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韓府之戰

當馬車來到韓府門前,塵土揚起,府門大開之際,韓範兩人借著馬車的掩護和擠嚷的人群牽引了對方視線,由門隙無聲無息貼竄了出來,倏忽間已附身其中一輛馬車的車底之下,憑內勁吸貼緊懸在車底。馬車駛進韓府時,車廂內竟傳來男女**的喘息和昵叫聲,聽得兩人麵麵相覷。

動作停止,接著是整理衣裳的聲音,一個男子聲音讚歎道:“媚娘你真是天生尤物!”

韓柏認出對方是誰,虎軀一震,傳音給範良極道:“是韓家三少爺希武,這次糟了,天命教定是有奪產陰謀,否則怎須媚惑這個蠢蛋?”

媚娘的嬌笑傳了下來,嗲聲道:“三少爺真厲害,人家怎有力下車哩?噢!唔!媚娘從了你好不好?”接著又是親嘴的聲音。

馬車停在韓府主宅前的大廣場裏。十多名大漢擁了出來,為各馬車拉開車門,乘客們紛紛走下車來。兩人留意一看,隻見其他車上下來的都是廠衛模樣的人物,想來該是借護送為名,挾持韓希武去辦事的隨行高手。其中兩雙腳來到他們藏身的馬車旁,伺候韓希武和媚娘下車,從聲音認出是害得他們幾乎一敗塗地,嚴無懼的手下東廠副指揮使陳成。

另一人笑道:“三舅子真厲害,看!媚娘幾乎下不了車哩!”接著是眾男的哄笑聲和媚娘的撒嬌聲音。

韓柏和範良極交換個眼色,暗忖所料不差,天命教正在陰謀奪產,陳成身旁的另一人,分明就是以卑鄙手段,奪了二小姐韓慧芷貞操的宋玉,此刻與韓希武出外至晚上才返回韓府,不用說當然是去了解韓家的生意和其中運作的方式,以免接手時茫無頭緒。韓希武一向頭腦簡單,給媚娘大灌迷湯,自是暈頭轉向,不知道給人利用了,還以為豔福齊天。這麽看,府內各人應仍未遭毒手,否則無論韓希武如何蠢,也不會與他的仇人合作。

一陣鶯聲笑語裏,兩雙女人的腳迎上韓希武,笑著道:“我們不依啊!少爺隻肯帶媚娘去玩,今晚要補償我們姊妹的損失才行。”正是綠蝶兒和紅蝶兒二女,韓範兩人相視苦笑,看來韓希武給纏得沒空見家人。

馬車開出,當轉入通往馬房的碎石路,韓柏向範良極打個招呼,由車底溜出,閃入路旁的花叢內去。回到韓府,韓柏如魚歸海,領著範良極左穿右插,避過府內的重重暗哨,抵達內府。這裏的崗哨明顯減少,兩人反警惕起來,知道對方高手必聚集在這十多組院落裏。兩人剛藏身在院落外圍園林中一叢花木之間,一群人由外堂的方向走來,人人步履無聲,顯然都是內功精純的一流高手。

範良極嚇了一跳,傳音道:“小心!這批人相當不好惹。”

兩人眯眼減去眸光,凝神望去,在高懸長廊的風燈映照下,白芳華和迷情嫵媚兩女,婀娜多姿地隨著高矮不一的七、八名高手,漫步而至,其中還有一個頗具姿色的半老徐娘,風姿可與媚娘比擬,但雙目寒芒閃爍,卻又遠非媚娘可望其項背,神態不似天命教的妖女。

白芳華仙籟般的聲音傳來道:“奴家真希望浪翻雲會親身前來,可更快解決怒蛟幫的事。”

她身旁的矮胖子故意挨貼著白芳華的香肩,笑道:“這不是白便宜了龐斑嗎?對手都給我們解決了。”韓範兩人聽得目瞪口呆,何人這麽大口氣呢?

另一個長發披肩,頭戴鋼圈,肩寬膊厚,身形雄偉,作苗人打扮,麵目俊偉的男子冷哼道:“教主不希望韓柏來嗎?是否對他仍餘情未了?”

白芳華還未有機會回答,苗漢身旁的迷情已挽起他的手臂媚笑道:“曲先生厚此薄彼哩!隻吃教主的醋,不吃人家的。”

落在最後方一個高瘦陰鷙的中年儒生,向身旁背著長劍、氣度不凡的男子笑道:“這叫各有所期,不過石兄的想法必然與教主相同,希望第一個來的是浪翻雲。”那男子悶哼一聲,沒有答他。

說話間,各人逐漸遠去。韓柏正要繼續行動,給範良極一把扯著,韓柏不解望去,隻見這老賊頭麵色凝重,訝然道:“你知道他們是誰嗎?”

範良極微一點頭,傳音道:“那姓石的不用說就是劍魔石中天,他既有敗於覆雨劍下之辱,徒弟兼外甥刁辟情又給我們宰了,自是矢誌報複,隻是他已叫我們頭痛。”

韓柏聽得大吃一驚,問道:“其他人呢?”

範良極道:“有四個人我認得他們,就是以前曾名列黑榜的‘七節軟槍’公良術和‘勾魂妖娘’甘玉意,這兩人以前乃陳友諒座下最厲害的客座高手,失蹤了三十多年,想不到竟會重出江湖,名利之心實害人不淺。”頓了頓再道:“另外兩個我認得的人,一是來自海南島的高手‘無影腳’夫搖晉,另一人是來自雲南的著名大盜駱朝貴,這兩人雖可算一流高手,但比起公良術和甘玉意就差遠了。”

韓柏籲出一口涼氣,傳音道:“那個占白芳華便宜的胖子是誰?”

範良極道:“我也不知道,但聽他口氣之大,絕不會是省油的燈。那個苗漢若是﹃戰神﹄曲仙州,那就更是不妙,此人號稱苗疆第一高手,與你魔種內的老赤乃深仇宿敵,手上一對流星錘,使得出神入化,老赤和他多次交手,均以兩敗俱傷收場,你說厲不厲害?”

韓柏色變道:“怎麽辦才好哩?”

範良極道:“我們再不可胡闖亂**,否則必難逃這批凶人的耳目,看來韓府的人都給約束了自由,你有沒有方法搭上個相得的下人,問清形勢,若能與韓天德或韓希文說上兩句自是最好,否則立即溜走,再想辦法。”

韓柏從未見過老賊頭也這麽謹慎,立時知道事態嚴重,點頭道:“隨我來!”箭般往外竄去。兩人步步為營,片晌來到一座小樓之外。

韓柏低聲道:“這是五小姐寧芷的閨房,看來沒人看守。”

範良極兩眼一翻道:“真是沒有經驗的嫩小子,找人守在門外,怎及擺兩個妖女在樓內貼身服侍那麽穩妥呢?而且我敢肯定對麵那密林內定有哨崗,隻是太遠我們看不到罷了!”

韓柏搔頭道:“若是如此,我們憑什麽瞞過對方耳目?”

範良極道:“你忘了楊展說過的話嗎?那些管家婢仆仍可自由出入,所以我才叫你看看有沒有機會,找上個以前被你調戲過,現在仍對你情深一片的美婢說幾句知心話。”

韓柏想起伺候韓寧芷的小菊姊,心中一熱,不住點頭,見到範良極正豎起他那對靈耳靜心細聽,忙功聚雙耳,遠在五丈外小樓內的聲音,頓時一滴不漏傳入耳內。

“砰!”兩人均被摔東西的聲音嚇了一跳。隻聽韓寧芷甜美嬌真的悅耳聲音嬌嗔道:“我變了囚犯嗎?為何想見見娘都不成?他們怎會到別處去竟不來和我說一聲,噢!”聲音倏止,看來是給點了睡穴那類的穴道。

小菊驚叫道:“小姐!”

