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29 賭神和歌星

後來的結果可想而知,這一次的預審,最終還是鬧得不歡而散,不過這種事情,對於我們來說,是不可能有歡喜的,所以也就無所謂了。

但是我畢竟還是有點擔心,怕他在我的案件裏發揮不好的作用,所以回到號子後,我一直都悶悶不樂,無精打采。

“俅大俅小,各人碰到——看運氣吧!你現在擔心也沒有用。話又說回來了,你怕個俅,大不了就是多一兩年刑,看把你日不進去的那個樣子,跟死了爹媽似的。哎!我說,你能不能不要把你那個豬肚子臉吊著,直接影響我們的情緒。”曹哥說話永遠都是那麽的粗鄙不堪,即使安慰人,也讓人聽著頭皮發麻。

“就是,現在隻有聽天由命了,現實就是這個樣子,你不配合他,你要遭殃,你配合了他,更要遭殃。咋個都是一死,還不如高興點。”李哥的安慰也顯得那麽的蒼白無力。

他們的話不但沒有緩解我的心情,反而令我更加憂慮了,整個號子仿佛是被我這種情緒感染了,物傷其類,大家都對自己的命運充滿了深深的擔憂,空氣裏氤氳著一股憂愁的味道。

到了下午吃完飯,曹哥實在是忍不住了:“俅,你們一個個是咋回事?是不是不能過好日子?非要我把號子弄得結巴一些你們才高興嗎?都把精神給我打起來,誰要再一副副苦兮兮的樣子,小心我收拾他!”

“算了,算了,隻要不破壞號子裏的規矩,你可以適當地允許他們有一點自己的情緒。”李哥今天的心情顯得格外的好:“要不我們搞點娛樂活動來調劑一下?”

“要得要得。”曹哥積極響應:“好久沒有唱歌了,不如唱歌玩。”

“沒俅意思,你一天除了唱歌還知道啥,正唱的時候也沒見你咋唱,要不——你給我們唱一個?”李哥一臉的不以為然,故意拿話逗他。

曹哥訕訕地說:“那還是算了,你看搞啥好,李哥?”

李哥想了想,眼珠一轉說:“要不我們來打牌吧?”

“行啊!那打啥呢?”曹哥問道。

“紅桃四吧!秦寒你打得咋樣?”李哥問我。

說實話,我真不怎麽想打牌,便推說:“我們那邊不常打這個,不太會,你們玩。”

李哥見勸我無果,最後叫了鐵頭和川娃,四個人開始揭牌玩起來。

其實,他們都忘了我是搞啥進來的,我通曉各類撲克牌的玩法,還有不會的?但接下來的事情令我大開眼界,事實證明,人是活到老學到老,這種玩法,我還真是第一回見。

第一把牌李哥就揭到了紅桃四,而且是一個單四,既不成對也不成順,按照規則,他隻有先出了這張單四。然後,我便目睹了我的撲克生涯中最詭異的一幕。

“不要。”

“不要。”

“我也不要。”

曹哥,鐵頭,川娃都選擇了放過,我被驚得目瞪口呆,還有這樣打牌的,他們會玩嗎?但隨即明白過來,人家是太會玩了,都玩出精了!估計是曹哥坐在李哥下手,有心放他一手牌,而鐵頭想,既然曹哥都放了,那我更要放,反正後麵還有川娃了,但他低估了川娃的無恥,川娃肯定想的是,你們都不要,憑啥叫我要?得罪李哥的事我才不幹呢,於是川娃也選擇了放過。所以就出現了一張紅桃四打通的天下奇觀。

我估計要照這種玩法,就是賭神來了,也要被打得口吐鮮血,自廢武功,隱姓埋名,退出江湖。

其實這種事在我們看守所很正常,後來我到了監獄,有一次,監獄為了豐富服刑人員的文化生活,特意舉辦一次卡拉OK比賽,要求每隊派出三人參加預賽選拔,我記得有一個哥們,和我從一個看守所出來的,也是看守所的大哥級人物,他也來參賽來了,唱了一首震驚全場的《中國人》,之所以用震驚這個詞,並不是因為他唱得有多麽的美妙,而是因為——實在太難聽了!可以這樣說吧!我就沒有見到過比他唱的還要難聽的人,嘔啞嘈雜,五音不全,要多差有多差!他唱到沒有一半,好多人都紛紛起來上廁所,這才是真正的技驚四座。可那哥們,依然雙目微閉,引吭高歌,陶醉其中,我旁邊另一個隊上的人問我:“哎!這哥們是和你一個看守所出來的吧?”我回答稱是。

“那你們在看守所沒事的時候該也唱歌玩吧?”這哥繼續問道。

我說:“那是肯定,哪個看守所沒有‘合唱團’呀?”

“那他難道就不知道自己的歌唱得有多難聽嗎?”這哥們大為不解。

我笑了笑,對他說:“這你就有所不知了,他在看守所,一直是大哥級人物。你想,你在看守所的時候敢說你們的頭鋪歌唱得不好嗎?其他人自然是拍手稱讚,時間長了,他也分不清好壞了,真以為自己唱得很好。”

“明白了,明白了。”那哥們恍然大悟,隨即我們兩人一起哈哈大笑起來……

李哥環視三人,他們個個一臉自然,還正經八百地等著李哥出牌呢,李哥的臉一下子就紅了,隻說了一句:“咱們號子沒打過撲克,看來玩不成呀!跟你們玩真沒勁!”但又不好發作,畢竟人家是屈於他的**威嘛!

這個別開生麵的撲克遊戲進行不下去了,李哥就想找個話題聊聊,他突然問我:“哎!秦寒,以前看你的交代材料,沒細問你,你們出事那天晚上,是咋進到別人家裏去的?”

“他們兩口子在屋裏睡覺,我們一敲門他們就給開門了。”我一五一十地回答。

“還有女人呀!都沒聽你說過,講講,講講。”曹哥一聽有女人一下來了精神。

“就是,給我們講講。”李哥看樣子也想聽。

“有啥好講的?我不知道說啥,那麽晚了,人都看不清,有女人又能怎樣?”我不知從何講起。

“那女的有多大了?”李哥問。

“大概有二十三四吧!反正挺年輕的。”我想了想回答說。

“盤子咋樣?”李哥繼續追問。

“還可以。”我腦海中努力回想了一下。

“那條條(身材)要得吧?”曹哥雙眼放光地問。

“條條也還可以,反正我看不錯。”我知無不言。

眾人一片嘖嘖聲,好像這女人就在他麵前。但無巧不成書,任我們怎樣都沒有想到,這女人第二天就出現在了我們麵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