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人也害人,名士袁盎的罪惡

漢朝曾經出現過一對冤家,他們就是漢景帝時期的名士袁盎和晁錯,無論是人品還是才學,這兩個人都非常傑出,他們都被後世稱為君子。

可是君子,也有掐架的時候,甚至有互相殘殺的時候,袁盎和晁錯就是這樣,他們的鬥爭,到最後竟然到了你死我活的地步。一起曆史上最大的悲劇在這兩位君子間不幸發生了。

袁盎其人

袁盎是一個正直的人,正直的有點二杆子。他不時會絆人家一腳,卻也會在危機的時候,拉對方一把,這就是袁盎。

袁盎是楚地人,字絲。他的多少有點黑社會背景,袁盎的父親就經常與強盜為伍(《史記》:“父故為群盜”)。所以袁盎從小就結交了很多江湖人物,比如漢朝景帝時像劇孟,季心這樣的俠士,都是袁盎的好朋友。

這就造就了袁盎愛打抱不平,且嫉惡如仇的性格。可是,袁盎不隻是江湖人,他也是讀書人,有學問的人,他有自己的政治主張。

他有較濃厚的儒家思想,他強調等級名分,要求人們都按“禮”的規定行事,不能有僭越行為。袁盎人生的起伏,其實與他堅持他的政治主張有著很大關係,包括袁盎的死。

呂後時期,袁盎曾經當過呂後侄呂祿的家臣。等到漢文帝登上了皇帝位,袁盎的哥哥袁噲保舉他做了中郎的官。

絳侯周勃擔任丞相時,因為周勃平滅諸呂的功績,漢文帝對他非常恭敬,下朝後常常親自送他。

袁盎對於漢文帝的行為非常不滿,便進諫說:“陛下以為丞相絳侯是什麽樣的人?”漢文帝說:“他是國家的重臣。”袁盎說:“絳侯是通常所說的功臣,並不是國家的重臣。國家的重臣能與皇上生死與共。當年呂後的時候,諸呂掌權,擅自爭相為王,以致使劉家的天下就像絲帶一樣的細微,幾乎快要斷絕。在這個時候,絳侯周勃當太尉,掌握兵權,不能匡正挽救。呂後逝世,大臣們一起共同反對諸呂,太尉掌握兵權,又恰好遇到那個成功的機會,所以他是通常所說的功臣,而不是國家的重臣。丞相如果對皇上表現出驕傲的神色,而陛下卻謙虛退讓,臣下與主上都違背了禮節,我私下認為陛下不應該采取這種態度。”

這話被周勃知道後,差點沒把他氣死,好你個袁盎,我周勃平滅諸呂被你說的好像是沒有什麽功勞一樣。周勃碰見袁盎,當麵把他臭罵了一頓:“我與你的兄長袁噲有交情,現在你小子卻在朝廷上毀謗我!你到底是什麽意思?”

袁盎看了看周勃,當沒聽見,從他身邊冷冷的走過了。

漢文帝經過袁盎的點撥後越來越覺得周勃可有可無,後來簡直是覺得他礙眼了,所以就罷免了他的丞相職務,然後把周勃送回了他的封國去了。

虎落平陽自有犬欺,周勃封國中馬上有人上書告發他謀反,周勃又被召進京,下了大獄。朝中沒有人敢替周勃說話。可此時一個人站了出來說了公道話,這個人就是袁盎,他力保周勃無罪。最後周勃得以重獲自由,都是因為袁盎的辯解,什麽是真朋友,在危難時拉人一把的就是。

不打不相識,從此周勃便和袁盎成為了莫逆之交。

而同樣的事也發生在了淮南王劉長的身上。淮南王劉長待人處事也相當驕橫。袁盎勸諫漢文帝說:“諸侯過去驕橫必然會發生禍患,可以適當地削減他們的封地。”(《漢書》:“諸侯太驕必生患,可適削地。”)

可是,漢文帝沒有采納袁盎的建議,後來棘蒲侯柴武太子準備造反事發,漢文帝追查治罪,這件事牽連到了淮南王,淮南王被征召,漢文帝便將他貶謫到蜀地去,並用囚車押送。

當時袁盎擔任中郎將,這個官職已經不小了,說實話,他犯不著為了這件事情犯上。但是他又勸諫漢文帝,說:“陛下向來嬌縱淮南王,不稍稍加以限製,以至落到了現在這種地步,如今又突然摧折他。淮南王為人剛直,萬一在路上遇到風寒而死在半途中,陛下就會被認為以天下之大卻容不得他,而背上殺死弟弟的惡名,到時怎麽辦呢?”

