百人,怎能避開對方耳目,潛返常德?”

翟雨時從容道:“這正是整個計劃最精彩的地方,在我送到幹老手中的信裏,我請他老人家獨自潛返常德,手下則由老傑率領遠撤到安全地點,這一著必使妖女認為他們為保實力,不得不暫時退卻,以幹老的高明,必可瞞過妖女。”他轉向眾手下道:“你們現在把預備好的刺鼻粉廣撒在附近山林各處,但切忌與敵人接觸,一個時辰後到離常德西北五裏處的望遠亭集合,速去!”眾手下應命分頭去了。

翟雨時微笑道:“有妖女這樣難得的對手,實人生快事,來!我們去製造一些混亂,使對方以為我們想突圍逃走,不過定要避免碰上敵人的主力。”

戚長征精神大振,長笑道:“這幾句才算像話,我的手快癢死了。”三人相視一笑,掠下小山崗去。

韓柏和虛夜月回到莫愁湖,左詩三女早回來了,見到虛夜月,出奇地歡喜。左詩向柔柔和朝霞兩人使個眼色,由兩女領虛夜月到內宅沐浴更衣,自己則挽著韓柏,往東廂走去,低聲道:“大哥回來了,在房中等你。”

韓柏大喜,忙進房內去見浪翻雲,當他告訴了他剛從胡惟庸處聽來有關怒蛟幫的消息後,浪翻雲仍是那雍容閑適的模樣,吩咐他把這些天來的遭遇,詳細道出。當他說到朱元璋想見他和與紀惜惜的關係時,浪翻雲拍腿道:“我早猜到那人是他,否則為何鬼王府的人出動來追截我們。”

韓柏愕然道:“你和鬼王動過手了嗎?”

浪翻雲含笑不答,讓他說下去。韓柏不敢隱瞞,把與虛夜月和七夫人的糾葛亦和盤托出。

浪翻雲皺眉道:“了盡為何會來京城呢?八派的元老會議理應請他不動。唔!順帶告訴你一聲,這元老會議不知因何緣故,推遲了幾天,不知是否與了盡有關?”韓柏當然答不上來,記起影子太監村的神秘人,又迫不及待說了出來。

浪翻雲仔細端詳他好一會,道:“小弟真是福緣深厚,天下間或許隻有此人和龐斑,才有能力引發小弟的魔種元神,為你開竅,夢瑤的生望更強了。”

韓柏嚇了一跳,色變道:“夢瑤的傷勢真的這麽嚴重嗎?為何她不留在我身邊呢?”

浪翻雲神色凝重道:“這妮子智慧見識浩若淵海,每一行動均有深意,觀她以身體為餌,誘發小弟的魔種可見一斑。她之所以忽然離開,必是發現了難解的死結,所以要閉關靜思。”

韓柏幾乎哭出來道:“那怎麽辦好呢?我要去找她。”

浪翻雲淡淡道:“要找她何難之有,她必是與了盡在一起,不過你若擾她清修,對事情有損無益。”韓柏愁喜交集,又把連日遭遇續說下去。

浪翻雲聽畢,失笑道:“鬼王說得不錯,你真是一員福將,亦省了我不少心力,憑你這福星,說不定我們可挽狂瀾於既倒,化解明朝開國以來最大的危機。”

韓柏搔頭道:“我怕沒那麽大本事吧!”

浪翻雲道:“現在京師是外弛內張,所有事情都會集中到朱元璋大壽慶典時發生。照目前的跡象,看來藍玉、胡惟庸兩人透過楞嚴,已和方夜羽勾結在一起,說不定東洋倭子亦參與其事。而朱元璋則因立了允炆為太孫,不但與鬼王府交惡,還使下麵的人分裂成兩個陣營,一派擁燕王,另一派支持允炆,假若朱元璋在此刻忽然暴斃,天下將立時陷進四分五裂之局。所以不要看現在紅日法王、年憐丹等人全部銷聲匿跡,其實隻是等方夜羽和裏赤媚兩人來京,故暫不露麵,現在的太平景象,隻是一個虛假的表象。”

