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2章 問策（下）
經過這幾番交流，秦止水也看出來陳安的確不是一般人，或許李守拙的推薦信上麵沒寫錯。
但她隻要一想到陳安對自己的陰陽怪氣就感覺心裏不爽，再怎麽說她也是學宮祭酒，還有長公主這個身份，陳安一個小輩竟然如此對她，她也是個要麵子的人啊。
“或許我的想法卻有不妥之處，但我畢竟把想法說出來了，而你呢，就一個‘殺’字，這能起到什麽作用？”
秦止水的話讓陳安一臉無奈，“我說祭酒大人，誰說我的想法就一個字的，我根本沒說話就被你給打斷了，你給我機會說話了嗎？”
這就是陳安在故意無理取鬧了。
當時明明是他故意停頓，讓秦止水以為他沒話了，所以才引出後續的一切。
不過當著秦止水的麵他可不能這麽說，否則不就暴露了自己的狼子野心？
經過陳安這一番高級PUA，秦止水竟然真感覺問題好像出在自己身上，無形中竟然還有點不好意思，連帶著對陳安的語氣都軟化了許多，不再如之前一般夾槍帶棒了。
“那現在我給你機會，你把你的想法完整的說出來。”
對於這位大秦長公主的單純，陳安總算又有了一個新的了解，為何總感覺傲嬌中，還帶著幾分蠢萌屬性？
“咳咳。”稍微清了清嗓子，把心中旖旎的念頭盡數壓下，陳安很清楚，到他表演的時候了，“瀛洲太守連年上書請求調兵幫忙處理匪患，祭酒大人以為這些奏疏為何最終全部石沉大海？”
沒有讓秦止水回答的意思，陳安自問自答道：“如果此時京城出麵，就會給下麵其他太守一個信號，他們的工作幹不好，京城就會派人來給他們擦屁股，這件事傳揚出去，影響不好。”
“還有，瀛洲太守乃是朝廷親自挑選出來的，這點事都辦不好，讓負責選官的三公九卿的臉麵往哪放？”
陳安的話讓秦止水暗暗點了點，感覺此言在理，但還是有不理解的地方：“那既然如此，為何不換一任太守，讓一個有能力的人去治理瀛洲？”
“這我就不敢妄言了。”陳安很機智的給自己上了一道保險，之後才分析道：“或許是瀛洲太守上麵有人照應，亦或者瀛洲地界實在太過複雜，換了誰去都一樣，當然更有可能的是，沒人願意去接瀛洲這個爛攤子。所以事情隻能繼續拖下去，直到出現一個能夠力挽狂瀾之輩。”
最後一句話，陳安稍稍加重了幾分語氣，好像是在暗示什麽。
秦止水果然得到了他的暗示，偷偷抬眼一看，莫名的感覺陳安好像就是那力挽狂瀾之輩。
她倒是忘了，一炷香之前她看向陳安之際還是怎麽看怎麽不順眼，現在可倒好，隻覺那平平無奇的臉，倒也沒有那麽讓人厭惡了，甚至還有點小堅定。
“你說的殺既然不是從京城借兵，也不是從相鄰幾州調兵，那究竟怎麽殺，誰來殺？”
秦止水很快收回自己的目光，再一次抓住問題關鍵。
而這一次，陳安給了她一個很新穎的答案。
“用靈石來殺！”
陳安的意思很簡單，讓瀛洲太守發布懸賞公告，一名水寇或者山匪的頭顱價值五塊靈石，但若是能砍下他們的一對大拇指並帶回來，則價值十塊靈石。
除此之外，匪寇中的女人與孩童，同樣價值十塊靈石。
任何人想要賺這筆錢都可以自己想辦法動手，殺的越多賺的越多，上不封頂。
秦止水聽明白了，陳安這是要以利益**人心，發動更大規模的剿匪行動，甚至讓他們自相殘殺，從根本上徹底撲滅匪寇，這個辦法倒也不是不行，本來調兵遣將也要花錢，而且這個數字還很難看到盡頭。
若是將這筆錢用來支付給民間高手，請他們去剿匪的話，首先不必擔心傷亡情況，幹這營生的無一不是刀口舔血的主，而且死了就死了，沒人會心疼，更不用擔心撫恤的問題。
這一來二去的，花費的靈石可能要比正常剿匪更少。
不得不說，這個想法著實不錯，以往秦止水隻是落入窠臼，沒能跳出本質看待問題，如今經過陳安這麽一提醒，當即有種醍醐灌頂之感。
但她還是有幾件事不太明白。
“第一。”秦止水深處一根白皙如玉的青蔥玉指：“為什麽一顆匪寇頭顱隻價值五塊靈石，而他們的手指卻要十塊？還有，婦女跟孩童也要絞殺，這未免太過殘忍了吧。”
秦止水能問出這樣的問題，陳安一點都不意外，並且也早已想好說辭。
“祭酒大人要明白，古往今來，殺人容易，誅心難。我所說的手指可是大拇指，人手之上最重要的一個部位，一旦沒了大拇指，首先麵臨的便是無法握持兵器，實力瞬間大打折扣。”
“若你是匪寇首領，麵對這些實力大打折扣的手下，該如何處理？”
一瞬間，秦止水隻覺後背發冷，再看向陳安之際，美眸中已經流露出一抹濃濃的震撼之色。
此計，委實歹毒！！
砍掉匪寇大拇指這件事，完全是誅心之舉，等這群半廢人回到巢穴後，管事的人如何對他們都不行，直接打發走會有人說背信棄義，殺了更不行，怕是會讓人人自危，再也無法齊心合力。
那麽留下來好生照顧行不行？
當然行，可一個傷員最起碼要留下一人照顧，整體實力必將受到慘重影響，如此情況下該怎麽麵對大批準備拿他們腦袋換錢的亡命徒？
眼前這一切實在讓秦止水難以置信，陳安竟然僅僅憑借幾句話便徹底動搖了盤踞瀛洲數十年的匪寇根基，這也未免太恐怖了。
此時她毫不懷疑，隻要將陳安的計劃交出去，肯定會被上麵的大官們立刻采納。
但她有一點卻並不十分讚同陳安的想法，甚至隱隱的還有些不滿。
那就是陳安拿婦女跟孩童開刀。
見到秦止水的表情，陳安很害怕她會說出不能殺女人跟孩子這種聖母話來，那可太惡心人了。好在秦止水並沒有聖母到那種地步，隻是有些不忍心，感覺這實在太殘忍。
不過陳安可不這麽認為。
“人一旦有了老婆孩子，便會消磨意誌，凡事都想要給自己留個退路。這種情況下麵對大規模的剿匪，許多人打不過還是能逃掉的。一旦逃走的人多了，轉年他們再回來，又是一群難纏的匪寇。”
“所以此次剿匪必須要趕盡殺絕，也隻有剿滅了女人跟孩子，讓這群匪寇再無退路，必須拚死一搏，才能徹底將其剿滅幹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