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屍塊
飯館臨近打烊。
雷家明悠悠歎息:“唉!那時,我要是和他讀一個高中,他應該不會出那種事!表麵看,當年他身上,主要就那幾件事:換座事件,黃色漫畫事件,偷拍事件,被勒索事件,以及高一下學期的強奸事件。實際上呢,那隻是麵上看得見的事。他呢,其實每天都很煎熬,隻能說,高中換了環境,那段時間相對好些。說實話,最早偷拍事件謠言出來時,我壓根兒不信……高一下學期,強奸事件出來,他被開除後,藍媚還舊事重提,對老師述說當年的偷拍事件,說是白玉城親口承認的。學校還做了求證,派人去職高,找過虎子等人。當年沒開通報大會,但事情根本瞞不住,各種消息私底下傳得沸沸揚揚,於是通過同學傳進我耳朵裏。在旁人看來,偷拍事件是個既成汙點,奠定了他後來的心理動因和行為基礎,讓強奸看起來順理成章。每個人都覺得很合理,從來沒人懷疑它的真實性……”
王可問:“李默琛買套,跟女學生苟且,你怎麽知道的?”
“是小白親口告訴我的。被開除後,他找我吃了一頓飯,算是告別。當時他喝了酒,把那檔子事說了。我當時不信,被他那話嚇到了。”
說到這兒,雷家明想起一個細節:“那時候,白玉城有個白色封皮日記本,挺厚,封麵上用鉛筆畫著櫻木花道,總是隨身放在書包裏。他沒有天天寫日記的習慣,估計重要的事才會寫下來,對他來說權當一種發泄。臨別那晚,我本想偷看日記來著。後來我喝多了,就沒看成。他呢,似乎還有別的話想說,可惜也喝多了,最後沒說出來……對了,前幾天去他家吃飯,我還見過那個本子呢!”
伊輝歎了一口氣,說:“看來所謂的強奸事件,是個局。”
“廢話!”王可抖著腿說,“李默琛買套,跟倆女學生亂來,板上釘釘的事。他知道了不該知道的秘密,人家不對付他才怪!”
雷家明說:“他該報警才對,畢竟不是親眼所見。”
“嗬嗬!一個大男人買了套,帶倆女生回家。兩個多小時後出來,脖子上好幾個印子,都是藍媚吸的,還不能說明問題?”王可指著自己的脖子,“當時五六月份,穿短袖呢吧!那晚的晚飯,李默琛跟藍媚她們在外麵吃的。他脖子上要是早有印子,怎麽好意思上街?換句話說,要是早有印子,別人早就提醒他了!沈沛溪當時說得還不明白,那可是藍媚吸的!”
“我沒說不是啊!”雷家明敲著腦殼,“所以說白玉城傻!藍媚勾引在先,他上了也就上了,還大包大攬,弄出個強奸!我估摸著,這幾年,他也該琢磨過味來了!”
“廢話!他入社會早,不出兩年就能琢磨透……不過我很奇怪,既然當年,藍媚那個小娘兒們坑了他,他今天,為什麽還給藍媚送花呢?又想追她?”
雷家明想不通。
王可問:“他那晚為什麽到處找藍媚?總不是湊巧碰上李默琛買套吧?”
“不知道。吃散夥飯時,我就覺得他還有別的話想說,可惜沒說出來。”
“在那之前,肯定還有別的事!”王可轉換話題,“那李默琛呢?我對他真好奇啊!他憑什麽,能讓那兩個女學生那麽聽話?”
“師生戀唄,李默琛挺帥的。”
“胡謅八扯!”王可拍著桌子,說,“師生戀,兩女一男?一張床?而且被白玉城點破後,藍媚還能再次獻身,給白玉城安一個強奸罪名?甭說,那個局,肯定是李默琛的鬼主意。白玉城暗戀藍媚。李默琛算準了白玉城,會把責任攬到自己身上。藍媚和沈沛溪那倆丫頭,應該沒那麽深的心機!”
“你說的一點兒都對,行了吧!”雷家明拿病句刺撓王可。
“狗屁!你說啊,李默琛憑什麽能操控那兩個女孩?”
