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慘絕人寰的第五庇護所
跑得上氣不接下氣的蘇安兩人拄著膝蓋對視一眼，他們都知道了五所的結局。
現在聽到這聲恨意滔天的叫罵，心裏既同情又共情。
蘇安緩了一會兒，直起身子撥開繁盛的雜草走了出去。
映入眼簾的是跪在地上耷拉著腦袋一動不動的奎子。
他的身前不遠處是一排屍體……
他們被整齊地掛在自製拒馬上麵，一個個低垂著腦袋被拒馬尖刺穿胸而出，地上已經幹涸的血泊說明他們已經死去多時。
與第七庇護所的慘象不同，這裏的場麵更加讓人窒息。
同樣是老少皆亡但七所的悲劇藏在黑暗裏，而這裏的煉獄景象盡顯人前。
“嘔！嘔……”
小雅已經做好了心理準備，但還是沒控製住自己，不斷地幹嘔起來。
親友死亡她沒有吐，汙泥覆蓋她沒有吐，可是看到紅白相間又臭氣熏天的人體臘肉，她終於是挺不住了。
蘇安好些但也引起相當不適的生理反應。
他強忍惡心將再次昏迷的奎子拖進了樹林裏。
小雅連滾帶爬地跟上，這個地方她是一秒都呆不下去。
回到鬱鬱蔥蔥的植物世界，那股因為高溫而產生的刺激性味道才被衝散。
緩了好一會兒，小雅終於是恢複了一些，她看著閉眼調息的蘇安，小心翼翼地問道：“要……要給他治療嗎？”
蘇安睜開眼淡漠地看了她一眼。
“記住，不要在任何人麵前提起你的能力！”
說完眼神微動，補充說道：“世界……變得不一樣了，要學會冷漠、學會殘忍、學會……”
他扭頭盯著小雅嘴唇微動說出了四個字，“保護自己”。
明明很普通的話語，小雅卻聽得心顫。
她不知道蘇安在這短短的時間裏，有了什麽決定。
但她感覺出來，蘇安正在離她遠去。
那種感覺就像父親在她手中溜走，無力，無奈，彷徨，不知所措。
“明明已經做好隨時死去的準備，為什麽蘇安隻是可能離去，就讓自己倍感恐懼？”
這種恐懼甚至超越了麵對巨蚊群。
“主人要丟下我嗎，還是……”
她眼神中的慌亂盡顯，可是蘇安就像沒看到一樣。
“奴隸契約解除，你走吧！”
“不行！我不同意，除非你殺了我！”
小雅從來沒有如此幹脆的時候，連思索的時間都不給自己留，直接拒絕。
唰~
長刀被蘇安抽出夾在小雅脖子上。
他咬著牙說道：“你以為我不敢嗎？”
本以為小雅會害怕，誰知她卻一臉堅定地閉上了眼睛。
“動手吧！”
蘇安舉著刀眼睛忽明忽暗，手上的力道一會緊一會鬆。
過了許久他將長刀往地上一插，歇斯底裏般地怒喝一聲。
“草！我他媽救不了你！我他媽誰都救不了！誰都護不住！草泥馬！草泥馬啊！”
壓抑了整整兩天的蘇安終於在這一刻爆發了。
他拚命地對著大樹揮拳，直到鮮血流出，他才像是脫力了一般坐到了地上。
“我看著你爸在我眼前死掉，我覺著他命賤，誰讓他寶貝女兒是個麻煩精，他活該！”
蘇安雙眼無神的看著遠方，繼續自言自語，“我恨你，我恨小六，我恨蚊子。我覺著是你們這些垃圾毀了我的安寧，毀了我的一切！”
說到這兒他眼底透露出深深的無奈。
“我……我很懶的，我不喜歡當英雄，更不想當反派，我就想安安穩穩地活著，哪怕吃的是難以下咽的草餅，喝的是過濾過濾再過濾的汙水。我沒問題的！”
“可是，可是現在，連這麽一點卑微的要求都實現不了！睜開眼睛就是他媽的有沒有巨蚊，有沒有危險。哈哈哈！現在還要確定身邊有沒有人類！”
他笑得很苦澀，兩天時間他經曆了太多東西。
他有給自己做心理建設，可是見到那如同積木，整齊排列的屍體時。
那剛建立起的心牆轟然倒塌，裏麵藏著的是一麵鏡子，鏡子裏，他還是那個既普通又平凡的蘇安。
什麽崛起於亂世，什麽殺人如宰雞，什麽絕世金手指全都是他臆想出來的。
他仍是那個生活在和平年代，看著曆史大屠殺畫冊崩潰流淚的蘇安。
“我不恨你了，真的！”
蘇安轉頭看向掩麵哭泣的小雅，突然微笑著流出一滴淚水。
“沒有你，也會有小六，沒有你，也會有白君逸。”
說著低下了頭，嘟囔道：“我打不過他們……我沒有他們狠，我沒有他們變態。我應該陪著兄弟們一起死去！而不是在這裏逞強當什麽狗屁理論大師！草！”
他抬起滿是血汙的手擦去臉上那滴淚水。重新抬頭看向小雅。
“你走吧，你就在這片林子裏，找個地方，挖個洞好好活著……”
小雅抬頭看向他，臉上的汙垢被淚水衝刷一番顯得楚楚可憐。
“那你呢？”
“我？”
蘇安將頭靠在大樹上看著天。
“我隨便吧，走到哪兒算哪兒，死到哪兒算哪兒。”
這時一道沙啞的聲音在一旁傳了出來。
“不報仇了嗎？”
蘇安聽出這是奎子的聲音，但是他毫不在意。
他嗤笑一聲，不屑地問道：“找誰報仇？小六？白君逸？還是第一庇護所？憑什麽？憑你的順風耳？”
奎子像是沒聽見，再次操著沙啞的聲音問道：“不報仇了嗎？”
蘇安閉上了眼睛，不再搭話。
奎子仍然不死心。
又問了一遍，隻是這遍明顯帶著一點哭腔。
“不……不報仇了嗎？”
蘇安被他問得後槽牙幾乎咬碎，但就是不吭聲。
小雅也沉默著不發一言，樹林裏就這樣陷入了壓抑的沉默。
過了好半晌，奎子哭了出來。
“主人，求你殺了我，求你獲取我的力量，帶著它哪怕砍那人一刀都成。我求求你啦！”
說話的並不是小雅，而是奎子！
原來他將蘇安跟小雅所有的對話都聽了過去，就連早上的也一字不漏地記在腦子裏。
他不知道蘇安的名字，但是可以跟著小雅叫。
他知道蘇安的能力是掠奪，在這個節骨眼上說出來隻能說明他已經做了最壞的打算。
“嗬嗬……又是這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