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劉邦的前半生 平凡的前半生

我們的故事開始於公元前256年的一天,地點在楚國沛縣豐邑中陽裏的一戶平民家中,這戶平民家裏當家的姓劉,人稱劉太公。這天,劉家新添了一個男孩,大家可以猜到,他就是劉邦。

中陽裏是個什麽地方呢?它是豐邑轄下的一個村落,往大了講在行政上屬於沛縣管轄。至於沛縣,我們知道,它早年間屬於宋國,在宋國被瓜分以後歸入了齊國,不久齊國被燕國名將樂毅率領的聯軍攻破,沛縣又和附近的地方被一起打包納入楚國。總之,當時的沛縣和戰國時期絕大多數名不見經傳的地方一樣,既不屬於堅城重鎮,也沒有名山大川,更談不上風水寶地,所以在漢代開國之前,提到沛縣豐邑中陽裏,隻能籠統地說它就是一個地方。

老劉家就是這樣一個平常地方的普通人家,家庭成員的組成是這樣的:夫妻二人,在劉邦出生之前已經有了兩個兒子。這夫妻二人,剛才說了,當家的老劉人稱劉太公,他的妻子人稱劉媼,這兩個人大概都是沒有名字的。“媼”不是名字,是大媽、老太婆的意思。當然,古代人男尊女卑的思想比較嚴重,女性一般隻有姓氏,沒有名字,年輕的時候叫什麽什麽氏,比如陳氏、王氏、李氏,年紀大了呢,就叫“媼”。而“太公”的意思是大爺,也不是名字。至於劉邦的祖上,爺爺那輩就更沒法兒考證了。這不隻是我不知道,當時的古人也沒弄清楚,司馬遷在寫《史記》的時候就沒考證出來。《史記》成書是在征和二年,也就是公元前91年,這時離劉邦去世(公元前195年)不過短短一百零幾年。司馬遷是中書令,這在朝廷中是一個很高、很重的職位,之後我們還會詳細談到。這樣一個人想要查一百年前本朝高祖先人的名諱怎麽會查不到呢?既然查不到,那隻能說明可能就沒有名字。當然,後來有人給他們考證出幾個名字來:劉太公叫劉執嘉,劉大媽叫王含始,劉老太公叫劉仁。

對於上述說法,大家聽聽就算了。至於又說劉家祖上有個叫劉累的名人,是堯帝的第幾世孫,那就完全是胡說。

既然劉太公沒留下名字,我們也不用強行給他考證出個子醜寅卯來。因為在那個動亂的年代,一個平頭百姓叫什麽其實不重要,重要的是能糊口,能謀生,最好還能養活一家老小,畢竟在亂世,活著才是王道。

依當時當地的生活標準而言,老劉家在中陽裏日子過得還算可以,並不用為生計發愁。但劉太公顯然沒什麽文化,也就沒法兒給孩子起個驚世駭俗的名字,隻能直截了當地按“伯、仲、叔、季”的排行來起名,於是,老劉家的大兒子叫劉伯、二兒子叫劉仲。也許是在劉邦出生後不久,劉大媽或去世、或染病喪失了再次生育的可能,劉太公無奈之下就跳過了“叔”字,給剛出生的第三個兒子起名叫劉季,說白了就是“劉小”的意思。

這個“劉季”就是劉邦最初的名字,但為了內容的連貫,我們還是假裝對“劉季”這個名字視而不見,叫他劉邦吧。

雖然劉大媽可能發生了不幸,但任何悲傷都有時效性。若幹年後,劉太公老夫聊發少年狂,又娶妻生子,但名字就不能順著下去了。他隻好給後來出生的小兒子另起名叫劉交,和前麵三兄弟的名字放在一起一眼就可以看出來,他是個計劃外的產物。

在中國漫長的曆史中,除個別情況之外,絕大多數卓有成就的帝王誕生前後總有異象出現,比如,母親晚上夢到太陽掉到自己肚子裏了,或踩過某些神物的痕跡就懷孕了,或孩子出生時紅光滿麵之類。作為漢朝開國帝王的母親,劉大媽受孕的過程也同樣充滿了傳奇色彩,而且有直接的目擊者。

據說當時劉大媽不知在冥冥中受到了什麽東西的召喚,大白天的一個人跑到湖邊小憩,沒想到一打盹就夢到自己和某個神明迸發出了**的火花。與此同時,萬裏晴空刹那間雷電交加。這時候因為擔心老婆在外被雨淋,原本在家悠閑地曬太陽的劉太公趕緊起來,披了件蓑衣便出去尋找。

