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誰是誰的木偶?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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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點:市政廳廣場

市政廳廣場是T市的“坐標”,它的北麵是T市火車站,而西麵則是大名鼎鼎的民國時期的市政府舊址,現在它儼然已經變成了一座酷似紀念館似的建築。所以,這個廣場也被叫做市政廳廣場。

由於這裏曾是法國的租界,廣場周圍林立著哥特和巴洛特風格的建築,富有著濃鬱的歐洲異國情調。

廣場中間鋪滿了黑白相間的石頭,如果站在市政廳的屋頂上瞭望,會有一種眩暈的感覺。

而佇立在廣場中心的就是T市的象征“世紀鍾”!它鍾擺搖擺的樣子能讓人頓時感到一種輕鬆和愉悅。雖然看似老舊破敗,卻能從中體會到一種永不停歇的快感。

兩位催眠大師就站在廣場的中央那座世紀鍾下!廣場上空無一人。

他們的動作相似,都把手插在褲子口袋中,目光一刻都沒有離開過對方的眼睛,眼神裏充斥著對立的火焰。

“到底發生了什麽事?龍華為什麽會從樓上掉下去?”薩巍的妙目裏透露出了一種追問到底的氣勢。

“有些事,你還是不知道為好!”高為的臉上冷酷得沒有任何的表情。

“就像當年你殺害方老師那樣,我什麽都不用知道,是嗎?”薩巍的眼神裏也沒夾帶出多少情感。

“有些事不是你想象的那樣!這個世界裏有太多你我都無法預見到的人和事,就像你我精通的催眠術那樣神秘,是無法用語言解釋的。”

“自首吧!”薩巍似乎不太願意聽高為的說辭。

“好吧!但是在我自首前,能不能先回答我一個的問題?”高為緩緩地說道。

“你說吧!”薩巍說話時並沒有回避高為的眼神。

“當初為什麽要學催眠術?憑你的智慧,恐怕在哪個領域都會有所建樹的。”高為的話柔和異常。

薩巍已經有些不耐煩了,“我喜歡神秘莫測的東西!”

“當初,也是因為這個原因才喜歡我的嗎?”高為用眼神告訴薩巍,他在回憶過去的事。

“也許是吧!你就像是我們腳下踩著的這些黑白相間的石頭,雖然不規則,也不好看,但是卻讓人眩暈,有一種神秘的感覺,我最喜歡這種感覺。可是,現在我明白了,你太神秘了,這樣我了解你就變得很困難,戀人間還是需要彼此坦誠,所以我們並不適合在一起。”薩巍說著,把目光移到了石塊上。

“不要耍這樣的小伎倆好嗎?你知道的,這樣的催眠招數,對我毫無用處!”高為冷笑了一聲,雖然早已心智成熟,他的臉上還是難掩一種大男孩般的稚氣。

薩巍淡淡一笑,既然是催眠師之間的較量,就一定會分出勝負,她不想就這麽停下來,而是繼續尋找高為思維上的破綻,“還記得我們第一次約會的地方嗎?”

“記得!就是在這裏,天氣也像現在這麽熱……”

薩巍的語速變得和緩了下來,“時間還記得嗎?”

“好像也是……是個時間。”高為的語速明顯慢了,眼神也變得迷離起來。

“不對,還差三秒鍾……你看,時間快到了,三!二!一!”薩巍指著世紀鍾的秒針,口中做著倒計時,隨後是一聲響指的聲音。

高為的眼前突然眩暈起來,在他的眼中各種顏色正在褪去光彩,廣場瞬間變成了一個隻有黑白兩色的世界。他腳下黑白相間的石塊,突然交融在了一起變成了灰色的沙子!

當高為睜開眼睛的時候,眼前是一個熟悉的場景,他知道此時他正身處市精神病院內!前方的房間就是譚曉秋的病房。

高為挪開腳步,剛要走過去,發現龍華從樓道的另一邊腳步湍急地走了過來,他隻能轉過身避開龍華的視線,當龍華走進病房時,高為才湊到譚曉秋病房門的玻璃上窺探屋裏的一切。

屋內薩巍似乎正在和龍華交涉著什麽,她身後有四個人躺在了病**,這四個人他都熟悉。

“你在幹什麽?”是龍華的聲音,他指著薩巍,出奇的憤怒。

高為怕薩巍看到自己,幹脆把頭縮了回去,隻是傾聽著屋裏的動靜。

“我在為他們做催眠治療!”薩巍的聲音帶有一種歉意。

“趕快讓他們滾!這樣會影像病人治療的!”龍華的聲音變得惡狠狠的。

“不行,現在碰他們,會讓他們陷入危機的!”薩巍的聲音裏已經帶有了一種祈求的語氣。

“我說讓他們滾,他們就得給我滾!就現在!快滾!”龍華歇斯底裏地吼叫著,他根本聽不進去任何解釋。

薩巍張開手,站在了四張病床前,“龍醫生,請稍等一會!他們正處於……”

薩巍的聲音戛然而止,高為在她的聲音中斷的同時,聽到一聲清脆的響聲,隨後就是一陣淩亂的碰撞聲。高為情知不好,便破門而入,他看到薩巍捂著左臉,半蹲在地上,還在努力保護熟睡中的四個人,而龍華正在她的麵前張牙舞爪。

高為不由分說,上去就是一拳將龍華擊倒在地。龍華也毫不示弱,兩個很快扭打在了一起,兩個人幾乎碰倒了病房內所有能碰到的東西。薩巍用身體把兩個人隔離在了病房的另一邊,從而可以保證四個人的安全。

高為很快占據了上風,拳頭猶如雪片一樣落在龍華的臉上,龍華實在招架不住,掙脫了糾纏,踉踉蹌蹌地跑出病房。

“別出來!”高為衝著早已嚇壞的薩巍喊道,隨後追了出去。

龍華沒有向樓下跑去,而是沿著樓梯直奔頂樓,高為也跟著龍華跑到了屋頂。龍華踹開天台的門,沒有停下,順著“U”的彎道,直接跑到了屋頂的另一邊。

高為在其後緊追不舍。龍華顯然身體沒有高為那樣的體魄,終於在屋頂的另一邊停了下來,一邊彎著腰,一邊喘著粗氣。

“為什麽傷害薩巍?”高為瞪著眼睛。

“高為,你傻嗎?那個譚曉秋如果醒過來,你就完蛋了!我是在幫你!”龍華像是解除了防備,一步步地朝著高為走過來。

“你胡說!”高為覺得腦子裏有點脹。

龍華冷笑一聲,臉上露出一種鄙視的表情來,“別以為你和鄭座卿的那點破事我不知道。當年方首同就是你們兩個合謀害死的!是你催眠了譚曉秋,讓她陷入了意識的深淵中,為的是掩蓋你們當年的罪行,可現在薩巍想要譚曉秋醒過來……你……”

“讓你再胡說!”高為又是一拳打在了龍華的臉上,龍華的鼻子頓時血流不止。

當龍華再爬起來的時候,他已經退到了樓頂的邊緣,他摸了摸鼻子上的血,指著高為,繼續挑釁道:“小子,別囂張,你是殺人犯!你這輩子都別想翻身了!你是殺人犯!”

