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誰是誰的木偶?2

薩巍麵色鐵青,“方老師沒有說錯,你是個惡魔!惡魔!”

高為一副高傲的樣子,邪惡的眼神裏噴濺出了恐怖的氣息,“哈哈哈哈哈!老實地告訴你!今天已經不是我第一次催眠你了,在你回國後,我們在胡玉言辦公室第一次見麵的時候,我其實就已經在你的意識裏埋下了催眠信號。在方首同的墓地裏你自以為催眠了我,其實那隻不過是我給你製造的假象而已,你的行動一直都在我的掌控中。我把王漢明藏在了你的家中,還讓你在牆上貼滿了各種各樣的簡報,警方現在一定以為你就是我的幫凶!現在你已經回不了頭了!”

薩巍捂著頭,慢慢跪了下來,“不!不!”

高為顯然已經在這場遊戲裏占據了上風,“你知道為什麽我能輕易把你催眠了嗎?”

“你滾開!你滾開!”薩巍已經不能承受這樣的刺激。

高為終於走到了薩巍的身邊,蹲下身子,此時他邪惡的眼神換成了一片深情,“因為你還愛著我!”

“不!我怎麽會愛你這樣的惡魔!”薩巍使勁搖晃著頭。

“好吧!既然你不信,那我就把最後一段你強迫自己刪除了的影像給你看!看完之後,你就都明白了。”

高為的身上突然出現了一圈光環,接著從這圈光環中冒出個一道道刺眼的白光。

薩巍隻能閉上眼睛。

當她睜開眼睛的時候,發現自己站在了一座天台上。

眼前是正在扭打的高為和龍華。

高為一個踉蹌,摔到了屋頂的邊緣。此時龍華隻需要再揣上一腳,高為必然會從高樓上滾落。

“你這個殺人犯!現在我就弄死你!”龍華一步步地走向高為,他抬起右腳,隻要腳剁下去,高為就必死無疑。

“不要!”薩巍喊道!

龍華被這個聲音嚇住了,他轉過頭來,瞳孔在不斷地縮小,他迎頭看到的竟然是已經做了助跑,飛速奔向自己的薩巍。

薩巍用盡全身力氣撞飛了龍華。

“啊!”龍華伴隨著一聲慘叫墜落了!

“原來是我把龍華推下去的!”薩巍一動不動,站在天台的原地發呆。

Part 3

高為和薩巍耷拉著腦袋,各坐在一張椅子上。他們的周圍堆滿了七扭八歪的貨箱,屋子的窗戶全部用木板釘得嚴嚴實實,透不過一點光來,空氣中彌漫著一種發黴的味道,顯然他們身處於一個廢棄的倉庫裏。

一盞昏黃的白熾燈照射在他們的身上,更顯出了一種詭異的氣氛來。

一個中年男人領著一個小女孩,站在倉庫的門口微微一笑,然後把臉扭向了小女孩,“女兒,還記得爸爸跟你說要做的遊戲嗎?”

小女孩神情呆滯,卻不住地點頭。

“你們兩個果然是傻瓜!到現在為止還在彼此懷疑對方?還敢稱自己做催眠大師,太可笑了!”說完,男人爆發出了一陣震耳欲聾的可怕笑聲。

小女孩抱著洋娃娃,仍舊沒有任何反應。

突然,一個老者從黑暗中走了出來,由於燈光的角度,黑暗仍然遮住了他半張臉。僅從這半邊觀察,他鶴發童顏,眼角上些許皺紋也在他的笑容裏舒緩開來,如果不是在如此境遇下,他怎麽看都是一個慈祥的長者。

“行了!鄭老板!我們是不是到時間了!”老者一邊看著表,一邊提醒著中年男人。

中年男人一拍腦袋,“你看,我差點忘了,今天咱們還有更大的事要去辦呢。您說這兩個麻煩的家夥,咱們怎麽處理?”

“既然他們已經是我的木偶了!就帶著他們一起去吧!今天可是個大日子,興許他們還能派上大用場。”老者的語氣仍舊慈祥,看不出他有一點惡意。

男人打開了倉庫的門,原來門外,早已陽光明媚。兩輛黑色的凱迪拉克轎車已經停在了門外。門外站立了四個黑衣大漢,其中一個走了過來,打開了前麵轎車的車門,看上去這四個人都是中年男人的手下。

“今天我要自己開車,你們先把我女兒送回家去!”中年男人說著將自己的女兒推給了為自己開門的黑衣人。

小女孩眼神呆滯,跟著黑衣人上了後邊的凱迪拉克。四個黑衣人沒有對老板的指令做任何的質疑,全部上了車,車輛啟動了,緩緩駛離了這個廢舊的工業區。

等後邊的車漸漸開遠,中年男人才拉開了車輛的右側兩個門。老人坐在了副駕駛上,而高為和薩巍像是他的兩個木偶,跟著他鑽入了車子的後排。

中年男人啟動了汽車,悠閑地掌控著方向盤,車很穩,在這片廢舊的廠區內轉了半分鍾,便行駛上了公路。

老者回頭看了一眼高為,麵帶惋惜地搖了搖頭,“高為!當年,我是多麽希望你能做我的學生。可是,你非要投到方首同的門下。你有今天完全是你咎由自取。”

高為閉著雙眼,沒有任何反應。

老者又看了看薩巍,搖了搖頭,“幹嘛要回國,在美國不是挺好的嗎?”

薩巍也閉著眼睛,沒有任何反應。

“好了,既來之則安之!你們兩個就做我的木偶吧!”

“您什麽時候能解除對我女兒的催眠?”鄭座卿把頭轉向了老者,神情緊張地問道。

“你隻要乖乖地聽我的話,我會做的!”老者輕輕地像撫摸著鄭座卿的頭,鄭座卿的樣子和寵物狗沒什麽分別。

說完,老人開懷大笑。鄭座卿用側目觀察著老者,卻不敢冒犯他。

經過半個多小時的路程,車緩緩地停下了!顯然已經到達了目的地。

Part 4

時間:2013年7月3日9:00

地點:國家會展中心

由於二號首長要親自到T市安撫群眾,重整金融秩序,所以在會場的周圍早已站滿了記者和警衛。

武裝特警們端著衝鋒槍,在外圍注視著可能發生的意外情況。而裏邊的警衛全部由T市公安局派出可靠的警員保護。除此之外,王勇還在周圍設置了大量的便衣警察,嚴密監視會場外圍的情況。

九點鍾,一排黑色轎車組成的車隊,緩緩駛入了會場的內院。各路記者端著攝像機被警衛驅除在了外圍,根本無法靠近。根據日程安排,會議首先是由二號首長和T市的金融、工商界人士共同討論本次金融危機的解決辦法,絕對屬於一級機密,所以在記者招待會召開前,記者沒有被批準入內。

會場的另外一側,參加會議的眾多貴賓也開始入場。人群中,鄭座卿走在前麵,老者帶著高為和薩巍跟著他走在其後。

“請出示通行證!”門口的警察對鄭座卿說道。

鄭座卿拿出了通行證。

警衛看了看,還給了鄭座卿,然後又瞅了瞅老者三人,“你們三位的通行證呢?”

