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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邢振玉怎麽也想不明白,自己剛找到了那個在東郊賓館裏當監控保安的張海,胡玉言竟然已經知道他的右腕上會有個火焰紋身。正當他要告訴胡玉言這個張海已經失蹤了的時候,胡玉言又給了他一個地址和人名,告訴他這個人很可能知道張海的下落。像胡玉言這樣高效率的調查員,不能不令邢振玉感到佩服。

“地址是東郊鳳凰街金豐裏十二號樓201,王凡,此人是多年前區東查獲的砸車盜竊案的一名嫌疑人,小心應對!”

看著胡玉言在通話後發來的短信,邢振玉心裏琢磨著要如何去麵對王凡這個人,是直眉瞪眼的去家裏找他,還是先調查一下這個人的背景和工作情況。

邢振玉思索良久,還是先是撥通了東郊派出所的電話,找到了東郊鳳凰街的戶籍民警。東郊派出所雖然破案率極低,但是對於戶籍的管理卻十分規範,對轄區內房屋租賃的情況也有著非常詳細的記錄。

戶籍警很快的查出鳳凰街金豐裏十二號樓201現在的租房人確實叫王凡,是中國平安保險T市分公司的一個保險業務員。戶籍警還為邢振玉提供了王凡的具體聯絡方式和他單位的地址。

邢振玉非常感激基層民警們的細致工作,正是他們,自己才可以這麽快的查到需要的信息。這時,他突然想到了老婆劉小鍾,同樣是基層民警的她現在是不是也正在做著最平凡卻非常有意義的工作呢?

正想到這裏,邢振玉的手機響了,一看來電顯示,竟然是“老劉同誌”,這是邢振玉平常在家裏對劉小鍾的昵稱。

邢振玉心想,老婆比曹操還厲害,說曹操曹操才到,現在是想老婆老婆就打電話來了。邢振玉還以為是老婆要問他今天晚上回不回來吃飯之類的事,沒想到電話那頭卻傳來了劉小鍾焦急的聲音,讓邢振玉趕快帶人來東郊貨場,還特意囑咐他要帶鑒定科的人去,因為貨場發現了與王大山案相關的物證。

邢振玉把老婆所說的全部記錄在了筆記本上,但是胡玉言和王勇都不在家,而他這會也正要去找那個王凡了解情況,刑警隊裏實在沒有得力的人可以帶隊前去了。

思來想去,他趕緊找到了鑒定科的何玉華,千求萬求務必讓她親自帶隊去主持東郊貨倉的勘查工作。

令邢振玉非常感動的是,已經熬了一夜的何玉華雖然一臉的疲憊,但卻沒有推脫,帶著邢振玉記錄的地址,率隊前往了東郊貨場。

安排好了一切,邢振玉才安心的離開刑警隊,直接開車前往中國平安保險T市分公司。

保險業在中國是一個比較古怪的行業,在國外保險經紀人其實是非常受人尊重的職業,與律師、醫生等行業可以平起平坐。

但是,在中國情況卻恰好相反,由於國人的保險意識很差,再加上買保險容易,賠付難的現狀,讓很多人對這個行業嗤之以鼻。

而各個保險公司企圖招收更多的保險經紀來為其拓展業務,這些保險經紀的素質良莠不齊。保險公司對保險經紀人的學曆、經驗等相關條件要求都很低,衡量他們的標準隻有一個,那就是你能幫公司賣出更多的保險。

所以,保險行業變成了中國就業門檻最低的地方,無論是大學畢業後沒有找到工作的大學生,還是社會上的一些閑散人員,甚至是一些上了年紀的媽媽桑,都能擠靠在這個行業的中間。

但這些保險經紀中的大多數,因為沒有良好的社會背景,一個月賣不出去幾份像樣的保險,即便賣出去了,也不過是花言巧語說服了自己幾個親戚來投的一些保額極低的保險而已,所以他們大都生活十分窘困。

但三百六十行,行行出狀元,這裏邊也有一些人,靠的一張好嘴,做的風生水起,他們時常能把百萬甚至千萬的保單攬到手,從而分得高額的回報。

當邢振玉見到王凡的時候,他就感到王凡應該就是這樣一位成功的保險經紀人。

王凡是個棱角分明的人,他的臉骨很突出,再加上西裝革履的打扮,要不是知道他還租住著一間租金很便宜獨單,邢振玉還真以為此人是個成功人士才對,而更加難以想象的是他竟然還曾經涉嫌參與過犯罪。

