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七章 點點的承諾
點點滴滴依依惜別商船，與前來“處理空難”的航空公司安全部經理和一位空姐一起，在船員們一片熱烈的歡送聲中離開碼頭，乘車前往海濱小鎮。
他們入住一家臨海的度假旅館。
攜帶著淡淡鹹味的海風透過紗窗吹進客房，涼爽宜人。點點向坐在他身邊的安全部經理報告完“空難”的全過程。點點說：“情況就是這樣，我讓貴公司損失了一架飛機，我鄭重向您承諾，我會賠償你的。中國有句熟語，言必信，行必果，我會兌現我的承諾的。”
“嗬嗬，”經理望著點點說，“從法律上講，你倆屬於未成年人，可以免責。再說了，你幫我公司擊敗了一起劫機陰謀，救下200多名遊客，這個賬怎麽算呀！”說到這裏，經理想起什麽似地問點點，“我不解的是，我公司曾給你一個永久性的獎勵，你可以在任何時候免費乘坐我公司的航班到世界上的任何地方的去，你為什麽不光明正大地乘坐航班而強行使用一架小飛機呢？”
點點玩笑道：“乘坐航班掉不到海裏，滅不了海盜呀！”
經理：“嗬嗬，怎麽也不打聲招呼？”
點點：“我倆是‘未成年人’，框不到人類社會現有秩序的框子裏去，給您打招呼，您能同意讓我倆駕駛一架小型飛機自由飛翔嗎？”
經理：“嗬嗬，這倒也是。我再次聲明，給你的獎勵永遠有效，下次出行，最好乘坐航班。”
點點：“我也再次聲明，我會賠你一架飛機的。”
經理：“我相信，不要說一架飛機，就是陪一個航空公司，你也辦得到。”
點點：“謝謝，我們都是忙人，就此作別吧！”
經理看一眼空姐：“我可以走，她留下來，直到把你倆送到你倆想去的地方。”
點點：”您的心意我領了，留人就不必了。”
經理：“你別多想，剛才你說過，你倆框不到人類社會現有秩序的框子裏去，沒有適應你倆衣食住行的規矩與服務設施。比如，乘坐飛機火車輪船和公共交通、住宿購物甚至進入公共場所等等，都會把你倆當成發育不全的未成年人，要求有人監護，設置重重障礙。因為現有社會的一切生活設施都是按我們這樣的‘正常’人設計製造的，一切規矩都是依照‘正常’人的行為特征所製定的。所以你倆的行動會受到極大的限製，需要借助別人的身體。不過，要說照顧，也就是幫你們提提箱子，登記一下旅館什麽的。為你倆消除現有規矩帶來的種種不便而已。”
點點：“你已經知道了，我們會變，變得和‘正常人‘一樣。”
經理：“不錯，但世界各地的各種公共場所查不到你倆的身份信息。”
點點：“這倒是有點麻煩。”
經理：“所以需要她來幫你。”
點點：“好吧，謝謝了。”
經理就此與點點滴滴告別，登上了返回非洲的航班。
留下的空姐是位混血兒，皮膚黝黑，細眉大眼，紅色短袖上衣，藍色短裙，戴一副珍珠耳環，臉上帶著永遠的微笑。送走經理，她對在她胳膊彎裏的點點滴滴說：“寶貝，咱們也該走了。”說著，放下點點滴滴，他倆鑽進拉杆箱，珍珠耳環蓋好箱蓋，拉起它走向停機坪，登上飛往歐洲的飛機。
到了目的地，他們下榻在一家航空公司的賓館裏。
珍珠耳環去為他倆購買了一輛小型意控汽車，就是那種不用人手，用腦袋就可以駕駛的汽車。
這是點點向航空公司安全部經理提出的請求。不過點點明言，這是貸款，過後，他會與飛機一起還給公司的。
珍珠耳環辦完車輛的一切手續，把車開到賓館。
點點滴滴就在陽台上觀看窗外的風景。見她把車開了回來，他倆興高采烈，破門而出，乘電梯下了樓，飛也似地蹦到車旁，一躍而起，躍上駕駛位。
珍珠耳環把操作規程給他倆講了一遍，點點便迫不急待地“駕駛”著他們的愛車，嗚地一聲啟動了。
現代人類的發明創造中，這款車仿佛是專門等待著點點們出生後由他來使用的。點點如魚得水，天馬行空，隨心所欲，駕駛自如。一旁的滴滴像猴子似地蹲在儀表台上麵，看著街道兩旁飛駛而過的高樓大廈、花花綠綠的廣告牌、熙熙攘攘的人群和來來往往的車輛，興奮得手舞足蹈，咿咿呀呀，盡情歡呼跳躍。點點用意念駕駛著意控車，靈活規避著車輛行人，如入無人之境。拐過幾條街，來到一條繁華的商業街區，好像之前早已謀劃好了似的，在一家彩票店門前停車。他站在車坐上，透過玻璃窗看了一眼店門上的招牌，確認是他要去地方後，他把車停在停車位，按了一下車門按鈕，車門便自動打開了。他和滴滴攜手蹦進彩票店，在沒有任何人注意的情況下，攀上一個燈箱的頂部，麵對屏幕，目不轉睛地看起來。