“我們還需要通行證嗎?”老者微笑著,眼球的光澤突然閃動了一下。

負責安檢的警察頓時沒有了聲音,兩隻眼睛發直地望著前方。

老者一擺手,“好了!我們進去了!”

四個人一起走進了國家會展中心。由於這裏在幾天前曾經發生過一起女明星被潑硫酸的慘案,再加上二號首長親自到來,所以,這裏的警衛非常嚴格,幾乎是三步一崗,五步一哨!所有警察表情嚴峻,嚴陣以待。

走到了內廳,老者衝著高為和薩巍說道:“好了!去幹你們該幹的事吧!我們在主會場等你們!”

高為和薩巍分開兩邊,朝著不同的方向走去。

鄭座卿和老者並排而行,當兩個人通過長長的走廊,進入會場後,發現裏邊已經站滿了人,看這些人的裝扮,大多是巨商富賈,社會名流。

但是這些人很怪異,他們雖然衣著光鮮,卻活像會場的工作人員,雙手垂下分立兩旁,而且麵無表情,一言不發。數量上足有四五十人。

整個會場的座椅全部是空著,鄭座卿和老者坐在了第一排。除了他倆沒有一個人坐下。他們成了會場真正的主角。

主會場貴客廳的門打開了,在兩名工作人員的帶領下,一個稍顯肥胖的男人走了進來。他走上主席台,端坐在自己的主位上,注視著會場下,一眼就能看出,他就是今天的主角,省裏的二號首長。

二號首長麵對場下的形勢非常詫異,他的秘書朝著大家揮揮手,“大家就坐吧!不用這麽拘束!”

可是所有人還是站立在兩旁,沒有一個人就坐,甚至沒有一個人說話。

“大家……”疑惑的秘書剛想再招呼大家就坐,就被老者開口攔住了。

“不用這麽麻煩了!今天他們都是來跑龍套的!我們才是主角!”老者慈眉善目,話裏卻帶有一種危險的氣息。

“不知道這位先生是?”二號首長曆經滄桑,自然已經知道眼下的形勢出現了異常。

“我們是誰不重要!今天來,隻是想請二號首長移步到我們的地盤去共同商討一下T市未來的經濟走勢!”老者說得很客氣,話鋒卻異常銳利。

“你們到底是什麽人?”秘書已經開始覺得苗頭不對,衝著警衛隊長使了個眼色。

警衛隊長走下台,朝著老者走來。

老者緩緩站了起來,隻是和警衛隊長對了對眼神,他便站在那裏一動不動了,姿勢和兩側的人一模一樣。

秘書已經看出眼前的這兩個人絕對是危險人物,所以右手一揮,喊道:“抓住他們!”

二號首長所帶的警衛,一齊衝了過來,而此時,旁邊卻突然衝出了一眾警員,他們做出了類似橄欖球比賽中的動作,合力將幾個警衛撲倒在地。

隨後,薩巍和高為分別從兩個側門裏走了進來,站在大廳的兩個角落上和其他人一樣,雙手垂下,一動不動,剛才衝進來的警察顯然是被他們催眠的。

秘書急了眼,從口袋裏掏出了手槍,對準了老者,並把首長擋在了身後。

老者依舊穩如泰山,一陣冷笑後,方才開口,“你覺得這有用嗎?”說完,老者雙指一錯,發出了一聲清脆的響指。

瞬間,站立在兩旁的人像是觸碰了開關,他們邁著飛快的步子,同時衝向了主席台,秘書心頭一驚,立即鳴槍示警,但是卻毫無作用。他很快被瘋狂的人群淹沒了!

二號首長已經知道了眼下的形勢,想要逃跑,卻發現鄭座卿不知道什麽時候已經站在了他的眼前。

“您還是跟我們走一趟吧!哈哈哈哈哈!”鄭座卿知道形勢已經不可逆轉,**地大笑著。

沒想到二號首長卻突然露出了猙獰的笑容,用手拍了拍鄭座卿的臉頰,緩緩說道:“我看該醒醒的恐怕是你們吧!”

這句話好像具有一定的能量,說得不隻是鄭座卿,就連坐在下麵的老者都覺得心頭一涼,頭突然眩暈了起來。

Part 5

老者睜開了眼睛,才發現自己正坐在空無一人的會展大廳中。而眼下已經是晚上,大廳裏沒有燈光,空****的!陰森得嚇人。

突然,高倍的聚光燈突然亮起,打在了老者的臉上。老者把臉遮住,以躲避強光。

接著一個人從門外走了進來,他站在了老者的對麵,在燈光的照射下,老者終於看清楚,眼前的人正是刑警隊長胡玉言。

“胡隊長,我怎麽會在這裏?”老者還無法相信眼前發生的一切。

胡玉言走到了老者的麵前,臉上略帶微笑,“真的沒有想到我們會在這裏見麵!被催眠的感覺怎麽樣?”

“什麽催眠?我什麽都不知道啊!”老者一臉無辜,一雙無神的眼睛像是在問胡玉言,他到底是怎麽了?