浪翻雲嘴角溢出一絲笑意,道:“那就要看你了,現在對朱元璋最大的威脅,不是胡惟庸、藍玉或方夜羽,而是他的枕邊人陳貴妃。”接著把她和薛明玉的關係說出來。

韓柏聽得眼都直了,叫道:“天啊!原來你才是正牌的薛明玉。”

浪翻雲道:“明天你見燕王,找個機會單刀直入和他說個清楚,痛陳利害,這人絕對是做皇帝的料子,否則鬼王不會如此看重他,而鬼王也是唯一由始至終堅持反對立允炆為皇太孫的人,若你能把虛夜月帶去赴宴,燕王理應無論如何都不會為難你。”

韓柏籲出一口涼氣道:“那豈不是我們變得要和他一起造反嗎?”

浪翻雲哂道:“我們不是一直在造反嗎?多一件少一件有什麽大不了?目前當務之急,是讓燕王知悉形勢和設法使朱元璋看清陳貴妃的真麵目,兩件事都不易為,但均是使你把魔種的力量盡情發揮的最佳挑戰。”沉吟片晌再道:“那天你撞見的異人就是鷹緣活佛。這事夢瑤早已知道,隻是沒有告訴我們。”

韓柏失聲道:“什麽?他在那裏幹嘛?”

浪翻雲舉起雙腳,放在幾上,伸個懶腰道:“當然是在等龐斑來找他。”韓柏愕然以對,久久無法出聲。

敲門聲起,左詩在外麵低喚道:“大哥!柏弟的月兒嚷著要找他哩!”

淩戰天躺在曠野裏,看著高空上盤旋而下的黑點。他一動不動地躺著,最少已有大半個時辰。這鷲鷹雖曾受訓練,始終仍是畜生,保留畜生的本能特性。見淩戰天躺在草原裏有若死人,終忍不住飛下來察看這被追蹤的獵物,說不定還想啄食他的肉。

鷲鷹倏地急速下降,到了淩戰天上空不到五丈處,可能因淩戰天並無腐臭之氣,忽振翼急升,想回到高空去。淩戰天一聲長嘯,跳將起來,一顆拳頭般的麻石,離手疾飛,轉瞬追上鷲鷹。惡鷲靈異非常,雙翅一拍,往橫移開,石頭隻能撞在它右翅膀尖端處,不過這已夠它受了。惡鷲一聲嘶鳴,羽毛散落下,一個盤旋,不自然地投落遠方的黑暗裏,轉瞬不見。淩戰天放下心頭大石,離開平原,朝附近最高的山頭去,最後到了峰尖之處。極目而望,隻見常德府在地平的正中處,附近平原小丘,盡收眼底。淩戰天盤膝坐下,調神養息,等待敵人的出現。他絕不會蠢得跑回去找上官鷹,因為那正是敵人希望他做的事,否則對方早追來了。逃走也不是辦法,現在隻能靜心等待,審察形勢的發展,看看有什麽反敗為勝的機會。

黑夜的密林裏,殺聲震天,慘叫聲連串響起,稍後又沉寂下來。戚長征等三人一輪衝殺,連斃對方十多人,退回密林裏,爭取休息回氣的機會。惡犬的吠聲傳來,不一會卻變了悲鳴和打噴嚏的聲音,顯然嗅到了他們的人撒下的刺鼻藥粉。

梁秋末打著火折子,拋在一堆幹枯的支葉處,烈火熊熊燒起,送出陣陣濃煙。三人一聲喝彩,展開輕功,沒入林木深處。才一會火頭四起,照得夜空一片血紅,衝起了黑氣濃煙。在遠方山頭處的甄夫人和一眾高手,均麵寒如水,聽著健馬驚嘶,狗兒慘叫,都頗有點束手無策。他們雖布下精心策劃的包圍網,可是在這方圓達數千裏的廣闊山林區,要在黑夜裏找幾個蓄意隱藏的敵人,便像大海撈針般困難。而山林火起,濃煙隨著吹向無定的晚風,籠罩了林區整個地域,形勢混亂,兼之敵人采取了敵強我退、敵弱我進的遊擊戰略,包圍之勢已不戰自潰。

強望生氣得咬牙切齒,狠聲道:“好小子!”