“請問是您找我嗎?”王凡帶著一點點東北口音問道。

“你是王凡巴?”由於邢振玉穿的是便裝,所以他從口袋裏掏出了警官證來,“這裏談事不太好,借一步說話吧。”

王凡顯然對警官證並不陌生,他沒有驚訝,而是笑了笑對邢振玉說道:“那邊有會客間,到那裏去說吧。”

邢振玉覺得王凡對自己的到來並不意外,而且好像是早有準備一樣。麵對保險公司中人來人往的人流,邢振玉想到胡玉言的那句提醒,“小心應對!”所以他快速收起了警官證,隨王凡穿過了保險公司的會客區。

平安保險的會客區是一個寬大的區域,塑料和三層板合成的擋板把各個區域隔斷開來,而每個隔斷內部都有簡易的沙發和圓桌。

但這些桌麵看上去已經久未擦拭,而沙發的座套也已經有點泛黃,像是很長時間都沒有換過,地上也有很多煙灰狀的灰塵,讓人很不舒服。而幾個要求索賠的用戶正在跟保險經紀們激烈的爭論著什麽,很顯然他們的交涉很艱苦。

王凡把刑振玉領出會客區,帶到了廳角落的幾間小房子前,他打開了一間房間的門,朝裏看了看,確定沒人後,把刑振玉讓了進去。

邢振玉走進了這間房間,才發現這裏和外邊形成了巨大的反差,這個房間不是很大,但卻異常整潔,而且非常豪華。三張真皮的沙發靠著牆擺放著,沙發前是一個鋼化玻璃的茶幾。牆角上有一個飲水機,機子上倒放著隻剩下半桶的純淨水。

王凡等待邢振玉進來後,輕輕地關上了門。

邢振玉坐在了沙發上,看著眼前的王凡,“我是市局刑警隊的,我叫邢振玉。”

“嗯,邢警官,請問找我有何貴幹?”

“你好像早知道我要來找你。”

“不會吧,我又不是神仙。不過一個幾年前案件的犯罪嫌疑人一直在警方的視線照顧中,也是很正常的事情。”

“那個案件已經結了,沒有人再找你的麻煩了!你真的很幸運呢,能從地方派出所最優秀的警察那裏安然脫身。”

王凡沒有接邢振玉的話茬,也沒有承認當年自己的罪行,而是狡猾的說道:“不要耽誤時間了,邢警官還是說明一下你的來意吧!有時候不知道警察為什麽找上門,是一件很讓人不舒服的事情呢?”

“我是為了張海的事來的,這個事不知道讓你舒不舒服?”

王凡聽到張海的名字,泰然自若,並沒有任何的表情變化,“不會不舒服的,關於他的事,您盡管問。”

“那我就直入主題了,張海和你是怎麽認識的?”

“我們是在吉林時的同學,從初中到高中一直都是。”

“看來是好朋友。”

“是非常鐵的哥們。”

“張海是個什麽樣的人呢?”

“是個非常聰明的人,不但學上的好,他各個方麵都很優秀。”

“哦?你指的是哪些方麵?”

“怎麽說呢,隻要他喜歡的,玩的都很好,比如吉他、攝影、電腦等等,對了,他在藝術上還有著超高的天賦。”

“藝術上?”

“嗯,畫不但畫的好,還會做各種瓶子,當年他的手藝連我們班的美術老師都自歎不如。”

“做瓶子?”

“嗯,你看過王誌文和許晴演的那個《東邊日出西邊雨》巴?就是那裏邊那種,王誌文用泥捏出來,然後再放到燒窯裏去燒製的那種瓶子。”

邢振玉點了點頭,“嗯,很老的片子了,不過有印象。他是跟你一起來到的T市嗎?”

“差不多吧!他高中畢業後,考上了T市的一所傳媒大學,我沒考上大學,就跟著幾個哥們來這裏打工了,大家前後腳到的。”

“他大學的專業是什麽?”

“舞台設計。他那個人有很多夢想的,上高中時想當歌星,後來又說要當藝術家,上大學時他又一心想要當大型節目的總導演。他時常跟我說,如果讓他導演央視春晚,一定會比現在有勁的多。不過像他那樣的小角色,又怎麽會有出頭之日呢?隻不過都是些不切實際的幻想罷了。”王凡說著就苦笑了一聲。

“他畢業後幹什麽了?”