可是漢文帝不聽,還是把淮南王發配了。

淮南王到了雍地就病死了,這個消息傳來,漢文帝不吃也不喝,哭得很悲哀,對袁盎說:“因為沒有采用你的意見,所以才落得這樣。”

以上的例子都說明袁盎是一個很正直的人,雖然有點彪呼呼的感覺,但是我們不能不佩服袁盎的人品。

袁盎其實還是一個極富有同情心的人,袁盎有一個下人和他的婢女私通。這要是放在別人身上,早就把兩人一起處死,可是袁盎成全了這對有情人,不但把這個婢女賜給了這個下人,還幫他們張羅了婚禮,也因為這件事,後來七國之亂的時候,這個下人不惜生命危險,在吳國救了袁盎。

這就是袁盎,他從不趨炎附勢,也從不落井下石,相反他總能雪中送碳。

他是個純粹的人,是個高尚的人,是一個脫離了低級趣味的人。總之一句話,他是個好人。

可是,好人也有討厭的人,而這個討厭的人也是個好人。

晁錯其人

袁盎是在漢文帝時期紅極一時的政治明星,而中國有句老話,叫一朝天子一朝臣,文帝死了,漢景帝即位後,袁盎一下子灰暗下來。而隨之而起的是另一位政治人物,晁錯。

晁錯,西漢潁川郡(今河南禹縣)人。

如果說,袁盎是當時時髦的儒家的話,那麽,晁錯就是當時稀有的法家的代表人物。

當時的儒家思想就像是當今的流行歌曲一樣非常盛行,而漢朝中很多官員都尊崇儒家思想。而像在秦朝盛極一時的法家思想倒成了像京劇一樣落魄的學問,少有人研究。

而晁錯早年跟軹縣張恢先生學習申不害、商鞅的刑名學說。因通曉文獻典故,走上了仕途,當了太常掌故,一生中著作二十篇。可以說晁錯是漢朝最著名的法學家。

晁錯還是一個絕頂聰明的人,文帝時,朝廷沒有一個研究《尚書》的專家,隻聽說濟南人伏勝原是秦朝的博士,精通《尚書》,但是已經九十多歲,所以不能被征召。

漢文帝就想派人去向他學習,而選來選去,漢文帝就認為晁錯是最合適的人選。這就好像是公派留學人員一樣,這種機會不是誰都能有的,可見晁錯在漢文帝心中是個多有才的人。

晁錯學習歸來後,就被任命為太子舍人、門大夫,後又提升為博士,他呈上《言太子知術數疏》,很受文帝的稱讚,後又被任命為太子家令。

太子叫劉啟,也就是後來的漢景帝。

漢景帝繼位後,任命晁錯為內史。晁錯多次請求漢景帝單獨與他談論政事,景帝每每都聽,寵幸晁錯超過了九卿,晁錯修改了不少的法令。

這樣和皇上過度親密的行為,就像是小秘和老總過於親密一樣,會讓很多人覺得不舒服。

晁錯的為人和袁盎頗為相像,他也是一個嚴峻剛正,嫉惡如仇的人。他曾經給文、景二帝出過很多好主意,比如他就把“守邊備塞、勸農力本”作為大漢王朝的當世之急,向皇帝呈上《守邊勸農疏》。匈奴在北方屢屢犯境,晁錯呈上了《言兵事疏》,言明了如何守備匈奴的道理。

就這些而言,晁錯對於大漢王朝是絕對有貢獻的。

當然他的官位也是一升再升,而到了漢景帝的後期,七國之亂前,晁錯已經被任命為了禦史大夫(三公之一)。

當然就晁錯來說,他也有很多缺點,比如他過於專橫跋扈,隻要他認準的事情,別人就不能反對。

曆史記載晁錯很善辯,善辯用貶義的詞去解釋就是胡攪蠻纏,這種性格十分令人生厭的。

而討厭晁錯的人有丞相申屠嘉,魏其侯竇嬰等人,當然還有一位舉足輕重的人與晁錯不和,他就是袁盎。

道不同不相為謀

有些人是天生的冤家,這些人沒有仇恨,沒有私怨,卻就是看對方不順眼。

袁盎和晁錯就是這麽一對冤家,他們兩個同朝為官,又都是當時的名士,還有很多共通的優點。

可是天曉得為什麽他們就是搞不來,兩個人在朝堂之上,即便碰麵,也絕不和對方打個招呼,裝作沒看見,扭臉就走。要是袁盎在屋裏,晁錯絕對不進來,晁錯坐下來了,袁盎肯定離開。

別人請客吃飯,請了袁盎,晁錯肯定不去,如果請了晁錯,袁盎肯定不來。

周勃急了會罵人,罵完人,對方都清楚為什麽和自己有仇恨了,這樣矛盾倒好解決。

可是晁錯和袁盎從來不跟對方說一句話,誰也不知道誰為什麽討厭對方,就是討厭,沒有原因,就跟戀愛時你愛上一個姑娘一樣,就是喜歡沒有為什麽。

可是,我這本書是一本講求人物心理分析的書,所以我覺得我有必要給大家分析一下,袁盎和晁錯交惡的原因。

有很多人把當時這種情況歸因於晁錯太過於高傲,目中無人,而袁盎一直受到晁錯的壓製,所以才嫉恨他。

是這樣嗎?

