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禦駕親征

胡惟庸坐在書齋裏,忽然感到心驚肉跳,坐立不安。暗門聲響,打了開來,胡惟庸大喜,站將起來,今早他曾以秘密手法,向天命教另一軍師廉仲發出消息,要麵見教主單玉如,現在當然是她來了。自身為丞相後,每次都是單玉如紆尊降貴來見他,使他逐漸生出錯覺,感到自己的地位比單玉如還要高。這種想法當然不敢表露出來,沒有人比他更明白單玉如的厲害手段。但他卻從不擔心單玉如會對付他,因為若沒有了他胡惟庸,她還憑什麽去奪朱元璋的帝位。卻懵然不知單玉如真正的妙著竟是恭夫人和允炆。

胡惟庸開始時,真的對單玉如極其倚重信賴,但久嚐權力的滋味後,想法早起了天翻地覆的變化。最近數年內,他不停收買江湖上黑白兩道的高手,組成自己的班底。並擬好了一套完整的計劃,隻要登上帝位,第一個要鏟除的就是單玉如和她的天命教。他的算計精密老到,否則也不能在天命教高踞軍師之位。隻是他怎麽也算不到允炆和單玉如的真正關係,更想不到在這接近成功的時刻,會給單玉如和楞嚴出賣。由暗門走出來的不是單玉如,而是與他同級的武軍師廉仲。廉仲體型高瘦瀟灑,麵目英俊,一身儒服,兩眼藏神,舉手投足,自有一股高手的風範和氣派。

胡惟庸原本站了起來,準備施禮,哪知來的是廉仲,失望中微帶不滿道:“教主沒有空嗎?”

廉仲微微一笑,在他對麵坐下來,凝神瞧他,眼中射出冰冷無情的神色。胡惟庸最懂鑒貌辨色,心感不妙,但卻不動聲色,悠閑地坐回椅裏。他那張太師椅有個機關,隻要拉動扶手下的手把,可通知守衛齋外的高手進來護駕。他尚未坐入椅裏,廉仲手指往他遙遙一戳,封了他的穴道。他身子一軟,掉入椅內。

胡惟庸又驚又怒,色變道:“廉仲!這算是什麽意思?”

廉仲再微微一笑道:“什麽意思?胡丞相自己知道得最清楚,這五年來,丞相瞞著教主,秘密招兵買馬,又是什麽意思呢?”

胡惟庸口才最佳,正要為自己辯護,豈知廉仲再點了他喉結穴,胡惟庸喉頭一陣火熱難過,說不出話來。

廉仲淡淡道:“丞相恐怕到死仍不明白,教主為何舍得幹掉你,不過本軍師亦不會對死人徒廢唇舌作解釋。”長長歎了一口氣後道:“你的地位權勢全是教主所賜,若非她暗中為你做了這麽多工夫,你怎能坐到這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位置來。”

天命教最厲害的武器就是美色,這使單玉如的勢力輕易打進了高官大臣的私房,不但消息靈通,還可暗中影響皇室和大臣,白芳華和恭夫人便是最好的例子,朱元璋固著了道兒,鬼王和燕王亦不幸免。

廉仲露出兔死狐悲的眼色,再歎道:“事實上教主對你是仁至義盡,讓你享了這麽多年的榮華富貴,甚至最後還有個畏罪自殺的好收場,避免被朱元璋磔刑於市。”

胡惟庸兩眼瞪大,射出驚恐神色,若他能開聲發問,必會大叫:“你這話是什麽意思?”

驀地府內遠處傳來叫喊聲和兵刃交擊的聲響。廉仲長身而起,笑道:“時間到了!讓廉某送丞相上路吧!”

藍玉這時來到金川門前一座樹林裏,林內早有人預備了戰馬,以省腳力。坐到馬上,藍玉的感覺立時不同,他一生大部分時間都在馬背上度過,南征北討,為大明立下無數汗馬功勞,隻有在馬背上他才感到安全。城門那邊這時亮起火光,倏又熄滅,如此亮熄了四次,恢複平常淡淡的燈光。藍玉提起了的心放鬆下來,景川侯曹震終仍是忠心於他的。

“轟!”火焰在左後側遠方的將軍府衝天而起,接著是嘈雜的叫喊聲。藍玉心中暗笑,隻是這場大火,即可叫守城兵應接不暇,忙個死去活來。方發在旁低聲催促,藍玉收拾心情,一夾馬腹,領著五百多名全穿上明兵軍服的手下,旋風般往金川門馳去。果然是城門大開,通往護城河的吊橋放了下來,景川侯曹震一身武服,帶著一隊人馬和“布衣侯”戰甲正恭候他的來臨。兩股人馬會合後,組成過千的騎兵隊,馳出城外廣闊的平原,在星月無光的夜色下,朝西北角的獅子山馳去,後方是金陵城照亮了半邊天的火光和燈光。他的手下均是久戰沙場的精兵,自然而然分作五組,由李天權領一隊人作先頭探路部隊,戰甲和常野望各率百人護在兩翼,方發殿後。他身旁左是曹震,右是蘭翠晶,陣形整齊的往獅子山馳去。那裏有兩千援軍等候著他,都是他為今日之行千中挑一的精銳子弟兵,忠誠方麵絕無問題。這次他到金陵,是要爭奪皇位,所以預備充足,內外均伏有精兵,隻不過沒有想過是用作逃命之用罷了!

眼看再一盞熱茶工夫,將可抵達獅子山腳會合的地點,前方忽傳來馬嘶人喊的聲音,最前頭的人馬翻跌失蹄,陷進一片混亂裏。李天權的呼叫聲傳來道:“有伏兵!”黑夜的荒原,喊殺震天,慌亂間,也不知有多少人馬由四麵八方殺至,千百支火把燃亮起來,照得他們無所遁形。藍玉征戰經驗何等豐富,一看形勢立知此仗有敗無勝,對方人數既多,又早有布置,任自己如何兵精將良,亦遠非對手。究竟是誰出賣了自己?否則怎會有人在這裏等著他們跌進陷阱去。他勒馬停定,殺氣騰騰的眼神落在旁邊的曹震身上。曹震正一臉惶然往他望來,見他神色不善,張口叫道:“不關我的事!”藍玉拔出長矛,電射而去,戳碎曹震的護心銅鏡,刺入他心髒去,把他撞得飛離馬背,“砰!”一聲掉在地上前,早斃命當場。

戰甲等擁了回來,叫道:“大帥!我們殺出去!”藍玉仰天長笑,高呼道:“兒郎隨我來!”覷準左方敵人較薄弱的一處空隙,一馬當先,領著二百拚死護駕的將兵,殺將過去。他連續挑飛數支激射而來的弩箭後,殺進敵人外圍的步兵陣式裏,長矛在他手上變成閻王的催命符,騰挪挑刺中,敵人紛紛倒地,真是當者披靡。戰甲和常野望分護兩翼,使他更能發揮衝鋒陷陣的威力。藍玉大展神威,剛挑飛了一名衝來的騎兵,心口一窒,血氣翻騰,知道因秦夢瑤而來的內傷仍未痊愈,力戰下顯露出來。忙強運真氣,勉強壓下傷勢,一支冷箭已射在坐騎頸項處,戰馬一聲慘嘶,前蹄跪地,把他翻下馬去。幾名手持藤牌的步兵持刀殺來。

