師傅領進門,修行在個人

在大漢王朝終結後,中國曆史進入了三國兩晉南北朝時期,可以說這是中國亂世的一個縮影。但大亂才能得到大治似乎是中國曆史的必然規律,隨著亂世的終結,中國另一個偉大的時代到來了,大唐成為了世界東方又一個標誌性的超級大國。

唐高祖李淵仰仗著秦王李世民,平定了天下。李世民後經曆了玄武門之變,殺死了太子李建成,終於登上了他夢寐以求的皇帝的寶座。不少精通玄學的占卜家都在預測,李世民將會是一個暴君,但李世民的表現卻讓這些人大跌眼鏡。

李世民作為一個成功人士,我們先拿他和曆史上其他的成功人士做一下對比,看看他到底有哪些優勢?

跟秦始皇相比,他不折騰!

跟劉邦相比,他有賢惠的老婆!

跟趙匡胤相比,他統一了天下!

跟朱元璋相比,他不殺功臣!

這就是李世民,他有著自己寬容的政治態度和任人唯賢的遠見卓識,他即位後,對內寬鬆,對外謙遜,為這個無比光輝的王朝奠定了堅若磐石的根基。

當然,一個如此燦爛的王朝得以鑄就,僅靠對內政策上的開明還遠遠不夠,在對外戰略方麵,太宗皇帝也顯示出了他英明神武的一麵,這種英明便是識時務。

在暫時無力抵禦外族侵略、無法有效管理邊陲的情況下,他可以隱忍,可以妥協,但他從未放棄過征服天下,統一中國的遠大抱負和理想。

眾所周知,唐太宗即位僅僅十二天,大唐帝國安全就麵臨重大威脅,東突厥頡利可汗親自率領十萬大軍組成大規模突襲兵團,直插大唐的心髒長安,並在渭水紮下了營寨。唐太宗憑借自己的大智大勇,隻帶少許人馬親臨渭水,與頡利隔水而語,結渭水便橋之盟,東突厥軍隊方始退還。雖然事件最終“和平”解決,但李世民的心裏卻結了一個疙瘩,仇恨的種子一旦種在心裏,那惡魔之花就終有一天會盛開。

李世民像個記仇的孩子,雖然表麵上笑嗬嗬的,卻在心裏早就謀劃了一套複仇的方案,複仇的方式叫反突襲。

三年後(公元630年),當頡利可汗還在他陰山的王宮中飲酒作樂的時候,卻沒有想到唐軍如神兵天降一般,突然出現在了他的麵前。他恐怕還在以為那是李世民給他送來的儀仗隊,但唐軍連個招呼都不打,上來就是一頓追打。

完了!不隻頡利可汗完了,東突厥也徹底從陰山以南的地圖上消失了。當唐軍把頡利可汗帶到李世民的跟前時,李世民隻是微微的壞笑,“仁兄可曾記得那三年前的事嗎?”

頡利可汗滿臉懊悔,恨自己不該招惹李世民這隻笑麵虎,隻好跟著苦笑,乞求他的寬恕。李世民愛記仇,卻不愛殺人,他寬恕了頡利可汗,並賜以田宅,授右衛大將軍。這樣的安撫致使大量突厥人感恩戴德,他們開始自動內附,突厥血統從此成為中華民族滾燙血脈中不可分割的一部分。

揚名立萬的捷徑就是親手打敗一個非常有名的狠角色!在擊敗東突厥後,大唐的盛名立即傳播開來,周邊還在觀望戰事的國家和部落紛紛派人來到長安,尊奉唐太宗為“天可汗”。

在這時,擺在李世民眼前的仍舊是兩條路,一條是把那些紛紛投靠的人當狗使用,另一條是拿這些國家當親戚來相處。

還好,唐朝處理民族關係的思想頗具現代特征,中央政府對周邊民族實行“羈縻”政策,即在各民族共同尊奉大唐朝廷統治的基礎上,承認外圍民族一定的自治權,不強迫他們改變習俗,不設立同中原一樣的州縣,這是在一千五百多年後的中華人民共和國成立之後才再次擁有的。

這就使得唐朝成為一個名副其實的統一的多民族國家,唐太宗李世民其博大的胸襟和不服輸的氣質在此刻已深入唐人骨髓、融進唐人血脈。 曆史再一次證明了,盛名不隻是通過陸地來傳播,還可以通過海洋。大唐的威名和實力,當然也打動了跟中國隔海相望的倭國(公元670年前後才正式對外采用“日本”國名,為了簡便敘述,以下倭國一律稱日本)!