剛才說過,袁盎是個很大度的人,周勃罵他,他都沒有記仇,我想他決不會因為這些事情嫉恨晁錯的。

那為什麽兩個人的關係如此冷漠呢?

大家如果前麵看過我對袁盎和晁錯介紹的話,你應該可以發現,其實他們倆雖然有著很多的共同點,但那隻是表象,其實他們在本質上有著很大的差異。

和人品和學識無關,是信仰的差異。

袁盎是意誌堅定的儒家教徒,而晁錯是不折不扣的法家弟子。你讓一個流行歌手和一個京劇演員去溝通,那是不是有點困難呢?

這才是引發他們不和的關鍵點,而這種政治信念上的不同,讓他們兩個人再也難走到一起。

就像社會主義和資本主義兩大陣營的對峙一樣,這是一種治國理念和國家政體構想上的不一致,可以說這種矛盾是最尖銳的,尖銳到了你死我活的地步。

而這種信仰的不同,讓他們倆難以溝通,不溝通,就演變成了冷戰。

袁盎和晁錯冷戰到了這種程度,那是一定會出問題的,而且要出大問題。

先找茬的不是袁盎,而是晁錯。

在晁錯的削藩策的鼓動下,漢景帝打破了從漢高祖劉邦開始的政令,很多有利於藩國的法令被廢除,很多藩國的利益被損害。

而晁錯堅持這麽做,因為他知道這樣做對大漢王朝的長治久安是有好處的,很多人勸過他,你已經位極人臣了,幹嘛去招惹這樣的是非,包括晁錯的老爹也不理解兒子而對晁錯說:“你執掌政權,侵害削弱諸侯的力量,疏遠人家的骨肉,人們紛紛議論怨恨你,為什麽要這樣做呢?”

晁錯說:“事情本來就應該這樣,不這樣的話,天子不會受到尊崇,國家不會得到安寧。”

晁錯的父親又說:“照這樣下去,劉家的天下安寧了,而我們晁家卻危險了,我要離開你回去了。”便服毒藥而死,死前說道:“我不忍心看到禍患連累自己。”

我不知道大家怎麽想,我隻想說我從這個故事看出晁錯是一個有著深厚社會責任感的人,他不怕得罪權貴,他心中有的是這個國家。

而晁錯的父親呢,就個人利益來說,老人家說的是對的,但是就國家利益來說,我還是比較敬佩晁錯的。

而敬佩歸敬佩,這種公然剝奪劉家權貴特權的上書,馬上就有了強烈的反應。

吳國和楚國帶著其他五國造反了,很明顯這是一場蓄謀已久的叛亂,而謀反的理由也很正當,“清君側,誅晁錯”。

而麵對這樣的大型叛亂,晁錯依然不以為意,仗著漢景帝的寵信,他竟然想起了一件和平叛八竿子打不著的事情,那就是誅鋤異己,幹掉袁盎。

真不知道晁錯怎麽想的,這種國家危亡的時刻竟然先想到了這種事情,在晁錯看來,叛亂隻是小傷小病,而袁盎的那種儒家主張才是心腹大患。

冷戰也是會死人的,晁錯終於對袁盎發起了攻擊。

晁錯對自己的下屬說:“袁盎接收了吳王的許多金錢,專門為他遮掩,說他不會反叛。現在反叛已成事實,我打算請求處治袁盎。他必當知道叛亂的陰謀。”

丞史(禦史大夫都有兩個助理,這個助理的官名就叫丞史)說:“事情還沒有暴露出來,就懲治他,可能中斷叛亂陰謀。現在叛軍向西進發,懲辦袁盎有什麽好處呢!再說袁盎也不該有什麽陰謀”。

晁錯並不知道,他跟下屬說的這些話,很快傳到了袁盎那裏。

袁盎聽得是一身冷汗啊,因為他知道,在這個節骨眼上,慢說自己真的是和吳王有關係(袁盎曾當過吳國丞相),就是沒有,隻要和吳國扯上一點關係別管真假,漢景帝也很有可能相信,殺自己沒商量啊。