藍玉終究了得,臨危不亂,矛尖觸地,彈起雄偉的軀體,同時飛出兩腳,踢在兩個藤盾上,腳用陰勁,內力透盾而入,兩兵登時噴血倒跌。藍玉見那兩人沒有立斃當場,知道自己功力因傷大打折扣,這時他殺紅了眼,抽出佩刀,劈翻了另一邊的敵人,長矛再度抄起,幻出萬千矛影,硬把四周的敵人逼開。戰甲等人殺至,讓了一匹坐騎予他,繼續朝前殺去。此時他身旁隻剩下五十多人,無不負傷浴血,誰也分不清身上的血是敵人的還是自己的了。

四周盡是一望無際的敵人,刀戈劍戟反映著火把的光影,戰場上千萬個光點在閃動。藍玉等忽然壓力一鬆,原來衝破了對方的步兵陣。不由大喜加速前衝,隻要到達城外的疏林區,將大有逃生希望。前方一片黑茫茫,不見人影,藍玉心覺不妥,前方驀地大放光明,無數火把燃亮起來,同時外圍兩翼移動,鉗形般合攏過來,把他們圍死在中間處,這次出現的全是騎兵,人強馬壯,陣容鼎盛。藍玉等人心知絕不可停下,死命往四周衝殺,對方隻以弩弓勁箭射來,到藍玉隻剩下三十多人,無奈停止下來。藍玉一聲長嘯,手下紛紛下馬,同時下手擊斃坐騎,讓馬屍變成一個臨時的堵護牆,情景慘烈殘忍。三十多人結成小陣,把藍玉團團護在中心,決意拚死力戰。

藍玉一看身旁手下,戰甲、常野望、蘭翠晶和李天權全在,獨缺了一個方發。此人武功隻略遜於李天權,應該不會如此不濟,竟闖不到這裏來,心中一動,厲喝道:“方發何在,給我滾出來!”至此他才明白朱元璋為何要暗殺連寬,因為如此方發就可補上軍師之位,得知他所有機密,但此時後悔莫及。一通鼓響,十多騎由敵陣馳出,其中一人赫然是朱元璋,其他人包括燕王、葉素冬和老公公,不認識的尚有四個影子太監和幾個氣度不凡的人,一看便知是高手。方發跟在這些人之後,行藏閃縮。朱元璋等馳至被大軍包圍在核心的藍玉等人陣前十丈許處,勒馬停定。藍玉懾於朱元璋三十多年來的積威,竟罵不下去。

一身戰服的朱元璋凜凜生威,從容一笑道:“藍大將軍猶幸無恙!早知如此,何必當初呢?想當年朕對爾恩寵有加,以大將軍比之漢代猛將衛青和唐代的李靖。豈知爾恃功驕橫,賦性狠愎,屢次強占民田,朕派禦史往查,竟遭爾捶打強逐。北征回師之際,夜叩喜峰關,關吏開關稍遲,便給爾縱兵毀關而入。朕念爾驅逐故元遺兵,功勳蓋世,對此等惡行一一容忍,還封了你作涼國公,又加封太子太傅,爵祿僅次於若無兄之下,可惜你仍不滿足,人前人後,均說朕待爾太薄。現在更聯結外族,密謀造反,爾還不跪地受縛,讓我交刑部、都察院、大理寺三司會審,朕將會給爾一個公道。”藍玉“呸”的一聲,不屑地吐出一口涎沫。圍在四周的大軍見皇上受辱,一齊喝罵起來,群情激憤。

朱元璋舉起手來,全場立時鴉雀無聲。身旁的葉素冬道:“皇上!不宜讓他說話。”

朱元璋點頭同意,向身後一個矮壯強橫,五十來歲,滿臉須髯,隻穿便服的男子道:“帥卿家,給朕處理此事!”

那男子拍馬而出,來至藍玉陣前,大笑道:“一別二十年,難怪大將軍不認得帥某。”

藍玉定神一看,吃了一驚道:“是否‘亡神手’帥念祖?”

一個在朱元璋另一側極為瘦高、亦是身穿便服的漢子大笑道:“將軍仍記得帥兄,隻不知有沒有把我直破天忘了?”

藍玉心中駭然,兩人均為當年朱元璋座下出類拔萃的高手,武技不在自己之下,想不到多年不聞消息,現在忽然又出現在朱元璋身旁,看來武功定是大有長進,自己縱未受傷,亦不敢輕言可操勝券,何況在這身有傷患又經苦戰之後的時刻。回觀己方之人,個個麵如土色,顯知大勢已去。

帥念祖輕鬆躍下馬來,自有人把戰馬拖開,哈哈一笑道:“藍兄敢不敢和小弟單打獨鬥!”

藍玉回頭低聲道:“我設法逼近朱元璋,你們覷準時間,以火器向四周發射,然後自行逃生,各憑天命。”眾人紛紛點頭。

帥念祖這時又再次搦戰。藍玉深深看了蘭翠晶一眼後,一振手中長矛,大喝道:“帥兄要死還不容易!”大步走出陣外,長矛一擺,迅速搶前,往帥念祖狂攻而去。

帥念祖不慌不忙,往腰間一抹,運手一抖,隻見一條腰帶似的東西,迎風一晃,登時挺得筆直,原來是一把軟劍。

藍玉哂道:“帥兄的亡神十八掌哪裏去了?”當年帥念祖從不用兵器,在戰場上隻憑雙掌克敵製勝,亡神十八掌名動朝廷內外,藍玉故有此語。

敵矛已至,帥念祖仍有餘暇答道:“沒有些新玩意兒,怎送藍兄上路。”揮劍架住了藍玉勢若橫掃千軍的一矛。

朱元璋旁的燕王狠聲道:“若非孩兒身中蠱毒,必親手搏殺此獠。”

朱元璋失笑道:“皇兒何時才學會不親身犯險!”燕王知他暗諷自己親手行刺他,老臉一紅,不敢再說話。

隻見矛劍一觸,竟無聲無息凝止半空。藍玉大為駭異,對方軟劍陰柔堅韌,自己全力一矛,不但磕不掉小小一把軟劍,且因對方劍上傳來陰柔之力,想抽矛變招也有所不能,硬和對方拚了一下內勁。藍玉一震退後,強壓下翻騰的真氣。難怪朱元璋命帥念祖來向自己搦戰,縱使自己功力如前,恐亦非他對手。此退彼進,帥念祖立時劍芒大盛,千百道劍影潮卷而至。

藍玉自知難以幸免,當機立斷,大喝道:“走!”十多道火光衝天而起,投向四周,其中射往朱元璋坐騎處的,都給護駕高手輕易擋開,落到地上,卻燃燒不起來,冰雪遍地,哪會著火!投到包圍的敵陣,卻引起了混亂。戰甲等一聲發喊,全體往西陣逃去。這是他們的聰明處,若分散逃生,活命的機會更是渺茫。朱元璋和身旁各人看也不看逃生的人,注意力隻集中到藍玉身上。

這時藍玉被帥念祖驚人的軟劍法,施出或剛或柔怪異無比的招式,殺至左支右絀,全無還手之力。忽地劍勢大盛,遠在十丈外的朱元璋等人,亦可聽到劍氣破空的呼嘯聲時,帥念祖猛地退開。藍玉一聲狂喝,長矛甩手飛出,閃電般往十丈外的朱元璋射來。直破天一聲長笑,飛離馬背,淩空一個倒翻,雙足一夾,憑足踝之力夾實長矛,再一個漂亮翻騰,落到地上。藍玉頹然一歎,胸口鮮血泉湧,仰天倒跌,一代名將,落得慘淡收場。

這時負責領軍的老將長興侯耿炳文,在幾個親將護持下,策馬來至朱元璋龍駕前,下馬跪稟道:“老臣辦事不力,賊將全部伏誅,隻少了個蘭翠晶!”