“您就別裝蒜了!我們什麽都知道了!您就是邪惡催眠師!”胡玉言又走進了一步,但是他和老者之間仍舊保持著一定的距離。

老者和胡玉言兩個人對視了幾秒鍾,在強光的作用下,老者很難看清胡玉言的臉,但老者的臉卻暴露得清清楚楚,他正是T市心理學研究所的所長範教授。

兩個人就在這樣的對視中,凝視了幾秒鍾。

“好吧!胡隊長,不管咱們有什麽樣的誤會,請你告訴我,你為什麽會懷疑我?”範教授歎了口氣,然後閉上了眼睛,他知道眼前的神探,並非是三腳貓的角色,他這樣胸有成竹地站在自己的麵前,背後就一定有精妙的招數對付自己。

“很簡單,鄭座卿家書房的書架上,最顯眼的位置擺著幾本書,都是英文的,我查閱了一下,竟然都是關於催眠術的書籍,而且還是很深奧的心理學論文書籍!更令我意外的是這些書竟然有中文譯本,而那個譯著人就是您。我從圖書館裏找來了這幾本書,閱讀了一下,發現和您之前跟我說的理論完全相悖。那時起,我就覺得您一定有什麽瞞著我們!直到昨晚高為給我打來了一個電話後,告知了我,他對你的一些看法後,我才確定你就是邪惡催眠師。”胡玉言來回踱著步伐。

“哈哈哈哈!太可笑了!隻憑老夫早年間翻譯的幾本書,還有一個小屁孩的電話就說老夫是邪惡催眠師?翻譯心理學書籍一直都是我的個人愛好,翻譯催眠術的書,並不代表我對催眠術犯罪的認同。”範教授的笑聲似乎在嘲笑胡玉言的質疑很小兒科。

胡玉言並不覺得有什麽好笑,他板著臉繼續說道:“薩巍曾經說過,這起案件裏的邪惡催眠師一定是非常熟悉她的人,一開始我們以為這個人是高為,但是後來我發現我們錯了。薩巍在美國的情況,高為並不清楚,可以通過正常渠道得悉薩巍一舉一動的隻有派她出國的學院領導,也就是範教授您。”

“胡隊長,我真的不明白你為什麽會懷疑老朽,我可是一直在幫你們破案。你不感謝我也就算了,還這樣懷疑我,這真的讓我很傷心。”範教授無奈地搖了搖頭。

“我承認這是我從警以來,最離奇的一起案件。整個案件像是一張巨大的拚圖,支離破碎,所有的受害人都像是沒有任何的聯係。”說完,胡玉言向範教授的側麵走了兩步,這時強光遮住了他的身體,而範教授看得清楚,他的眼前擺著一張桌子,桌子上麵布滿了零碎的拚圖碎片,胡玉言正在一點點地將碎片鋪開,然後快速地拚接起來。

“不要賣官子了,老夫可沒有這麽多時間聽你故弄玄虛。”老者的語氣裏帶著一股不耐煩的味道。

“拚圖之所以難拚,是因為人們並不知道它屬於哪個部分?”說完,胡玉言將幾片拚圖放在了一個角落裏,迅速地拚接了起來,“火車出軌,皇後附身,還有女明星被潑硫酸事件,看似毫無關聯,但是卻能找到一個共通之處。”

“你不會是說這個共通點是催眠術吧?不要說這些什麽人都知道的事實,好嗎?”老者嘴裏哼了一聲。

“催眠術可以應用於犯罪,就是這樣的一個事實,您在很長的一段時間裏都不願意承認!弄得我的調查一度陷入了僵局,這也是我懷疑您就是邪惡催眠師的另外一個原因。”胡玉言一邊說話,一邊手裏忙乎著,此時他已經將七塊碎片拚在了一起,“不過,我並不是想說這三起事件的共通點是催眠術。”

“那又是什麽?”老者冷笑了一聲。

胡玉言思索了半天,終於將一片拚圖放在了它應該在的位置上,“是銀行!”

老者沒有說話,他似乎不太願意在此時用言語表達他的抗議。

“所有的事件都是圍繞著銀行展開的,你首先利用催眠術迫使火車司機劉波和油罐車司機回寶立製造了火車出軌事件!為的是招募眾多傀儡,去搶劫運鈔車。而催眠廖傑,去潑小芸的硫酸,也是為了引她的男朋友王漢明來T市,為的是利用他打開我市銀行交易係統的後門,從而可以盜竊眾多儲戶銀行卡裏的現金。”說完,胡玉言又抓起了一把拚圖碎片放在手裏。

老者伸出右手,做了個“語住”的手勢,“老夫是越來越聽不明白了,你說的這些事即便是真的!那和老夫有什麽關係?又有誰可以證明這就是老夫做的?”

胡玉言把一片拚圖,又拆了下來,搖了搖頭,顯然他剛才拚錯了一塊,“確實很難證明,火車司機劉波、運鈔車司機餘虎,還有油罐車司機回寶立,都在你的巧妙安排下一步步邁向了死亡。這些人全部都是死無對證!但是那個小超市老板廖傑,他活了下來,或許你也很想讓他去死!但是沒有辦法,在眾目睽睽之下,他行凶後一定會被當場抓住。”

範教授一拍腦袋,嘿嘿一笑,“對呀!那個廖傑可沒有死,他難道沒有說是誰催眠了他嗎?”

胡玉言一笑,說了句“原來你在這裏”,然後把一片拚圖拿了起來,放在剛才他拆下錯誤拚圖的位置上,“他當然給出了答案,說是高為催眠了他。”

範教授冷笑了一聲,“那你們為什麽不去抓高為?”

“可惜,這件事後來被證實並沒有發生過,也同時證明了有人故意在廖傑的記憶中加入了一段高為和幾個受害人一起打牌的影像,以擾亂視聽。我真要為您叫好,因為您把這段記憶偽裝的真好,這段記憶要通過記憶召回才能出現,而在T市能做這種催眠召回的人就隻有薩巍。薩巍找回了這段記憶,更增加了這段記憶的可信程度,這樣,就算高為跳到黃河裏也洗不清了。這讓我們在很長一段時間裏,把嫌疑人牢牢鎖定在了高為的身上。當然,被篡改記憶的不隻是廖傑而已,我和鄭座卿的女兒也是受害者之一,在鄭座卿出事的當天下午我曾去過醫院,在醫院裏我碰到了你,你為了擺脫嫌疑把我那天下午的記憶全部刪除了,還給鄭座卿的女兒植入了高為和我在醫院裏曾經站在一起的記憶,這樣,高為就是邪惡催眠師的推論就變得更加板上釘釘了。”

範教授一點都沒有緊張,而是繼續談笑風生,“故事講得真好,像小說一樣精彩,但是我就是不明白,我廢了這麽大力氣,一會去搶劫運鈔車,一會又去盜取銀行卡,你是刑警隊長,你應該知道,這些髒錢是需要經過很複雜的程序,才能洗白的。我一個弱不禁風的老頭兒,會為了這些事去當強盜嗎?”

胡玉言說話間,手頭並沒有停下,而是一一地比對拚圖的圖案,“我也為這個問題困惑了好久,直到昨天我才真正弄清楚你們到底想幹什麽?”