“一直還在追逐著自己那個根本不能實現的理想,一開始到了一家雜誌社去當攝影記者。後來雜誌社沒辦幾期就倒閉了,連工資都沒給他結算。當時,他連生活費都拿不出來了,便來找到了我,因為我倆關係很好,又是同鄉又是同學的,我就讓他住在了我和我的那些哥們租的房子裏勉強度日。後來我勸他去找個腳踏實地的工作去幹,可是他偏不。不久,他找了一家文化公司。”

“文化公司是幹什麽工作的?”

“你可能不知道,現在那些電視台雖然拿著大把的節目經費,但節目的舞台設計和後期剪輯這些事,都不是他們自己去幹了,而是找外邊的一些廉價的文化公司去做。張海那時就在做這些工作,錢掙得不但少,而且還整天要盯著電腦看來看去的,累的他臭死也沒掙幾個錢。”

“他一直從事這個工作嗎?”

“不是的,後來出了一點事故。”

“事故?什麽事故。”

“他布置舞台的時候,沒想到有人沒有按照相關的操作規程操作,提前打開了高效的照明燈,而那時張海正在調節那個照明燈的角度,結果一下子就把他的右腕燙傷了,而且傷的很嚴重。”

“右腕嗎?那裏應該有一個火焰的紋身巴?”

“你了解的還真清楚,那個地方後來留下了一塊大傷疤,張海嫌難看,就找了刺身的店鋪,把那處傷疤上刺上了一個火焰的紋身,算是他這次事件的一點紀念品巴。”王凡說話的時候依舊表情輕鬆。

“他傷好了之後,還在文化公司幹嘛?”

“像那種小公司,怎麽會養一個傷員呢?那裏邊的每一個員工都是老板賺錢的工具而已,一旦沒有價值了,馬上就會被拋棄的。張海領到了少的可憐的一點醫藥費,就被解雇了。”

邢振玉聽後,陷入了沉默,真沒想到這個張海有著那麽多不幸的遭遇。

“我又勸他放棄自己那些不切實際的理想,趕快找一點正經的營生來幹,總去幹那些虛無飄渺的事情,是賺不來錢的。”

“他聽你的了嗎?”

王凡搖了搖頭,“其實我也是隻會說別人而已,我也不知道什麽才是正當的營生,像我們這種生活在陌生城市的外鄉人是非常可悲的,隻一個房租有時就花去了工資的一大半,我們也想要幹點正當的事,可幹正當的事連糊口怕都不夠。”

邢振玉本想說所以你選擇了鋌而走險去犯罪,但是估計說了這話會引起王凡的反感,所以他話含在嘴裏,卻沒有出口。

“不過後來,我漸漸發現張海他好像突然一下子變得富裕了起來,最起碼他不用靠住在我租的房子裏邊了。”

“哦?他找到了體麵的工作嗎?”

“一開始我也覺得是這樣的,因為他有學曆,況且也是個心靈手巧的人,如果踏實的找份工作的話,應該不成問題,可是後來我才知道,是我錯了,他去幹的工作是非常危險的。”

“是什麽事?”

“他去拍攝許多爆料的照片,包括名人的隱私、社會的陰暗麵等等,然後販賣給媒體掙錢,就是這樣一項很危險的工作。”

“就是這份工作才幫助過你們五個人脫身吧?”這次邢振玉還是沒有忍住,試探性的說了一句。

還好,王凡並沒有反感,但也沒有直接回答邢振玉帶有引導性的問題,而是不緊不慢的繼續說自己的話,“可是這份工作最後還是出事了。”

“出事了?”

王凡點了點頭,“他有一次到醫院去,本想照一些醫鬧和醫生們糾紛的照片回來,但是沒想到卻看到了一個大夫一邊回答病人的問題,一邊在打遊戲,他就拿著相機在窗外照下了那個大夫打遊戲的照片。第二天,這張照片就上報了,結果那個大夫被拿掉主任醫師職稱,下放基層一年。”

“是個很嚴重的處罰呢?”