朱元璋除了藍玉這心腹大患,心中欣喜,哪還計較走了個女人,笑道:“長興侯何罪之有,此女最善潛蹤匿隱之術,但亦絕逃不過我等布下的天羅地網,說不定是趁亂躺在地上扮死屍,卿家著人仔細搜尋吧!”勒馬往金陵城馳去,長笑道:“朕要親自審問胡惟庸,看他的嘴硬,還是對單玉如的忠心不夠堅定?”眾將忙緊隨左右。

韓柏、範良極和嬌嬌女虛夜月三人憑著絕世輕功,避過守衛耳目,潛入了一座皇城位於外圍的鍾鼓樓的地牢下,來到進入地道的大鐵門前。

虛夜月奇道:“這麽重要的地方,為何沒有人防守?”

範良極慢條斯理道:“這道厚達一尺的大鐵門隻能由內開啟,不但有門鎖,還有三支大鐵閂,把門由內關死,龐斑也震不開它。”

虛夜月吐出可愛的小舌頭道:“那你怎樣把它弄開?你又沒帶撞門的工具。”

範良極曲指敲了敲虛夜月的頭,笑道:“所以說你是入世未深的小女孩,才會這麽容易被這小子騙上手。撞門怎行?隻要有些微聲響,負責以銅管監聽地道的禁衛會立即發覺,隻要借鼓風機把毒氣送入地道,可把你活活悶死。”

虛夜月和他笑鬧慣了,隻一臉不服,撫著被他叩痛了的頭皮,嘟起可愛的小嘴兒。

韓柏哂道:“這樣說就算你有方法把門弄開,隻是開門聲便可驚動守衛。”

範良極得意洋洋道:“算你聰明!猜到我曾潛入地道把門鎖打開,不過我看你仍是腦力有限,想不到我曾在門鎖處加上潤滑劑,保證再開門時無聲無息。”

虛夜月奇道:“這麽容易便可出入地道嗎?”

範良極道:“當然不容易,要怪就怪你爹,宮內所有地道的出口,都設在空曠處,隻要鑽出去,立即會給人發覺。”

虛夜月奇道:“那你如何鑽出地道呢?”

範良極道:“凡地道都有通氣口,再告訴你一樣本大哥的絕技,就是縮骨術,幾乎連耗子的小洞都可以鑽過去。”

虛夜月忿然道:“吹牛皮!”

韓柏伸手過來摟著虛夜月的小蠻腰,哂道:“那我們可回家睡覺了,除了你這老猴外,誰可鑽過那些通氣口?”

範良極一手抓著他胸口,惡兮兮道:“再說一句回去,我便閹了你這**棍。”虛夜月聽得俏臉飛紅。

豈知韓柏更是狗嘴吐不出象牙,笑道:“閹我?月兒不殺你頭才怪!”虛夜月羞得更不知鑽到哪裏去才好。

韓柏訝道:“老賊頭你有很多時間嗎?為何盡在這裏說廢話?”

範良極另有深意道:“當然有的是時間,朱元璋離宮去對付藍玉、胡惟庸和楞嚴,來?”

虛夜月和韓柏失聲道:“為何要等他回來?”

範良極成竹在胸,在懷裏掏出一個布袋,沉甸甸的,不知裝了些什麽東西,塞給韓柏道:“待會我們從被我弄寬了的通風口潛入皇宮後,你便拿著這東西朝坤寧宮逃走,那是內宮,守衛最嚴密,記著不要殺人,然後乖乖被捕,那便可完成了你在這次最偉大的盜寶行動中賦予的使命。”

韓柏呆了一呆,隔袋摸過了袋裏的東西後,逐漸明白過來,湧起怒容道:“你這老賊頭,為了偷東西,竟要我白白犧牲。”

虛夜月仍是一頭霧水,伸手往韓柏手中布袋摸索幾下後,叫道:“我明白了!這是隻仿製的九龍杯!”

範良極怪笑道:“小妹子真是冰雪聰明。”接著向韓柏道:“你不是說朱元璋肯任我去偷東西嗎?你這就是偷給他看,朱元璋難道會為此殺了你嗎?給押到他龍座前,你隻說是為我接贓,其他一切不明不白。不過切記加上一句‘好像他還偷了其他東西,這隻是其中一件’。那朱元璋定要親往查看,並要把這假的放回原處,我便可憑此知道九龍杯是放在哪裏,搶先一步盜寶而回。看!事情多麽簡單,事後除非朱元璋拿杯飲酒,否則怎會知道九龍掩月杯失竊,知道時我們早離開京師。”

韓柏和虛夜月亦不由佩服他賊略的大膽和異想天開,難怪他能成為天下首席大盜。

虛夜月記起一事道:“不成呢!方夜羽約了韓郎今晚子醜之交在孝陵決鬥,這麽一鬧,韓郎怎能依時赴約?”

韓柏若無其事道:“失約就失約吧!有什麽好打的!”

虛夜月聽得啞口無言,旋即“噗哧”掩嘴失笑,神情歡欣。方夜羽的武功深淺難知,既敢約韓柏決鬥,該有幾分把握。虛夜月遇上韓柏,沉醉愛河,哪還會像以前般愛找人比試,自然亦對韓柏是否要充英雄毫不介意。

範良極卷高衣袖道:“好了!讓我們進禁宮盜寶去也。”

龐斑嘴角逸出笑意,看也不看無想僧淩空印來的一掌,提腳輕踢。這一腳落在無想僧眼中,以他七十多年的禪定功夫,也要吃了一驚。問題出在這一腳的意向。他清楚地知道龐斑這一腳的目標是他的小腹,使他駭然的是這一腳竟突破了時間的局限,使他的直覺感到在手掌擊中龐斑前,必會先給對方踢中。這是完全不合情理的。他後發的腳怎可快過自己先至的一掌?想歸想,這感覺卻是牢不可破地“實在”。無想僧一聲禪唱,雙目低垂,眼觀鼻鼻觀心,就在虛空裏旋轉起來,似若變成了千手百腳的佛,千百道掌影腳影,離體拍踢,似是全無攻擊的目標,也似完全沒有任何目的。

龐斑油然一笑,點頭道:“這才像樣!”那一腳依然踢出,但迅疾無比的一腳卻變得緩慢如蝸牛上樹,那種速度上的突然改變,隻是看一眼便使人既不能相信,又難過得想發瘋。無想僧轉得更急了,忽然失去了本體,隻剩下無數手腳在虛空裏以各種不同速度在舒展著。這情景理應詭異莫名,但卻隻予人安詳崇敬、佛光普照的感覺。短短刹那間,無想僧由攻變守,而龐斑卻是由守轉攻。龐斑那慢得不能再慢的一腳,“轉瞬”踢入了手影腳影裏。那是完全違反了時間和空間的定律,在你剛感到這一腳的緩慢,腳早破入了無想僧守得無懈可擊的“佛舞”裏。“砰!”無想僧一掌切在龐斑腳上,本體再次現形,流星般掠退往後,到了另一大宅的屋脊處。