“別說了!我不是殺人犯!”高為覺得頭嗡嗡直響,“你是殺人犯!”這句話在他腦子裏每一個細胞壁上不停地反射著,這種感覺像是有一萬個人同時說著這句話。

“閉嘴!”高為一頭撞向了已經退到樓頂邊緣的龍華。

“啊!”隨後,爆發出了一聲慘叫,龍華在樓頂消失了。

等高為站定,才發現龍華已經從樓頂摔了下去,而剛剛跑到樓頂哦薩巍正用驚懼的眼神望著自己

Part 2

廣場上的風,輕輕吹拂在高為的臉上,薩巍倒在了高為的懷裏,臉上的表情異常糾結。

“你以為我是真的贏不了你嗎?”高為摟著薩巍,用手撫摸著她的秀發,薩巍的臉上頓時充滿了如同初戀般的笑容,“傻瓜!剛剛被催眠的不是我,而是你!也許,我在你心裏是個十惡不赦的壞蛋,但是你要知道龍華不是我殺的!我會用我的方式告訴你所有的真相……”

薩巍的秀發在風中飄揚著,她睜開眼睛環顧四周,自己像是走在了一個遊樂場中,此時顯然已經是深夜,各種遊藝設施,在夜間的霓虹燈照射下自動運行著,可整個遊樂場空無一人。

“高為!你在哪裏?別嚇唬我了!”薩巍在原地轉著圈子,但是這裏隻能聽到她的回音。

她走到了旋轉木馬的跟前,馬兒們上下起伏,互相追趕著,上邊卻沒有一個人。這種詭異的場麵讓薩巍頓時感到害怕,自己為什麽會在這裏,高為在哪?

突然,薩巍的眼睛被人蒙了起來。

“是你嗎?高為,別鬧了……”薩巍將手放在那雙手上,但是在她掙脫之前,那雙手便打開了。

薩巍睜開眼睛,在她眼前的不再是夜間空曠的遊樂場,而是一所學校,時間也變成了白晝。

薩巍回憶起來,這正是她走入T市市立大學的那一刻。

她本來可以考入北京醫科大學繼續深造,父母也可以為她安排一份醫院的工作,她甚至接到了幾所國外知名大學的錄取通知書,但是她全部放棄了,原因是她一直崇拜的心理學界的明星學者方首同教授宣布要在這裏任教。

像很多少女為了不切實際的夢想放棄了正途一樣,薩巍做了一個讓外人看來十分瘋狂的決定,她決定留在自己的家鄉T市,考取方首同的研究生。

由於當時帥氣博學的方首同在催眠領域取得了令人瞠目的成就,在全國的心理學領域掀起了一股明星旋風,他在T市大學開設博士站的消息不脛而走,全國各大院校的心理學碩士,想要投入他門下的學生不在少數,尤其是女生。

對自己頗有信心的薩巍視競爭者如無物。她以滿分的筆試成績進入了麵試,在高手如雲的麵試現場,她終於見到了自己朝思暮想的方教授。

方首同在仔細閱讀了她的資曆,除了“傲視群雄”的筆試成績外,方首同注意到薩巍的學士和碩士學位都是在比T市大學醫學院更出名的大學取得的,而且完全是與心理學不搭調的臨床醫學和生物醫學,這引起了他對眼前這位美女的極大興趣。

“為什麽想轉行做心理醫生了?”方首同和藹地問道。

“我之所以想當醫生,是因為我喜歡無窮變化的感覺,但是發現自己研習臨床醫學後發現,醫學隻不過是背誦各種公式,手術也不過是熟練工!我討厭做這樣的職業,直到我讀了你的論文。”

方首同笑了笑,“我的論文?前邊有幾個女生說,是因為我長的帥才來報考我的博士生的。哈哈!”

“當然,你長得帥也是一個方麵。”薩巍嫣然一笑,“我覺得你的心理學論文,不同於那些古板的心理學理論,中國人寫的論文大多是人雲亦雲,而你的理論變化莫測,而且提出了很多新的觀點,比如可以利用催眠術預測未來,這樣的觀點連外國的論文集裏都找不到,我很喜歡這樣的新觀點,所以我想跟你學催眠。”

“如果我給你一千萬讓你放棄這個職業你會怎麽選擇?”方首同舉起了一根手指。

“我會選擇做催眠師,因為我根本不需要這筆錢。”薩巍一邊說一邊晃悠著腦袋,她的表情不像是在麵試,而是在和方首同暢所欲言。

“如果給你一個完美的戀人呢?”方首同臉上的笑容越堆越多。

“那我就放棄跟你學催眠術嘍!”薩巍甜美的笑容裏像是在憧憬著什麽。

“為什麽?”方首同覺得薩巍給出的這個答案有些突然,她給自己的意外和驚喜一樣多。

“因為我喜歡的那人肯定會比你更變化莫測的!”薩巍舉著小拳頭,在方首同麵前揮舞著。

方首同被逗得哈哈大笑,合上了薩巍眼前的報告,“既然是這樣,我希望你能跟我學到最地道的催眠術!比如你跟我數幾個數字1、2、3……”

薩巍的眼前開始眩暈,周圍瞬間變得一片黑暗,她害怕極了,因為在她的知道這就是自己意識的深淵,稍不留神自己就會被這片黑暗吞噬。

她隻能繼續尋找出口,慢慢地她走到了一扇門前。

當她打開門的時候,發現一個男生正用異樣的眼光看著自己,不可否認的是這個男人很帥氣,雖然滿身的衣著簡樸,卻能從他的臉上流露出一種英氣,不過這種氣息中還是難以擺脫一種稚氣未消的印象。

薩巍這才知道,自己走進了一間教室裏,她的手中持著一張錄取通知書。

“隻有我們兩個人嗎?”男人對薩巍眨了眨眼睛。

“看來我們就是這個學院的異類了!”薩巍也同樣對他笑了笑。

“你叫什麽名字?”男生站了起來,他的身高在一米八五以上,是個標準的韓版帥哥,讓人一看就多了幾分親切感。

“我叫薩巍!你呢?”薩巍也對他抱以真誠的微笑。

“我叫高為!”高為舉起了手中的通知單,臉上露出了神秘的笑容來,“看來咱們以後就是同學了!”