“願聞其詳!”範教授把腿高高抬起,翹起了二郎腿。

“你們是想通過一係列的金融事故,把主管省裏經濟的二號首長引來T市,利用催眠術控製二號首長,從而達到控製T市經濟的目的。”胡玉言說完,把五塊拚圖拚在一起,這幾塊拚圖正好拚出了一個圖形來。

“聽著越來越離奇了,我一個心理學教授要去控製經濟?我為什麽要這麽做?”範教授的臉上皺紋舒展了開來,他的反問非常有力。

“是為了鄭座卿!”胡玉言把剛才一大片拚好的拚圖,挪到了左上角的位置上,比對了一下圖案後,滿意地笑了笑。

“鄭座卿?我根本不認識他!”範教授冷笑著。

“是嗎?可是在我們剛剛調查過,你們研究所的病人記錄中顯示五年前他曾是您的病人!”胡玉言的注意力似乎已經完全集中在了拚圖上,說話時他的眼神絲毫沒有移動過。

“病人嗎?我看過的病人太多了,五年前,我恐怕早忘了。”範教授的說辭天衣無縫。

“可是,在鄭座卿的公司裏,您是持有百分之十股份的大股東!這份股權,也是在您對鄭座卿治療期間,進行的轉移,這您不會不知道吧?”胡玉言突然又陷入了沉思,顯然他的拚圖陷入了瓶頸。

範教授一拍腦門,“我想起來了,當年是有個病人。他對我說,隻要我能治好他的病,就把公司十分之一的股權轉讓給我!我當時也沒在意,沒想到這是真的?”

胡玉言並沒有理會範教授的反問,他放棄了剛才非常困難的拚圖,把注意力集中到了另外一堆拚圖中,“我們在調查過程中又發現,您和鄭座卿之間的聯係,除了書架上那幾本書,他是您的病人,您是他公司的股東關係外,還有一件非常有趣的事,在您的病曆分析中,明確寫著鄭座卿患有愛戀畸形症,也就是我們常說的單相思。有人證實,當時鄭座卿正在瘋狂地追求著譚曉秋,而譚曉秋當時的未婚夫就是方首同教授,兩個人準備在年底結婚了。可就在您為鄭座卿治療後的一個月裏,方首同教授卻突發心髒病死亡,而他的兩個愛徒也因為一個出國的名額鬧得分道揚鑣。就在方首同教授死亡不到兩個月後,譚曉秋就嫁給了鄭座卿。您覺得這些事,隻是巧合嗎?”

範教授陷入了沉默。

胡玉言像是有了一個重大的發現,一連串把十幾塊拚圖拚在了一起,並且和剛才拚成的一大片拚圖連接了起來,“不管您是怎麽想的,在我的腦海裏,這些巧合就像是這些拚圖一樣,是一個完整的故事!是您殺害了方首同,並催眠譚曉秋刪除了她對方首同的記憶,或是把方首同的形象換成了鄭座卿,讓譚曉秋愛上了他。這場交易的籌碼就是鄭座卿擁有的這家資產過億的公司百分之十的股份。但是,這些年,鄭座卿的生意每況愈下,你們千方百計要控製二號首長的目的,也是為了讓鄭座卿的公司重新獲得政府的支持,隻有這樣才能保住您的那些股份。”

範教授拍了拍手,“非常好的故事,但是法醫的鑒定報告說得很清楚,方首同死於心髒病。我又是怎麽殺害的方首同呢?”

胡玉言在頃刻之間,就已經完成了拚圖左上角的全部構架,隻還有細微之處,需要補充,“我查看了您的眾多病曆,發現了一個很奇怪的現象,在您治愈的病人中,很多人出現了心髒疼痛的情況。而我跟蹤了其中的一些人,發現他們在您為他們治療的一到兩年後,全部死於心髒麻痹,死亡狀況和方教授十分相似。這讓我完全有理由相信,有人利用催眠術誘發了病人的心髒病。”

範教授幹咳著,幾乎要笑出聲來,“病人是我的衣食父母,我幹嘛要這麽殘忍地害死他們呢?”

“我們查對過你的賬戶,五年前,你的賬戶裏幾乎每個月都有超過十幾萬的數目進賬,恐怕是你利用催眠術將很多病人的錢財劃入到自己的賬戶中的。你為了讓他們死無對證,幹脆殺害了他們。”胡玉言的手又有些猶豫了,他正在思考下一步是該拚左下角的拚圖,還是右下角的。

“那都是病人付給我的診費!無可厚非!好吧,退一步說,就算是方首同是被人用催眠術害死的,最大的嫌疑人也並非是我,而是高為啊!”範教授的臉色看不出來是什麽顏色,但是從語氣中分辨,他的思緒絲毫沒有淩亂。

“這正是你的高明之處!你肯定已經預料到用催眠術殺害方首同後,高為和薩巍這兩個全國頂級的催眠師,一定會為老師討回公道,將真相追查到底!那樣的話,你很可能會進入他們的視線,受到他們的狙擊。所以,你把那個出國的名額給了交白卷的薩巍,為的是讓他們互相猜忌,無暇懷疑旁人。”胡玉言抖了抖手,他已經決定開始拚接右下角的拚圖了。

“那個名額是方首同決定的!我當時也不知道他為什麽會選薩巍。”範教授聳了聳肩膀。

“即便是方首同決定了誰的去留,但是最後在那張推薦表上簽字的畢竟是你這個院長!所以,你的意見非常關鍵。當時,你故意把這個機會的決定權交給了方首同,一個名額兩個人競爭,就必然會出現矛盾,這叫二桃殺三士!方首同為了公平,出了三道同樣的問題進行考核。高為的回答是滿分,而薩巍卻交了白卷!薩巍的本意是想把這個機會讓給高為,再自己自費去美國!而這樣做的話,薩巍和高為之間就不會產生矛盾,你的計劃將付諸東流。恐怕當時,你就在方首同的麵前說了高為的很多壞話,甚至會拿出幾萬塊錢擺在了方首同的麵前,說這是高為賄賂自己的證據。方首同是個嫉惡如仇的人,他自然不會讓高為這樣邪惡的人去當催眠師。最後,方首同填寫了那張推薦薩巍出國留學的推薦函交到了你的手裏。而這張推薦函也就變成了一張催命符!”胡玉言一邊說著,一邊擺動著雙手,右下角的拚圖,隻剩下最後幾塊,他把剛才那幾塊棄置的拚圖拿到眼前看來看去,試圖尋找出最相似的碎片。

範教授冷笑一聲,“催命符?一張推薦函怎麽就成了催命符?”