一個女子的聲音溫柔地道:“她沒事的,我們隻想她好好睡一覺,病人總應多休息點。這裏用不著你了,你回房去吧!”接著是小菊下樓的聲音。

另一個女子的聲音笑道:“聽說這是韓柏青梅竹馬的小情人,教主說若能好好利用,說不定可叫韓柏栽個大跟頭哩!”韓柏心中大恨,氣得幾乎要去找白芳華算賬。

範良極低呼道:“機會來了!”

開門聲響,眉頭深鎖的小菊失魂落魄地走出小樓。韓柏大喜,傳音過去道:“小菊姊!我是小柏,不要聲張!”小菊嬌軀一震,卻依言沒有出言和顧盼。

韓柏指示道:“你繼續走吧!”想了想再道:“我在武庫等你,那裏安全嗎?”小菊微一點頭。一推範良極,轉往武庫掠去。扭斷側門門鎖,兩人藏到武庫的暗黑裏,那種熟悉的氣味,使韓柏泛起了回家的感覺。那堵被韓柏撞破了的牆壁,早修補妥當。

門開,小菊走進來顫聲道:“小柏?”

韓柏迎了上去,喜叫道:“小菊姊!”

小菊憑聲認人。一聲嗚咽,撲入他懷裏,失聲痛哭起來,嚇得範良極驚呼道:“大姊莫哭,驚動了賊子便糟了。”

小菊想不到還另有人在,不但停了哭泣,還想由韓柏懷裏掙出來。韓柏一把摟個結實,香了她嫩臉一口,柔聲道:“不用怕!這死老鬼是我的結拜兄弟,你叫他範老賊頭便可以。”

小菊顫聲道:“原來是範良極大俠!”

範良極生平還是第一次被尊稱大俠,大樂道:“小妹子叫我範大哥吧。”

小菊低呼大哥後,又嗚咽起來道:“小柏,快救五小姐,她很慘哩!”

韓柏滿懷溫馨,想起以前這美婢對自己的關懷,輕嗔淺怨,一時大生感觸,暗忖無論她有何要求,自己舍命也要完成,何況寧芷終是初戀情人。把她攔腰抱起,轉向範良極道:“有沒有辦法呢?”雖是在伸手不見五指的黑暗裏,小菊仍羞得無地自容,嚶嚀一聲,把俏臉埋入韓柏的寬肩裏。

範良極沉聲道:“夫人老爺他們呢?”

小菊道:“今早夫人、老爺、大少爺、四小姐和大伯爺都被送走了,不知到哪裏去。這事五小姐和三少爺都不知道。”

範韓兩人心叫不妙,看來奪產一事,敵方已到了萬事妥當的階段。他們留下韓寧芷,隻是用以對付韓柏。

範良極拍胸道:“我去對付那幾個哨崗,你去對付小樓內兩個妖女,事成後硬闖出去,大家比比腳力。”

韓柏心中一動,問懷內的小菊道:“後院那條大暗渠還在嗎?”小菊含羞在他耳邊“嗯”地應了一聲。

範良極罵道:“既有這條秘道,為何不早說出來?”

韓柏反駁道:“我們根本沒法接近,有這條隻通往對街的渠道又有什麽用?我看還要放一把火,才可聲東擊西地逃出去呢。”

範良極不肯認輸,狠狠道:“你怎知老子沒有辦法,快行動吧!難道想等天亮嗎?”

荊城冷和小半道人離開不到半個時辰,楊展滿臉喜色,在謝充帶領下進來道:“收到消息,浪首座昨天已動身來武昌,以他的腳程,今晚應到,雙修夫人也有隨行呢。”

直破天和蘭致遠大喜過望。戚長征卻仍憂心忡忡道:“怎麽也來不及了。”忍不住站起來道:“我要先去看看情況,直老師和蘭大人見到大師他們時,就告訴他說我要先行一步。”寒碧翠明白他性格,陪著他去了。

這邊廂的虛夜月和莊青霜等得不耐煩起來,並肩透簾遙望著對麵毫無動靜的韓家府第,怨聲不絕。

虛夜月後悔莫及地道:“早知便跟他們一起進去,總好過在這裏不知天昏地暗的呆等著,就像兩個大傻瓜。”

莊青霜怨道:“又是你說要睡覺,卻要我把風,害得人家不敢說話。”

虛夜月嗔道:“你何時變得這麽聽我的話,隻會怪我。”又“噗哧”嬌笑道:“好霜兒,算我不對了,明晚月兒先讓你和韓郎胡混吧!”

莊青霜拿她沒法,頓腳道:“還要說笑,人家擔心得沒有心情,以後再不準你縱容韓郎。”

虛夜月挨著她笑道:“你不寵縱他嗎?你比月兒更乖多了!”

話猶未已,對麵馬嘶聲起。兩女愕然望去,隻見宅內深處起了幾處火頭,馬嘶人聲,震天響起。

虛夜月和莊青霜呆在當場,不知應如何應變,屋頂處傳來範良極叫道:“兩個小乖乖好寶寶快來!”

兩女大喜,掀簾穿窗而出,躍上屋頂與手捧被卷美女的範良極和背負小菊的韓柏會合,穿房越脊,落荒而逃。

奔過幾十座屋頂,戚長征和寒碧翠由左側撲來,喜呼道:“原來又是去偷香竊玉,害得老戚我白擔心了半晚。”韓柏背上的小菊立時臉紅過耳,羞不自勝。

範良極加快速度,叫道:“對手太嗆!快走!”

戚長征與韓柏並肩而馳,道:“到蘭致遠處去,直破天和小半道人也在那裏。”眾人大為振奮,在戚長征引路下往蘭府去了。

抵達蘭府,不但不舍、荊城冷、風行烈、穀姿仙等全回來了,浪翻雲和雙修夫人也赫然在座,還多了個梁秋末出來。浪翻雲正以清溪流泉招呼蘭致遠、直破天、小半道人、謝充和楊展諸人,贏來不住發自真心的讚歎。

各人喜出望外,韓柏先把韓寧芷和小菊送入內宅安頓好,出來時,範良極剛好把探聽來的消息作了個詳盡報告,指著韓柏詰責道:“這小子還在牆上用人家小姐的胭脂,寫了‘浪子韓柏、大俠客範良極到此一遊’等幾個歪斜醜陋的大字,包管可氣炸白芳華的妖肺。”

眾人都懷疑地瞧著他時,韓柏為之捧腹道:“明明是‘賊頭範老怪’,何來什麽娘的‘大俠客範良極’,這老小子總愛給自己那張皺臉貼金,不怕羞恥!”各人無不莞爾。

直破天歎道:“燕王說得對,天下間怕沒有什麽事是這對家夥辦不到的。”

梁秋末指了指內堂的方向道:“如今又多了兩個美人兒!”韓柏尷尬地一聳肩頭,坐到莊虛兩女間,希圖胡混過去。

虛夜月湊到他耳旁認真地道:“念在你們以前的關係,這是你最後一位夫人。”

韓柏心中一數,若把秦夢瑤也算上一個,自己也可向荊城冷看齊,擁有七位夫人。亦婢亦妾的則有夷姬、翠碧和小菊姊,人生至此夫複何求,莊青霜等怕也會識趣地睜隻眼閉隻眼吧!正自我陶醉時,直破天的聲音傳入耳內道:“若直某所料不差,韓天德等是因不肯屈服,給押去了黃州府,交給盛庸,好運往京師軟禁,此事交給直某和念祖負責,這等小事,仍難不倒我們兄弟。”

眾皆愕然,不舍代表各人問道:“帥念祖來了嗎?”