龐斑負手傲立原處,輕柔道:“無想兄無論禪心和內功修為,均臻大乘之境,成就超過了當年的絕戒大師,更難得的是去了勝敗得失之心,難得至極,使龐某把其他事全忘掉了。”

無想僧無憂無喜,低宣一聲佛號,道:“龐施主突破了天人局限,由魔入道,氣質大變,最難得是舍棄世俗征逐,比我們出家人更徹底,無想此來,全無冒犯之心,純是禪境武道上的追求,請龐施主不吝賜教。”

龐斑一聲長笑道:“這二十年來,龐某早將修習多年的魔功棄而不用,剩下的就隻有一些拳腳,不如讓龐某打大師三拳,若大師擋得住,今晚就此作罷如何。”接著雙目寒光一閃道:“大師若接不住,立時會到西天去向諸位仙賢請安,莫怪龐某手下不留情,因為縱想留手也辦不到。”

無想僧法相莊嚴,合十道:“龐施主請!”

龐斑莫測高深地微微一笑,忽然消失得無影無蹤,隻餘一座空樓。無想僧容色不變,垂下頭來,低宣佛號,一時萬念俱寂,無思無慮,進入佛門大歡喜的禪道空明境界。狂飆由四麵八方旋風般卷來,及身一尺外而止。無想僧像處身在威力狂猛無儔的龍卷風暴的風眼中,四周雖是無堅不摧的毀滅性風力,這核心點卻是浪靜風平,古井不波。風暴倏止。接著是一股沛然莫可抗禦的力量,把他向前吸引過去。無想僧把無想功提至巔峰境界,眼瞼低垂,身旁眼前發生的所有事物,盡當它們是天魔幻象,毫不存在。縱是如此,那股大力仍把他吸得右腳前移半寸。

隻“見”龐斑似魔神由地獄冒出來般在前方升起,一拳往他擊來,變幻無窮,似緩實快。無想僧這時眼神內守,理應“看”不到龐斑,由此證明了禪心給龐斑以無上的精神力量,破開一絲空隙,“侵”了進來。無想僧保持禪心的安靖,兩手揚起,鼓滿兩袖氣勁,由內往外推去。“轟!”的一聲氣勁交擊。無想僧身不由己,往後飄退,又落到另一屋宅“人”字形傾斜的瓦背上,還踏碎其中一塊瓦,勉強站穩。

龐斑代之立在他剛才的位置,負手含笑而立,像從來沒有出過手的樣子,欣然道:“痛快極了!想不到無想兄竟能擋龐某全力一擊,使龐某有渾身舒泰的快意。”

無想僧毫不因落在下風而有頹喪之色,清病的臉容逸出笑意,緩緩道:“龐施主武功已臻人所能達的天人至境,化腐朽為神奇、絢爛為平淡,雖隻一腳一拳,卻使貧僧感到內藏無盡的天機妙理。尤難得者,已沒有上兩次貧僧深切感受到的那殘殺眾生的味道。”

龐斑悠閑地環視四下一望無盡的屋脊奇景,眼光落到遠方燈火輝煌的皇城,眼中閃動奇異的神采,充滿了渴望和馳想,隨意應道:“這正是魔門和白道正教的分別,你們若要殺人,必須找到這人該殺的理由,才能凝起強大的殺意,名雖殺人,卻是要救活其他人。我魔門則不理這一套,不把眾生生死擺在眼裏。至於誰對誰錯,卻是另一回事。例如大師可否告訴龐某,朱元璋究竟算是好人還是壞人,那當然是依佛門好壞的標準而言。”

無想僧苦笑道:“但願貧僧能有個肯定答案。”

龐斑收回望往皇城的目光,冷喝道:“好!無想果非強辯虛偽之徒,便讓龐某再贈大師兩拳。”

語音才落,天地色變。無想僧忽地發覺整個金陵城消失了,天地間隻剩下他和龐斑,後者正一拳向他擊來。龐斑似若在極遠處,但又像近在眼前。那種距離上的錯覺,以他堅若磐石的禪心亦不由起了個小漣漪。波動一發不可收拾,席卷心神。前前後後無數股力道,把他往不同方向拖拉撕扯。他一聲禪唱,謹守著有若在風雨飄搖、急流巨浪的大海中內掙紮求存那一葉小舟般的靈明。耳際同時異響大作,宛若真的置身於萬頃洶湧澎湃的波濤中,換了別個定力較差的人,早心悸神飛,不戰而潰。

無想僧知道對方正以嫡傳魔宗蒙赤行,其精神戰勝物質的魔門奇功,克製自己的禪心,怡然不懼,口中一陣低吟。一陣梵唄誦經的聲音,似由天外傳來,又若由無想僧口中傳往天外,悠揚而不可及。彌漫全場的魔森之氣,亦要削弱了三分。無想僧優美雪白的手彈上半空,化作無窮無盡的手勢印相,接著駢指如戟,輕描淡寫地朝前點去。指勢甫發,他全身袍服鼓脹起來,呈現出無數的波浪紋,同時隨著指勁周遭湧起無數氣旋,往前湧奔而去。

“波!”指拳交接,無想僧全身劇震。龐斑在一觸間,分別把兩股正反不同的真氣破入他體內,那就像有兩名力士把他拉扯著,使他無所適從,根本不知應抗拒哪一個人才好,最後勢將落得被硬撕開作兩半,在體內那就更是欲拒無從。龐斑飄回原處,無想僧猛地將敵我雙方所有真氣收歸丹田,以意導氣,急旋兩轉後,“嘩!”的一聲噴出一口鮮血後,全身恢複輕鬆適意。他又發覺自己卓立於瓦背之上,一切與前無異。金陵仍是那麽壯麗,尤其皇城的燈火,更使人感到這裏山靈水秀,乃天下的中心和樞紐。

龐斑長笑道:“大師真了得,竟能以這一口鮮血化去龐某必殺的一招。這最後一拳免了吧!”

無想僧遙向龐斑合十敬禮,欣然道:“多謝龐施主一腳兩拳的恩賜,貧僧受益之大,實難以想象,這就返回少林,閉關麵壁。”再微微一笑道:“三戰三敗,可是無想反而對施主生出知己感覺。真是痛快。”

龐斑歎道:“不愧佛門高人,提得起放得下。”

無想僧一聲佛號道:“天下間確隻有浪翻雲才能與施主一爭雄長,隻恨攔江之戰,貧僧不能親眼目睹。”

龐斑眼中射出熱烈的光彩,微笑道:“若大師不能拋開此念,最終將一事無成。”

無想僧灑然一笑道:“無想曉得了!”飄身淩空飛退。聲音遙傳過來道:“施主每次遠眺皇城,為何眼神都如此奇怪?”