“當天晚上,你帶著那封推薦函來到了方首同的辦公室,方首同對你的到來一點防備都沒有。方首同的悲劇就在於,他根本不知道其實你也是催眠術的高手,他可能是以為你還是要跟他商量由誰出國的事,可是他不知道惡魔的腳步在一步步地靠近。”胡玉言的臉上露出了舒緩的表情來,他終於在眾多的“棄子”之中,尋到了可以拚接在幾塊空白處的碎片。

“然後,我走上前去,用了簡單的心理誘導,就讓他的心髒病發作了。”老者口氣仍舊平和,殺害方首同的經過被他說得像是在訴說著自己平淡的往事,但他突然又用嘲諷的語氣反問道,“你是不是想這麽說?”

胡玉言不置可否,仍然醉心於他的拚圖,“你殺完人之後,把那份推薦函放在了方首同的案頭,為的是提醒薩巍,高為有重大的作案嫌疑,好讓他們的關係分崩離析。對了,在那之後,你應該還對薩巍進行過一次催眠,讓他加深了對高為的仇恨!薩巍對我們說,她曾經在案發現場看到過她送給高為的派克鋼筆,但是我查看過證物記錄,根本沒有那支鋼筆。而高為也證實,薩巍雖然送給過他一支鋼筆,但他當時並沒有接受。薩巍意識中的這支鋼筆恐怕是林玲的!薩巍這幾天總是看到林玲轉著這支鋼筆,所以把這支鋼筆強加到了自己的記憶中去,形成了對高為的一種錯誤的意識,這也是高級催眠誘導的一種形式,對嗎?”

“我說過,我不太懂催眠術!這種高級的催眠術我更是理解不了了!”範教授的回避,讓他越來越被動。

這時,左上角,左下角和右下角的拚圖幾乎連接到了一起,圖案的樣貌已經大致清晰了起來。胡玉言此時故意放慢了節奏,對於拚圖的選擇更是精挑細選起來,“我們再來說一說譚曉秋吧!她是這幅拚圖裏最難拚接的一個部分了!因為她是所有人物關係的中樞,更是這起案件的關鍵所在。首先說,你可能利用方首同葬禮的機會,刪除了高為和薩巍對於譚曉秋的記憶,因為他們的這段記憶對於你們實在是沒有什麽好處!而同時,你也刪除了譚曉秋記憶中和方首同有關的全部記憶,包括薩巍和高為的記憶。一切都如你所願,譚曉秋和鄭座卿結了婚,而你也如願拿到了屬於你的股份,但是在五年後,還是出了意外。”

“意外?我倒想聽聽是什麽意外?”範教授的嘴角依然帶著笑。

“有兩種可能,一種是譚曉秋聽到了你和鄭座卿的罪惡計劃,第二種可能是她重新找回了她和方首同的回憶,而她眼前的鄭座卿就變成了一個罪大惡極之徒。在萬般無奈之下,你再次對譚曉秋實施了強催眠!把她直接推到了意識的深淵下,讓她成為了一個皇後。至於是哪位皇後,任由她的想象吧!你很有自信,這樣的深層催眠,在中國沒有人對她實施催眠召回。即便有人膽敢進入她的夢境,我也在她的意識裏設置了大量的防衛“殺手”,進入他的夢境的人也一定會掉入意識的深淵中。對了,你還故意讓譚曉秋咬掉了鄭座卿的耳朵,做戲嗎!就是要務求真實!這樣也可以間接擺脫鄭座卿的嫌疑了。”胡玉言像下圍棋一樣,把剩下的碎片落在空位上。

範教授仍舊沒有說話,在強光的映照下,已經看不清楚他的表情。

“完成對譚曉秋的催眠後,你便把火車出軌、皇後附身、女明星被潑硫酸事件成功地複製成了當年方首同出的三道考題。你覺得,看到這樣的三起事件同時出現,薩巍和高為都會坐不住的,特別是薩巍一定會主動聯係美國的FBI要求參與調查。隻要他們出現,高為和薩巍全部會變成你拉線下的木偶,任由你擺布。”胡玉言把剩下的碎片放在了案角,轉過頭來,“在王漢明將我市使用他設計的防護係統的銀行網上交易平台的後門全部打開後,你讓他利用這個漏洞瘋狂地盜竊著儲戶賬戶裏的錢財全部轉到了你國外的銀行賬戶中,一時根本無法查清是誰幹的。事後,你把王漢明塞進了薩巍的家裏,還把近期和這些案件有關的材料全部貼在牆上,以嫁禍薩巍!高為和薩巍誰才是邪惡催眠師,這讓我們的調查再次陷入了困局。這樣你的布局就還剩下最後一點點,那就是防止有人對譚曉秋做出記憶召回。”

範教授還是一動不動,他的沉穩不知道是放棄抵抗,還是在為最後的反擊做著準備。

“除了譚曉秋意識中的防備意識外,你在龍華的意識裏也同樣植入了新的意識,當發現有人對譚曉秋進行催眠召回時,他會進行破壞。任務一旦失敗,他就會走到天台上,從樓頂一躍而下。所以,龍華是被你催眠後,自己從樓上跳下去的!然後你找到高為和薩巍,企圖更改他們的記憶,高為是案件的罪魁禍首,而薩巍充當了幫凶的角色,為了救高為而殺害了龍華。”胡玉言說著已經站在了範教授的麵前,這是他們兩個人一天內距離最近的一次。

此時,會場前方的兩個角落裏再次射出了強光!範教授用胳膊護住眼睛,半天才向那兩個位置望去,兩個角落裏分別站著薩巍和高為,他們正用銳利的眼光盯著範教授。

“是……你們!”範教授有些張口結舌。

“胡隊長早就看出你的陰謀了,故意設了這麽一個局,讓你認為我和薩巍之間互相猜疑,並展開了對決!就在你想要催眠我們的時候,我們聯手對你進行了催眠,對不起範院長,剛才你所見到的一切都是我們為你造的夢!作為你欺騙我們這麽多年的回報,還請您笑納!”高為帶著深深的怨氣說道。

“為了證明你的罪行!我再為你請出來一位人證!”說著,胡玉言又拍了拍手。

邢振譽從正門處推出了一輛輪椅,輪椅上坐著一個女人,正是譚曉秋,很明顯,她醒了,而且意識清醒。她的後麵跟著一個小女孩,手裏抱著洋娃娃,正是譚曉秋的女兒。

“譚曉秋已經被我們從意識的深淵解救了出來,她現在完全可以指認你的全部罪行了。”薩巍淡淡地說道。

此時,範教授緩緩地站了起來,走到了剛才那張拚圖桌前,把還未拚接上的幾塊拚圖,一片一片地撿起,放在了手上,“胡隊長,還是讓我把這張拚圖完成吧!”