“其實很簡單。”伊輝說,“你也能操控別人,隻要抓住別人的把柄。”
“把柄?”王可撓頭,“女學生能有什麽把柄……”
“我哪知道啊!”伊輝轉臉對雷家明說,“那個李默琛,有意思啊!照白玉城的說法,估計那家夥當年搞女學生,肯定不是一兩次。我甚至覺得,他去高中附近租房,為的就是幹那事方便。可他後來為啥辭職?心虛,還是另有別人知道他的秘密?”
“不知道!”雷家明說,“這兩年,我跑教育版塊,回過初中母校。有一回請一個相熟的老師吃飯,順嘴提起李默琛,才知道當年白玉城強奸事件後不久,他就主動離職了。我問為什麽。那老師嘴上不說,臉上一副神秘的樣兒。我使勁追問,他才告訴我,說李默琛那時名聲不大好。他去西城高中附近租房,高中有認識他的老師,也有認識他的學生。具體不知道誰傳的,總之是另有人看到過,他帶女學生回宿舍。話慢慢傳出去,初中母校也就有人知道了。”
“你們那位李老師,人才啊!”王可感歎,“這頓飯值,喝了酒,還聽了故事。故事裏的人啊,一個比一個奇葩……哎!虎子那小東西,就不是個東西!葛春花呢,大好人!白玉城奶奶呢,就最可憐!藍媚呢,就不稀得說……”
雷家明說:“他奶奶早沒了。冬天出門滑倒,摔出來毛病,沒治好。治病錢,喪葬安置,還是葛春花一手操辦的。那時我才上大一,年假回來碰上藍媚,才知道有那麽個事。老人走的時候白玉城不在。那些年,他就沒回去過……唉!不應該啊!”
“葛春花那種人,不多了!”伊輝也感歎起來,“可惜她那兩個養女,好不讓人失望。”
雷家明呆呆地盯著麵前的水杯。那些青春往事,一件件從水麵上浮起來。
作為朋友,他是見證者,見證白玉城懵懂而慘烈的青春,見證人性的醜陋與美好。在他的概念裏,白玉城是被毀掉的人:家破人亡,以強奸的名義被開除,年紀輕輕就流落社會。可是,一個人的一生,真的能被環境毀掉嗎?有沒有重來的機會?他不能回答,也沒有人回答他。
王可搖搖晃晃去付錢,把本應結賬的伊輝甩到一邊。
雨還在下……
第二天上午,雨勢變大,像瓢潑一樣,直到中午才堪堪停下。
今天,伊輝正式去刑警隊上班,脖子上掛起西城公安分局刑警大隊顧問的證件。人有了證,看起來就是不一樣。從這往後,他再也不用擔心調查取證的合法性問題了。
上午雨大沒事幹,他在公共辦公室,翻看近期轄區派出所的警情簡報。
他心思不在簡報上,腦子裏琢磨兩件事。
在五一路上尋找“827”爆炸案目擊者的工作,還在進行,到底能不能找到?要是找不到,下一步怎麽推進案情?
“711”褚悅民的案子,警隊內部早就認定是謀殺,隻是未對外公開定性。案發當日,褚悅民去靜山別墅找唐林清幹什麽?褚悅民死了,唐林清也死了,他們的死,會不會有內在聯係?如果有,聯係又是什麽?