“那以後要多多關照嘍!”薩巍仍舊晃著她的小腦袋,伸出了自己的右手。

高為傻笑著也伸出了手,當他們的手碰在一起時,薩巍覺得一股電流貫穿了她的全身。

薩巍再次陷入了眩暈中,當他清醒的時候,發現方首同正在講台上,她的旁邊坐著正聚精會神聽講的高為。

“您是說,催眠術可以應用於犯罪?”高為的語氣裏帶有一種質疑。

雖然課堂上隻有兩個人,但是方首同依然講得富有**,“許多大陸所謂的催眠師,在一些他們所寫的催眠論著中說,催眠不能讓人做違背自己意願的事情,高為,你剛才所說的催眠術不能應用於犯罪的觀點就來源於這種理論。其實,經過實踐證明,這個觀點是錯誤的。”

“錯誤的?”薩巍其實也一直在懷疑這種理論的可靠性,不過她還沒有絕對的把握推翻這些理論。

“隻有因循守舊的人才會恪守那些所謂的催眠術規則,什麽問題隻要換個角度,就能找到新的方向,這才是催眠術真正奧妙無窮的地方。”方首同顯得非常自信。

“方老師,您能不能幫我舉個例子?”薩巍舉起了右手。

方首同沉思了片刻,“比如說,我想取走一個人銀行卡裏的錢,要怎麽做?催眠師不會直接命令對方去銀行提錢,或者詢問銀行卡密碼,那樣的話被催眠的人是不會執行你的指令的。催眠師需要創造一個受害者不得不取錢的場景。比如說催眠師可以給出被催眠者這樣的暗示,有一支股票特別好,你應該去買,我幫你買。或者說,受害者的孩子受傷住院了,需要用錢等等這些理由。利用催眠術實施強奸也是這個道理。在命令受害者脫掉衣服的時候,一般受害者都會抵觸。但如果告訴她,她正在一片沙漠裏,口裏非常幹渴,身上非常的熱,身上的衣服貼在身上非常的煩燥,這裏是沙漠,周圍沒有人,脫掉衣服就會清爽很多,那受害者通常都會照做。總之是要創造一個讓對方感覺那樣做會符合他自己利益的環境,讓受害者心甘情願地去做,這就是催眠術犯罪的原理。”

高為也跟著舉起了右手,“催眠術犯罪在國際上有先例嗎?”

方首同嘿嘿一笑,加重語氣說道:“英國曾有一個轟動全社會的案子,一個女性因為精神衰弱,常去做催眠治療,她丈夫有一次無意中發現自己的一個孩子和那個催眠師長得很象,便帶孩子做DNA鑒定,最後發現自己的兒子竟然就是催眠師的孩子。而給催眠師生孩子的女患者,怎麽也想不起什麽時候和催眠師發生過性關係。催眠師一口咬定是他的老婆出軌,而不是用催眠術強迫她做的。但最後法庭判這個催眠師強奸罪成立。至於那個催眠師是不是使用了催眠術實施了強奸,由於缺乏證據成為了一個謎。不過,十有八九,這起案件是催眠術在作怪。”

薩巍有點向往的樣子,“拋開這個人的人品不說,我覺得這個催眠師真的很了不起,神不知鬼不覺的……”

高為對薩巍做了個不可思議的表情,“薩巍,你怎麽這麽興奮啊!要是人人都學這個,豈不是要塑造超級多的色魔來。”

方首同走下講台,輕輕拍了拍高為的肩膀,“放心吧!小朋友!國際上對這種級別的催眠師有個特別的稱謂,叫做造夢師,能成為造夢師的人鳳毛麟角,這個色魔可不是人人都能當的。”

“造夢!讓人想幹什麽就幹什麽,但是如果是讓人自殺呢?要造什麽樣的夢?”薩巍做出了若有所思的樣子。

方首同又走到了薩巍的旁邊,輕輕說道:“現在我們麵前是一片草原,前麵有幾個木柵欄,你翻過柵欄,一直往前走。你要是能在被催眠者的潛意識中製造出這樣的情境來,那麽被催眠的人會真的感覺自己身在一片草原上,當他聽信你的話,翻過木柵欄時,就會失足墜樓了。造夢師的最高境界,就是可以讓被催眠的人看到了不存在的東西,聽到不存在的聲音,嗅到不存在的氣體,摸到了不存在的物體。好了,今天聽我講了這麽多,你們都有什麽想法?”

高為再次舉起了右手,“催眠術不隻能應用於心理學治療,其實他還可以幫助人類幹很多事,當然也包括一些壞事!不過,既然有人可以應用催眠術犯罪,那麽也應該有正義的催眠師,幫助警方利用催眠術破案,比如我們倆!”高為說完,衝著薩巍笑了笑。

方首同用手指了指自己的得意門生,“孺子可教!學醫學的人腦子就是比較死!不懂得變通。我的理想是一定要把催眠術應用於更多的領域裏,高為!你和薩巍一定要幫我完成這個理想!”

薩巍聽得也很興奮,“方老師,我現在已經確定了一個畢業論文的研究方向!”

“什麽?”方首同顯然對這件事很感興趣。

薩巍標誌性地搖著自己的小腦袋,“我想試試,能不能把幾個人的潛意識都移植到一個人的夢境裏,也就是說幾個人同時做一個夢,而這幾個人就像是排了一場電影一樣,各自扮演自己想要扮演的角色!這樣就可以滿足很多人不曾實現的夢想了!而且還很有真實感。這樣的話,我就可以通過催眠術製造一款新的遊戲機……”

方首同搖了搖頭,苦笑道:“怎麽說都是小孩子,頑皮啊!不過,如果你把這個瘋狂的想法應用到心理學的臨床治療中去,我想會是一個世界性的突破。哈哈!”

在方教授的笑聲在薩巍的耳邊突然變成了振聾發聵的噪音,她的眼前再度變成了黑暗。

薩巍再次睜開眼睛的時候,發現高為穿著一身有點土的襯衣,斜跨這一個冒牌的阿迪達斯的運動包,正站在自己麵前。

“幹嘛?”薩巍的頭發略帶有一些蘭花彎兒,眼神裏彌漫著一種魅力。

“我!我!”高為覺得自己臉發燙,自己正處於一種亢奮的狀態,然後他把一個信封塞在薩巍的手裏,撒腿便跑。

“這個家夥!到底想幹什麽?”薩巍搖了搖頭,打開了信封,裏邊是一封寫給自己的信,筆跡是高為的:

“我們倆如同交錯的列車,在這之際,不經意間與你相遇了。你有權拒絕我的愛,但你不能蔑視我的愛,因為那是一顆真誠地為你跳動的心。

我告訴你:第一是我愛你,第二還是我愛你,第三仍是我愛你……我愛你……最難忘的是你的微笑,當它綻開在你的臉上時,我仿佛感到拂過一陣春風,暖融融的,把我的心都溶化了。

你像那天邊的雲,飄泊不定,叫人難以追尋;你像那水中的萍,流移四方,叫我難以琢磨。你能告訴我嗎?怎樣才能追上你的身影,怎樣才能與你相伴不離?