直破天點頭道:“他領著過千小子,到了黃州府監視盛庸的行動,準備策動一場兵變,好瓦解對武昌的威脅,盛庸的手下裏有幾個是我們的人,將官裏也有很多人出身自八派,一直與我們暗通消息,所以我們才如此清楚允炆這次的行動。”言罷望向浪翻雲,想聽他意見。浪翻雲隻是悠閑地喝酒,沒有答話。

不舍幹咳一聲提醒道:“浪兄!”

戚長征插入道:“我還有一事請直老師幫忙。”

直破天欣然道:“小兄弟關心的自然是慧芷小姐,這事我們一直留意著,隻是未明武昌韓家的形勢,故不敢輕舉妄動吧!現在我已把消息飛報給留在京師的老嚴老葉,以他兩人之能,天命教的厲害人物大都已離京,此事可說是易如反掌,小兄弟放心等待好消息吧!”

戚長征大喜拜謝,站起來時神態變得威猛無倫,冷哼道:“宋玉小賊!我的天兵寶刀必要飽飲你的鮮血,以報慧芷所受之辱。”

眾人的眼光又落在浪翻雲身上,唯他馬首是瞻。浪翻雲喝掉杯中妙品,悠然而起,環視眾人一遍後,微笑道:“我們這就去串韓府的門子,看看天命教請來對付浪某的人是何等貨色。直兄放心去辦事吧,浪某可保證他們沒有半個人可來幹擾你們的大事。”

直破天大喜道:“有浪兄這幾句話,直某還有什麽擔心的。”

眾人精神大振,範良極怪叫道:“痛快死我了!”一個筋鬥,竟翻到門外去了。浪翻雲閃了閃,消失在門外。

戚長征大叫道:“晚到的要打屁股,我們先比拚一下腳力。”旋風般追了出去。

人影連閃後,隻剩下小半道人,蘭致遠、直破天、謝充等幾人麵麵相覷,呆瞧著眾人消失於廳門外。

浪翻雲和範良極兩人不分先後抵達一座華宅的屋背上,遙望著燈火通明的韓府那房舍連綿的院落,相視一笑,充滿著真摯相得的深厚交情。表麵看去,韓宅浪靜風平,並沒有因曾起火而有絲毫不安跡象。不舍夫婦、荊城冷、梁秋末、楊展、韓柏、戚長征、風行烈和諸位女將,先後來到他們之旁,陣容龐大。有浪翻雲在,各人一點不覺得對方可對他們構成任何威脅。浪翻雲凝目深注著目標,就像獵人觀察獵物般,雙目閃閃生輝,但又帶著一種閑適放逸的味道,說不盡的瀟灑風流。各人中大部分人從未親眼見過覆雨劍施威的美景,不由心情興奮起來。能與天下無雙的第一劍手並肩作戰,確是無可比擬的光彩和榮耀。

虛夜月擠到浪翻雲和範良極間,挽著兩人手臂,興奮得聲音都嘶啞起來,嬌癡道:“浪叔叔啊!怎樣進攻他們呢?”眾人均為之啞然失笑。

浪翻雲愛憐地看了這天之嬌女一眼,淡淡道:“秋末!”

梁秋末精神奕奕應道:“所有人手,均埋伏在計劃中的據點,布下天羅地網。無論敵人由哪個方向來,我們均有能力對付。”眾人這時知道浪翻雲看似隨意,其實謀定後動,早有對策。

這天下間唯一能成為龐斑相埒敵手的不世劍道大家油然道:“秋末和小展負責圍敵攔敵之責,若逃出來的是敵方的厲害人物,不須逞強硬拚,隻須阻他一阻,我們自會追出來取敵之命。”待梁秋末和楊展兩人答應後,續道:“我和行烈負責做開路先鋒,範兄、韓柏居左;長征、小鬼王居右;不舍兄賢伉儷殿後,諸位小侄女居中,看情況支援各方戰線,無論任何情況,均不可離陣獨自作戰。”眾人欣然應諾。

浪翻雲仰天一笑,抽回被虛夜月緊挽著的手臂,輕擁了她不盈一握的小蠻腰後,放開她飄向街心,邁開步子,悠然自得地往韓宅的方向走去。眾人忙跟在他身後。

浪翻雲回頭向不舍夫婦笑道:“賢兄嫂很快可抱孫子了,行烈最要緊小心愛護嬌妻。”

風行烈虎軀一震,呆瞪著穀姿仙和穀倩蓮兩女,她們早羞得垂下頭去。

虛夜月伸手摸向穀倩蓮的小腹,興奮道:“有了嗎?”

穀倩蓮大窘道:“不是我!”

不舍歎道:“浪兄這方麵的眼光仍是比我們厲害。”眾人無不失笑。

穀凝清不悅道:“王兒竟敢瞞著娘親嗎?”

穀姿仙羞得無地自容,不依地瞪了浪翻雲一眼,以蚊蚋般的聲音抗議道:“娘啊!人家還在懷疑哩!”

風行烈心中感激,知道浪翻雲提點他,忙低聲向嬌妻作出丈夫的叮嚀。

荊城冷笑道:“老戚和小柏要努力了!”

韓柏應道:“待會打完勝仗後,小弟立即努力!”

範良極歎道:“唉!小**棍!”莊虛兩女又羞又喜,眾人早笑彎了腰。

輕輕鬆鬆的談笑中,眾人來到韓府大宅的正門外。宅內聲息全無,似是一點不知道他們的來臨。

浪翻雲微微一笑道:“白教主別來無恙,浪翻雲特來拜會!”也不覺他如何提氣揚聲,說話悠悠地飄進高牆內的華宅院落裏去。

白芳華嬌甜的聲音傳出來道:“浪大俠與諸位賢達大駕光臨,頓使蓬蓽生輝,請進來喝杯熱茶好嗎?”話聲方歇,兩扇大門緩緩張了開來。

浪翻雲兩手負後,閑適地沒有絲毫防備似的步入門內,風行烈略遲半步,傍在他身旁,其他人則依浪翻雲早先指示,結成陣形,隨後而入。巨宅內台階上下站滿人,分作三重。最前方的是白芳華、嫵媚迷情兩大天命教護法,“戰神”曲仙州、“滑不留手”郎永清,“劍魔”石中天,“七節軟槍”公良術、“勾魂妖娘”甘玉意、楞嚴、“無影腳”夫搖晉,雲南大盜駱朝貴這批最厲害的高手。排在他們之後的是近百名被招攬回來的黑白兩道好手。最後方則是一色黑色勁服的廠衛,由兩側延伸開來,直排至寬大的廣場兩側,人數達五六百人之眾,密密麻麻的,像個鐵鉗般緊緊威逼著步入場心的敵人。大門在後方關上時,布在屋頂和牆頭另數百名廠衛同時現身,手上均持著弓弩等遠攻武器,如臨大敵。在人數上,浪翻雲等實在大大吃虧。

看到對方人人兵器出鞘,嚴陣以待的樣子,浪翻雲啞然失笑道:“白教主這杯熱茶真難喝,看來浪某不出劍,怕也沾不到茶杯的邊緣。”

白芳華美目找上了韓柏,神情一黯,輕歎道:“若非時也命也,誰想與浪翻雲為敵呢?”