“嚴重嗎?我倒覺得還不夠呢,不過跟你說這些也沒有意義了。後來,張海卻突然遭到了不明身份的人的襲擊,他那次傷的很重,在醫院裏住了院。可是那些大夫卻因為照片的原因,根本就是一直在延誤張海的治療,據說是因為張海上了他們的什麽醫療黑名單。這樣張海在醫院裏,病情不但沒有得到好轉,相反倒加重了,他一連呆在了醫院裏幾個月,靠拍照片積攢的那點積蓄一下子都送回了醫院裏。”

“襲擊的人一直沒有抓到嗎?”

“那要問你們警察啊。”

邢振玉被王凡問的啞口無言,王凡好像是在對剛才奚落自己的邢振玉的報複,但是不回應這種問題,似乎又太丟警察的麵子了,所以邢振玉勉強回答說:“這個案子應該沒有上到市局刑警隊,隻是在分局或派出所的處理範圍之內巴。”

王凡根本沒有理會邢振玉的解釋,“不過,還好,張海也算是福大命大,有個大人物出麵擺平了這些事。”

“大人物?是誰?”

“這個我也不知道,張海也沒有跟我說過。這個大人物不僅擺平了醫院,據說後來那些襲擊張海的人也被他擺平了,這點上看,他可比你們可靠多了。”

這次改成了邢振玉不再接話茬了。

“後來張海變得很興奮,我知道那是他幹他最喜歡的事時才會有的表情。”

“他又有新的工作了?”

“那段時間他很神秘,他從來沒有跟我說過,我隻是知道他是在給那個大人物幹事。”

“你估計他幹的什麽?”

“這個我真的不知道,不過後來我聽別人說,他在東郊貨場給別人拉黑貨。”

“拉黑貨?”

王凡點了點頭,“其實我知道他沒有大貨的B本,上大學時他隻學過小貨C本而已,雇傭一個沒有大貨駕照的人拉貨,我就覺得他拉的恐怕不是什麽正經的東西。”

一個有著做導演夢想的人,會因為拉一些黑活而找到快樂嗎?邢振玉有點不相信王凡的話了。

“不過,那種快樂的表情持續到了一年前,就再也沒有了。”

“為什麽?”

“不知道,快樂突然消失了,一點征兆也沒有。”

“難道是他又失業了?”

“不像,不過後來我看到了一件很奇怪的事情,那就是他總是盯著報紙上的一篇報道看個沒完。”

邢振玉聽到了關鍵點,眉毛情不自禁的挑動了一下,“什麽報道?”

“是一年前的一起重大交通事故,撞死了一個女的,司機扔下貨車逃逸。”

“你懷疑那個逃逸的肇事司機就是張海?”刑振玉心中大驚,原來這個張海身上還有別的案子,但他的表情未敢有太大的變化。

“我可沒這麽說,也不輕易懷疑誰。不過聽說撞死的那個是你們公安局大領導的女兒,還有那輛貨車上滿車都是高仿的瓷器藝術品。這還是領導的孩子被撞死呢,可案子到現在都沒有破,你們警方的破案效率真的是很低。”

邢振玉回理著思路,一年前?撞死人?一個公安局大領導的女兒?滿車的瓷器?難道是……?

黃漢文的女兒黃曉芙的案子?

那個案子一直沒有告破,成為了T市刑警隊的一種恥辱,而今天突然聽到了王凡說起這個案件的線索,邢振玉顯得異常興奮。

“那件事之後,張海又做了什麽?”

“那件事之後,他到了東郊賓館去當了一名保安,可能因為他老要值夜班的關係吧,我們見麵的次數變少了。”

“保安?”邢振玉這會才覺得,張海終於和自己的調查接軌了真,沒想到之前他還有這麽多故事。

“嗯!”

“你不是說他滿懷理想嗎?怎麽會去幹這樣的工作呢?”

“人可能總會變得,貨車司機他不是也幹得挺開心的嗎?”

此時,在邢振玉的腦子裏,似乎一條完整的劇情,一下子串了起來。

“你知道我為什麽找他嗎?”

“恐怕是那起交通肇事案你們調查的有了眉目了吧?你估計是在懷疑,那個案件的肇事司機就是張海巴?”

“他不是你的鐵哥們嗎?你為什麽不為他掩飾呢?”

“掩飾?我為什麽要掩飾,你們又抓不住他。”

“抓不住他?”

“不瞞你說,他昨天就給我打了個電話,說要出國了。”

“出國?”