他一路找到湖邊,卻看見一條蛟龍正趴伏在劉大媽身上,一番雲雨過後便有了劉邦。

這種傳奇的出生方式在曆史傳說中並不少見,大多是某人獲得巨大成功之後,後世的崇拜者將之神化的結果。龍種鳳胎的傳聞當然不可信,但萬事有因方有果,終歸不可能是無中生有,我們如果仔細深究一下,這事兒似乎頗有點兒意思。

話說戰國時期楚地民風開放,男女之間的防範極為鬆懈,常常有發乎情卻不見得能止乎禮的事情發生。**、野合這樣的事情在楚地似乎都是浪漫的表現,這在那些正人君子的眼中自然是不可接受的,甚至連被後世醜化為暴君的秦始皇巡遊到楚地都忍不住做了衛道士,嚴肅整頓了民風。之後嬴政對自己的所作所為還頗為得意,於是在當地立碑為記,其中便有“……防隔內外,禁止**佚,男女絜誠……”一類的話。雖然我們沒有什麽直接的證據,但如果當時劉太公看到的不是一條蛟龍,而是張三、李四或隔壁村的王二麻子,那事情可能更接近真實情況。

當然,即便劉邦的出身真的是這樣,那也沒什麽。在劉邦之前,身為大成至聖先師的孔子是私生子,千古一帝秦始皇在司馬遷的筆下多少也有些來路不明,正所謂英雄不問出處。

童年的劉邦和當時絕大多數農村裏的孩子一樣,可能上過兩天私塾,認得幾個字,算得清家裏有幾畝地、每年要交多少賦稅,僅此而已。他本人並沒有什麽天賦異稟,也就沒有特別值得記述的地方。

勞動人民作為曆史的創造者,很多時候是被動地參與到曆史的創造中來的。雖然當時秦統一六國的大勢已不可逆轉,但像在中陽裏這種小地方,隻要戰爭不危及個人生命,對普通農民來講就不如今年自家地裏的收成重要。反正對一個平民百姓而言,隻有納稅和死亡是永恒不變的主題,至於天下是姓秦還是姓楚,並不重要。於是,在即將翻天覆地的動**時局中,劉邦波瀾不驚地度過了童年時光。

盡管是“龍的傳人”,生就一副長頸、高鼻、寬額的不凡相貌,長大以後的劉邦卻不大受父親劉太公待見。在劉太公眼裏,老實巴交的老大劉伯早死甚是可惜,但老二劉仲也是個好兒子,能幹活兒會賺錢,把家裏管理得井井有條;反觀劉邦就是個混混兒,既不讀書,也不事生產,經常覥著臉到兄弟家裏蹭飯。生活中,劉邦自己一文錢不賺卻出手大方,到處結交狐朋狗友;整日遊手好閑不說,還跟一個叫張耳的人以遊學為名三番五次跑到外地,而且經常一去就是數月不歸;末了還亂搞男女關係,終於把鄰村一個曹姓女子的肚子搞大了……每每念及劉邦的所作所為,劉太公總是無奈地發出一聲歎息。

可年輕的劉邦不同意老父的觀點。雖然他是農民出身,卻不願像祖輩一樣過麵朝黃土背朝天的日子。一想到自己這輩子要過那種“辛苦種地,努力賺錢,賺到錢後娶媳婦,娶了媳婦生娃,等娃長大了再幫自己種地”的毫無創造性的生活,劉邦就覺得惡心,大好男兒怎能被困死在一畝三分地上呢?他有自己的打算,當時他對自己的定位是做一個遊俠。

“遊俠”是古代封建社會裏一個特殊的群體,是社會變革的產物。所謂的“俠”,是“士”的一種,這些人的所作所為不一定是正義的,但他們有自己的行為準則——“言必信、行必果、諾必誠”。用現在的話說就是重義輕生、一言九鼎,甚至可以為達目的不擇手段。

在封建社會裏,很多貴族都有養士的習慣,少則數人,多則數千,比如著名的戰國四公子,手下都有幾千門客。這些門客就是士,並且都在關鍵的時候為他們的主子發揮了重要的作用。當然,很多貴族可能就是趕個時髦,不管養的人是不是有用,每次出去後麵總是呼啦啦地跟著一群人,氣勢擺在那裏至少也能賺眼球。