漢後有唐?那個大唐不會隻是個傳說吧?日本人發出了這樣的疑問,所以他們決定派人再到大陸來看看。

公元630年,日本向唐朝這個大陸新政權派出第一批遣唐使。當他們再次踏上這片土地的時候,他們被眼前的美麗和富饒驚呆了。

上世紀八十年代,小平同誌在訪問日本後,發出了“我終於知道了什麽才是現代化”的感慨。而就在一千多年前,當這批日本使者到達大唐後,也發出了感慨,因為他們終於知道了什麽才叫強大!

但日本人不隻會發感慨,他們看到的不隻是大唐王朝的實力,他們同時在思考一個重要的問題,那就是大唐王朝為什麽能擁有這樣的實力?這種善於思考的國民性,才是日本人最可怕的地方。而善於觀察和整理規律性的東西,是日本人更可怕的地方。

日本人很快發現,大唐的強盛,在於統治者的開明政策,唐太宗選拔人才,不講門戶,不分親疏,不避仇嫌,不論先後,唯才是舉,且皆委以重任。在他的武將班底中,從身份背景上來看,既有貴族出身的李靖,更有出身寒微的尉遲敬德,正是他們的衷心輔佐成就了太宗一朝的貞觀治世景象。在政治方麵,唐太宗令長孫無忌、房玄齡等人主持整理和修訂唐高祖製定的《武德律》,刪繁就簡,變重為輕,修成《貞觀律》。

對外,大唐也並未顯示出咄咄逼人的氣勢,而是真正的想和周邊地區的民族和國家做朋友,這種謙和的態度,讓很多弱小的國家對大唐崇拜、敬畏。

回到日本的使者,將真實的情況反饋給了日本高層,日本也第一次抱定了向大唐學習的決心!

但是想上學,也要先交得起學費,日本當時國內的政治條件,很明顯還不能滿足入學的基本條件。

公元7世紀初的日本是個十分混亂的時代,各地的土地主們,有千百號人就敢稱霸一方,國家政局相當混亂。中央政權中更是派係林立,整天你嚷嚷兩句,我嚷嚷兩句,吵個沒完沒了,天皇在這些權貴中間不過是個擺設,不要說進行改革,就是大家坐下來一起開個會都很困難。

好在,要向大唐學習的觀點,被當時最大的實權派聖德太子采納。聖德太子是日本飛鳥時代最著名的政治家、改革家,找來現在日元最大麵額的鈔票看,上麵印著的就是聖德太子,足見此人在日本人心中的地位。

在他的支持下,一些有開拓進取意識的日本上層貴族青年遠渡重洋來到了大唐,這是日本最早的一批“旅唐”留學生。

而在國內,聖德太子也照大唐的貓畫起了日本的虎,他按照使者的描述,以中國儒家思想為指導,推崇中國的大一統思想,極力主張鞏固皇權。在官員任用上,他試圖打破世襲貴族對權力的壟斷,依照才能和功績授予官位。同時主張以和為貴,緩和國內外的政治對立。這一係列重要的內政改革,極大地削弱了日本各大豪強的勢力,在日本這個島國初步確立了中央集權思想。

但轟轟烈類的改革行動,卻戛然而止,原來聖德太子雖然有李世民般的才能,卻沒有李世民的天命!公元622年,聖德太子被他的老爹天皇大人耗死了,雖然攝政,卻沒有得到他夢寐以求的皇帝桂冠便病歿於斑鳩宮。這個政治權威的離世,使日本列島再一次陷入大動**。本來擁護改革的外戚蘇我家族,為了爭奪權勢,竟然在聖德太子死後不久便血洗斑鳩宮,將聖德太子之子山背大兄王的勢力完全肅清,蘇我氏害怕進一步的改革會動搖家族獨攬朝政的地位,本來進步的家族卻在權力的**下一步步走向了改革的對立麵,日本改革陷入停滯。