“他是這麽說的,說可能不會回來了,讓我保重!我想恐怕是他已經得知了那件交通肇事案件你們已經有眉目了,所以他才會選擇遠走他鄉巴。看來他的判斷是對的,今天果然你就來找我了。”

邢振玉頭皮一陣發麻,張海可能已經察覺到了警方對他的調查,“你知道他這會在哪嗎?”

“如果不出意外的話,應該已經在出國的飛機上了吧?”

邢振玉露出憤怒的表情看著王凡,但手裏卻馬上拿起了手機撥通了號碼,“喂,小李,馬上去查看一下今天從T市出發的所有航班,看看有沒有一個叫張海的人。”邢振玉想T市機場根本沒有國際航班,即便張海想要出國,也要搭乘別的地區的航班才成,如果他走空中路線的話,現在攔截可能還來得及。

邢振玉又在思索著可能性,張海是個普通人,如果想要出國辦理簽證的話,最有可能的是走旅遊簽證,而辦理這種簽證最簡單的方式是找當地的旅行社,“對了,小李,順便給我查一下所有的T市旅行社,最近國外的出境遊有沒有張海這個人。”

王凡對於邢振玉的快速反應也感到有些驚訝,這會他正在為朋友擔心。

邢振玉撂了電話,把頭轉向了王凡,“知道張海現在住在哪嗎?”

“我說過他走了。”

“別跟我廢話了,實話告訴你,你說的那起交通肇事案隻不過是他之前犯的罪行,前幾天他剛剛涉嫌參加了一起謀殺案,這個可是大罪,希望你協助調查,不要有所隱瞞。”

王凡這會的表情像是化學試管中反應的化學藥品一樣,劇烈的發生著變化了,絲毫沒有了剛才的鎮定。

“我知道,張海曾經幫助過你,可是你也要知道,他現在犯的是死罪,公安一定會追查到底的。”邢振玉說著看了看這間屋子,“我看你的工作現在也很體麵,我想你之前犯下的罪行也不想讓你的同事知道吧?所以我不想把事情搞的影響太大,所以還是請你盡量配合我的工作。”

王凡聽到這,冷笑了一聲,“你沒有必要拿這個威脅我,這份工作沒有你想象的那麽重要,雖然工作不好找,但是我換一家別的保險公司照樣可以幹的很好。”

“那好,你也知道張海涉嫌撞死了公安局高級領導的孩子,而你卻知情不報,這也是犯罪,懂嗎?你不想再因為這件事,牽扯到案件之中吧。”邢振玉的話說的很認真。

王凡垂下了頭,想了許久,歎了一口氣道:“連這種話都能說出口,還真是現在警察的作風呢,好吧,反正張海這會應該已經走了,告訴你他住的地方也無妨。”

刑振玉也覺得自己剛才說話的語氣簡直就是威脅,但是沒有辦法,他這會才真正理解胡玉言常說的中國刑警有時必須采取非常手段才行。

“他住的地方就在東郊柳霞路的隆慶花園小區14號樓501。”

“租的房子?”

“不像是租的,他家有九十多平米,家具齊全,一個保安的工資怕是租不下這麽大的房子吧?”

刑振玉想起自己這會還沒有拿到搜查令,所以不可能直接進到那個房間中,“你有他家的鑰匙嗎?”

王凡點了點頭。

“這會就走,跟我去一趟他家。”邢振玉這會的語氣是命令,而不是先前的那種平和的詢問。

這讓王凡根本無法拒絕,沒有辦法他隻好跟邢振玉走出了會客間。

邢振玉早就從東郊賓館那裏要來了張海的手機號,可是一直沒有打通,這會他又問王凡,“把張海的手機號給我!”

“今天早晨我就想問問他咋樣了,可是一直沒有打通,可能這會正在飛機上吧。”說著,王凡從手機裏把號碼找出給了邢振玉。

邢振玉一比對,和自己拿到的號碼一致,看來是沒有任何的意義了,“走吧!”邢振玉率先走出了平安公司的大廳。

王凡隨著邢振玉上了外邊的車,邢振玉認識路,路也很順,他們很快就到達了隆慶花園小區。

兩個人把車停到了十四號樓前的空地上,邢振玉下車看了一下,這是一棟五樓到頂的建築,純粹的歐洲風格,雖然地處東郊,但這裏的房價也應該在八千上下,沒有點積蓄的人是很難買的起這裏的房子的。