Part 6

範教授把第一塊拚圖放在了合適的位置上,然後用手摸了摸,生怕這塊拚圖被自己弄得不平整,然後他轉過頭對高為說道:“要知道,高為!我和你一樣,出身都不太好,解放後,我的父母被安排在了一家集體製工廠,做臨時工!我媽媽做鑄造件,我爸爸做油工!他們都生活在社會的最底層。那時,他們告訴我,要好好學習,不能長大後還幹著他們的工作!我對學習有天分!幾乎所有的學科都是全校第一名。我常對自己說,隻要不得滿分,就是失敗!”

胡玉言就站在他的身旁,心頭也那麵有些沮喪,“按照您的年紀,要上大學的時候,正好趕上十年動亂,高考取消了。”

範教授輕輕地點了點頭,然後從手中排出了一個碎片放在了拚圖上,“就在我要參加國考的那一年,**來了!我的大學夢碎了!隨後,我上山下鄉,經曆了人生最黑暗的幾年。回城後,我被安排在一家“家屬連”性質的加工廠,靠簡單的粗加工維持生計。我那時真的以為自己的人生就這麽交代了。還好,隨後國家恢複了高考。跟你們一樣,我是個理想主義者,喜歡變化莫測的生活,喜歡不斷探險的經曆,更喜歡讓人對我佩服得五體投地的感覺!這些感覺是讓我精彩得活下去的源動力。我有過很多夢想,我想去學藝術,學音樂,學習很多我喜歡的東西,無拘無束,但是生活必須讓我看清楚現實,我必須要選擇一個足以滿足我生活的職業。”

胡玉言搖了搖頭,“我查閱了一下您當年的高考成績,幾乎都是滿分!當時完全可以上北大或者清華的。”

範教授的臉色坦然,手中停了下來,好半天,才又把一個碎片拚接上去,“高考對我來說,簡直易如反掌。我選擇了T市醫學院,一來是為了省路費,二來在這裏有一個我很感興趣的專業,心理學!我當時想法很簡單,醫生這個職業是個很受人尊敬的職業,還是高收入,而心理學又是一門新興的醫學,入門的人很少,競爭不太激烈,這些都是我夢寐以求的。”

胡玉言此時點上了一根香煙,坐在了範教授剛才坐的地方,他衝著高為和薩巍使了個眼色,高為知道這是這兩個曾經並肩戰鬥過的男人,想說說最後的心裏話,雖然滿腔仇恨,但他還是拉起薩巍的手,帶著譚曉秋母子離開了會場。

範教授並沒有理會高為和薩巍的離開,“但是,心理學專業簡直枯燥得要命!大部分都是在做人類性格的歸納分類,我很快就厭煩了。好在,很快在碩士的學習裏我接觸到了催眠術這個心理學專業的重要分支,這個領域簡直令我欣喜若狂。越是有趣的東西,我的求知欲就越膨脹,我以全額獎學金,並且隻用了四年的時間就完成了本科和碩士的全部課程。但可惜的是,中國的心理學專業,催眠術隻不過是一個輔修的課程,在這方麵有所建樹的學者並不多。畢業後,我也無法繼續從事這方麵的研究。所以,我也隻能把對催眠術的熱愛埋藏在了我自己的心裏。”

範教授把幾片拚圖在手來回的倒騰著,就是不願意放上去,看得出他很留戀這最後的時間,“我在工作之餘,就愛讀弗洛伊德的書,而在很多主流的學界都認為,弗洛伊德根本不適合做催眠師。但是我認為,正是弗洛伊德的《夢的解析》預測出了催眠術未來可以大行天下,而能把催眠術發揮到極致,這給了我很大的啟發。”

“佛洛依德認為人的大腦深奧難懂,變幻莫測,但是通過控製和引導,可以讓人的大腦獲得受到控製。這正是催眠術的精髓所在,雖然他無法掌控催眠術,卻把催眠術的原理解釋得非常透徹。”說話時,胡玉言顯得很放鬆,像是之前在範教授的辦公室裏聊天的樣子,隻可惜他的麵前沒有了範教授準備的好茶,他知道這種待遇以後也不會有了。

雖然不舍,範教授還是又把一塊拚圖拚接在了拚圖上,“我漸漸發現在這個世界裏可以利用催眠術做很多事情。那個時候,我很鬱悶,為了學業和前途,我必須不停地在做犯罪者的心理畫像。也正是那個時候,我閱讀了很多英文書籍,裏邊有很多是介紹催眠術犯罪的!我也是在一本書中看到,竟然連美國總統肯尼迪被刺都和催眠術有關,這在國內是不可想象的。這些書籍還告訴我催眠術並不像是國內那樣理解的程度,他們認為催眠術不僅可以用於治療心理疾病,還可以幹很多事,這讓我更加熱愛這門近乎於藝術的學科了。我順利地拿到了博士學位,成為了一名心理醫生,並留校任教,但是學院裏根本沒有設立催眠專業,我也隻能在自己並不喜歡的研究領域裏繼續做著研究。但是,我一刻都沒有停止過對催眠術的鑽研,可以說,我已經成為了中國首屈一指的催眠大師。但可悲的是,我寫的很多關於催眠術的論文卻石沉大海,根本無法得到主流心理學界的認同。”

這次改成胡玉言默然了,他自然知道這種被埋沒的痛苦,特別是一個男人的熱情被一盆又一盆的冷水澆滅時的心情。

“雖然在工作上我取得了很多成就,但我漸漸發現自己仍舊很自卑,在一次學院舉行的大型聚會上,我才知道自己有多失敗!有很多大學同學開了醫藥公司或是醫療用品公司,動輒幾千萬的生意,現在開的都是路虎!帶的是百達翡麗。而一些當了外科醫生的同學,活躍在了手術一線,他們每天收入的紅包,甚至可以達到上萬元,而這些灰色收入,竟然成為了他們炫耀的資本。在這樣的聚會上,我們心理學研究院的人是最為低調的,因為我們的收入是醫生中最低的,也沒有人會給一個治療心理學疾病的醫生紅包。因為病人充斥著對心理醫生的不信任,他們大多是抱著試試看的態度來的。”說完,範教授搖了搖頭,又把一個碎片放在了拚圖上。

範教授轉過頭來,把臉轉向了胡玉言,“雖然,當時我在心理學研究所裏已經是中層幹部,但是我還沒有自己的住房,房子是學院分的,沒有產權,如果一直在這裏當醫生就可以一直住下去,如果不是了,房子學院會收回。車我沒買,沒有興趣開,因為我沒錢買太高檔的車,在整個醫學院裏不開好車上班會被人笑話,這樣的醫生會被鄙視。這時,我才知道原來錢才是這個世界上評判成功與否的唯一標準。但是,作為一個心理催眠師,如何才能賺到錢呢?”