屏幕上的數字在上下滾動，他眯起眼，把屏幕上滾過的每一組數字與未來某個時候雙色球滾出的一組特定的數字一一對照。未來那個時刻滾出的數字，與一筆巨款相關聯，這是他從當地的彩票報上看到的一則消息。消息說，本期彩票的最高獎金額已經累積到3.8億歐元，這筆錢足夠他賠償航空公司的小型飛機，還能還掉購買意控車所貸的款。所以他決定購買這張彩票，兌現他對經理的承諾。
問題的關鍵是他能不能恰巧買到中獎的那張彩票。
讓我們來推演一番。
辯證法認為，事物的發展，是必然性與偶然性的辯證統一，必然性中包涵著偶然性，偶然性中也有必然的因素。彩票開獎時雙色球滾出一組什麽樣的數字，看起來是偶然的。但這一組數字為什麽偏偏是這幾個數字的組合，而不是另外幾個數字的組合，又有其必然性。比如，它與雙色球的原始狀態，滾動的時間和力度，電流強度和頻率以及波長的微弱變化，當天的氣溫，甚至操作員的情緒等等都與之不無關係。在開獎的那一時刻，這些因素是確定的，因此在彼時彼刻雙色球滾出的數字就是獨一無二的，也就是必然的。既然是必然的，就能預測。但有個前提，就是你能準確地測算出所有這些因素，能做到這點，你就能準確地預測獲獎的號碼。而諸如此類的因素可能有一千個，也可能有一萬個，甚至也有可能是數億個，而且還有未來某一時刻的不確定因素。所以，對一般人來說，完全不可能準確預測到。
但對點點來說，不能說易如翻掌，至少可以嚐試一下。
他屏息寧神，眼盯著屏幕上的數字，腦海裏翻騰著未來那個時刻雙色球滾動的情景。突然，屏幕上的某個數字閃亮了一下，這是他的幻覺，是與他腦海中雙色球滾出的數字碰出的火花，他牢牢地記住這個數字。之後便看著進進出出的人，猜度著這些夢想一夜暴富者的種種心理狀態，耐心地等待著人去樓空的時候。
終於，下班的時間到了，購買彩票的顧客陸續離去。點點滴滴從燈箱頂上蹦下來，站在店員對麵的椅子上，把店員嚇了一跳。當他看出這是兩個小不點兒時，他偏著頭想了想，突然顯得出奇的興奮。因為他從電視上看到過有關點點的事跡，就在兩天前，他還看到，說在一場反海盜鬥爭中，這個傳奇式的“人物”用“心理”戰打敗了全副武裝的強盜。不料這樣的“新聞人物”突然出現在自己的眼前，怎能不讓他驚異！
“你就是大名鼎鼎的英雄點點？”他隔著工作台伸長脖子湊過來問點點。
點點不願意當什麽英雄，他胡亂點點頭說：“我要買彩票。”
這讓店員更感意外：“你也要買彩票？”
“是的。”
店員意猶未盡，還想和點點粘乎粘乎。點點則把錢遞給他，說了一個號碼。店員接過錢問：“就一張？這期的獎金可累計到3.8億，不多買幾張？”
“謝謝，就一張。”
店員打出一張彩票，點點接過來核對了上麵的號碼，正是自己選準的。他和滴滴向店員道聲再見，蹦蹦跳跳出了店門，開著意控車，返回機場賓館。
珍珠耳環在房間裏焦急地等著他倆。見他倆回來，她佯裝生氣的樣子，鼓著厚嘟嘟的嘴，坐在沙發上，兩眼瞪著他倆，“威嚴”得令人發笑。
點點滴滴像商量好似的，畢恭畢敬地站在她麵前，像小烏逐食般向他鞠了幾個躬。
“哪裏去了？”珍珠耳環審問道，“像兩小瘋子，上車就跑，連個招乎都不打！”
“對不起，”兩人同聲道，“讓阿姨為我們擔心了。”
她看著他倆那副滑稽相，不禁哧哧笑了起來，邊笑邊向前伸過身子，一把攬過他倆，疼愛地攬到腹前，嗔怪道，“以後不許這樣，答應我，好嗎？”
兩人抬頭望著這位慈母似的阿姨，不得不點頭答應道：“阿姨，我們記住了。”
“好孩子，”她把倆孩子抱起來貼到胸口，親著他倆的臉，“阿姨絲毫都不懷疑你們的能耐，但你們畢竟還是孩子，況且……”她一時找不到怎樣形容倆孩子是小不點這樣的狀況。“嗯嗯”了半天，她說，“這個世界還沒有準備好接納你們，處處充滿了危險。所以阿姨還是放心不下。”
“阿姨放心，我們會小心的。”
“唉，”她歎口氣，“真想把你們帶走，”她低頭征詢他倆的意見，“行嗎？”
“不行，”兩人同聲道，“請阿姨諒解。”
“我知道會是這樣，”珍珠耳環說，“你們還需要什麽就不要客氣，阿姨讓他們在下個航班給你們帶來。”
點點乘機請求道：“阿姨不嫌麻煩，就請他們把公司的帳號發來。”
“幹什麽？”
“我們有用。”
“嗯？”
“阿姨放心，我們不會胡來。”
“好，我的好孩子。”她再次把臉貼到倆孩子的臉上。
點點小小的心窩裏流進一股暖流，一不小心，流下兩行清亮的淚，輕輕地喃喃細語道：“媽媽，我真的好想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