基於案情,他向江誌鵬提了兩個建議。
一個是查7月11日的路麵監控,觀察有無可疑車輛跟蹤過褚悅民;另一個是派人暗中監視唐林義,同時也算是對被監視人的一種保護。因為就“827”爆炸案來說,死的是唐林清,但凶手的目標,大概率包含唐林義,這在警隊內部是高度一致的認定。
午後雨小了,伊輝開車前往五一路。
林義化工連接東西兩廠的天橋,就在五一路中間。
他到橋下轉了兩圈,心裏涼透了。
從外形看,天橋呈弧形,橫跨東西兩廠圍牆,一頭伸到西廠牆裏麵,一頭伸到東廠牆裏麵。圍牆高兩米左右,所以天橋弧形的最低點,也就是跨過圍牆的部分,就在2米以上。這本來是個好消息,因為在那個高度下,不管誰要爬上天橋欄杆,都很容易被路人注意。可是,東西兩廠的圍牆外,天橋橫跨的路兩邊,長滿了雜草藤蔓。正值盛夏,那些雜草藤蔓生命力爆棚,密密麻麻,攀附著圍牆和橋欄幹。遠遠望去,在最容易攀上天橋的位置,除了一片綠油油,什麽玩意兒也看不到。別說那裏藏上一個人,就是三五個也沒問題……
尋找目擊者的工作仍在進行。
他很沮喪,默默吐槽,綠化工作幹得好,有時候不見得是好事。
這時,王可來電,聲音聽上去很焦急:“輝哥,你一上崗就“開葷”了。有人報警,小王莊後的墳地裏,發現了屍塊!”
“什麽屍塊?”
“廢話,當然是人的屍塊!”
他掛斷電話,開車前往小王莊。
小王莊位於林義化工西南方向8公裏外。
墳地在村北邊一條沙子路盡頭,裏麵是小路,沒硬化,雨後泥濘難行。刑警的車都停在沙子路邊上。
伊輝踏進泥地裏,艱難朝前挪動。
江誌鵬帶人先一步趕到,大家聚集在一個墳頭前,渾身是泥,樣子甚是狼狽。
那個墳頭不小,前邊立著碑。按農村的規矩,先走的老人墳前不立碑,得等老伴埋進去再立。墳前立著碑,就表示那墳以後不會再挖開了。
發現屍塊的位置,在墳背後。泥地上鋪著透明塑料布,兩個戴口罩的法醫正埋頭幹活,清理出來的屍塊,都堆在塑料布上。
報警人叫王小帥,40左右。
王小帥母親前天去世,定的是昨天發喪。可是昨天下了一天雨,就推遲一天,結果今天雨更大。好不容易等到中午,見雨基本停下來,就出動發喪隊伍,去安葬母親。
一到墳地,王小帥就看到一群狗聚在一座墳前。他沒在意,繼續忙活手頭的事。後來,發喪隊伍裏有幾個孩子被狗群吸引,趁大人不注意,跑過去逗狗,結果很快又跑回來,一個個臉色煞白。
大人問孩子怎麽了?
一個孩子指著狗群的方向,結結巴巴說,那個墳裏有肉,狗子們在搶肉吃。
家長們很納悶兒:現在都火葬,墳裏怎麽會有肉?會不會是死狗爛貓的屍體?
那個孩子說:“好像是人肉!我,我看見了手指頭……”
人們將信將疑,處理完喪事,就去那座墳邊,把狗攆走,想看看怎麽回事。
不看不要緊,一看,大夥全嚇壞了。孩子們說得沒錯。那些肉塊,就埋在那座墳背後。泥地上,被狗刨出來一個大窩。大窩裏到處是骨頭、碎肉,還有好幾個黑色塑料袋,有幾根慘白慘白的手指頭,混在泥裏,格外顯眼。
看到那麽個情況,王小帥報了警。
這是伊輝第一次近距離接觸命案現場,他吐了。相比之下,他以前跟拍的抓捕現場,簡直就像過大年。
嘔吐完,他強忍不適,盡量不去看那些屍塊,問王可怎麽回事。
王可說:“報案的叫王小帥,來給他母親出殯發現的,當時這裏全是狗。墳的主家叫劉建龍,肯定不是他埋的。”
劉建龍四十來歲,正抽著煙,在一邊接受刑警詢問。
“哪個王八羔子這麽混,往俺家墳地埋人!”他火氣很大,比警察還急。
“你家墳地最近沒扒開過?”做筆錄的刑警什麽都問。
“沒看立著碑嗎?你父母團聚了,你還扒墳?有病……”
王可說:“雨太大了,把浮土衝開了,狗聞著味就來了。”
伊輝問:“有辨識死者身份的物品嗎?”
“正找呢,看運氣吧!”王可發起牢騷,“褚悅民和唐林清的案子還沒頭緒,又他娘出來這麽個棘手的活。碎屍案的優先級,可夠高的。接下來咱有的忙了!”