胡玉言把煙掐掉,自己不住地搖著頭,“所以你想到了靠催眠病人來掙錢。”

範教授聽到這裏,眼裏冒起了興奮的光芒,“正好,在這個時候,我接受了一個病人,她是一個心理受到了很大打擊的少婦,找到我這來看病,在觀看她的履曆時,我發現原來她是一個富婆,被一個小白臉騙去了幾百萬!現在她很受傷。在深入交談中,我知道她嫁給了一個有錢的老公,但是這個老公後來卻因為外遇跟她離婚了,離婚時,這個富婆分到了大筆的財產,這些錢足夠這個女人富足地生活一輩子。她來到我的麵前訴苦,訴說她年輕時的經曆,訴說她遇人不賢的痛苦,還訴說了她在幾個月前認識了比她小十幾歲的男模特。這個男人對她關懷無微不至,她感到了溫暖,又重新找回了當年的**!本以為她可以和這個小男生廝守一輩子,卻突然得知這個人消失了,還卷走了她送給他的所有東西,包括她送給他的車和房子,還有把自己給他任意消費的銀行卡取光。一個三十多歲的女人,卻被一個不到二十歲的男孩騙得團團轉,她幾乎瘋掉了!她那時幾乎走到了崩潰的邊緣,經人介紹,她找到我,希望通過我的治療能夠撫平她的心理創傷。我也不知道為什麽自己的腦子裏突然煥發了一個新的想法,我可以在這個女人身上掙到很多的錢!”

胡玉言走到範教授身邊,見拚圖已經完成了八九,他轉過頭對範教授繼續說道:“如果我沒猜錯的話,你催眠了她,在她的潛意識中為她製造了一個體貼的愛人,這個人可能很帥,生意做得很大,還非常體貼她,這個虛幻的男人讓她很快就忘記了小帥哥的創傷……”

範教授拍了拍胡玉言的肩膀,算是承認了他的推理,“但是夢境終歸會有醒來的那一瞬間,當富婆每次醒來的時候,巨大的失落感卻重新縈繞在了她的心頭。這種感覺當然是我設計的,因為如果一次治療好了她的病症,我怎麽才能收取更高的診費呢?所以,我把她的夢做的越來越精彩!那個她夢中的男人越來越完美,而那個富婆就像是染上了毒癮一樣,她隻想活在我為她營造的夢裏。我當然可以滿足她的願望,但是她要付出更多的金錢,沒想到她竟然願意為這種虛無縹緲的夢境付費,而我收取她的診費也算是合情合理。半年之後,我刪除了她的所有記憶,包括她的前夫,她的情人和她夢中的完美男人,因為她已經沒有錢再支付我的診費了,所以我幹脆就一了百了,讓她忘記了所有的痛苦!這個治療結束後,我的賬戶裏多了兩百萬元。當時這對我來說真的是個天文數字!”

範教授仍然不舍地把最後的幾個碎片拚接上去,“這件事之後,我在病人篩選的問題上大費周章,因為那些窮鬼看了半天病也隻是給些基礎診費,所以我基本上不坐診,隻是接受些別人推薦來的病人,這些病人必須有錢,有背景,有實力,我才會去看。這些有錢人有個共同的特點,就是怕死!其實沒什麽病,哪裏一不舒服就往醫院跑。大醫院看不了的病,我就給他們看,利用催眠術,保準藥到病除。短短的幾年間,我竟然掙了幾百萬。由於業績斐然,四十五歲時我就當上了這個研究院的所長,而且一直任職到現在。沒錯,這個職位賺不到什麽錢,卻讓人能夠感到一種自豪感,男人除了錢以外,需要這種榮譽感。而這種美好的感覺隻延續了十年,因為一個人的到來,讓我再也沒有了這種優越感。”

“您說的是方首同?”胡玉言站在範教授的旁邊,這個故事至此,他隻有傾聽的份了。

“方首同和我簡直就是兩個不同世界的人,他人長得帥,世代書香,小小年紀就出國留學,二十多歲時就取得了博士學位,數篇論文在國際知名雜誌上獲獎,很快成為了國內知名的心理學專家。國內很多家高校都想引進他,但是沒有想到他卻來了名不見經傳的我們學院。更讓我嫉妒的是,他專攻的領域竟然是催眠術。校長還為他專門建立了博士站。一個三十歲時就成為了心理學博士生導師的人,研究領域還是我最為喜愛的催眠術。在方首同出現後,我身上的光環在漸漸褪去,所有人都在懷疑我的經曆,懷疑我的背景,懷疑我的貢獻。”範教授說到這裏,臉上第一次展現出了一種難以磨滅的憎恨感。

身為男人,胡玉言能夠體會到這種“既生瑜何生亮”的痛苦感覺。

範教授說著,拚好了最後一片拚圖,但是整張拚圖上仍舊有一處空缺,他似乎沒有心情再去管這些事,而是轉過頭來,“在催眠術這個領域裏,方首同很有知名度,在各大學報上常常見報,再加上他長得很帥,又常常在媒體上露麵,很快成為了明星學者,全國各地醫學院的女生,紛紛來信,希望報考他的研究生。招考研究生的題目是我親自審核的,相當嚴格。結果,隻有兩個人成功通過了考試,沒錯,就是高為和薩巍!我見到這兩個孩子的時候,真的讓我自慚起來!他們不僅擁有讓人羨慕的外表,還有著讓人羨慕的潛質。而我呢,隻有像龍華那樣的蠢蛋學生而已。”

範教授的表情越來越痛苦,“我可能已經習慣了這種眾星捧月的感覺,方首同越成功,我的心裏就越難受,因為什麽都不屬於我。我好想回到從前,現在我像是一個風中殘燭一樣,隨時可能熄滅。當我就要向命運投降的時候,無意中讓我知道了一個方首同的秘密。”

胡玉言還是目不轉睛地盯著拚圖,似乎他在琢磨為什麽拚圖會缺少那麽一小塊,但是他的口中繼續說道:“你發現原來方首同竟然有女朋友,她就是譚曉秋,是T市大學曆史學院的講師,而且是個家境富足的富家女,方首同之所以選擇在這裏任教全都是因為她。但是,這件事譚曉秋和方首同都十分保密,你是怎麽知道這個的秘密呢?”