柳搖枝皺眉道:“這樣下去終究不是辦法,怕未到天亮,我們便給林火逼得自動撤退。”

由蚩敵道:“這樣的大火,常德官方怎可坐視不理?官兵一到,我們想不走都不行。”

山查嶽道:“各位不必如此悲觀,他們除非遠離此區,否則天明時,我們布在所有製高點的崗哨,必可發現他們行蹤,那時隻要由我們幾人出手,可將他們殺個幹淨。”

一直靜聽著的甄夫人淡淡道:“山老說得好,假設他們逃到常德府又如何呢?”眾人齊感愕然。

花紮敖皺眉道:“幹羅和他的人已撤往洞庭,憑他們幾個小子,敢進入險地嗎?”

甄夫人搖頭道:“幹羅成名近六十年,乃魔師龐斑那般級數的厲害人物,除魔師外誰能令他忌憚,怎會如此不濟溜之大吉?走的隻是他下麵的人,若我猜測正確,他當會在常德府等待戚翟等人。”

竹叟獰笑道:“那我們便讓他步上封寒後塵,及早歸天。”

甄夫人正容道:“竹老絕不可輕敵,幹羅因中了小魔師之計,受了刀傷,經過這段日子的調養,應已功力盡複,對上他時,我們絕不能講武林規矩,務要全力搏殺當場,否則後患無窮。”

竹叟對她顯然非常信服,點頭答應,沒有露出不悅之色。

甄夫人冷冷道:“我們已做得不錯了,怒蛟幫自創幫以來,從未陷於現在四麵楚歌的局麵。”轉頭對站在她身後,一直沒有作聲的廣應城和雅寒清道:“你們兩人先返常德府,動員所有人手,隻要掌握到他們的行蹤,這一仗我們便勝定了。”兩人應命而去。

由蚩敵道:“有沒有鷹飛和色目人的消息?”

甄夫人終於輕歎一聲,道:“飛爺心高氣傲,恐難與這批色目高手相處。色目第一高手‘荒狼’任璧,一向不滿小魔師重視我們花剌子模人,所以隻差遣下麵的人來此,自己卻趕赴京師。假若在這樣關鍵時刻,大家仍不能衷誠合作,將會成致敗因由。”

莫愁湖。湖心亭。柔柔和朝霞坐在石桌旁,全神下著剛學會的圍棋,興趣盎然,不時響起驚呼和歎息不服的嬌聲。左詩則陪著韓柏坐在貼欄而設的長石凳處,喝著朱元璋也為之動容的清溪流泉。

虛夜月最是頑皮,坐在石欄上,哼著小曲,悠閑寫意。她被柔柔等換上女裝,一身素黃的淺白花的高句麗便服,烏黑閃亮的秀發自由放任地散垂在背後和酥胸兩側,襯著她白璧無瑕的瓜子臉,有強烈個性棱角分明的小嘴,夢幻般亮如點漆的星眸,那種美態,左詩都看呆了,湊到韓柏耳旁低聲道:“她真美,幾乎比得上瑤妹。”

虛夜月跳了下來,到了左詩旁坐下不依道:“詩姊在說人家。”

左詩把她摟著,在她臉蛋親了一口道:“稱讚你不成嗎?”

虛夜月看著韓柏手上唯一的酒壺,喜道:“這就是清溪流泉嗎?來!讓月兒也嚐嚐。”

韓柏奇道:“我還以為你試過呢!浸萬年參的便是這酒,你爹竟沒給你喝嗎?”

虛夜月怨道:“爹都不知多麽吝嗇,說月兒的體質不宜進補,我看他是不想月兒和他分享極品吧。”

韓柏想起浪翻雲說過她和莊青霜都是天賦異稟的女子,登時色心大動,暗忖才不信她能抵受得住自己的挑逗,招手道:“這是最後第五壺清溪流泉,想品嚐的話快過來討好我。”

虛夜月笑吟吟站起來,輕移玉步,坐入他懷裏,道:“滿意了嗎?”