韓柏聽在耳裏,卻是另一番滋味,這話像是對他傾訴那般,旋又提醒自己,再不可受她媚惑。

苗疆第一高手“戰神”曲仙州冷冷道:“浪兄難道以為到這裏是遊山玩水嗎?”言罷得意地笑了起來。豈知己方各人全無附和的笑聲,對著這不可一世,除龐斑外無人能匹敵的高手,他們雖是人多勢眾,但卻無人不手心暗冒冷汗。

範良極怪笑道:“曲兄不是很想會會浪翻雲和韓柏嗎?要你出戰浪翻雲,曲兄自然無此膽量,不如找韓柏玩玩,試試老赤以妙法栽培出來的徒弟,順便看看是你的‘流星錘’厲害,還是他拿起枯枝也可當劍使的手法厲害好嗎?”

這番話損人至極,縱是曲仙州早有定計,亦很難下台,雙目殺氣大盛時,楞嚴已搶著說話道:“今天不是一般江湖廝鬥,而是奉皇命討伐反賊,範良極你休要說廢話了。”

韓柏搜索的目光,在楞嚴身後找到了那美女高手邢采媛,訝然傳音過去道:“天啊!你怎還未走,我怎舍得對你下手啊!”邢采媛眼中掠過茫然之色,垂首不語。

白芳華聲音轉冷道:“今天不是你死,就是我亡,便是如此簡單,諸位請勿怨責,要怪便怪老天爺加諸我們身上的命運吧!”

戚長征猛地拔出天兵寶力,厲喝道:“好!宋玉何在?”

站在白芳華身後一個麵如冠玉,文質彬彬的英俊文士移前少許,哈哈笑道:“戚兄當是不服在下盜了你小情人的紅丸,有本事便來取在下性命吧!”又嘿嘿冷笑,充滿揶揄的味道。

戚長征反平靜下來,冷冷看著他道:“那就走著瞧吧!”宋玉忽地一陣心寒,聽出戚長征語氣裏堅定不移的信心。

“七節軟槍”公良術一抖由鐵圈連起,兩頭均若槍尖,遠近皆宜的七節鋼槍,大喝道:“何來廢話,讓我看看老子出道時尚是乳臭未幹的浪翻雲,究竟厲害至什麽程度?”

與他齊名的徐娘高手甘玉意發出一陣嬌笑,抖腕一振,左右手兩把尖刺,發出“嗡嗡”兩聲勁響,顯示出深厚絕倫的功力,和應道:“正主兒不出,小醜便登上了大梁,龐斑也不知被什麽蒙了眼,竟以你為對手。出劍吧!”

浪翻雲啞然失笑,柔聲道:“這有何難?”話猶未已,名懾天下的覆雨劍,已似魔術變幻般到了手上,化作漫天劍雨。

沒有人可以形容那使人目眩神迷的美景。寬廣的宅前空地,忽然間填滿了動人心魄的光雨,本是奉命一動手便居高臨下發射火器弩箭的廠衛,受光雨所惑,竟射不出半支箭來。白芳華知道血戰已臨,左手一揚,一道白芒衝天而起,到了十多丈的高空,先爆出一朵灼白的煙花,然後再上衝四五丈,爆出另一團金黃的火球,光點傘子般灑下來。

這次他們到武昌來,實有著無比周詳的計劃。表麵看來,除了大群被禮聘前來的高手和近千廠衛外,就隻有在鄰府由盛庸率領的三萬精銳騎兵師。事實上,來到武昌的除廠衛外,尚有由新近當上禁衛統領,取葉素冬之位而代之的長白派高手謝峰和一萬禁衛軍,他們透過精密的安排,在過去個多月內以種種身份潛入武昌,進駐離韓府不遠的數十間大宅內,因有著長春會的掩護,此事瞞過了楊展。

白芳華發出煙花訊號,一方麵是通知這批伏兵現身圍剿敵人,另一方麵是傳訊予守望在城外高地的哨兵知道,以連鎖傳訊的方式,借煙花像烽火台般,迅快地通知遠在黃州府的盛庸,著他率領大軍前來武昌,解除武昌府督蘭致遠的軍權,整個計策可說無懈可擊。但她千算萬算,仍低估了翟雨時的智慧。韓柏等動身不久,翟雨時收到楊展有關武昌的情報,推斷出來者不善,知道對方是有備而來,準備逼怒蛟幫現身打一場決定性的硬仗,於是立即請出浪翻雲和雙修夫人,好配合不舍等對付敵方的強手。他又組成一支由怒蛟幫、鬼王府、山城、邪異門精銳的聯軍,人數達七千之眾,由梁秋末作統帥,配合老傑、霍欲淚等鬼王府四小鬼、邪異門四大護法,趕往武昌助陣。同一時間,怒蛟戰船全體出動,偷襲與盛庸互為聲援、駐於緊扼洞庭進入長江水口的嶽州府水師艦隊,好牽製敵人。雙方均是各出奇謀,至於誰勝誰負,也到了揭曉的時刻。

楞嚴狂喝道:“放箭!”他自己也知因受浪翻雲劍雨所懾,下遲了命令。隻見眼前劍雨爆了開來,凜冽逼人的先天劍氣,暴雨般朝他們為首的十多人欺打過來。韓柏等目睹驚心動魄的覆雨劍法,精神大振,倏地擴大戰陣,由兩旁殺奔開去,迎上兩翼的廠衛。護後的不舍夫婦相視一笑,攜手飄起,刹那間已落在牆頭處,狂風掃落葉般趕殺高牆上的狙擊手。伏在主宅屋頂上的廠衛因下邊已呈混戰,敵我難分,痛失了遠程攻擊的良機,一時殺聲震耳,天地色變。

白芳華拔出銀簪,嬌呼道:“上!”他們原先的計劃,本是由白芳華、公良術、甘玉意三人死纏浪翻雲,再仗人多的優勢,由石中天、曲仙州、郎永清三人合成實力強橫的一組,擇敵而噬,以雷霆萬鈞之勢,逐一擊殺對方的強手,楞嚴、嫵媚、迷情、夫搖晉和駱朝貴則配合他們三人,使其他人不能互相支援,而以他們人數之眾,確有能力達到這個目標。哪知千算萬算,卻算不到浪翻雲厲害至如斯地步,一出手便掌握全場主動,憑其天下無雙的覆雨劍,獨力阻截對方領頭的十多個人,叫他們空有周詳戰略,卻無法展開。此刻各人均感覆雨劍臨身,唯有奮力抵擋,雖聽得己方好手慘叫連天,亦隻有先自竭力應付眼前危艱。列在他們後方的數百江湖好手和廠衛們,一時被這批領袖擋在前方,根本無從插手,戰場之內,無論如何人多勢眾,與敵人正麵交鋒的始終隻是有限數目,除非在曠闊的平原之地,否則反成累贅,白芳華一方正陷進這種煩惱裏。

公良術、甘玉意這對形影不離數十年的男女魔頭,一向心高氣傲,初時並不把浪翻雲這後起之輩放在眼裏,哪知覆雨劍一出,那驚天地泣鬼神的可怕劍法,無可匹敵的氣勢,立時令他們盡收狂妄之心,前者的七節軟槍,後者的雙刺,織起了重重電芒,帶頭往消失在劍雨內的浪翻雲反攻過去。此時曲仙州手上一對流星錘、白芳華的銀簪、迷情嫵媚兩妖女的軟劍、楞嚴的一雙奪神刺,郎永清的長矛,夫搖晉裝了尖刃的鐵靴、駱朝貴的巨斧、石中天的魔劍,亦全力往劍雨迎去。各人心中都抱著同一念頭,就是任你浪翻雲如何厲害,總隻是一個人,又非神仙,怎可應付這麽多高手的聯手強攻,解決了你之後,其他人再不足慮了。隻有楞嚴留起三分功力,不敢放盡。當日與單玉如和水月大宗聯擊浪翻雲的情景,仍曆曆如在眼前,也隻有他才明白覆雨劍在浪翻雲手上那鬼神莫測之機,是何等厲害可怕。