我愛你的容貌,更愛你的心靈,即使我不能使你幸福,至少也要願幸福與你同在。隻要你幸福、快樂,我也就心滿意足了。

你的身影越來越頻繁地出現在我的眼前,漸漸地,意如呼吸一般,一秒鍾也不中斷,弄得我吃不好飯,睡不好覺。

自從見到你之後,我的靈魂好像被你攝去了一般,你的影子,占據了我每一個記憶。你能理解我的癡心嗎?

自從我得到你的愛,好像在漫漫的黑暗中見到了光明,好象在無涯的沙漠中得到了清泉,更好像在山石中發現了一枝鮮花,我怎能不感謝你呢?

你像那沾滿露珠的花瓣,給我帶來一室芳香;你像那劃過藍天的鴿哨,給我帶來心靈的靜遠和追求。

我曾有數不清的夢,每個夢都有你;我曾有數不清的幻想,每個幻想中都有你;我曾有幾百度祈禱,每個祈禱中都有你。願命運之神讓我看到你,聽到你,得到你。

世界上隻有一個名字,使我這樣牽腸掛肚,像有一根看不見的線,一頭牢牢係在我心尖上,一頭攥在你手中。

這麽多年來,我一直在尋找理想的愛情,但沒有一個人能像你那樣在最初的時刻打動了我,而且越來越深沉的打動。

我深深地懇求你;不要把我逐出你的愛門之外,我一分一秒也不能缺少你的愛。隻有贏得你的愛,我的生命才有光彩。

如果你願意,明天下午1:00,咱們在市政廳廣場能看到時鍾的地方見。”

薩巍看完信後,露出了迷人的笑容。但是不知道為什麽,她的意識回歸到了一種新的狀態裏。

高為拉著她的手,他們一起麵對著學校操場上的時鍾。

“你已經成功預測了三次地震了!怎麽會這樣?”薩巍的表情有些不可思議。

“用方老師的方法,我有時真的能看得到未來!隻可惜,這種預測隻能提前一兩分鍾,而且地震局那幫家夥也不會相信我說的話的!”高為搖了搖頭。

“你已經很厲害了!人各有命!也沒有辦法,對了!”說著,薩巍從包裏掏出一個精致的包裝盒,“這支鋼筆送給你!”

“為什麽送給我鋼筆?”高為的表情很奇怪。

“那天去商店,看你看了好久!”

“這支筆太貴了!我…….我不能要。”說著,高為想把這支筆推回到薩巍的手中。

薩巍撅起了嘴,又把高為的手推了回去,“為什麽你總是把愛和錢扯在一起呢?這個東西不管貴賤,都代表了我屬於你的那顆心。”

“你為什麽愛我?”高為的心裏顯然有些忐忑。

“男人大都被我一眼看透,可你不同。你稚嫩的外表下,隱藏著一顆深邃的心。我喜歡像謎一樣的男人,親手解開這種男人的密碼,我有種成就感。”薩巍朝著高為嫣然一笑,這種笑容像是給高為看的,也是給周圍那些不理解的人看的。

高為是個自信的人,雖然家境貧寒,但是自己的學業一路坦途,從未遇到過任何的阻礙,而且自己外表出眾、還很有人緣!在高中、大學時都是女生們競逐的對象。但是那時他的理性告訴他,還不能選擇愛情。

而當愛情真的來敲門的時候,高為卻發現自己的身邊原來是一個這麽完美的女人,他第一次不自信起來,自己一遍遍地問著自己憑什麽去愛這個女人?

在那些學院裏的公子哥眼中,像高為這樣的鳳凰男是沒有資格和薩巍這樣的公主女交往的,雖然表麵不以為然,但高為的骨子裏卻十分介意這件事。

再加上薩巍的母親一直不同意女兒的這個選擇,作為醫生前輩的父親對此事也不做表態,高為看得出來,他們並不喜歡自己,這也讓高為十分苦惱。

這個陽光男孩變得越來越自卑,這些也全部收於薩巍的眼底。

薩巍一直都在高為的身邊堅強地矗立著,即便所有人都投來懷疑的眼光,她都在笑,因為她認為笑容可以打敗一切鄙視和傲慢。

但是薩巍堅強外表的背後,也同樣充滿了一顆懷疑的心,高為到底是怎麽想的?他為什麽對兩個人的事遲遲不表態?隻要他說一句我想娶你了,她就會義無反顧地嫁給他。但是,好像這個男孩的心中還另有所屬,這並不是說他還有別的女人,而是在說他可能並不能確定他倆的未來,這是讓薩巍最為傷心的。

當薩巍扶著高為的胳膊走到了這條路的盡頭,高為突然不見了,隻剩下薩巍一個人重新置身於黑暗中。

但是薩巍卻覺得那些質疑他們的人,卻都埋伏在黑暗中,此刻他們正凝視著自己,嘲笑著自己。

嗬嗬嗬嗬!哈哈哈哈哈!嘿嘿嘿嘿嘿!

薩巍捂著耳朵,“高為!高為!”薩巍一遍遍地大聲呼喊著,她希望此時高為能回到她的身邊,拉起她的手,給她一個擁抱,但是黑暗處隻有她自己的回聲在反射。她害怕了,這個世界上現在隻有自己嗎?

怪聲突然消失了,薩巍發現自己站在了實驗室的門外。

透過門縫,她看到方首同正在調試著腦電波監控儀,而屋子裏還站著一個人,是高為,他垂手站在實驗台的另一邊,一言不發。

“高為,有什麽事嗎?”方首同親切地問道。

高為低著頭走到了方首同的麵前,“老師!我有點迷茫。”

“你好像已經過了該迷茫的年齡了吧?”方首同扭過身子,笑了笑,“師者,傳道授業解惑也!說吧,談談你的迷茫?”

“我想知道,催眠術到底有什麽用?”

“幹嘛問這個問題,如果你連這個都還沒有找到答案,當初為什麽要選這個專業呢?”方首同似乎意識到了問題的嚴重性,眉頭皺了起來。

“我想當一個好醫生,用自己的技術救治更多的心理疾病患者。但是……”

“但是什麽?”

“但是,這行好像掙不到什麽錢?”說話時,高為一直都沒有抬起頭,這和他一直自信滿滿的形象簡直判若兩人。

方首同的臉上頓時有些不快,“僅僅為錢發愁嘛?放心吧,你的未來前途無量,幹嘛要為了這種事煩惱呢?”