韓柏伸手摟著她沒有半分多餘脂肪的小腹,把酒壺嘴湊到她唇邊,溫柔地服侍她喝了一口。

虛夜月閉上眼睛,俏臉迅速紅了起來,嬌軀一顫道:“噢!月兒整個人都滾熱了,竟然有這麽好喝的酒。”

韓柏見她的反應異於常人,更無疑問她有獨特的體質,暗想隻是為了夢瑤的傷勢,今晚便不可將她放過。何況她是如此嬌媚動人。不由想起陳貴妃,若挑起了虛夜月的情欲,她定會比陳貴妃更逗人。成熟了的虛夜月,會是怎樣的美模樣呢?

虛夜月再喝兩口,忽地唱起歌來,以她甜美的聲音唱道:“雨過水明霞,潮回岸帶沙。葉聲寒、飛透紗窗。”

左詩聽得歌興大發,接唱道:“寂寞古豪華,烏衣日又斜。說興亡,燕入誰家?”正在下棋的柔柔和朝霞,均為兩人的歌聲瞿然動容。

朝霞道:“難怪陳公對詩姊的歌聲讚不絕口,真能繞梁三日,月兒的歌聲竟亦能平分秋色,相公!我們以後耳福不淺。”

範良極速度加快,倏地來到韓柏麵前,忽低頭在虛夜月臉蛋吻了一口,然後劈手搶過韓柏手上的清溪流泉,咕嚕咕嚕喝個一滴不剩,任由美酒由嘴角流到衣襟裏,喝完後,隨手把酒壺拋到莫愁湖裏,仰天大笑道:“痛快!痛快!我範良極從未像今夜般的痛快過。”

虛夜月撫著被吻的臉蛋,和眾人一起呆瞪著這天下最負盛名的大盜。

韓柏忍著笑道:“老賊頭,是生米還是熟飯?”

範良極伸展四肢,長長吐一口氣,打個哈哈,傲然道:“當然是熟得不能再熟的可口熱飯。”在後腰拔出煙管,坐到韓柏對麵的石欄處,呼嚕呼嚕抽起煙來。醉草的香氣充盈亭內。

虛夜月不依道:“大哥愈變愈壞,竟偷吻月兒。”左詩等三女都莫名其妙,呆看著範良極。

範良極舒服得差點要死去般,噴出一個煙圈,再吐出一口煙箭,在煙圈擴散前穿過去,斜眼兜著滿臉嬌嗔,但又不知如何是好的虛夜月漠然道:“若非大哥把小子扯到鬼王府去,你月兒哪有今夜等待變成熟飯的快樂光景,何況能成為第二個被我範良極吻過的女人,應是你這刁蠻女的榮幸,嘿!”左詩等終猜到發生了什麽事,一起歡叫起來。

朝霞最關心這大哥,眼睛都紅濕了,走了過去溫柔地在他的老臉吻了一口,低聲道:“恭喜大哥,朝霞真為你高興得想哭了。”

韓柏歎道:“霞姊的榮幸更大,因為成了第一個和唯一一個主動親老賊頭的女人,以後再也不會有的了。”

範良極把口中的煙全噴出來,笑罵道:“去你的韓**棍,不要以為你有什麽功勞,全賴你走了,我才能全麵發揮老子的調情手段。”眾女見他愈說愈不堪,均俏臉飛紅。

虛夜月酒意上湧,轉身伏入韓柏懷裏,低念道:“韓**棍,老賊頭,月兒這次糟了,遇上的全是**棍。”

韓柏和範良極對望一眼,終忍不住捧腹狂笑起來,充滿了真摯深刻的友情和勝利的意味。

範良極再深吸了兩口煙,淡淡道:“雲清告訴我,西寧派的人開始懷疑我們兩人的真正身份,葉素冬這頭忠心的狗,可能告訴了朱元璋,免犯上欺君之罪,形勢對我們頗為不利呢。”

虛夜月在韓柏懷裏夢囈般道:“怕什麽?有爹照顧你們,朱叔叔豈敢輕舉妄動。唔!月兒困了。”

虛夜月從韓柏懷裏掙起來,改投入左詩懷裏,半哼著道:“月兒醉了,詩姊陪月兒睡吧!”