本應與浪翻雲並肩作先鋒的風行烈,扛著丈二紅槍,看著鋪天蓋地灑向敵人的劍雨狂飆,一時目瞪口呆,根本不知如何插手,直到浪翻雲的傳音在他耳內響起“照顧姿仙!”四字真言,始如夢初醒,丈二紅槍彈上天空,化作萬千槍影,隨著腳步急移,掃往正向他們核心攻來的敵人。

“叮叮叮!”一連串清響,覆雨劍難分先後地或點或劈,或刺或掃,毫無遺漏地擊中了向他攻來的十多種不同武器。被覆雨劍擊中者,不論強若白芳華、公良術、甘玉意、曲仙州,或是較弱者如嫵媚、迷情,更又或夫搖晉、駱朝貴,均無不軀體猛震,所有後招都展不開來,硬被逼得往後跌退。隻有劍魔石中天這敗軍之將被覆雨劍巧妙一拖,不退反進,移前兩步。劍雨由大收小,化成一團劍芒,把變成孤軍抗戰的石中天卷罩其內。浪翻雲天神般不可一世的威猛形象,再次出現敵人眼前,冷喝道:“愚頑之輩,竟不知浪某上次是手下留情。”石中天正盡施救命絕技,堪可抵擋著暴風狂浪般打過來的陣陣劍雨,哪有閑暇答他。白芳華等心知不妙,狂擁而上,希圖能挽回石中天的老命。

範良極此時早趁著浪翻雲單劍逼死了對方最厲害的一眾人物,仗著天下無雙的輕功,撲往主宅瓦麵,奪命杆盡展絕技,殺得上麵的敵人不住濺血滾跌下來,掉到地上。此時原在白芳華等人身後的江湖高手和廠衛,有些躍上瓦背對付範良極,其他人則由兩翼擁出,加入地麵戰鬥中。最悍勇的仍要算戚長征,吩咐了寒碧翠照顧武功最弱的穀倩蓮和莊青霜後,人隨刀走,竟硬撞進對方戰陣裏,天兵寶刀大開大合,刀芒閃處,對方必有人濺血倒地,就像虎入羊群,勢不可擋。

這種情況本來是絕不可能出現的,全賴浪翻雲一手製造出來。寒碧翠、穀姿仙、穀倩蓮、虛夜月、莊青霜諸女怕他有失,結成一組,追著他殺入數以百計的敵人陣中,風行烈挑飛了四名敵人後,亦淩空趕來,借著丈二紅槍遠攻之利,無微不至地照拂諸女。另一邊的韓柏和荊城冷更是殺得興起,一刀一鞭,近搏遠攻,殺退了潮水般狂湧上來的敵人。不舍夫婦已分頭清理了牆上的敵人,趕往主宅的瓦背上會合,協助正陷於孤軍苦戰的範老賊。外麵傳來陣陣喊殺之聲,顯然梁秋末的大軍正與敵人援軍交鋒接戰。殺聲震天中,附近的居民關緊門窗,茫不知發生了何事,隻能求神拜佛,希望老天爺保佑不會受池魚之殃。

此時石中天的命運米已成炊,就在白芳華和曲仙州兩人趕到前,石中天魔劍脫手,被浪翻雲一劍挑起,帶著一蓬血雨,打橫向兩人飛去。兩人怕浪翻雲乘機施襲,不敢接屍,但又因左右兩旁都有己方之人往前衝去,不得已往後疾退。劍光暴漲,又把其他衝來的敵人卷進漫天劍雨裏。

一向橫行雲南的巨盜駱朝貴最是狡猾陰險,就地一滾,由左側來到了浪翻雲身後,跳了起來,赫然發覺浪翻雲雄偉的厚背就在眼前六尺許處,像完全不知他的存在,隻在專心應付前方的人,心中狂喜,巨斧一揮,無聲無息地往他後背閃電劈去。這一斧乃他畢生功力所聚,哪知眼看劈中,眼前一花,竟劈在空處,害得他用錯了力道,往前一個踉蹌時,忽地發覺有人緊挨著他肩膀,接著浪翻雲的聲音傳入他耳內道:“駱兄辛苦了。”魂飛魄散中,小腹中了浪翻雲一記膝撞,內力狂衝而入,五髒六腑立時碎裂,口噴鮮血,往後拋跌。同一時間迷情感到軟劍被覆雨劍連點五下,驚人的劍氣沿臂而上,打了個寒顫時,咽喉一涼,往後便倒,玉殞香消。旁邊的嫵媚則被浪翻雲側身飛出一腳,破入劍網裏,踢中丹田下的氣海穴,整個人拋往上空,七孔流血,劍飛人亡,竟來不及呼叫。一股慘烈的血腥味道,籠罩當場。

正圍攻浪翻雲的公良術、甘玉意、郎永清和夫搖晉,雖已竭盡全力搶救,可是浪翻雲在動人心魄的劍雨裏忽現忽隱,捉摸無從。更可怕的是對方不用近身拚搏,純以劍氣,便可遙遙克敵,他們於自保不暇下,哪還能發揮聯陣的威力。白芳華和曲仙州做夢都想不到隻退後幾步,眨了兩三次眼的工夫,己方便有三人喪命於浪翻雲手上。若換了不是白芳華,見迷情嫵媚慘死當場,必然悲痛欲絕。可是白芳華出身魔教,專講六親不認,冷酷無情,損人利己,所以她明明愛上韓柏,遇上利益衝突,便對他痛下殺手。這刻眉頭都不皺一下,與曲仙州再次加入戰團。

浪翻雲倏地後退,收起劍雨,橫劍而立,說不出的閑適飄逸,微笑著掃了各人一眼。以白芳華等各人的修煉和經驗,早培養出堅強無比的心誌,可是給浪翻雲望過來,每個人毫不例外地都是一陣心悸,隻覺這可怕至極的敵手有著不顧一切,也要殺死自己的決心,誓不幹休。而且還有著必可達致目標的強大信心,故無不心生寒意,鬥誌大幅削弱,尤其對方連殺數人後,仍像未曾出手,若無其事的樣子,更令他們泛起膽戰心驚的感覺。魔門最重心法,白芳華立知己方各人,不但已為浪翻雲驚天動地的劍術和強凝的氣勢所懾,更被他控製了心神,心知不妙,嬌呼道:“莫要被他所惑,浪翻雲正爭取調元回氣的空隙。”銀簪畫出數朵花芒,往浪翻雲印去。其他人知道此乃生死存亡的關頭,聞言發動攻勢,但已慢了白芳華一線。

浪翻雲微俯往前,弓彈而去,覆雨劍化作一道長芒,絞擊在白芳華正以玄奧手法攻來的銀簪處。任白芳華銀簪如何變化,如何奇招不窮,可是對方這樸實無華,隻講速度氣勢與角度的一擊,卻恰到好處地逼著她硬拚一招。“當!”的一聲,震徹全場,遠近皆聞。白芳華慘哼一聲,斷線風箏般往後飛跌,坐倒主宅前的石階之上,“嘩!”地噴出一口鮮血,花容慘淡。浪翻雲想不到全力一擊,仍未能取她性命,暗叫可惜,微微一笑,鬼魅般閃了兩閃,間不容發地躲過公良術和甘玉意的軟槍和雙刺,一腳踢在夫搖晉裝在腳上尖刃的鋒尖處,又發出劍氣,逼退了曲仙州。