“我現在已經不是一個人了!”高為咬了咬嘴唇,有些難以啟齒。

“是為了薩巍嗎?”方首同終於明白了愛徒的煩惱所在。

高為輕輕地點了點頭。

“人有欲望是好事!但有時也會給自己帶來無盡的麻煩。想要用金錢來給自己的愛情當保險箱的人,到頭來得到的肯定不是愛情。”方首同不在做解釋,拍了拍他的肩膀,離開了屋子。

方教授打開門,薩巍來不及躲閃,可方首同似乎並沒有看見她,薩巍正在奇怪的時候,黑暗再次降臨了。

薩巍的身邊又緩緩地升起了一縷月光,這時薩巍才意識到已經是晚上了!眼前是夜幕中的教學樓。

她推開教學樓的門,扶著樓梯走了上去,醫學院本來就是一個陰森恐怖的地方,夜晚的醫學院更是各種恐怖故事的發祥地。薩巍早年是個臨床醫生,解剖和手術都曾經處理過,這樣的環境對她來說並不算什麽。

但是她能感覺到這座大樓裏還有人

在二樓轉角間,是一間幽暗的房屋裏還透出了燈光,那是方首同的辦公室!門虛掩著,裏麵透出了一縷燈光,薩巍輕輕地推開了門。

“薩巍,你來了!”方首同的手裏正握著一本雜誌,“我要給我女朋友選一條項鏈!你快來幫我看看,你們女人最知道女人喜歡什麽。”

方首同正在看的是一本酷似飛機上的奢侈品雜誌,裏麵大多是世界各地的奢侈品品牌,這是薩巍經常看的東西,但是和高為在一起後,就不怎麽看了,至少沒有當著高為的麵看過。

“從來沒聽您說過師母的事啊?”薩巍湊了過去,接過她久未看過的奢侈品雜誌。

“交往一段時間了,準備過完年就結婚!”喜事將近,方首同的笑容更加燦爛迷人。

“這種東西,要根據個人的具體情況選取,師母幹什麽工作的?”薩巍一邊翻著,一邊問道。

“她也在T市大學,在曆史係當老師!”

“哦~”薩巍故意拉了個長音,“怪不得呢!大名鼎鼎的方首同教授放著這麽多名校不去,偏偏來這所大學任教!原來是梧桐樹引來了金鳳凰!”

“什麽事都瞞不了你這個鬼丫頭!”方首同笑著把無名指放在了嘴唇上,暗示薩巍要保守秘密。

薩巍晃著她的小腦袋,然後指著一款mcm的包說道:“項鏈有點過時了,買個這個送給她吧,韓國的品牌,現在韓劇裏的女明星都背這個,知性女性的最愛。”

方首同接過雜誌,嘿嘿一笑,“還是你們女人懂女人!好了,就是它了!”

此時,高為從外邊走了進來,見到方首同正在和薩巍交談,就停下了腳步,他看薩巍的眼神裏略有一些迷離。

薩巍知道高為可能聽到了他們剛才的談話,這番談話又微微觸動了他的痛處。

“什麽事,高為?”方首同把笑容收斂了一點。

“方老師,您的體檢報告!”高為把一份報告放在了方首同的桌子上。

方首同打開報告,仔細地看了一遍,“你們看一切指標良好,你們可要跟我好好學學啊,沒事時要多鍛煉,別總憋屈在研究室裏,心理學可不是一門閉門造車的學問。”說完,方首同掀開了右邊的胳膊,上臂一彎,露出了一股肌肉來。

薩巍和方首同同時大笑起來,而高為也跟著諂笑了幾聲,在三個人的笑聲中,薩巍眼中的光線再次黯淡了下來。

一陣悠揚柔和的音樂輕輕飄入了薩巍的耳朵裏

薩巍睜開眼睛,發現自己坐在一張桌子旁,周圍的燈光昏暗,身前的桌子兩邊各擺著一根蠟燭,顯然這是一間高檔法式餐廳。

自己的對麵坐著方首同,而他的身邊是一個端莊美麗的女性,她的手邊放著一個精致的mcm的紅色香包,和她推薦給方首同的那款一模一樣。

薩巍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坐在她對麵的人竟然是譚曉秋,難道她就是方老師的女朋友?可自己的腦海裏為什麽沒有這段記憶呢?

高為此時就坐在薩巍的身邊,他正在和對麵的方首同熱情地交談著。

“師母真漂亮!”高為眯著眼睛,嘴角帶著壞笑。

“再漂亮也沒有薩巍漂亮!”方首同嘴上雖然這麽說,卻轉過頭深情地瞅了著譚曉秋。

“方老師你要是這麽說,師母可要不高興了!小心回去河東獅吼。”高為繼續打趣,話題仍舊沒有離開譚曉秋。

“我們年底就要結婚了,但是這事我們不想讓太多的人知道,請你們暫時替我們保守這個秘密”說著,方首同拉起了譚曉秋的手,幸福洋溢在兩個人的臉上。

忽然,咖啡廳裏響起了幾聲鋼琴琴鍵的重音,隨後柔和的音樂變成了剛勁的曲目,薩巍的心裏交雜著複雜的情感,眼前柔和的黃光也漸漸暗了下去。

“薩巍,你知道嗎?現在有一個出國深造的機會。”高為看起來很興奮。

“你很想出國嗎?”薩巍說話時麵無表情。

高為沒有注意到薩巍的情緒變化,依舊眉飛色舞地說道:“當然了,你也知道的,我一直在等這種機會,但是聽說上麵隻給了方老師一個名額!機會難得!”

“是嗎?也就是說我倆注定要成為競爭對手了?”薩巍言語的溫度在漸漸地降低。

“你怕了嗎?”高為似乎感覺到了薩巍這冷言冷語裏的寒意。

“我為什麽要怕你?你贏過我嗎?”薩巍站了起來,轉身要走。

“今天你好像很不高興啊?”高為說著拉起了薩巍的手。

薩巍一下子甩開了高為的手,“你不是想贏我嗎?努力吧!”隨後,她兀自走出了房間。

“我一定贏過你!”高為依舊嬉皮笑臉。

剛剛走出房間,薩巍發現自己已經走到了另一扇門前。

薩巍把手放在門把手上,心卻在此時微微顫動了起來。

打開它!是一間教室,高為和方首同站在裏麵。

“薩巍,你來了!快坐下!”方首同很顯然是在等著薩巍,而高為就坐在他的左邊,表情愉悅。

“現在學院給了一個去美國溫莎大學留學深造的機會,主修催眠術心理學專業,不過人家隻給了一個名額,這個人將會在你們兩個裏麵產生!”方首同顯得很高興。

“老師!我太興奮了。”高為不知道為什麽,自己覺得像是有了一種力量!因為如果能夠在國外修心理學,就代表著自己的夢想將會踏開新的一步。但是他又露出了一些擔憂的表情,吞吞吐吐地問道:“老師,這個需要多少費用?”