左詩嗔怪地瞪韓柏一眼,責道:“毫無憐香惜玉之心,這麽可愛的美人兒都要嚇唬。”

韓柏嬉皮笑臉,伏在虛夜月的香肩上笑道:“你陪詩姊睡,詩姊陪我睡,還不是一樣嗎?”

虛夜月嬌吟一聲,沒好氣答他。眾女均覺怦然心動。

範良極欣然道:“小柏兒和我的四位妹子回去睡覺吧,我還想在這裏坐一會。”

韓柏從左詩懷裏抱起噴著酒香的虛夜月,領著眾人回賓館去。到內宅後,眾女各自回房,韓柏把虛夜月放到大**,看著橫陳的美麗胴體,靈魂兒早離竅飛了出來。點亮了床頭的油燈,脫下外衣靴子,坐到床沿自言自言道:“先摸哪裏好呢?”

虛夜月嚇得坐了起來,一臉嬌嗔道:“死韓柏,還要戲弄月兒。”

韓柏奇道:“你不是醉了嗎?”

虛夜月摸上他的臉頰,笑吟吟道:“酒力過了,再不會給你有可乘之機。”

韓柏捉著她的小手,帶引她撫上自己寬闊的胸膛,問道:“有什麽感覺?”

虛夜月故作不解道:“會有什麽感覺?和狗肉豬肉有何分別?”

韓柏一氣拉開衣襟,強拉她的手進去,漠然道:“怎樣呢?”

虛夜月想說話時,忽地俏臉一紅,垂下了頭。韓柏知她因生就媚骨,對魔種的反應尤其敏銳強烈,心中大樂。放開她的手,握著她一雙纖足,不理她抗議,半強迫地脫掉她的小繡鞋。虛夜月給他拿著雙腳,渾身發軟,倒在**,俏臉燒得比火還要紅,嬌豔無倫。

韓柏放開她的纖足,站了起來,脫掉外衣,露出精赤的上身,向軟倒**的虛夜月笑道:“喂!本大爺要脫褲子,你不看嗎?”

虛夜月呻吟一聲,更不肯張開眼來。韓柏感到元神不住提升,眼光由她的俏臉往下巡視,經過她的酥胸蠻腰,最後來到她因下擺掀起露出來那雙晶瑩雪亮的修長美腿處。心中升起一個奇怪的念頭。為何女人的身體會如此吸引男人?是否全因色心作怪?假若沒有了色心,女人會不會變成不屑一顧的東西。

忽然間,他攀登到禪道高手離棄女色的境界。夢瑤本亦不會為任何男人動心,因為她已超脫了凡世的欲望,可是因受到自己魔種對她道胎的挑引,起了一點凡心,使她的劍心通明出現破綻,才會先後被四密尊者和紅日法王所傷,說到底,罪魁禍首還是自己。這明悟來得毫無道理,忽然間占據了他的心神。驀地韓柏欲念全消,臉色轉白,踉蹌後退,“砰”的一聲頹然跌坐在靠牆的椅裏,胸口像受千斤重壓,呼吸艱困。虛夜月嚇得張開眼來,一見他的樣子,跳了起來,坐到他膝上,吻上他的嘴,度入一道真氣。她乃鬼王之女,見識廣博,一看便知韓柏在走火入魔的邊緣,急忙施救。韓柏的神經“轟”地一震,回醒過來,隻覺虛夜月那口真氣到處,舒服無比,忍不住呻吟起來。

韓柏感到不但渡過了難關,魔功還更加精進,隱隱感到是受到虛夜月的刺激,魔種壯大至難以駕馭的險境,幸好虛夜月臨危不亂,竟懂憑元陰之質,度過真氣助他脫險,感激得一把摟著她道:“月兒!謝謝你。”

虛夜月驚魂甫定道:“嚇死人了!好在爹說過我的體質對你的魔種會有很大的幫助,所以我有信心救你。”

韓柏這時對鬼王更是佩服得五體投地,摟著她坐到床沿。虛夜月情不自禁地愛撫著他的精赤胸膛,赧然道:“你不脫褲子了嗎?”