伊輝沒言語,在目標墳地周邊專心尋摸起來……
隔日淩晨,西城分局刑警大隊會議室燈火通明,針對“903”碎屍案的第一個案情分析會,正在進行。這些刑警的日常,對伊輝來說尚屬首次,他來不及體會其中的新鮮感,跟所有警員一樣,臉上寫滿焦慮。
屍檢報告和現場痕檢報告都出來了,結果很不理想。
首先是屍體的各個部位還算齊全。這指的是骨頭塊,大體能拚接起來,可是唯獨缺少頭骨。顯然,凶手在玩花樣,掩埋屍塊時,就想到萬一日後暴露,警方拿到頭骨能做麵部還原,從而確認屍源,所以沒把頭骨埋進去,這就給確認屍源帶來很大困難。不過話說回來,要沒這場大雨外加一群狗,天知道屍塊會被埋到什麽時候。不得不說,凶手心機太深,竟然選擇農村墳地隱藏屍塊。
具體地說,法醫判斷,死者死亡時間,至少兩個月以上。經過長時間掩埋,碎肉早都腐爛了,再加上狗群的啃食,所剩無幾。相比之下,拚接的碎骨能提供部分信息。碎骨和斷骨,150多塊,而人體所有骨頭,包括顱骨,共計206塊。這就是說,凶手盡力遵循人體骨骼本身的規律,基本都是從骨縫連接處下手切割。另外,所有碎骨斷麵都很整齊,說明動手的整個過程,凶手非但不驚慌,不猶豫,而且出手穩、準、狠。至於切割工具,應為斧子之類的沉重利刃。可是憑借這些信息,遠不足以判斷出凶手職業。
再一個,骨齡檢測。死者27歲左右,女性,身高1.68米上下。但是痕檢方麵,除了現場那幾個原本裝屍塊的黑色塑料袋再無其他發現,這對判斷死者身份極為不利。
好在,麵對那些屍塊,大隊長江誌鵬不蔫兒。他要是蔫兒了,全隊的人也就沒精氣神了。
“南邊那個案子,受製於當時的偵破手段,掛了20多年了!今天咱這也出來一個!好好幹,兄弟們!別留遺憾!咱們這輩子,碰不上幾個這樣的案子!”
江誌鵬所說的“南邊的案子”,指的是當年的“南大碎屍案”。他拿本案跟它比較,一來表明案情重大,二來為提高士氣。他想贏,全隊都想贏。大家都鉚足了勁,一心想看看那個凶殘至極的家夥,到底長啥樣。
天一亮,查找屍源工作全麵展開。
分局把案情通報給市局,由市局協調全市各分局、派出所,查找各轄區失蹤人口。
近三個月內,全市失蹤報案信息,共53宗。警方根據失蹤者年齡、性別,排除45人,剩餘八名失蹤女性,不管年齡段,還是體形、身高,都跟被害人很接近。
分局分別提取八名失蹤女性私人物品的DNA信息,跟屍塊比對。然而結果令人失望,無一例相符。
江誌鵬分析:要麽死者是外來人口,在本地無居住史,要麽失蹤人口排查有遺漏,或者失蹤者家屬沒報案。
為此,他把全局的人都撒到社區,地毯式排查,連伊輝也分派了具體工作。
案發後第二天晚上,伊輝和王可來到五一路北頭的車站派出所,跟片區民警錢豐收碰了麵,然後由錢豐收領著,對該派出所下轄社區逐一摸排。
錢豐收20出頭,今年剛分到派出所。所長派這麽個青瓜蛋子,領著刑警下社區,而不是安排老片警,頗有不太配合的味道。
這一點伊輝看出來了。包括車站派出所在內,各派出所早把失蹤信息報上去了。這時候,萬一在自己轄區找到被害人信息,那不就說明該所前期工作不力嘛!