“完全是公派的,所以,高為,你一定要珍惜這樣的機會。”方首同說完看了看薩巍,“當然對於你們兩個人來說,機會是均等的。”

薩巍坐在椅子上默然不語。

“要怎麽決定這個名額呢?”高為問道,他沒有注意到此時薩巍臉上的變化,她的臉色變得越來越差。

方首同說著便把兩張A4紙發給了兩人,顯然試題並不複雜,薩巍草草地看了一眼題目:

1、一列火車出軌前一分鍾有人打來了報警電話,所形容的時間、地點和場景與真實的事故完全一致,請用催眠術理論解釋這件事?

2、一個女人醒來後,讓她深信自己是古代的皇後,如果你是催眠師,你覺得怎樣催眠才能讓她達到這種狀態。

3、肯尼迪刺殺案的凶手是一個和本案毫無關係的人,假設他是被催眠後才實施的犯罪,如果你是個催眠師,你要實施怎樣的催眠,才能讓他做到?

方首同又給每個人發了一張A4紙作為答題紙。

薩巍沒有經過片刻的思考,便撂下了手中的筆,徑自離開了教室。

身後的高為似乎並沒有注意到薩巍已經交卷,而是繼續坐在那裏奮筆疾書。

教室裏隻留下目光疑惑的方首同,他看了看遠去的薩巍,又看了看高為,隻能搖了搖頭。

天黑了。

薩巍又再次回到了方首同的辦公室門前,她打開門,方首同正坐在裏邊,獨自閱讀著兩份試卷,妄自凝眉。

“你來了?”方首同沒抬眼皮,聽他的話應該是他打電話讓薩巍來的辦公室。

“老師!”薩巍的臉上沒有笑容,房間的氣氛緊張詭異。

方首同、高為和薩巍是三個樂天派,在他們的世界裏,第一次出現這樣令人窒息的氣氛。

“你知道我要選擇出國深造的人是誰嗎?”方首同把一張推薦表放在了桌子上。

“是高為!”薩巍並沒有想打開它。

“為什麽你覺得是他?”

“因為我交了白卷!”

“這正是我找你來的目的,我想知道為什麽你要這麽做?”方首同的眼神裏帶著一股懷疑的光芒。

“沒有為什麽,我想把機會讓給他!就這麽簡單。”薩巍有些疲倦,顯然她不太想回答這個問題。

“但是這次可能真的是事與願違了!”說著,方首同打開了桌子上的推薦表。

薩巍終於拿起了表格,一股吃驚的表情躍然臉上,“為什麽你要選擇我?”

“很簡單!因為能答上這三個問題的人,代表著他的內心充滿欲望和邪惡,這樣的人根本不適合做催眠師!我不能讓這樣的人有機會進階到造夢師的程度,那樣的話,整個社會都會受到危害。”

薩巍的兩隻眼睛差點冒出火來,“通過這三道問題就臆測一個人的人品,這是不是太武斷了?”

“這三道問題,全部是由真實的案例改編的,隻不過這些案例在世界範圍內還沒有被正式公布,全部是由催眠術所導致的犯罪!實施這樣案件的人,全部是造夢師!而高為對問題的分析透徹,作出的答案十分詳盡,方法更是多變,但是越是這樣,我就越害怕。試問,我能讓這樣的人去繼續深造,從而危害社會嗎?”

“一個連自己女友的感受都不顧及的男人,我覺得他什麽事都有可能會做出來。”方首同露出了從來沒有過的可怕表情!

“我希望您把這個機會給他,可能在這件事上,他很自私,但是這並不是他惡念的表現,任何人在這樣的情況下都會有些本能的反應,這不代表他會用催眠術去作惡!”薩巍仍舊在用自己的方式給高為爭取。

“你到現在都還在護著他嗎?聽我說薩巍,高為這個男人不可信,如果讓他掌握了更為先進的催眠技術,他一定會做出難以挽回的事來!所以,我還是覺得你比他更適合這個機會。”方首同的眼神堅定極了。

“我不會接受的!我放棄!”說著,薩巍走出了方首同的辦公室,因為她到現在都認為這個機會應該給予更為需要機會的高為!高為可以對自己自私,但是麵對這份愛,她應該抱有寬容的態度,然後自費去美國找他!

方首同看薩巍離開,卻隻能搖著頭

薩巍剛剛走出方首同的辦公室,便覺得有人正順著樓梯走了上來,她幹脆閃在了樓道的另一側。

是高為!他走進了方首同的辦公室。薩巍,站立在黑暗中,靜靜地等待著屋中兩個人的爆發。

果然,聽到了高為的怒吼聲,“為什麽不是我?”這句話重複了三遍。

但是,薩巍等了良久,卻沒有聽到方首同的回應。五分鍾之後,高為拉開門,走出了方首同的辦公室,薩巍看到高為的眼神裏帶有一絲凶光,這讓他打了一個寒戰。

高為那邪惡的眼神突然變大了,並朝她撲了過來,薩巍趕緊用雙手捂住了雙眼,她不敢睜開眼睛,因為她覺得這雙眼就在她的身旁飛舞著。

薩巍的世界再次錯亂起來,她再次睜開眼睛的時候,發現自己就站在原地,隻不過天亮了!樓道裏充斥著各種聲音,混亂的腳步聲,女人的尖叫聲混雜在一起!

混亂的焦點正是方首同的辦公室。

她清楚地看到方首同趴在桌子上,手緊緊地抓在心髒處,他的左手抓著那份推薦表,右手則緊緊地攥著一支派克鋼筆。

“方老師怎麽了?”一個學生打扮的女生扒在門口問道。

“好像是心髒病!今天做衛生的阿姨來檢查的時候,人都已經涼了!太可惜了!”另一個學生小聲說道。

高為的鋼筆,方老師手裏攥著的是自己送給高為的鋼筆,這支鋼筆怎麽會在這裏?

她很想走過去,抱著自己尊敬的老師痛哭一場,但是她更想搞清楚另外一件事。

肅穆的靈堂上,放著一張巨大的條案。

在黃色雛菊簇擁下,一張讓人羨慕的英俊麵龐就擺在這張條案上,那是方首同的遺像,薩巍不知道為什麽會站在來祭拜的人群中。

此時,高為衝了進來,他跪在方首同的遺像前,他一邊叫一邊嚎哭著,“老師,為什麽不是我!為什麽不是我?”