危機一過,色心又起,韓柏喜道:“終於求我了?想起那天你說嫁豬嫁狗都不嫁我,我便感到恨海難填呢!”

虛夜月嫣然笑道:“韓大爺啊!知不知那天你是多麽討人憎厭,一副人家定會愛上你的樣子,想起來,恨的應是月兒才對。”接著溫柔地封上他的嘴巴,軟語道:“但現在什麽恨都雲散煙消,這兩天是月兒懂人事以來最快樂的日子,見到你時,盡管唇槍舌劍,其實月兒興奮得身體在發熱。那晚在餃子館見到你和莊青霜,氣得差點要同時捏斷你們兩個的咽喉,隻弄翻你們的船,已很給你麵子。”

韓柏微笑道:“那天你究竟用了什麽厲害家夥,為何事前我一點感覺不到?”

虛夜月傲然道:“那叫水中雷,在水中先緩後快,無聲無息,刺敵船於千尺之外,是爹發明的玩意兒,當然厲害。”

韓柏又更是心折,虛若無確是深不可測,調笑道:“月兒終肯說出愛我的心聲了嗎。”

虛夜月嘟起小嘴嬌嗲無限道:“月兒既為你掉過眼淚,又肯為你穿上女裝,早擺明向你這浪子**棍投降。是的!月兒愛上你,但你有月兒愛你般那麽愛月兒嗎?”

韓柏愕了一愕,暗忖她這話不無道理,至少虛夜月芳心中隻有他一個韓柏,而他卻不時念著秦夢瑤、三位美姐姐、靳冰雲、花解語、莊青霜,甚至那陳貴妃。自己雖愛煞了虛夜月,可是怎比得上她對自己的專注情深。

虛夜月歉然道:“不要為這難過,爹說這是男女之別,想想白天的太陽廣照大地,無處不在;但夜空的明月卻是含蓄專注。爹就因而給月兒取了夜月這名字的。”

韓柏抓起她的纖手,送到嘴邊逐隻指尖親吻噬咬,喟然道:“今晚我定要吃了你這個最好吃的大月亮。”

虛夜月想把手抽回來,但當然不會成功,顫聲軟語道:“吃吧吃吧!月兒早知今晚難逃你的毒手。”

韓柏把她摟過來,放在膝上,右手沿腿而上,微笑道:“我真想看月兒能挺得多久?”虛夜月嬌軀劇烈顫抖起來,沒法說半句話,摟抱韓柏的氣力都似失去。

虛夜月美眸無力地白他一眼,低罵道:“采花**賊!”

韓柏這次撫上她的酥胸,然後騰手托起了她差點垂到胸前的俏臉,充滿著勝利的意味道:“再罵一次吧!虛小姐。”

虛夜月一雙俏目充盈春情欲焰,呻吟道:“罵便罵吧!最多便連身體都給了你。死韓柏!死采花**棍浪子韓柏大惡爺!”

韓柏兩手立時一起行動,為她寬衣解帶。虛夜月羞得把螓首埋入韓柏**的肩膀處,狠狠的齧咬他。不一會,虛夜月已**,把老天爺最美麗的傑作,毫無保留地呈現在韓柏眼前。韓柏的精神倏地進入了前所未有的空靈境界。蒼天對他多麽慷慨,江湖十大美人裏,竟有三位愛上了他。而幾個月前,他還是韓府裏任人打罵的小廝。他的靈台通明至可一點不漏地回憶過去的每一件事,清楚每一件事背後的含義。明還日月,暗還虛空。虛夜月,多麽美麗的名字。而她正一絲不掛被自己擁抱在懷內。