現在白芳華這一方的頂級高手,就隻剩下白芳華、楞嚴、公良術、甘玉意、曲仙州和郎永清六人,其中白芳華還受了內傷,能動手的隻有五個人。浪翻雲再次收劍傲立,嘴角含笑,就像從未動過手的樣子,那種收發由心的氣度,確令人高山仰止,鬥誌全消,心生懼意。白芳華經一番調息後,站了起來,臉色蒼白難看,咬著下唇,沒有說話。五人扇形般圍著浪翻雲,各自擺開架式,同時運起真元,催動內氣,準備新一輪的血戰,初時的氣勢拚勁,早**然無存。浪翻雲像對方五人並不存在般,回頭環顧全場,見到那些本是如狼似虎的敵人,已給韓柏等衝殺得潰不成軍,遺屍處處,死狀千奇百怪,搖頭歎道:“正如談應手常掛嘴邊的話,這是何苦來哉?”五人中凶悍如曲仙州這殺人如麻的“戰神”,於心膽俱寒下,竟因怕是陷阱,不敢趁他回頭察視時出手偷襲。可見浪翻雲那無敵的形象,已深植到他內心去。

浪翻雲緩緩轉回頭來,靜若止水地看著飽飲敵人鮮血的覆雨劍,再輕歎一聲,忽往左移。五人的精神無不集中在他身上,氣機牽引下,同時發動攻擊。哪知浪翻雲隻是個假動作,真假難分時,他已來到郎永清前,覆雨劍閃動下,連續七劍劈在長矛上,發出爆竹般的密集清音。郎永清氣血翻騰,踉蹌後退時,驀地兩手一輕,駭然下發覺手內隻剩下了半截矛杆,究竟何時給對手劈斷長矛,也不清楚。

此時公良術的七節軟槍由硬化軟,朝浪翻雲背上猛抽揮擊,有若閃電般向他打去。郎永清本自歎必死,忽然壓力全消,浪翻雲身前爆起一團劍雨,跟著彈射出三四點寒芒,疾射在甘玉意、楞嚴和曲仙州三人的利器去,神乎其技處,沒見過的人,怎也不會相信。郎永清大喜,勉力壓下翻騰的真氣,往後飄退,正自慶得回一命時,手中剩下的矛杆忽然像被注入了生命和仇恨般,往他倒撞過來。這曾橫行一時的凶人魂飛魄散,知道對方暗施巧勁,把一股無可抗禦的內力貫進矛杆裏,延到這刻發動,用盡真力務要拿實矛杆時,虎口狂震,皮破血流,矛杆貫胸而入。

甘玉意尖叫起來,狀若瘋虎般往浪翻雲攻去,心痛情郎慘死下,她拋開了對浪翻雲和生死的恐懼,不顧自身安危地招招務求同歸於盡,與對手拚命。因情造勢,以意勝力。假若高手決戰可像算數般一加一等於二,縱以浪翻雲之能,對著這群高手,亦是有敗無勝。但他之所以能成為可與龐斑頡頏的高手,正因他能利用種種情勢,從戰略、精神、氣勢、心理數方麵處處克製敵人,使對方無法發揮全力,更不斷給削弱氣勢和鬥誌。假設敵人一上場時全像甘玉意現在這般打法,他也要設法保命逃走。

一時間浪翻雲給甘玉意纏個結實,隻好暫且改攻為守,好避敵人鋒銳。此刻曲仙州和楞嚴本應該趁勢助攻,可是兩人膽氣早喪,又見己方來援的人沒有出現,給對方截在府外。場內的廠衛則在敵人的窮追猛打下,雖仍能苦撐,但人數剩下不到一半,顯然大勢已去。要逃走,這就是唯一的時刻了,若讓浪翻雲宰掉甘玉意,那時想逃都逃不掉。

楞嚴和曲仙州交換個眼色,再向白芳華打個招呼,分往兩邊牆頭全速掠逃。白芳華心中一歎,退入府內,消失不見。其他人見領頭的作鳥獸散,誰還肯不顧小命,一聲發喊,分往四方逃去。戚長征眼尖,見到宋玉由南牆逃走,哪肯放過,流星般緊跟追去。其他人則是殺得興起,亦是窮追不舍,刹那間場內隻剩下對戰著的浪翻雲和甘玉意,還有就是滿地的死屍和傷重不起的人。人影乍合倏分。浪翻雲劍回鞘內,凝神運氣調息。他雖大獲全勝,但真元亦損耗甚巨,沒有十天半月,休想完全恢複過來。此戰實是他平生以來,最艱苦的一戰。“砰!”的一聲,甘玉意仰跌地上,前額現出一道血痕,步上情郎後塵。天上明月高照,韓府的大廣場卻變成了修羅地獄,叫人慘不忍睹。

梁秋末讓滿載屍體的十多輛騾車駛出府門後,和老傑等走進來,到了正討論善後工作的浪翻雲、不舍夫婦和蘭致遠跟前,道:“長春五虎和會眾聞風先遁,逃往黃州府去了,現在武昌已全在我們掌握裏。”

剛調完氣息和包紮妥當的戚長征、風行烈、荊城冷,韓柏、範良極五人走了過來,聽取最新的消息。眾女則另成一組,討論不休。

不舍問道:“黃州府的情況如何?”

蘭致遠道:“下官已派人去那裏探聽消息,快有回報。”

穀凝清道:“蘭大人現在等於公然造反,今後有什麽打算呢?”

蘭致遠苦笑道:“現在這已是我唯一生路,幸好附近各府縣均是小官的嫡係親信,軍方將領又多是出身鬼王麾下的人,不是沒有頑抗之力,再有各位照拂,黃州府盛庸的大軍若被擊退,允炆又因削藩無暇分神,支撐一兩個月應沒有問題。”

浪翻雲笑道:“蘭大人可以放心,現在我們和大人的命運已緊密結合在一起,敵人的主力又受到無可彌補的打擊,使我方聲勢大盛,萬眾歸心,大人可透過七派,大量招聘可靠的高手,加以訓練,燕王南下時,允炆西北受製,看他憑什麽守著京師。”

範良極老謀深算,問道:“洞庭東北,嶽州府、武昌府和黃州府三府相鄰,緊握著由洞庭至應天府整條長江水道的咽喉,乃兵家必爭之地,否則等於切斷了京師與西南最富庶的幾個州府最方便快捷的聯係,允炆怎麽也不會容忍這三個大府落在我們手裏的。”

蘭致遠胸有成竹道:“允炆若要收複武昌,最佳之法莫如由水道攻來,若從陸路,就要調動兵馬和解決補給的問題,沒有一兩個月時間,休想辦到,所以下官有這份信心。現在齊泰的水師大部分集中在洞庭沿湖各鎮縣,其中最大的三個水師,分別駐防嶽州、鹿角和怒蛟島。其中又以嶽州由都督僉事陳渲統率的水師,對武昌最具威脅,但現在既有怒蛟幫艦隊負責對付,嶽州府自保不暇,怕也無力來動武昌了。”

蘭致遠想起當日接受萬年參“大禮”一事,老臉微紅道:“不如先回敝府坐坐,喝杯熱茶,天快亮了。”

韓柏心念韓寧芷和小菊姊,連忙附和,而且眾人確是身疲力累,亟需好好憩息。眾人遂打道回府。

韓柏直赴內堂,到了韓寧芷的房外時,先喚了小菊出來問道:“小姐醒了嗎?”