薩巍清晰地記得,就在高為痛哭的時候,鄭座卿的嘴角裏露出了一絲邪惡的微笑,笑容雖然短暫,卻足夠讓她銘記一生。

薩巍的腦子裏一片空白,這兩個人到底是什麽關係……這兩個人是指鄭座卿和譚曉秋,也是指鄭座卿和高為?

在葬禮結束後,人群漸漸散去,薩巍跟在高為的身後。

她見到高為站在走廊裏一言不發,而鄭座卿就站在他的一旁拍著他的肩膀奸笑著,不住地誇獎他,“幹得好!幹得好!”

這代表了什麽意思?“幹得好”這三個字像是變成了三把尖刀,一根一根地插入了薩巍的耳廓裏。

薩巍眼前的影像再次更換,她此刻正身處華盛頓的街區。每個朝薩巍走過來的大鼻子高鼻梁的美國人都在衝著衝她友好地打著招呼。

薩巍全身散發著一種獨特的職業氣息,她從那些美國人身邊走過,隻用微笑就足以讓他們感覺到東方人的神秘。

薩巍在美國的學業生涯尤為順利。畢業後,薩巍受到了FBI的聘請,作為心理學顧問,她第一次在美國得到了絕密性質的刑偵檔案!原來,在美國利用催眠術犯罪的案例不勝枚舉。催眠術在這裏並非隻是當作一種治療心理疾病的手段,在大量的犯罪和偵破中,都發揮了重要的作用,這讓她打開眼界。

而作為FBI的資深顧問,她對於各種催眠犯罪進行了細致地歸類,再根據自己的興趣,把自己的催眠術提升到了一個新的高度。她創造了多人造夢的模式,將很多人通過催眠術同時置身於一個人的夢境中變成了現實,誰的夢就由誰充當主角,而其他人在這個夢中充當配角。造夢師就是這個夢的總導演,把握著夢境的走向。

當然,這種催眠術還正在研究階段,薩巍對於它的運用也不是十分純熟。但是薩巍所寫的介紹這種催眠術的論文,已經被美國主流的學報所重視,相關的實驗和各種數據的收集也已經在各大心理學實驗室秘密進行。隻不過在中國,這些研究還並未受到心理學界的過多關注。

薩巍幾乎每年都要回國一次,住上半個月的時間,其實她早已拿到綠卡,父母也已經移民海外,之所以回來,就是要每年拜祭一次恩師的墓,當然她也想通過自己的調查解開禁錮在她心中多年的疑問。

鄭座卿和高為的關係到底是怎樣的?那支鋼筆為什麽會出現在老師的死亡現場?

在方教授剛剛去世一個月後,譚曉秋就嫁人了!嫁給了冉冉升起的商界新星,對高為說“幹得好”的那個鄭座卿,這是讓愛情至上的薩巍無法接受的。

譚曉秋一夜間成為了貴婦人,可高為的命運卻跌到了穀底。

高為不但沒有因為自己掌握的催眠技術而飛黃騰達,相反,他迅速淪落,甚至窮困潦倒!薩巍的家就在元康大街,她每次回來都要暗中窺探高為和他的心理診所。

這種窺探,有一種對昔日戀人念念不舍的情愫,但更多的是她想弄清楚高為和鄭座卿到底是什麽關係,那句“幹得好”又是什麽意思?

但是她每年回國,卻隻能看到高為的形單影隻,窮困潦倒。並沒有發現任何高為和鄭座卿兩個人有過任何的聯係,難道那天鄭座卿臉上的邪惡笑容和他與高為交談的內容,隻不過是那場葬禮上的一個巧合?

薩巍的思緒再次遊離,時間隧道像是一下子打開了。

時間來到了今年的6月22日,薩巍準時走下了飛機,這一天是方首同的忌日。

方首同沒有親人,而譚曉秋也似乎遺忘了他,他的墓碑前冷冷清清的。方首同和高為都在這座城市裏,但是這兩個曾經離她最近的人,此時卻又離她這麽遠。

薩巍把一捧黃玫瑰放在老師的墓前,她本想再去一趟高為的診所看看,但是她放棄了,因為她不想留在這塊帶有詛咒的傷心之地,也不想再想起那些人和事兒。

薩巍已經預訂好了回程的機票,但就在這一天,T市最大的悲劇發生了,火車衝出鐵軌,和油罐車碰撞後造成了大爆炸。

這怎麽和方老師之前出的題目如此相似呢?

她的第一反應,這是一場催眠引發的災難,她的腦子亂極了,在街上漫無目的的走著,可抬頭觀看,卻已經到了元康大街的盡頭,高為的心理診所門前,在這裏她看到了期望已久的情景。

鄭座卿出現在了高為的診所門外,他左右看了看,鑽進了診所的大門。

薩巍就站在診所的門外,透過玻璃門看著裏邊,而高為和鄭座卿卻視她如無物,薩巍這才意識到此時自己在高為和鄭座卿的眼裏是透明的。

“兄弟,你確定明天那個娘們就會變成一個瘋婆子?”鄭座卿眼睛直勾勾地看著高為,非常有氣勢,換做他人,恐怕早已心生膽怯,但是高為似乎從來都不懂得恐懼。

在時間的磨礪下,高為那種稚氣在他的臉上已經消退得無影無蹤,而一股成熟的氣質慢慢散發了出來,“放心吧!我在她的意識裏設下了一係列的防衛意識。沒有人能讓她再清醒過來!不過,你得受點兒罪。”

“受罪?受什麽罪?”鄭座卿是個精明的商人,吃虧是商人最不能忍受的。

“好吧!要不是那個娘們無意中聽到了我們的計劃,還有當年方首同的事,我們也不用這麽費事!”鄭座卿坐在椅子上,不斷搖晃著他的頭。

“你當年費盡心機讓我刪除了你老婆對方首同的記憶,她才會嫁給你!現在你又要把她推入到意識的深淵,你可真是毒啊!”高為仍舊不用正眼看鄭座卿。

鄭座卿嘿嘿一笑,“那也沒有你毒啊!連自己的老師都能殺害!”