韓柏一陣感激,用嘴輕擦著她的粉頸,柔情無限地道:“月兒,我愛煞你了。”

虛夜月驕傲地在他腿上挺起**的嬌軀,一手撫著他的臉,輕輕道:“範良極是大哥,你自然是二哥,月兒以後叫你做二哥好嗎?當然,有時本姑娘興致到時當然會叫幾聲死韓柏哩。”

韓柏忽然明白到什麽是天生媚骨,虛夜月的媚是天生的,最是自然和討人歡喜;秦夢瑤的媚是超然的,同樣令人迷醉不已。

虛夜月像失去了所有力氣般,猛撲在他身上,嬌吟道:“二哥!月兒什麽都要給你了。”這兩句話比什麽火都厲害,把韓柏的心燒熔了,急忙付諸行動。芙蓉帳暖,豔冠京華的天之驕女,終失身於彗星般崛起江湖的浪子手裏。

雲雨過後,虛夜月伏在韓柏身上,用手撐起下頷,低聲問道:“二哥!開心嗎?”

韓柏體內貫滿虛夜月元陰之氣,全身通泰,魔功運轉不停,聞言張眼道:“開心死了,月兒也開心嗎?”

虛夜月踢著小腿,欣然道:“月兒當然開心,否則哪有興趣來問你?”

韓柏翻身壓住了她**的嬌軀,呻吟道:“我受不住你的挑引了。”

虛夜月花支亂顫般笑道:“死韓柏!難道月兒會怕你這個小**賊嗎?”

愛火高燃中,這對金童玉女在被翻紅浪裏盡情纏綿,對他們來說,此刻世上再沒有任何事物比對方更重要。

韓柏醒了過來,虛夜月美麗的胴體蜷睡在他懷裏。天仍未亮,月色由床頭後的紗窗透射入房內的地上,灑下一小片銀光。虛夜月發出輕柔均勻的呼吸聲,睡得又香又甜,嘴角猶掛著一絲滿足的笑意,神態動人至極。韓柏小心翼翼爬起來,為她蓋好被子,起床走到窗旁,往外望去,從二樓的廂房外望,莫愁湖盡收眼底。他運轉魔功,體內真氣立時流轉不息,無有衰竭,每一個毛孔,都在歡呼歌唱,心念忽動,凝起無想心法。萬念俱滅,真氣倏然靜止。然後一股氣勁再由丹田衍生,千川百流遍遊全身經脈。真氣要停便停,要行便行,竟全可由他的意念控製。韓柏大喜,知道虛夜月的媚骨,實乃自己魔種夢寐以求的瑰寶,想起昨晚她火般的熱情和狂野,心裏甜得要淌出蜜糖甘液來。在曾與他有肉體接觸的美女中,從沒有人像虛夜月般投入和毫無保留地奉獻。若夢瑤能像她般與自己纏綿,就真是豔福齊天。虛夜月讓他曉得了女性所能臻至的情欲境界。

離天明尚有一個時辰,躍鯉渡在望。渡頭處泊了十多艘漁船,其中幾艘亮著了燈火,準備晨早的作業。風行烈把功力提至極限,越過商良和五名手下,倏忽來至渡頭處。渡頭處嬌妻們芳蹤杳然,正思索著好不好逐條漁船去查問,忽然驚覺渡頭處多了一個人,駭然望去,隻見一個道地漁民裝扮的高瘦男子,頭戴竹笠,竟在黑夜裏的渡頭盡端持竿垂釣。

商良等趕到他身旁。這邪異門的護法生性謹慎,皺眉道:“這人來得奇怪,剛才怎看不見渡頭有人,忽然間他便坐在那裏。”

風行烈打手勢示意他噤聲,朝那獨坐釣渡頭的男子走去,快到他背後時,那人回過頭來,微笑道:“賢婿別來無恙!”竟是被譽為八派最出類拔萃的高手,現在成了風行烈嶽父的不舍大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