小菊想起給這個自己一直視之為弟,現在卻變得軒昂英偉的男子摟過抱過,還親了臉蛋,嬌羞無限地點頭,道:“人家已把事情全告訴了她,還說了是你把她救出來的,她聽了很感動,嚷著要找你,唉!你不知小姐盼你盼得多苦。”

韓柏不解問道:“那為何上次一見我便大嚷見鬼呢,還嚇得暈了過去,我像鬼嗎?”

看他摸著自己那張臉疑神疑鬼的滑稽模樣,小菊忍俊不禁,白他一眼,俏皮地道:“你不會自己去問她嗎?”

韓柏心中一熱,真想摟著她親熱溫存,但小菊“餘威”仍在,叫他不敢冒犯,隻伸手去捏她小手一下,誠懇地道:“現在小柏已闖出了點名堂,小菊姊以後跟著小柏好嗎?小柏會盡力讓小菊姊快樂幸福的。”

小菊的俏臉紅了起來,赧然垂首道:“小姐到哪裏去,人家便到哪裏去,小柏你對小姐好,人家已很快樂了。韓家對我有大恩,當然想小姐以後過得好哩!”

韓柏哪還忍得住,湊過去俯頭親她臉蛋,叫道:“天啊!想不到小菊姊竟會成為我韓柏的好姐姐……”

小菊大窘,猛地推他一把,嗔道:“快進去!”

韓柏亦心切想見韓寧芷,借勢推門入房。韓寧芷正擁被坐在**愁眉不展,聽到啟門聲,還以為小菊回來,別頭望來,見到是韓柏,“啊!”一聲叫了出來,呆瞪著他。

韓柏見她沒有再當自己是鬼怪,放下一半心事,像往日般笑嘻嘻來到她榻旁,坐在床沿,一拍額頭道:“竟忘了把五小姐的布娃娃拿來,讓小姐摟著睡覺兒,小柏該死,真的該死。”

韓寧芷怔怔看著他,淚珠不受控製的由美目瀉下,沿頰滴在繡被上,抖著伸出手來,摸上他的臉,顫聲道:“啊!小柏!天啊!小柏。”

種種往事,一幅一幅出現在心湖裏,韓柏想起自己童年所有快樂,都是由這五小姐而來,心頭一陣激動,伸手把她摟入懷裏,愛憐無限道:“一切都過去了,我們又可像以前般在一起,無憂無慮,過兩天我們便去采山花和無花果吃,也可再養一窩螞蟻,每天都看著它們去搬運泥土和糧食。”

韓寧芷緊抱他的腰,放聲痛哭道:“阿爹和娘親他們都給壞人捉走了,小柏你快去救他們……”

韓柏撫著她粉背,心中酸楚,勸慰道:“放心吧!已有非常厲害的高手去解救他們,說不定你睡醒時他們就回來了。”

韓柏硬著頭皮道:“當然是真的,難道我不怕給你敲頭顱嗎?”

韓寧芷欣然坐直嬌軀,猶帶淚漬的俏臉綻出一絲天真可愛的笑容,打量他道:“唉!真想不到你變得這麽好看,你也來教我魔種的武功好嗎?別忘記我們曾立下江湖狀,誰學到蓋世武功,都要傾囊傳授給對方的。”

韓柏的眼光不由落到她薄衣內脹鼓鼓的酥胸上,暗忖你也長大了不少,難怪剛才摟貼她時那麽舒服。

韓寧芷見他色兮兮瞪著自己挺秀的胸脯,俏臉飛紅,羞喜嗔道:“你如今可是又壞又大膽。”

韓柏搔頭嘻皮笑臉,故作驚奇道:“你不是要我教魔種武功嗎?自然要先看看你嘿……看你這裏。”伸手隔空指點著她起伏有致的酥胸。

韓寧芷連小耳都紅了,嬌嗔道:“人家那裏和學武功有什麽關係呢?你若不能說出來,寧芷怎都不放過你。”

韓柏心都酥軟了,飄飄然湊到她小耳旁道:“魔種乃天下第一奇功,隻有夫妻才可以在**同練,不記得我們曾扮過夫妻嗎?隻是差還未洞房罷了!”

韓寧芷嚶嚀一聲,伏入他懷裏道:“人家出賣過你,你為何還對人家這麽好哩?”

韓柏訝道:“那次不是玩兒來嗎?五小姐隻是玩耍罷了!唉!五小姐其實是我的大恩人才對,我小柏唯有下半輩子,每晚在**報答五小姐的恩德。”

韓寧芷羞喜交集,搥了他幾拳,仰起俏臉嗔道:“你何時變得這麽油嘴滑舌呢?且又狠心,那次來見人家一麵後,一去沒有回頭,娘又不準我去找你,人家不知多淒慘啊!”

韓柏搔頭道:“你為何一見人便大嚷見鬼,差點擔心死我了。”

韓寧芷不好意思地道:“那天之前的晚上,人家做了個很真實的夢,夢到你現在這樣子,是借屍還魂變出來的。唉!自你被人捉走後,很多時候我都分不清楚哪些是夢,哪些不是夢,樣樣東西都變得不真實清楚似的。”

韓柏心中凜然,知她因內疚而受到嚴重的創傷,再受不起任何打擊,假若韓天德等出了事,那就糟透。他在韓府出身,自然明白她和爹娘兄姊間的深刻感情。這個想法仍未過去,小菊衝入房內,興奮地叫道:“有老爺夫人他們的好消息哩!”

韓天德夫婦、韓清風、韓希文,韓蘭芷和十多名婢仆,到翌日黃昏才回到武昌,他們被帥念祖的人半途截個正著,殺掉了押送的百多名廠衛,立即遣人送他們回武昌。韓家諸人本已認了命,想不到竟出現這種幾屬不可能的轉機,喜出望外,回到蘭府,又見到韓寧芷和羞慚無顏的韓希武,更是歡欣若狂,唯一的心事,就隻剩下仍處險境的慧芷。

浪翻雲吃過午飯後,告辭而去,返回小怒蛟,眾人此時無不將他視若神明,任韓柏等事前如何想象他的厲害,亦絕猜不到他可一個人對付敵方全部高手,創造了奇跡般的戰果,使傷亡率減至最低的程度。有他回小怒蛟坐鎮,眾人再無後顧之憂。梁秋末、老傑、鄭光顏這隊聯軍,除了受傷者留下療傷外,隻休息了個早上,便匆匆趕往黃州去,看看可否幫上帥念祖的忙。不舍夫婦為了收複怒蛟島和準備複國大業,由陸路直奔雙修府,至於與出任順天布政使的張信聯係一事,則由他們拍胸擔保絕不會有問題。荊城冷和鬼玉府的人決定留下來匡助蘭致遠,亦好以武昌作基地,聯係各地與鬼王府有關係的軍方將領,為燕王的南來鋪路。韓、風、戚三人和範良極及眾嬌妻,暫時隻有留下來,等待黃州府和嶽州府的戰報,同時等候韓慧芷的消息。

韓天德道:“我們韓家老宅經此禍變後,已不宜居住,幸好我們在武昌還有幾處地方,可以落腳。我們決定全力支持怒蛟幫和燕王,好對付天命教的妖孽。哼!武功我雖不行,但若說到船運生意,則絕不作第二人想。隻望怒蛟幫能早日控製水道,暫時我們專心發展陸路的營運,使物資能暢通無阻地送往各地。”

韓夫人歎道:“唉!最令人擔心的就是慧芷,老身要負上責任,當日不逼她嫁給宋家小賊,就不會弄到現今這田地。”想到傷心處,又嗚咽起來。

眾人勸慰一番後,範良極提議道:“武昌始終是兵荒馬亂之地,夫人和兩位小姐不如避往怒蛟幫的秘密基地,有浪翻雲在那裏照拂,安全妥當多了。”