錢豐收對轄區所有社區位置,倒是熟悉的。
伊輝告訴他,每到一個社區,他們三個就分成三組,挨家挨戶排查,不漏一戶,發現異常情況及時聯係。
這是個累活,更是個細活,跟某些影視劇裏的偵查手段不一樣。
晚上22:45,伊輝等人來到紫苑社區,這是該轄區最後一個社區。跟前麵的排查一樣,他們沒發現異常,隻好把家裏沒人的房子記下來,帶回去進一步細查。其中,有幾戶人家的房門鎖了很久,門把手上都生了灰。這年頭人情冷漠,小區的人見了警察,三句話問不出個屁,沒一個鄰居能說明白,那幾戶人家到底多久不見人了。有的甚至連對門是男是女都說不清。
王可最後一個從單元樓裏出來,樣子很沮喪。
他和錢豐收會合往回走,看見伊輝正在門衛處,跟看門老頭兒閑聊。
伊輝給老頭兒敬煙,點火。
老頭兒說:“你為什麽打聽樓鳳啊?”
伊輝說:“每個小區,我都這麽問。失足婦女若是失蹤,沒什麽人在意的!”
老頭兒點頭:“要打聽‘樓鳳’,這兒的人都知道。要是擺出個派頭說查案子,誰搭理你啊。為啥?都不想攤上事唄。咱這兒的人,起早貪黑,思想覺悟低,不比朝陽群眾啊!”
伊輝把剩下的半盒煙塞給老頭兒。
老頭兒拿出一根煙續上:“情況倒是有一個。上個月幾號我忘了,有人聞見樓道裏有臭味,就通知物業,物業叫我過去看看。我轉悠半天,最後確認,臭味是從一戶人家家裏發出來的。我就叫來開鎖公司開了門,一看裏麵有條死狗……”
伊輝聽大爺這麽一說,責怪自己,剛才進去問了一圈,竟然沒了解到這個信息。
按看門大爺的說法,那條狗是餓死的。就是說,狗主人很久沒回來了。
狗的主人是個女的,二十來歲,長得很漂亮,是該小區人盡皆知的“樓鳳”,物業曾舉報她多次。她每次進去罰點錢,回來還是老樣子,後來也就沒人在意了。
錢豐收給所裏打電話,查到了相關信息。
“樓鳳”叫田恬,外號“田妞”,本地人,父親早亡,母親改嫁。她未婚,獨居,因此失蹤多日,無人報警。
伊輝叫來開鎖的,去田恬家提取DNA信息。
回到局裏已是半夜,伊輝把提取物上交鑒定,熬夜等結果。
王可拿來方便麵,分給同事們。
伊輝一邊吃泡麵,一邊像上次一樣,翻看轄區派出所的警情簡報。
警情簡報的內容很稀碎,多數是片警處理的鄰裏糾紛,大一點兒的事兒,就是抓賊、掃黃,另外還有一些出警信息。
警隊的一切都是新鮮的,他看得津津有味。
看著看著,他的手突然停了,腰身緊跟著繃直,像被電了一下。
他的目光,停在一張簡報上。
那張簡報是7月7日的,上麵記著西關派出所的出警情況。
引起他注意的,是一個名字。
簡報上說:7月7日淩晨2點15分,接到報警,有人從西關如意賓館六樓跳樓自殺。接警後,我所值班警員五分鍾後趕到現場,當事人已無生命跡象。死者身上有100多塊零錢,手機也在。我所初步調查,又經分局刑警大隊複查給出結論,當事人係自殺。
簡報下方記錄著當事人信息:姓名,顧楠楠;年齡,十五周歲;死因,顱骨破裂,身體多處骨折……
顧楠楠?很熟悉的名字。
他拿著簡報,默念了好幾遍:這個顧楠楠,該不會是葛春花的女兒吧?
前兩天,雷家明述說白玉城的少年時代,他對白玉城的鄰居葛春花印象深刻。他記得葛春花有個女兒,就叫顧楠楠。
他放下那張簡報,又快速翻看其他的。
片刻之後,他從座位上彈起來。
他緊盯另一張簡報,不敢相信上麵的內容:7月9日晚20:08接到報警,有人喝農藥自殺。我所民警及時趕往西郊……死者叫葛春花,年齡55歲。死因,烈性農藥導致多個髒器衰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