龐斑柔聲答道:“因為那裏正有遠來貴客,靜心地守候龐某。”話尚未完,一代少林高僧,沒入了金陵城的黑夜裏。

浪翻雲終於以電掣似的眼神,迅快地看到單玉如絕世的玉容,以他的修養,心中亦不由湧起訝意。在他的心裏,最美麗的女性當然是紀惜惜和言靜庵,那是牽涉到感情的主觀感覺,尤其兩位美女均已香消玉殞,更長留美好的印象。紀惜惜和言靜庵外,秦夢瑤的氣質是無與匹敵的。可是當他麵對單玉如,卻不得不承認這名副其實的女魔頭,擁有一種雖與秦夢瑤迥然相異,但卻絕不遜色的氣質。若說秦夢瑤是不食人間煙火的仙子,她便是能顛倒天下男人的魔女,但她絕不是**意撩人的豔女,反而是長相端莊,動人處是她從秀麗的輪廓和一種由骨子裏透出來惹人愛憐、楚楚動人的氣質。無論想象力多麽豐富,也不會把她和老謀深算、狠冷毒辣連在一起。她驚人的美麗是絕無瑕疵的,每寸肌膚都是那麽白皙嬌嫩,使人怎麽也不肯相信她是年過六十的人,就若言靜庵般,達到了青春常駐的境界,看來比她女兒恭夫人還要年輕。

她那雙秀眸就像深黑夜空中掛著兩顆璀璨的明星,充滿了水分和大氣的感覺,寧靜宜人,使見者無不聯想到她不但有美好的內涵修養,性格還應是溫柔多情。她身上穿著及地的廣袖闊袍,衣帶生風,烏黑的秀發襯著雪膚白衣,那種強烈的對比,使浪翻雲亦感目為之眩。單玉如不用施展任何**手段,就那麽盈盈俏立,已足可迷倒天下蒼生,使人生出纏綿不盡,婉轉依依的銷魂感覺。她又是那麽如煙似夢,叫人難以捉摸,感到不可能擁有如此般美好的事物。當浪翻雲迅快地打量她,單玉如亦以充滿渴想的醉人眼神,好奇地回敬他。

水月大宗一聲冷喝,道:“浪翻雲!你不是要求動手嗎?”

浪翻雲微微一笑,點頭道:“正是如此,水月兄想不動手也不行。”

一陣嬌笑來自單玉如檀口中,聲音清甜柔美,涓涓若清風,清澈如流泉,即使天籟,亦不外如是。這女人難怪能臻達媚術的最高境界,最厲害處,是使人絕不會覺得她在媚惑你,但偏是一顰一笑,均叫人心生憐意,恨不得把她修美動人至無以複加的玉體,擁入懷中蜜愛輕憐。尤其她的美麗有種不具實體的魔異感覺,更使人生出像追求一個美夢的心情。

單玉如笑罷恢複止水般的安然,秀眉輕蹙,柔聲道:“浪翻雲終於來了!”

浪翻雲伸手懷中,掏出酒壺,在兩大高手眼睜睜瞧著下,悠閑灌了三口,笑道:“不但浪某來了,龐斑也來了,刻下正在皇城外欣賞夜色呢。”

水月大宗神色不動,一直全神觀察浪翻雲注視單玉如和喝酒的動作,隻要對方露出一絲空隙,他的水月刀立會乘虛而入,取敵首級。

單玉如聽得龐斑之名,秀眉揚起,輕呼道:“哎呦!那妾身和水月先生更要速戰速決,翻雲勿怪妾身,你的覆雨劍實在太厲害了。”

指尖火光倏地熄滅,大殿立時陷進先前伸手不見五指的暗黑中。“叮”的一聲清越激響,單玉如以之橫行江湖的一對玉環交擊在一起,聲音竟來自浪翻雲的背後。把水月大宗的刀嘯聲和單玉如飄移的聲音全遮蓋了。暗黑裏的浪翻雲悠然一笑。覆雨劍再次出鞘。

寒碧翠專心地為愛郎戚長征的長靴綁紮靴繩。戚長征背插天兵寶刀,麵容肅穆,眼中射出堅定不移的神色。他與鷹飛實有三江四海般的深切仇恨,若非鷹飛連施狡計,不但水柔晶不用死,封寒等人亦可避過大劫。尤其現在褚紅玉已成了他的人,他更要鷹飛以血來清洗她曾受的恥辱。他反而不是那麽恨甄夫人,她對付水柔晶的手法可算是留有餘地,若她讓柔晶落到鷹飛手上,更是不堪設想。至於甄夫人長街施襲,亦是依足江湖規矩行事,先下戰書,再兩軍交鋒,在這種情況下自是傷亡難免。她為的是公仇,而非私怨。況且在眼前形勢下,他戚長征為了大局著想,盡管無奈也隻好把她放過。何況她能否逃返域外,仍是未知之數。他真的感謝老天爺賜他與鷹飛決戰的機會,不過對方亦必也在感謝老天爺。今晚之後,他們隻有一個人能活著。

寒碧翠為他穿好長靴,站起來緊摟著他,深深一吻後道:“不用記掛著任何人,放手去殺敵取勝吧!不論生死,碧翠永遠是你的人。”

戚長征哈哈一笑,湧起萬丈豪情,伸手摟著她柔軟的腰肢,走出門去。鐵青衣拉著兩匹神駿至極的駿馬,正和風行烈和他的三位嬌妻閑聊著,神態如常,一點沒因兩人去赴生死之約而緊張。反是穀姿仙三女憂色忡忡,沒有半絲笑意。

戚長征隔遠大叫道:“三位好嫂嫂放心,老戚保證小烈旗開得勝,取年老賊首級而回。”

風行烈肩托接好了的丈二紅槍,身體挺得比紅槍還筆直。

鐵青衣笑道:“我也以此語贈給三位夫人,隻看行烈站立的姿態,便知他功力大進,不遜其師。”

戚長征留心打量風行烈的站姿,確是另有一番懾人之態,羨慕道:“這站法是怎麽學的?”

風行烈正容道:“鐵老眼力真好,自第一天學藝,師父便教我站立之法,他說隻有一種站法才能取得身體的絕對平衡,就是當後腦枕和脊骨成一絕對的垂直線,方可做到。”接著苦笑道:“說來慚愧,這兩個平衡點我還是剛剛找到,靈感來自當日在空中目睹師父和龐斑決戰時的姿態,無論紅槍千變萬化,師父仍保持在絕對的平衡中。”眾人聽到如此玄妙的道理,均嘖嘖稱奇,亦對厲若海生出高山仰止的崇慕。

穀倩蓮聽得心情轉佳,有閑心想其他事,奇道:“韓柏那家夥和月兒為何尚未回來?”

鐵青衣笑道:“不用擔心他,沒人比這小子的福命更大的了。”眾人為之莞爾。

鐵青衣把駿馬交給兩人,笑道:“這是府主精心配種培殖的十匹良駿中最好的兩匹,有它們的腳力和速度,必可使兩位如虎添翼。這也是府主贈給兩位的賀禮。”

戚、風均是愛馬的人,忙撫馬頸,先套點交情。兩馬非常懂性,以馬頭觸碰兩位新主人。

戚長征飛身上馬,放蹄奔了開去,不一會轉了回來,信心十足大笑道:“我老戚現在連龐斑都敢挑戰,更不要說區區一個鷹飛。”

風行烈被他激起豪情,翻到馬背上,心中忽然湧起一種奇怪的感覺。他已變成其師厲若海。

龐斑迅速在皇城內移動,盡管守衛森嚴,他卻如入無人之境,沒有人能覺察到他的行蹤。他當然避開了有特級高手守護的重地,亦避開了浪翻雲和水月大宗及單玉如交手的後宮。以龐斑的修養,給浪翻雲捷足先登,接去了水月大宗這麽難得的對手,亦唯有暗歎倒黴。幸好他還有個更深不可測的鷹緣。由動身離開雞籠山開始,他便感應到鷹緣的心靈。他完全不知道見到鷹緣後會發生什麽事。而這正是鷹緣最吸引他的地方。神舒意暢間,他踏上通往太監村的山路。