可這事最要命的是袁盎此時已經是一介草民了,見不到皇帝,想辯解都難。袁盎此時恨透了晁錯,但是自己又不想坐以待斃。

還好袁盎的為人是不錯的,很多人都願意幫助他。袁盎立即找到了竇嬰,說想要見漢景帝。竇嬰因為是當朝竇太後的親侄子,是外戚,所以見漢景帝還是比較容易的。

竇嬰非常敬重袁盎,便進宮去見漢景帝,說袁盎想見您,並有平叛的計策。

漢景帝當時早已經被吳楚叛亂弄得焦頭爛額,聽到袁盎有計,大喜過望。

而此時,袁盎也已經下定了決心,本來並不是你死我活的事情,可是是你晁錯想致我死地在前,那就別怪我先下手為強了,殺人我也會!而且我會的是借刀殺人!

袁盎走進了漢景帝的宮殿,第一眼看到的是晁錯,晁錯也是來告袁盎的狀來的,但是由於下屬的勸告,他一直猶豫不決該不該把袁盎置於死地。

袁盎看到晁錯也是一陣的眩暈,如果晁錯先說自己與吳王勾結的事,那袁盎就死定了。

沒想到,先開口的是漢景帝。

漢景帝非常急切的問袁盎:“袁盎,你曾經是吳國的丞相,你熟悉吳國的情況,你覺得吳國的造反能成還是不能成氣候啊?”

“當然是不能成氣候了,陛下!”換了誰也給這麽說。

“那你說怎樣才能平滅叛軍?”

袁盎此時聽著漢景帝的語氣急切且平和,斷定晁錯還未得手,便說道:“此計機密,請陛下屏退左右。”

漢景帝要左右退下,可是晁錯並不想走,袁盎見晁錯不走,一言不發,漢景帝沒辦法找了間單間和袁盎私聊(《史記》:“及盎請辟人賜間。”),把晁錯諒在了一邊。

晁錯這個氣啊,更恨袁盎了,早知道剛才就應該說他的不是,讓皇帝殺了他。可是一切都晚了,很多時候,一個細節就決定了整個事件的走向。

這起事件的關鍵點就在於誰先說對方的不是誰就贏,而隻要晁錯先說,憑他能言善辯的本事,袁盎就是長了九張嘴怕是也難翻案了,而這個機會晁錯白白送給了袁盎。

關上門,漢景帝憋不住了,“好了,沒人了,說吧!”

袁盎一咬牙,這是他人生中第一次在背後給別人捅刀子。

袁盎從牙縫裏擠出一句話來:“今計獨斬錯”。

漢景帝是個絕頂聰明的帝王,他知道袁盎和晁錯素來不和,他先想到的是袁盎想借刀殺人,但是後來想想,即便袁盎此中有私心,他說的也不是沒有道理。

因為事情的推理挺簡單,吳楚兩國的旗號不是造反,而是“清君側,誅晁錯”,那好既然晁錯死了,那你們造反的理由便不成立了,你們因此消停了,最好,不消停,那就是你們不對了,中央政府就絕對有理由討伐你們了。

漢景帝是個明白人,也更是一個狠毒的人,晁錯是他的掛名老師,而且是他的智囊,可是漢景帝自聽到袁盎的計策後,就打算拋棄晁錯了,即便他有大功於社稷。

而晁錯呢?誰也不是傻子,自袁盎和漢景帝私聊開始,他就覺得大事不妙了,背溝一陣陣的冒涼氣。

但是他到死也沒有想到,漢景帝會殺他;到死也沒有想到,自己會死在袁盎的一句話下;到死也沒有想到,其實自己是可以置別人於死地的,但是卻因為一個“讓先”的舉動,死在了死敵的話語之下。