聽到這裏,薩巍的全身**了。

“如果不是方首同把那個名額給了薩巍,今天我恐怕已經是享譽全國的心理醫生,享受著榮光和金錢的沐浴,而現在我隻能開這家小小的診所,連房租有時都成問題。”高為顯然過得很苦,他的臉上掛著各種無奈。

鄭座卿晃悠著腦袋,似乎滿不在乎。“高為,你要記住!無毒不丈夫,咱們都是做大事的人,要不拘小節。這個計劃實施後,我們會賺很多錢。你知道嗎,你的催眠技術很值錢!但是,我就是有一點擔心,這麽大的計劃中,隻要出現一點紕漏就滿盤皆空,而且你那個同學薩巍已經回國了,她可是喝過洋墨水的,絕對是個難對付的角色。”

“放心吧!我已經在廖傑和譚曉秋的催眠中加入了一些有意思的作料,就算她來了,也拿咱們沒辦法。”高為談到薩巍時,臉上浮現出了困惑的表情。

“你如果搞不定!我幹脆就找人做了她!”鄭座卿做了一個“用刀抹脖子”的手勢。

“你敢?”高為突然爆發,對鄭座卿怒目而視,這是他第一次與鄭座卿對視,可他的氣勢卻遠遠超過了這個見慣大世麵的奸商。

這股氣勢讓鄭座卿認了慫,“好好好!她是你的小情人!你厲害!但是你必須想辦法搞定她!”

“你放心!我不會讓她壞了咱們的事的!而且,適當的時候,我會拉她入局!”說著,高為又把頭轉了過來。

“明天,那個歌星就到了!那個廖傑,真的沒問題嗎?”

“今天的火車爆炸怎麽樣?”高為的話中噴灑出來的是毫無人性的寒冷。

“Perfect!簡直太完美了!你真是個天才!”

“今天這麽複雜的催眠我都能搞定,明天那個簡直就是小case!”高為骨子裏的那股自信,隨他所說的每一個字爆發出來。

“我有個小小的疑問,你為什麽要打那個報警電話呢?那豈不是畫蛇添足嗎?”

“你不要以為警察都是傻瓜,這件事可能很快就會查到我的頭上來。我需要他們盡快知道我的存在,從而開始監視我。跟你玩麻將的那幾個人,我已經在幾個星期前就已經對他們實施了催眠,到了指定的時間,他們會自動接受我早已設下的催眠指令去幹他們的驚天大案,而我就坐在這家診所裏,這樣我就可以擁有完美的不在場證明。當然打這個預告電話還有另外一個目的就是為了要減少傷亡,因為這些傷者如果死亡過重,那麽家屬們就去的不是醫院而是火葬場了,那樣咱們哪去找這些傀儡幫咱們去搶運鈔車呢?”

“你是想問我,為什麽不把廖傑設計成自殺?”高為的嘴角含著冷笑。

鄭座卿使勁點了點頭,“正是!”

“廖傑去潑女明星的硫酸!肯定會被現場抓獲,他沒有脫身的時間!讓他活著,還有另一個作用,這個人是最容易被催眠的那種人,我在他的身上設置了一連串的障眼法,這些足以混亂警方的調查。”

鄭座卿豎起了大拇指,“高!實在是高!”

“我之所以這麽設計這三起催眠,還因為這是方首同多年前給我的考題!薩巍知道後,必然會懷疑到我,從而和我展開決鬥!我要證明給她看,當年方首同的決定是錯誤的,而且是大錯特錯!我要告訴全世界,我才是中國第一催眠師!”說完,高為的眼神充滿了一種神秘。

聽到這裏,薩巍身體的溫度驟降,她的身體像是一點點結成了冰,又一點點的碎裂成了冰晶。

薩巍眼前的影像再次轉變到了一間特護病房中,病房中有三個男人。

鄭座卿正躺在病**,而高為站在他的床邊,高為的旁邊還站著一個男人,他垂著手,雙目緊閉,像是睡著了。

薩巍不會不認識他,他正是刑警隊長胡玉言。

“那個娘們咬掉了我的耳朵!”鄭座卿衝著高為咆哮著。

高為的語速沒有絲毫的淩亂,“我說過,你會受點兒罪!”

“這是一點兒罪嗎?”鄭座卿顯然對高為所說的“受點兒罪”的後果估計不足,“還有,你幹嘛催眠這個臭警察?”

“他叫胡玉言,是個極其聰明的警察!現在還不能讓他看到我,特別是看到我和你在一起!”

“那就用催眠術讓他去自殺!”鄭座卿捂著耳朵,顯然疼痛讓他失去了理智。

“這個警察是我們日後一枚重要的棋子,沒有他這個遊戲就不好玩了!我現在隻是把他今天下午的所有記憶都刪除,就放他回去了!至於以後要不要讓他從頂樓上跳下來,看我的心情!”高為的眼神裏凶光盡現!

突然,一個小女孩跑了進來,她一頭紮進鄭座卿的懷裏,然後回過頭看著站在一旁的高為和胡玉言。

高為盯著小女孩,向前走了一步。

鄭座卿嚇得魂飛魄散,把手掌支開,用眼神在告訴高為,“別傷害我女兒!”

薩巍想向前,想讓高為看到她,她走過去,想扇高為一個耳光,而這一巴掌竟然打空了。

薩巍越看越覺得眼前的高為好可怕,可自己此時隻是個看客!根本無法參與到其中去。

此時,她眼裏的映像,又轉換到了另外一間病房裏。

她走進病房中,一對年輕人正抱在一起,痛哭著,女孩的臉上纏著繃帶,顯然剛剛受過重傷。

她知道,這就是小芸和王漢明,但是他們仍舊看不見自己,因為這是屬於他們的世界。

雖然經過了喬裝,但是薩巍一眼就能認出來,是高為!

“你看!有這麽多歌迷還在關心你!你要快點好起來!”王漢明抹抹眼淚,笑著安慰著小芸。

“你是王漢明嗎?”高為的臉上露出了陰森的笑容。

“是我!你是?”王漢明錯愕地看著高為。

“我是來給小芸姑娘和你講一個灰姑娘和王子的故事的……”高為富有磁性的聲音在病房裏**漾起來。

王漢明和小芸頓時眼神呆滯,陷入了傾聽狀態

高為走到小芸的病床前,對她說道:“你的男朋友受不了你了!他說他不能跟一個醜八怪過一輩子!他還叫你去死!”

說完,高為奸笑著站起身來,走出了房間,而王漢明乖乖地跟在了他的後邊。

這原來就是小芸自殺的真相,薩巍此時想要痛苦地嘶嚎,卻發現自己根本不屬於這個世界,根本發不出聲音來。

這時,薩巍又墜入了黑暗,這一次無論她怎麽尋找,都無法在找到出口。

“高為!放我出去!”薩巍一遍遍地嘶喊著。

忽然,無數的聚光燈的光束打在了一個人的身上,是高為,在黑暗中,高為和薩巍變成唯一的發光體,兩個人仍舊保持著對決時的姿勢。

“你還說我贏不了你嗎?”高為朝著她冷笑著一步步朝著薩巍走來,“恐怕你也意識到了,你剛才看到的都是幻想,這就是這些天發生的所有真相。而你發明的植入式催眠術,其實我也會,所以才能以彼之道還施彼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