朱元璋看著胡惟庸攤在地上的屍身,龍顏震怒。嚴無懼、葉素冬、燕王棣、直破天和帥念祖五人,全噤口不敢說話。

朱元璋冷哼道:“韓柏說得不錯,單玉如是蓄意犧牲胡惟庸,且為了保持秘密,更要殺人滅口,我們終是棋差一招。”

嚴無懼道:“根據調查,胡惟庸應是在我們攻入丞相府時才死去的,找到他屍體時,尚是溫熱,這樣看來……”

朱元璋打斷他道:“朕才不信他會自殺,何況還有一條我們不知情的地道,大可供他逃走。單玉如的人能把時間拿捏得那麽準,這代表她們情報準確,隻是這點,就絕不可小覷她。”接著冷冷道:“楞嚴聞風先遁,是最好的例證。”

朱元璋顯是心情不佳,打斷他道:“楞嚴既會勾結胡惟庸,亦可勾結單玉如,隻看他今晚可逃過大難,便知其中大有關聯。”沉吟半晌後道:“你們可散播消息,說朕大壽一過,立刻將陳貴妃處死,朕才不信引不出楞嚴來。”

眾人同時一震,難道楞嚴竟和朱元璋最寵愛的陳貴妃有私情。朱元璋還要說話,遠處傳來鍾鳴鼓響。眾人同時一呆,是誰如此大膽,竟敢夜闖禁宮。

朱元璋雙目凶光一閃,揮手道:“不論是誰,給朕立殺無赦。”眾人齊聲應諾,飛掠而去。隻剩下燕王一人垂首恭立。朱元璋忽然露出倦容,伸手按著書桌,支持著身體。

燕王惶然道:“父王沒事吧!”

朱元璋搖頭苦笑道:“唉!太久沒有策馬飛馳,雖是痛快,也令人感到勞累。”站直身體,又再容光煥發。微微一笑道:“過了這三天,父王策立你做儲君,凡被懷疑與單玉如有關的人均一律處死,允炆也不例外。哈!若無兄的相道真厲害,他看中的人,絕不會差錯的。”

燕王心頭一陣激動,他夢寐以求的事,終於得到了。

單玉如的一對玉環,像爭逐花蜜的狂蜂浪蝶般滿場遊走,發出刺耳的呼嘯聲,忽現忽隱,時遠時近。有時若來自九天之外,有時則似由十八重地獄最底的一層傳上來。使人再難相信自己是處身在一個固定的大殿堂裏。就像這空間可隨時改變,完全失去了自己的位置、敵人的方位。單玉如這種憑聲擾敵的魔門秘法,確是厲害至極。假若浪翻雲分神去審辨玉環的真正位置,還怎能應付水月大宗的水月刀。何況除單玉如和水月大宗外,還有一個強敵隱身正門處,這個人予他非常熟悉的感覺,因為他們早有一麵之緣,楞嚴是也。浪翻雲舉劍貼在前胸,收斂心神,登時萬緣俱絕,眼耳鼻舌身意,這使人“執迷不悟”的“六根六賊”立時斷息。

就在這刻,在暗中窺伺,靜待這天下無雙的劍手稍一分神,即全力出手的三個敵人,忽而失去了浪翻雲的位置,感到他似是融入了空氣裏,與大殿的空間和黑暗渾成一體,他們無不大吃一驚。這是不可能的,三人雖達不到浪龐兩人應敵時的“鎖魂”境界,可是都有憑對手生命釋放出的生氣來追蹤敵人位置的觸感。何況人體內部血液流動,脈搏心跳,都會發出微細的聲音,隻是這些,便絕瞞不過他們這種級數的高手。可是現在絕不可能的事卻在眼前發生了,登時泛起玄之又玄的怪異感覺。

隻是簡單的“靜立”,浪翻雲輕鬆地破了單玉如厲害無比,最能在黑暗中發揮威力的魔門秘技——魔音擾魂大法。浪翻雲暗叫可惜,若對手隻有一人,他可趁剛才對方吃一驚的刹那,立展殺手,取得上風,直至斃敵取勝才從容離去。“啪!”的一聲,大殿的一角爆起一團清紫的強芒,把整個大殿的空間沐浴在奇異的色光裏,亦把對峙殿內的三人照得纖毫畢現。水月大宗移了位置,到了浪翻雲的左後側。單玉如則站在浪翻雲的正前方,在奇異的色光裏,她更是美豔詭異得不可方物,功力稍淺者,看一眼後怎也舍不得移開目光,說不定還要失魂落魄,心神失守。殿內靜得落針可聞,那對玉環早不知去向。

水單兩人一聲不響,同時出手。水月大宗把氣勢蓄積至巔峰的一刀,以他那奇異飄忽,曾叫幹羅神顫膽怯的步法和變化萬千的招式,以一個優美至巔峰的弧度,由後側攻上。水月刀化成一彎月青芒,挾著無堅不摧的刀氣,橫斬浪翻雲腰腹。他的眼雖看不到浪翻雲,卻清楚感知到對手的位置,否則他大可拋刀認輸。單玉如兩袖自動卷上去,露出細致嫩滑、閃閃生輝,使人目眩神搖的兩截藕臂。這女人的媚功達到了前無古人的境界,尤勝當年的白蓮玨,不用赤身**,隻露出兩截小臂,便能像吸鐵的磁石般,吸攝著任何人的注意和精神,以至乎吸去三魂七魄。她雙手做出一個曼妙無比的姿態,往上一翹,立時多了一對直徑約尺半的碧綠玉環,來自無方,像隔空取物般突然和奇怪的出現,隻是這一手,已足可使她穩坐中原魔門第一人的寶座,與後來脫離魔門,另創門戶的赤尊信分庭抗禮。

兩環交擊,發出使人神搖魄**的清音,兩環像有靈性的分左右發出,以驚人的速度繞著圈,由大外檔向劍雨的核心攻去。同時單玉如兩掌像一對追逐嬉戲的蝴蝶般,在美麗的酥胸前幻化出妙相紛呈的嬌姿美態。假若浪翻雲的精神落到她那雙纖美白皙的玉手上,立時會發覺她酥胸的誘人力量百倍地增強,尤其是她正以獨特的方法,使酥胸的高低起伏別具誘人韻致,隻要稍被吸引,將會不由自主地把心神投進去。如此媚功,浪翻雲從未曾見過和聽人說過。單玉如全身衣袂飄動,彩帶飛揚,靈蛇般在身體旁擺舞,既是美極,又是詭異莫名。她似乎全無動作,但竟和水月大宗同時衝入他覆雨劍圈的外圍處,配合水月大宗向他展開最淩厲的合擊。