漢景帝是個好皇帝,袁盎是個好人,但是不代表好皇帝和好人就不會殺人,狠毒有時隻是一時興起,並非長久的積澱。

晁錯正如他的名字一樣,他朝拜錯了方向,因為人生有很多東西他不理解,有利益,有安慰,更有信仰,是他不能左右的,而這些東西如果發生了衝突,那麽死亡即將迫近。

在自己的父親服毒後十幾天,晁錯被殺了,刑罰叫腰斬,是比較重的死刑,漢景帝唯一給他的待遇就是讓袁盎穿著官服去死。

袁盎的結局

殺人快樂嗎?袁盎一點也沒有這種感覺,說實話,他討厭晁錯,隻是因為政見不合,要不是晁錯要殺自己,他犯不著去殺他。

可當死亡威脅到自己的時候,就算是螻蟻也會去反抗,而反抗的結果是,晁錯被腰斬,晁家也被滅了三族。

袁盎不想看到這樣的結果,但是沒有辦法,有時信仰就是你死我活,就是白色恐怖。

晁錯死得冤枉,是袁盎害死了晁錯,這是袁盎的罪惡,是信仰的罪惡。

所以,後世一直有人說袁盎是小人,是壞蛋。

袁盎自己也隻能背負著這種罵名度日,而他終其一生也未正式回到朝堂之上,漢景帝常常還要派人到他家裏去問計,可是他就是不肯回到朝堂上,這應該算是他對自己這次不得已的殺人行為的懺悔吧。

可是,曆史往往就是這樣,他會安排一個戲劇性的結局給每一個出場的人物。

袁盎竟然也是死於非命的,死法比晁錯一點也不好看。

袁盎說了一句話,殺了晁錯,後來袁盎又說了一句話,殺了他自己。

漢景帝的弟弟梁王劉武,想成為漢景帝的繼承人。

但是,袁盎反對,而且是堅決反對。結果劉武第一次想要成為太子的機會沒有了(第二次會在後邊的篇章中講到)。

我一直在說其實袁盎和晁錯很像,他們都固執的在堅持著自己的意見,而他們堅持意見的出發點,就是維護國家的利益。

因為袁盎知道,如果梁王即位的話,很有可能國家又會是一場動亂,這些事關國家命運的話,如果不說很可能保住自己的性命,如果說了,很可能會性命不保。但是國家利益永遠是第一位的,即便粉身碎骨,也不能不說。

當初,晁錯為了國家堅決擁護削藩策。

現在,袁盎為了國家反對梁王做太子。

兩個人何其的相似,梁王急了,因此怨恨袁盎,他派人刺殺袁盎。

第一個刺客是個業餘的,他先到了關中,打聽袁盎到底是一個怎樣的人。眾人都讚不絕口。刺客便去見袁盎說:“我接受了梁王的金錢來刺殺你,您是個厚道人,我不忍心刺殺您。但以後還會有十多批人來刺殺您,希望您好好防備一下!”

袁盎心中很不愉快,家裏又接二連三地發生了許多怪事,便到棓先生那裏去占卜問吉凶。回家的時候,第二個梁國刺客到了,這回是個職業刺客。

袁盎死了,死在了刺客的劍下,在他死得時候,他的嘴角露出了一陣微笑。他是為了國家而死的,而且袁盎在臨死前一定想到了晁錯。

自己害死晁錯,在理論上剝奪了吳楚叛軍的反叛基礎,晁錯在某種意義上來說也是為了國家而死的,而今天自己也為國家而死,死得其所。

晁錯,我在陰間見到你,也不會感到羞愧了。

袁盎和晁錯這兩個文景之治時期的傑出人物,就是在這樣你死我活的政治鬥爭中結束了自己的生命的。

可悲嗎?也許!

狠毒嗎?當然!

但是我們卻不能有對與錯,來評判袁盎和晁錯,特別是袁盎,這位無雙國士,用自己的生命證明了自己的信仰,也證明他對大漢王朝的忠誠。

而袁盎的狠毒,是例外,是不得已,更是政治的無情。

尹劍翔獨家心理分析:我們中國人的思想方法往往是種二元兩分的方法,鬥爭的雙方這一方如果是正人君子,另一方肯定是小人。

看完這篇文章大家就很清楚了,這裏邊沒有壞人,隻有政治。其實曆來由於政治主張的不同帶來的悲劇是最多的,也是最可悲的,因為我們無法去埋怨任何一方,他們都沒錯,中外皆同。

這是政治家的悲劇,因為政治在大多數情況下隻有堅持,當一個思想取代另一個思想的時候,必然導致雙方的倡導者一場靈魂和肉體的大碰撞。也許這裏邊存在著這樣或那樣的偶然,但是偶然是由必然所掌控的。

袁盎的罪惡並不是由他人品和思想造成的,他是一種必然的思想變異,即便是沒有發生七國之亂這樣的叛亂,袁盎和晁錯的儒法之爭也早晚會爆發。

而袁盎的勝利隻是僥幸而已,殺人的主角變成晁錯也不是沒有可能。

而讀者要問,這場儒法之爭到底誰勝利了呢?漢武帝時董仲舒提出了一個思想,被漢武帝采納,而這個思想也足以給二人的思想鬥爭做一個平叛了。

“尊儒尚法”這就是給他們兩個人最後的評判,漢朝從武帝開始都堅持著這種政治主張,一直到這個朝代的完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