“因為有個人找上了我的門!沒錯,他就是鄭座卿!他是被一個熟人介紹來的一個病人,我經過調查後發現他的身家已經過億,這正是我所需要的病人類型。鄭座卿自從做了我的病人,他一遍遍地對我說,這世間最難的事就是感情,他可以用錢買下全世界,卻買不到譚曉秋的愛。而我…..”範教授突然收起了鬱悶的表情,對胡玉言詭異的一笑。

“什麽?”

範教授突然詭異地一笑,“而我治好了他的相思病!不過我也是僥幸,因為方首同突然心髒病突發死亡了,譚曉秋這樣的美女當然喜歡更有錢的鄭座卿了,他們有情人終成眷屬。哈哈哈哈!”會場裏爆發出了範教授幹澀的笑聲,聲音在這個大廳裏形成了多層回聲,讓人覺得汗毛上豎。範教授狂笑著,幾乎直不起腰來。

“你在玩我?”胡玉言的臉上也從剛才的溫情,變得異常嚴肅起來,他突然意識到之前範教授所說的每一句話,都沒有涉及自己利用催眠術犯罪的事。

“是又怎麽樣?胡隊長,你不是愛玩拚圖嗎?你說這缺失的一塊拚圖是什麽?”範教授雖然收斂了一點,但詭異的笑容在繼續。

胡玉言鐵青著臉,一言不發。

“世界上這麽多國家,都知道催眠術犯罪的存在,但是卻沒有一個國家準確地給出催眠術犯罪的定義,也沒有哪個法庭判催眠師有罪,即便是判他們有罪,也是因為其他的罪名,你知道這是因為什麽嗎?”範教授剛才頹廢的表情一掃耳光,很顯然他剛才是在演一出苦情戲。

“那是因為催眠術犯罪根本無法從實物證據上予以證明,隻要催眠師予以否認,警察根本沒有辦法!現在也是一樣,如果你是個真正的催眠師,我們沒有任何證據判斷這些受害人的死和你的催眠術有關。”胡玉言感覺到無比沮喪,他呆呆地看著那片拚圖出神。

“鄭座卿已經被捕了!你們所做的一切,包括你們謀害方首同的經過,還有這次想要控製二號首長,影響T市經濟的陰謀他也全都撂了!”胡玉言知道情勢急轉直下,試圖在做最後的努力。

“我說我沒做過,你又能把我怎麽樣?”範教授的表情變化得越來越徹底,他慈祥的眼神變成了惡魔的眸子。

“譚曉秋也可以指正你惡意催眠了她。”胡玉言像是被範教授推下了懸崖,緊緊抓住了最後一根救命的稻草。

“一個住過精神病院的人,她的話在法庭上能有幾分可信度?放棄吧!你輸了。”範教授說完,從胡玉言的身邊走過時又拍了拍他的肩膀,但他的動作更像是要一腳把胡玉言踢到崖下。

“等等!”背後傳來了胡玉言的聲音。

“還…….”範教授轉過頭,發現胡玉言正舉了一張紙,這張紙讓範教授頓時失語。

“看您的臉色,您應該知道這是什麽了?沒錯,如果您是一個真正的催眠大師的話,我確實沒有證據控告您。但是,您之前告訴過我,您的相貌,聲音根本不適合做催眠師,也就是說你並不是真正的催眠師,你的催眠術必須要依靠外力的幫助才能實施。而我看過你的一篇論文中論證的就是利用藥物進行催眠的可行性。”很明顯,剛才的緊張表情是胡玉言裝出來的,他也在演戲。

“不!我是催眠師,而且我是造夢師!”範教授終於歇斯底裏的吼叫了起來。

“催眠師是必須配合眼神、語言才能將人帶入潛意識的。而你隻能通過藥物,才能使人致幻!在調查廖傑所潑的硫酸來源時,我們發現了這張由你簽署的學院采購清單,這上麵有一瓶對你們心理學研究院來說沒有什麽用處的硫酸,就是用來迫害小芸的那瓶吧!除此之外,我們竟然還有意外發現,這張清單上還有兩種藥物引起了我的注意!我請薩巍確認過了,其中有兩項是FBI專用的吐真劑HERC和解毒劑AEV!所謂的吐真劑就是一種致幻藥物,能夠使人快速進入幻覺,這也就彌補了你自身條件所帶來的缺陷,可以很快讓被你催眠的人進入幻覺狀態。但是這種藥物有著很強的副作用,如果使用劑量過大或長期使用,使用者就可能出現頭暈眼花,甚至心髒麻痹的可能,隻有服用AEV後才能解毒,你每次對他人進行催眠的時候,就必須先服用這種解毒劑。經法醫的屍檢鑒證,死亡的餘虎、回寶立身上都發現了微量的HERC,HERC和AEV這兩種藥物十分珍貴,必須通過學院的渠道才能獲得,也就是說這兩種藥物的實際擁有者隻有你。這就是你犯罪的鐵證!範教授當年死亡的恐怕也是HERC中毒,隻不過當年的檢測技術沒有這麽先進,沒有檢測出屍體上的微量化學元素。雖然我們不能以催眠術犯罪治你的罪,但是你利用非法藥物,使人昏迷甚至死亡。這些都足以定你的罪了!”胡玉言說著,從口袋裏掏出了最後一片拚圖,原來是他把最後一塊碎片藏了起來,這也是刑警隊長最後的殺手鐧,他把它放在了拚圖最後一個空缺處。

“胡隊長!你真不該讓高為和薩巍出去。”範教授說著從口袋裏掏出了一個瓶子,眼裏露出了凶光,“這就是我之前買來的HERC,現在你一切都要聽我的了!”

“你要幹什麽?”胡玉言又露出了緊張的表情來。

“現在我就讓你嚐嚐致幻劑的厲害!忘了告訴你,我已經服用了解毒劑。”範教授說著把藥瓶的蓋子擰開,隨後他哈哈大笑,似乎他的所有陰謀都已經得逞。

但是半分鍾過去了,胡玉言竟然還穩穩地站在原地,衝他冷笑,很顯然他仍然在演戲,剛才的樣子,又是他裝出來的。

“你…….”範教授手中的藥瓶掉在了地上。

“範教授!不要再白費力氣了!薩巍高位剛剛再對你實施催眠後,就將你口袋裏的藥換掉了,你沒有它怎麽可能催眠我這個世界上最難被催眠的人呢?你現在已經黔驢技窮了,投降吧!”胡玉言說著,將一副手銬套在了範教授的手腕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