在這電光石火的刹那間,浪翻雲肯定了單玉如的功力比水月大宗還要高出一線。以浪翻雲的絕世劍法,亦沒有可能同時硬擋兩大頂尖高手的同時聯擊,何況還有一個暗中窺伺、蓄勢以待的楞嚴?他催動劍氣,劍雨立即像千千萬萬的螢火蟲,或似燈蛾撲火般往單玉如飛擁過去。同時閃電後移,往水月大宗迎去。那對玉環卻像能自主般追擊而至,在身體剛動的刹那,浪翻雲閃電的向左右虛空劈出兩劍。掌勢擴大,硬擋浪翻雲能割肉碎骨劍雨的單玉如,驀地嬌軀劇顫,掌化為爪,往虛處遙遙抓去,把被浪翻雲以無上劍法,割斷了她馭環真氣,行將落地的玉環隔空收回,免去了玉環掉下的醜相。同時雙環再度送出,前追後逐的,破入劍雨內,加速追擊正要迎頭痛擊水月大宗的浪翻雲,免得水月大宗獨對浪翻雲。

“當當!”兩聲清越好聽的激響,覆雨劍以肉眼難察的高速,不分先後地從千萬環影裏找到真身,猛劈在單玉如蝶舞翩翩的成名兵器上。單玉如劇震兩下後,玉手和玉環同時消失不見,原來一對廣袖蓋了下來,迎風鼓脹,一袖搭向覆雨劍,另一袖照麵往浪翻雲拂去,勁氣如長波巨浪,鋪天蓋地往浪翻雲卷去。隻要能牽製浪翻雲刹那的光景,他將避不開趁勢而至的水月刀。交手至此,三大頂尖高手各施奇謀,沒有絲毫可供猶豫喘息的間隙。

水月大宗麵容古井不波,進入刀道無人無我的至境,水月刀在空中忽現忽隱,仍是攔腰斬向正麵與單玉如交鋒的浪翻雲。縱使在這生死力拚的關頭,單玉如仍是眉顰眼怨,一臉楚楚動人的神色,叫人不明白她怎能一邊痛下殺手,卻仍能保持這種嬌怯表情。麵對單玉如翠袖狂風的浪翻雲神情閑逸,嘴角忽飄出一絲灑逸的笑意,深深望了單玉如一眼。單玉如給他這一眼看得膽戰心驚,似乎自己所有秘密弱點,一點不漏的被對方這含有無上道法、洞悉無遺、深邃難測的眼神看穿看透,所有魔門秘術和媚法全派不上用場,都變成掩不住對方眼目的小把戲。這還不是最令她震駭的地方,使她更訝然不解的是,對方理也不理自己攻向他的雙袖,反手一劍,劈向水月大宗攔腰砍至、驚天動地的一刀上。她別無選擇,一對翠袖全力由內往外送往浪翻雲,袖內藏環更是暗蘊必殺的妙招。窺伺一旁的楞嚴這時終於找到機會,由正門處閃掠而至,手中的一雙“奪神刺”一先一後,迅雷追急電般由另一側猛攻浪翻雲右後方的空檔。三大高手,終於全力出擊。敵我雙方都要速戰速決。

忽聽浪翻雲哈哈一笑,覆雨劍倏地加速,劈在水月刀鋒處。事實上水月大宗已盡展渾身解數,變化了十多次,以眩惑敵人,可是浪翻雲頭也不回,平實得似笨拙的一劍,偏偏可以一招封死了他所有變化,就像是水月刀又乖又合作地,送上去被他的覆雨劍砍劈那樣。這時單玉如一對翠袖眼看要拂中浪翻雲,忽然單玉如兩手劇抖了一下,一聲悶哼,倉皇飛退,還噴出一口鮮血,聲勢洶洶的攻勢頓時土崩瓦解。原來就在翠袖要拂上浪翻雲的一刻,手內一對玉環忽傳來無可抗禦的驚人氣勁,這才醒覺敵手如此有恃無恐,是因浪翻雲剛才劈中玉環時,竟傳入了一先一後兩波內勁。單玉如硬擋了一波後,另一波到現在才由玉環沿經脈直攻心髒,若非單玉如魔功深厚,借噴血化去內勁,這一招可穩取她性命。單玉如早把浪翻雲估計得很高,但到這刻真正交手,才知他比自己想象中的更要厲害,難怪他能成為龐斑認許的對手。

“鏗鏘”聲不絕如縷,十八下交擊聲就像一下驟響,可知劍速是如何駭人。這十八劍絕不簡單,忽輕忽重,但無論或輕或重,每一劍均把水月大宗緊緊吸啜,叫他無法抽身後退,再組攻勢。那感覺就像陷進蜘蛛網中的飛蟲,一雙翅膀被蛛線黏著,似乎掙紮一下立可逃出,可是愈掙紮,黏得愈緊,更沒法振翅高飛。單玉如心中焦急,這時她退到了牆邊,知道若讓浪翻雲宰了水月大宗,那自己亦難幸免。因為浪翻雲的精神鎖定了她的精神,她無論避到哪裏,對方均能在氣機牽引下,追到天腳底也會趕上把自己殺死,除了有人能吸引開他的注意,哪怕是眨眼光景,她才有逃生的把握。而她仗之橫行的魔功媚術,對這早達天人極限的蓋世劍手來說,根本起不了半分作用,黑暗對浪翻雲比對他們更是有利。當機立斷,兩對翠袖分別飛出一個魔門特製的芒火彈。同時咬破舌尖,噴出鮮血,以魔法催動潛能,不顧自身地往刀劍交擊處撲去。

環聲烈嘯,勁氣狂卷。楞嚴得龐斑真傳,亦知時機一去不再,提攝心神,再配合著單玉如合力搶攻,一時兵刃與勁氣破風聲彌漫全場。在芒火彈爆亮前,浪翻雲再劈出平實的五劍。水月大宗又是另一番斷魂滋味,擋第一劍時,已覺對方劍逾萬斤,可是對方一劍比一劍重,尤其在這漆黑如墨的環境裏,對方竟似能清楚見物,每一劍劈來的角度,均刁鑽至使他無法以全力相迎,可憐他甚至摸不清浪翻雲的位置,隻能遇招拆招,彼長我消下,擋到第五劍他早汗流浹背。浪翻雲人劍忽地化入了天地中,不餘半點痕跡。水月大宗亦是一代宗師,換了別人早抽身急退,他卻凝立不動,水月刀高舉頭上。芒火亮起,浪翻雲出現在水月大宗後方處。水月大宗一個旋身,水月刀閃電般朝浪翻雲額頭劈去。單玉如和楞嚴反變成從水月大宗後方左右掠至。

“當當!”兩聲,覆雨劍同時不分先後,劈中單玉如的玉環和楞嚴的奪神刺。兩人踉蹌跌退時,水月大宗輕若羽毛般離地飄起,全身骨骼劈啪作響,七孔同時噴出鮮血,當他撲倒地上時,變作了一攤沒有一塊完整骨頭的肉泥。東瀛絕代刀手,就此慘死當場。單玉如和楞嚴分別落地,擺開門戶,卻都麵無人色。誰猜得到浪翻雲厲害至此。浪翻雲若無其事地微微一笑道:“這樣的刀法,竟敢來我中土爭雄?”單玉如被浪翻雲的劍氣遙遙罩著,指頭都不敢動半個,更不要說逃走。

浪翻雲望向楞嚴,柔聲道:“念在你乃龐斑之徒,給浪某滾吧!”

楞嚴臉上顏色數變,看了一言不發,鐵青著臉的單玉如一眼後,咬牙道:“既知我是龐斑之徒,怎會是臨陣退縮之輩?”