王凡走到了大門前,掏出鑰匙打開了樓門,邢振玉一拉門率先走進了樓道,兩個人徑直走上了樓梯,朝著五樓走去。

邢振玉從當上警察以來,隻正式開過一槍,那一槍還沒有打中罪犯,所以他對自己的射擊並無信心。但因為這次怎麽說都是要麵對殺人案嫌犯,所以邢振玉出來時佩戴了手槍,他上樓前便下意識的摸了摸腰間藏著的警槍。

當他們到達五樓的時候,邢振玉看了看501房間,做了一個讓王凡退後並不許出聲的手勢。

王凡沒有再前進,因為他也發現了501室的外層防盜門是虛掩著的,難道張海還沒有走?王凡此時為朋友揪起了心。

邢振玉帶上了白手套輕輕地打開了外層的防盜門,而裏間屋子的門也沒有關上,邢振玉又踢開了裏邊的門,他的手一直都按在背後的警槍上。

當裏屋的門完全打開的時候,邢振玉已經感覺到了一絲不祥的預感。

先映入眼簾的是屋中的一片狼藉,不知道是張海臨走時收拾東西時搞亂的,還是有人進來搜查過房間。

邢振玉看了看屋中,這是一間裝修豪華的三居室,屋中的四壁布滿了各種藝術化,角落裏都是各式的瓷瓶。

邢振玉已經嗅到了不正常的味道,他終於把背後的六四式手槍掏了出來,但是沒有扣動槍的保險。他環視四周,隻有一間房間的門是緊閉的。

這時,王凡也已經走到了門口。

邢振玉喊道:“別過來!”

王凡看到了邢振玉已經掏出了手槍,也知道情況有些不妙,所以一動不動的站在了門外。

邢振玉輕輕地走到了那道關著的門前,快速推開了門,並瞬間用手槍指路,可他眼前的一切,卻讓他知道,自己來晚了。

屋中沙發上坐著一個男人,男人的眼睛深深地突出,眼圈的四周布滿了血絲,看著是那麽的猙獰可怖,邢振玉快步走上前去,摸了摸屍體脖子上,但是很顯然已經沒有脈搏了,但是可以感覺到的是這具屍體的還有餘溫。

邢振玉翻動了一下屍體的右腕,腕子上赫然出現了那個火焰紋身,看來死者十有八九是張海。

邢振玉又看了看死者的上衣口袋,裏邊裝了一包已經癟盒的萬寶路牌香煙。

他又觀察到死者的手指非常奇怪,指甲參差不齊,像是剛剛被剪過。而屍體的脖子上有條深深的勒痕,已經紅的發紫,這應該就是致命的傷害。而在死者的脖子上掛著一個黑色的繩子。邢振玉本以為繩子下會是一個玉墜似的寶石,他把這根繩子從死者的脖子上拉起,卻沒有想到黑繩下連著的是一個很袖珍的小鐵墜,仔細一看原來是一款袖珍的優盤,優盤的右角下寫著小字8G。

做完了初步的現場勘查,邢振玉退出了屋子,看著王凡一動不動的站在門口。然後他掏出手機,給何玉華撥了電話。

電話很快就通了,“何姑姑,那頭忙乎的怎麽樣?”

“已經進入掃尾階段了,這次劉胡子和你老婆可立了大功了,這裏看來不但是個仿製瓷器的加工廠,還很有可能是殺人預演的舞台。”電話那頭傳來了何玉華興奮地叫聲。

“累不累,何姑姑?”

“有點,咋啦?幹嘛這麽問我。”

“隆慶花園小區又發生了一起命案,我剛剛發現了一具屍體。”

何玉華那頭稍微停頓了一下,“我派張敏過去,那丫頭很能幹。”

“嗯!請快一些,屍體還有餘溫,應該不是死了很久。地址是東郊柳霞路的隆慶花園小區14號樓501。”

“嗯,我記住了,張敏馬上就過去。”