韓希文點頭道:“我們也有此意,所以找兩位來商量。”向韓柏微笑道:“小柏現在是名震天下的英雄人物,若不嫌我們高攀,爹和娘都……”

韓寧芷“啊!”一聲跳了起來,又羞又喜地嬌嗔道:“你們在欺負人家!”麵紅耳赤的溜之夭夭。

韓天德嗬嗬大笑,老懷欣慰道:“小柏明白我們的意思啦!”韓柏連忙起身下跪叩頭,一副謙孝恭順的模樣。

韓夫人道:“現在情勢異常,一切從簡,待將來燕王收複天下,我們才補行大禮,小柏你最要緊照顧她,幸好寧兒性情溫順,很能遷就人,我們並不擔心。”

韓柏明白她指的是韓寧芷與虛夜月等諸女相處的問題,連忙保證韓寧芷將來的幸福快樂。韓府各人,包括一向與他不和的韓希武在內,均對他充滿信心,暗忖多了這麽一個位列天下頂級高手之林的韓府快婿,待允炆被收伏後,憑著他與燕王和各大幫會門派的關係,誰還敢來動他韓家。

韓天德望著韓蘭芷道:“蘭芷本來明春才嫁入長沙府湘潭的趙家,現在我們決意把婚禮提早,明天便起程,由希武負責把她送往湘潭,好了卻一樁心事。趙家有頭有臉,足有保護蘭芷的能力,而且此事將秘密進行,沒有外人會知道的。”韓蘭芷赧然垂首,羞不自勝。

範良極道:“要不要增派護行的人手?”

韓希文道:“這個應該沒有問題,武當少林均有高手隨行,路線方式又經精心策劃,該不會出亂子。唉!慧妹回來就好了,唉!”

韓柏明白他們的心事,韓慧芷縱能安全歸來,但終是曾作宋家之婦,很難再嫁出去,所以韓希文才咳聲歎氣。範良極怪笑道:“各位可知二小姐真正的心上人是誰嗎?”韓家諸人無不愕然。範良極向韓柏使了個眼色,後者忙找戚長征去了。到韓柏押著戚長征回來時,韓家諸人才清楚戚長征和韓慧芷的關係,無不喜出望外。

韓家諸人哪想得到他如此襟懷廣闊,感動得話都說不出來。在歡樂和擔心的複雜情緒裏,事情就這麽定下來。

次日清晨,嶽州府和黃州府均傳來捷報。翟雨時、淩戰天分由水陸兩路,偷襲嶽州府陳渲的水師艦隊,把攔江的木柵鐵鏈和障礙物清除後,再以火炮轟擊敵艦,激戰一日夜後,擊沉了十多艘敵艦,奪船二十餘艘,陳渲敗逃武昌,又給架在那裏的十多門大炮沿江猛轟,潰不成軍,倉皇逃往黃州府去。翟雨時淩戰天分出一半艦隻四十多艘,沿江追擊,直殺至黃州府,剛好此時帥念祖和敵方兵將舉兵起義,盛庸倉皇逃回京師。陳渲哪敢停留,順江遁去,嶽州黃州兩大州府遂落入怒蛟幫的控製裏。韓柏等歡欣若狂,到渡頭與淩戰天、翟雨時由黃州府回來的艦隊會合,往嶽州府開去。嶽州府府官漏夜逃走,由當地武將西寧派高手任天儒接管,怒蛟幫立時聲勢大盛,震動朝野。

在新建的怒蛟幫旗艦怒蛟號上,人人歡欣雀躍,士氣大振,一洗失去怒蛟島的頹氣。艦隊沿江逆流朝嶽州府開去。淩戰天,翟雨時和韓柏諸人,聚在主艙內商議計策。虛夜月諸女則溜到了甲板上欣賞風景,寧芷和小菊均有隨行,在諸女受囑特別關懷照顧下,韓寧芷終日笑意盈盈,快樂得像隻小鳥兒般,隻有在想到二姊時才愁懷難解。此事則誰也沒法幫忙。

艙內眾人圍桌議事,範良極道:“我們不要高興得太早,齊泰在洞庭的水師不但訓練有素,船堅炮利,數目亦是我們的數倍。何況現在形勢逆轉,我們由主動變成被動,要守穩黃州府真不容易。”

韓柏笑道:“好像你才是水戰專家的樣子,淩二叔和雨時當然有對策哩!”

眾人對這對活寶啼笑皆非,淩戰天笑道:“範老兄!”

韓柏截斷道:“二叔大俠,老範最忌這個‘老’字,你愛喚他小範,範小子,良極兒都可以,但千萬勿叫他作範老兄。”

範良極氣得笑了起來,狠狠道:“待會才和你算賬,讓我告訴月兒她們,你在韓府一戰裏蓄意放走了什麽人。”韓柏登時落在下風,舉手求饒。

眾人哄鬧一番後,翟雨時轉入正題道:“若我們死守嶽州府,能守上三天已是天大奇跡。”

風行烈愕然道:“聽雨時的口氣,難道另有對策?但若不保住嶽州府,控製長江這截水道,不到十天半月,三個辛苦得來的州府怕都會給齊泰奪回去。”

韓柏搔頭道:“此事我始終不太明白,瞿秋白這麽容易逃走,他們不會起疑心嗎?照理他是早應被千刀萬剮的宰了來吃才對。”

戚長征笑道:“唉!韓小子你還未領教過雨時的手段,他早就定下計策,讓瞿秋白知道待怒蛟島收複後,才會拿他到前幫主墓前生祭,至於要他相信是憑自己的奸謀脫困,還不容易嘛。嘿!不過我也不知道他是用了什麽妙計,還是由雨時自己說出來吧!”

翟雨時淡然道:“我故意安排了一個瞿秋白曾救過他母親的頭目,負責看管他,其中過程,甚至每句話,都曾經我細心推敲,最讓瞿秋白深信不疑的,是這人鼓勵瞿秋白逃走時,把嬌妻愛兒都帶了去,不怕老賊不信。”

風行烈皺眉道:“那麽這位兄弟和他的家人豈非危險得很?”

淩戰天道:“我們當然不會犧牲這位兄弟和他的家庭,故立即派追兵去追殺他們,並當著瞿賊眼前假裝把這位兄弟殺死,才巧妙安排他逃脫,這麽說,各位明白了嗎?”

翟雨時道:“基地的龐大設施不是說搬走便可搬走,我們的主力又到了這裏,所以根本不容許齊泰有考慮的時間,若他要鏟除我們的根據地,唯一方法就是立即盡起水師,進犯小怒蛟,那時再轉頭對付我們,我們就像無家可歸的孤兒,任他宰割了。”

眾人無不叫絕,此著最厲害處就是沒有人會相信怒蛟幫肯冒放大仇人逃生之險去做任何事。

老傑和鄭光顏兩人同時恍然道:“所以現在我們是到小怒蛟去也。”

淩戰天奮然道:“正是如此,我們還向瞿秋白提供了虛假的情報,不過無論他中計與否,經過我們的悉心布置,兼之對該區水域了如指掌,他們不來則已,否則定是全軍覆沒之局,那時就是我們收複怒蛟島的時刻。”

戚長征道:“我們當然會布下假局,讓齊泰的探子以為我們留守嶽州府,那就更放心到小怒蛟去送死。”

範良極怪叫道:“痛快痛快!”一邊掏出煙管,同時向韓柏呼喝道:“韓小子還不滾去托兩壇清溪流泉來?”

韓柏有把柄落在他手上,卑躬屈膝地應命去了,背後傳來一陣哄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