浪翻雲微笑道:“那就隨便你吧!”轉向單玉如歎道:“教主錯失了逃走的機會了!剛才浪某搏殺水月大宗時,耗費了大量真元,露出一絲空隙,若教主立即逃走,浪某確實難以阻止。”

單玉如幽怨地瞅了他一眼,忽地收起玉環,楚楚可憐地道:“玉如認輸了,浪翻雲殺了我吧!”楞嚴為之愕然,心中異感湧起,呆看著單玉如。就在此時,警號四起。

韓柏身懷假寶,朝坤寧宮迅快掠去。鍾鼓聲仿似追著他走,他掠到哪裏,那處哨樓的警報就響起來,所以縱使遠在皇宮其他地方的人,亦知怎樣去攔截他。他的感覺當然不好受,若真是來偷東西被發覺忙著逃走倒沒有什麽。憑他的魔種配上鷹刀,除非來的是浪翻雲、龐斑之輩,否則總有逃出去的機會,痛苦的是他要故意落到擒賊的人手中。

身形倏閃,韓柏避過了由暗處射來的數排弩箭,轉眼間他掠過了奉天、華蓋和謹身三座大殿,轉入了柔儀殿和文華殿遙對間最大的禦花園內。四周盡是幢幢追兵。韓柏這時換上夜行衣,戴上了黑頭罩,整副偷雞摸狗的行頭。若非範良極囑他扮作闖不出去才逼不得已表露身份,他早就舉手投降。前方幾名武功高強的禁衛飛掠而至。韓柏心叫來得好,一振鷹刀,人刀合一,直衝過去。“當當!”兩聲,領頭的兩個禁衛給他劈得東倒西歪,眼看著他離地掠起,來到一棵大樹的橫椏處,腳尖一點,大鳥騰空般落在禦園外柔儀殿,離地近七、八丈的廣闊殿頂上。

韓柏急忙傳音到兩人耳內道:“兩位大叔,我是韓柏啊!”兩人同時一呆,硬收回劍戟,反身飛開去。殿頂的直破天和帥念祖看呆了眼,還以為韓柏發出了什麽霸道的厲害暗器,哪還遲疑,飛擊而下。今回帥念祖再不敢托大,拔出曾殺死藍玉的軟劍,全力與直破天合擊韓柏。韓柏剛鬆了一口氣,正要舉手投降,後方殺氣逼來,再喚了一聲娘,加速掠下,正要大叫停手,軟劍長矛當頭壓下。君子不吃眼前虧,韓柏橫掠開去。兩人如影隨形追殺過來,韓柏暗歎一聲,知道自己隻要停下片刻,會立即沒命,尤其此時形成了一追一逃的形勢,自己是無心戰鬥,對方是蓄勢殺人,此消彼長下,自己若停歇下來,會成為對方愈蓄愈強的殺氣宣泄的對象,那時不死也要受重傷。他甚至不敢出聲,否則令得一口真氣混濁了,身法稍慢,亦是不堪設想。三人一追一逃,迅若流星般投往坤寧宮去。嚴無懼和葉素冬這時都落到地上,見到三人走得無影無蹤,暗叫不妙,慌忙追去。

浪翻雲對外麵的警報聲聽若不聞,冷冷看著單玉如,同時積聚功力,準備予她致命一擊,他這時其實亦是另有苦衷。水月大宗不愧東瀛第一刀法大家,臨死前反擊的一刀,幾乎使他受了內傷,到此刻真氣仍未平複過來,現在對著功力比水月大宗隻高不低的單玉如,又有楞嚴在旁虎視眈眈,以他的身手,亦不得不急於爭取功力盡複的空隙。單玉如麵容恬靜下來,垂下美目,輕歎了一口氣。不知為何,隻是這麽簡單的一個表情,首先是楞嚴鬥誌全消,隻覺鬥爭仇殺,你爭我奪,全是絕無意義的一回事。

浪翻雲麵露訝色,覆雨劍催發劍氣,遙遙罩著單玉如,搖頭笑道:“單教主媚術雖高,難道以為竟可製著浪翻雲心神嗎?”

楞嚴雙刺攻來,聲勢勝前十倍,自然是被單玉如防不勝防的媚術控製了心神,毫無留手地全力進擊,發揮出所有潛藏的力量。在這一刻,任何心理攻勢,對失神的楞嚴都不管用,唯一的方法就是以硬碰硬。“波!”的一聲,單玉如身前爆起一團黑霧,把她完全籠罩在內,還迅速擴展。“當當”,一連串兵刃交擊聲隨著響起,覆雨劍在眨眼的時間內,連續十劍劈在雙刺上,最後一劍把楞嚴劈得噴血跌退,人也清醒過來。他功力高強,心誌堅毅,就算單玉如也無法這麽容易控製他的心神,問題出在他重義氣不肯獨自逃生,怎想得到單玉如竟會對他施術,要他作犧牲。此刻醒覺過來,仍想不到單玉如對他施了手腳,隻奇怪自己為何會突然心神失控。幸好浪翻雲確沒有殺他之意,舍他而去,沒入了迷霧裏。殿外處處都有追殺之聲,楞嚴心想此時不走,更待何時,閃入後殿去。

這時韓柏離地而起,來到水月大宗伏屍的大殿旁另一樓房的瓦頂處,前麵忽地冒起一道人影。兩人打了個照麵,同時一呆。韓柏兩眼瞪大,魔性大發,隻覺眼前此女,不但美至絕頂,更有種無法說出來的酥味,完全吸引了他的心神,差點忘掉了追兵。單玉如亦對他的魔種生出微妙的感應,美目立時明亮起來,一指往韓柏點去。韓柏隻覺對方玉手像幹棉吸水般,一下子吸著他的眼睛,竟有種不能動彈的感覺,嚇了一跳,立時驚醒過來,揮刀劈去。這回輪到單玉如暗吃一驚,想不到對方竟能不為自己媚術所惑,且隨便一刀,卻是妙若天成,來去無跡。除了浪翻雲或龐斑兩人外,她當然不會害怕任何人,手指仍是恰到好處的點在對方刀鋒處。單玉如嬌軀一震,韓柏則有如觸電,往後飛跌。不幸地帥念祖和直破天兩人剛好趕至,見韓柏倒飛瓦背之外,哪想得到他為何會如此送上門來,還以為是他獨門奇招,幻矛軟劍,憑著掠地斜上之勢,齊往他後背招呼過去。

這就叫前門進虎,後門來狼。韓柏無奈下鷹刀甩手揮出,化作長虹,直擊直破天,再起後腳,腳跟反踢在帥念祖的軟劍處。這兩人不愧第一流的高手,直破天淩空橫移,避過鷹刀,長矛一振,發出一道矛風,遙刺韓柏背部。帥念祖則借勢升起,一腳閃電踢向韓柏背心處。韓柏硬往橫移,避過了帥念祖一腳,卻避不開直破天遙發的矛風。隻覺摧心裂肺的勁氣透體而入,忙運起挨打奇功,借勢前飛化解。這時葉素冬的聲音傳來道:“手下留人。”韓柏此時已身不由己飛回原處,隻見那美女眼中異彩連閃,忽地爆起一天紅霧。韓柏尚未有機會回過那口真氣,身子一緊,不知被什麽東西捆個結實,接著對方一指戳在他脅下,立時全身一軟,往瓦麵掉下去,忽又給提了起來,騰雲駕霧般去了。

《覆雨翻雲》卷十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