邢振玉撂了電話,看了看門外表情怪異的王凡。

王凡早就聽到了邢振玉衝電話中說的話,知道屋中有具死屍,而他從邢振玉的表情上也猜到這具屍體極有可能就是他的好朋友張海,但是他再也不敢往前邁上一步。

2

“老王,你威風不減當年哪!這次能夠把走私團夥一網打盡,你功勞大大的。”濱海市海濱分局海關緝私處的刑警隊長曹墨拍著王勇的肩膀大聲說道。

原來,王勇剛剛經曆了一場生死考驗。

胡玉言授命王勇親自到濱海市走一趟,參加對走私人員的調查和緝捕工作,並希望能從中得到有價值的線索。臨行前,胡玉言特意打來電話囑托王勇,如果走私古玩的頭目落網,一定要快速審問出他與T市的誰進行了交易,盡快找到相關的線索。

胡玉言對審問走私團夥的難度也做好了心理準備,他知道這幫人都是些抓到就是要判死刑的犯人,跟他們談話要講策略,而王勇怕是應付不來。所以他口傳親授了王勇一套說辭,讓他可以在審訊時去碰碰運氣,看看能不能套出話來。

王勇的運氣出奇的好,他剛到濱海市,曹墨就告訴他未落網的走私分子已經有了眉目,而且他們的大佬已經被他們控製,就等著抓捕了。

王勇一聽非常興奮,要求自己也參加抓捕行動。

但曹墨卻一陣為難,“這次走私的那批古玩裏發現了國家一級和二級文物,這幫人隻要抓住即便不是死刑,也是這輩子都出不來了,這些走私分子肯定會抵抗的,你要是發生了危險,我可不好向你們胡隊長交代。”

“什麽危險不危險的,幹警察就是要玩命嗎。”王勇一邊笑,心裏卻在想,小樣,還不是怕我搶了你們的功勞。

曹墨拗不過王勇,隻好勉強同意他參加了行動,但是卻隻安排他守住了外圍,具體的抓捕工作由他具體負責。

走私分子的落腳點十分隱蔽,在一個海濱縣城下的小漁村裏。曹墨已經獲悉了這幫人的聚集地,就在村東頭的一間二層小樓內,這是走私大頭目外號叫“大頭魚”的堂兄的家,由於這裏臨近濱海的碼頭,所以這些人以這裏作為基地,開展走私事業。

當到了淩晨兩點多的時候,曹墨迅速對這間小屋展開了包圍,當時屋中和外麵都漆黑一片,而手持手槍的刑警和手持微型衝鋒槍的武警圍成一圈,貼著這所二層建築的外圍站定。

隻看曹墨手勢一擺,警察們瞬間一齊衝進了二層的小樓,而漆黑一片的屋中,頓時發生了**。不過,抓捕行動還算順利,十多名犯罪嫌疑人還在夢中就被警方抓捕。

但是隨後,曹墨清點了犯罪嫌疑人,卻沒有發現首犯“大頭魚”。當他走上二樓的房間時,才發現,這裏的一間屋子的窗戶是打開的,夜幕雖然給了警方掩護,卻也為犯罪分子逃遁提供了最好的屏障,很顯然“大頭魚”跳窗逃走了。

王勇在外圍悶悶的等了一夜,但這裏還是沒有任何的動靜,心想那頭的抓捕行動應該已經開始了,看來是沒有他什麽事情了。可就在他失望的時候,在他的視野中卻出現了一個搖搖晃晃的身影。

王勇示意身後兩名幹警,注意,有人來了。兩名幹警點了點頭,看著這個黑影一直朝他們這邊蹣跚而來。

在這個人影離王勇還有二十多米的時候,王勇突然跳了出來,“不許動!警察。”

可是,還沒等王勇的話音落下,隻聽得對麵一聲槍響,王勇覺得子彈是貼著自己耳邊擦過去的。

後邊的兩位幹警馬上衝上來對黑影進行了還擊,但是都沒有打中。黑影向反方向跑了起來。

王勇擺脫了短暫的驚懼,立即回過味來,才想起曹墨對自己的警告,果然是很危險。可罪犯就在眼前,他怎麽能放過呢?

這時王勇邁開大步,快速的追逐起了那個黑影。黑影的速度並不快,王勇幾個箭步就趕到了他的身後,然後飛起一腳,正中那人的後心。

那人一個踉蹌摔了個“狗啃泥”,摔倒後,他下意識的將手後翻,準備繼續還擊。但是王勇一腳踩在了他的手腕上,手槍頓時撒了手。

這時,身後的兩名幹警才趕了上來,一把扣住了此人的要害,把他的手朝後攏住,用手銬拷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