但社會的發展是曆史的必然,不因某些人不想改變就不會改變,用我們政治書上的話說就是生產關係嚴重阻礙了生產力的發展時,就會起到強大的反作用力。

就在這時,聖德太子種下的種子終於發芽了,公元640年,聖德太子在世期間派到中國留學長達三十多年的高向玄理、南淵請安歸國。在他們之前,僧旻(一個日本和尚)已先期歸來,並在貴族階層中傳授中國文化。

日本來華留學生在大唐期間,不隻富有學習經驗,有很多甚至爭取到了在唐朝政府機構從事行政工作的機會。日本留學的僧人們更是被唐政府派往各地名寺,師從高僧,領受佛法。這些留學生成為唐朝先進文化的播種機。

就像是常年在國外俱樂部裏鍛煉的日本球員一樣,他們一旦回歸到國家隊,就會把最先進的足球理念帶給自己的國家,為日本足球帶來不一樣的變化。而這批留學生給日本帶來的變化,便是號稱日本曆史上三大改革之一的“大化改新”。

實權派中大兄皇子以及重要輔臣中臣鐮足都曾在南淵請安和僧旻等海歸派門下求學,深得漢學精髓,並在這批歸國人士的協助下製定了政治、經濟改革的宏偉藍圖。“堅定不移地向唐朝學習!”成為這一時期日本社會的主流政治理念。

不過,曆史的規律同樣告訴我們,改革大多要借助血腥殺戮來實現,因為改革常常意味著權力的再分配,政爭就是你死我活。日本皇極女天皇四年(公元645年)6月12日,大和朝廷太極殿,皇極天皇正在接見朝鮮半島的來使。

但莊嚴的朝堂上卻彌漫著一股詭異的殺氣,新一代政壇大佬蘇我入鹿剛剛走進大殿,宮門瞬間被全部關閉,蘇我入鹿尚未反應過來,就被利劍穿心,當場斃命。

在場的朝鮮使者大驚失色,就連皇極天皇本人也驚出冷汗,但殘酷現實就在眼前,不管你接受不接受它都擺在那裏。這次謀殺的策劃者之一及直接執行者,就是當朝天皇之子,中大兄皇子。目的再簡單不過了,奪權!天皇不得不麵對既成事實,默認了中大兄皇子的政變行為。

這次政變,改變了日本未來一千年多年的曆史命運。

接下來的事態發展盡在中大兄皇子的預料之中,他順利將皇族和多數貴族拉攏到自己一方,並結集起實力雄厚的武裝力量。這支以私家軍隊為主力的部隊盤踞在蘇我家族雇請百濟技工所建造的飛鳥寺,並以此為基地,準備迎擊蘇我入鹿之父蘇我蝦夷的反攻。但,反攻並沒有如期而至,因為蘇我蝦夷見大勢已去,於第二天就焚宅自盡了。能看清形勢,蘇我蝦夷也算是個聰明人。

消滅蘇我父子之後,革新力量很快組成新政權。習慣於幕後玩弄權柄的中大兄支持另一名皇室貴族輕皇子即位,是為孝德天皇(645~654年在位),中大兄皇子自立為皇太子,他的鐵杆中臣鐮足為內大臣,留學生僧旻和高向玄理為國博士,實為高級政治顧問。新政權效仿中國唐朝建製,建年號“大化”,“大化”即“偉大變化”之意。以“法式備定”的唐製為藍本,有步驟地實行改革,並將首都從飛鳥(位於今日本奈良縣境內)遷至難波(今日本大阪)。

至此!改革的障礙已經掃除。

日本大化元年,即公元646年正月,新政權頒布《改新詔書》,這份詔書很長,但總結起來是三點:

一、效法隋唐的均田製,實行班田收授法。全國的土地和人民收歸國有,國家計口授田,對六歲以上公民,每六年按人口分田一次,所分田地不得買賣,死後歸還政府。

二、建立中央集權製,仿效唐朝的三省六部製和州縣製,設置“八省百官”,建立中央機構,地方設國、郡、裏。

三、兵製方麵,首都置五衛府,地方設軍團,公民服兵役。

日本人迎來了勝利般的曙光,富強似乎就在眼前。

而此時,日本這個民族的劣性也終於從他善於學習的優勢下體現出來,那就是他一旦覺得自己強大了,就會去擴張,去傷害他國的利益,而此時一個重要的機會到來了,在不遠的朝鮮半島上,忽然發生了變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