後來,由於諸侯之間相互吞並,越來越多的貴族破產,連自己都養不活,自然就顧不上手下人了。於是,那些原本依附貴族的“士”沒了主人,便隻能遊**於社會的底層,這些人中會武功的就成了遊俠。他們行走於世,快意恩仇,關於他們的事跡在民間多有流傳。

當然,在一個以法來管理社會的國家裏,遊俠這種“士為知己者死”,視法律如同無物的群體是不受統治者歡迎的。韓非就曾經說過“俠以武犯禁”,由此我們可以大略窺見遊俠劉邦身上一些重要的特點。

然而,時勢造英雄,秦朝結束了戰國幾百年的混亂,嬴政又是史上少有的強權君王。他迫切希望建立一個長久且安定的帝國,所以秦統一天下後的時勢使得這些率性而為的遊俠不再受社會的歡迎,朝廷以強權約束百姓的行為,以厲法壓製群眾的思想,在這樣的大環境下,劉邦隻能無奈地看著自己的遊俠之路被堵死。

但這並不意味著劉邦就此失去了生活的樂趣,一蹶不振。

雖然劉邦完全不符合勤儉持家、吃苦耐勞的農民標準,但他平易近人,善於搞人際關係,而且名聲不壞,故此,劉邦在沛縣還頗得他人賞識。於是秦統一了六國,需要大量選拔吏員的時候,已經三十出頭,沒有任何學曆、文憑和資曆的劉邦靠著鄉親們的舉薦,竟也謀到一份差事吃起了皇糧。

劉邦謀到的差事是沛縣泗水亭的亭長,這是他偉大人生中的第一個官職。秦代有製度叫作“十裏為亭,十亭為鄉”。所謂亭長,管轄的地方大概就在十裏(當時二十五家為一裏,十裏就是方圓二百五十戶人家左右)範圍內,雖然算是小地方的一把手,但在當時實在算不上肥差。因為工作不好開展,亭長通常由威武且有膽識的人來擔任,比如上戰場殺過敵人、見過血的退伍之人。亭長手下有負責打掃衛生的“亭父”若幹名、負責抓賊的“求盜”若幹名,他們都屬於朝廷的低級吏員。亭長劉邦的主要工作是負責轄區內的治安問題,捎帶負責調解民事糾紛。如果上頭有任務派下來,他還要負責盤查過往行人、接待過往官員、收發信件等。

雖然亭長隻是不入流的吏員,收入也有限,而且泗水亭離劉邦家有好幾十裏的路程,平時劉邦隻能吃住在單位,偶爾才能請假回家,但這份差事讓他有了一個正當的理由,可以名正言順地過隨心所欲的生活,所以我們可以猜測劉邦在亭長的位子上還是幹得有滋有味的。

劉邦性格外向、豁達大度且不拘小節,這讓他在地方上能夠如魚得水。他和當地三教九流的人物都有交往,從縣裏的一方豪強(如王陵)、上級官員(如蕭何、曹參)到市井百姓(如樊噲、周勃),盡皆與他稱兄道弟。在當亭長的最初幾年裏,除去到外地出公差之外,劉邦的大部分時間就是和周圍的兄弟們一起喝酒吹牛,快意人生。

雖然劉邦隻比當時全國最牛的秦始皇嬴政小三歲,而且兩人都是曆史上獨一號的風雲人物,但那個時候的劉邦完全沒有成為曆史主角的想法和可能。生活在同一片天空下的兩人,人生軌跡似乎完全不同:嬴政三歲開始在趙國都城邯鄲隨母親東躲西藏、逃避追殺的時候,劉邦出生在沛縣;嬴政十三歲登上秦國王位的時候,劉邦在沛縣混飯吃;嬴政二十二歲開始親政,並且幹掉嫪毐、呂不韋,總攬大權的時候,劉邦在沛縣混飯吃;嬴政三十九歲吞並六國君臨天下的時候,劉邦還在沛縣混飯吃。對即將年過四十,已經不再血氣方剛,好不容易謀份差事的劉邦來說,人生最迫切的願望或許是找個漂亮賢惠的妻子,然後生幾個孩子,等孩子長大了再通過自己的關係給他們也謀份差事混飯吃,僅此而已。

幾年後,劉邦的願望開始實現了。當時沛縣外遷來一戶呂姓的大戶人家,呂家的主人呂公是當時沛縣縣令的好朋友。既然是大戶人家,喬遷之喜當然要宴請縣裏有頭有臉的人物來一起熱鬧熱鬧,好歹大家也相互混個臉熟。於是,呂公便在家裏大擺宴席,廣邀沛縣地頭上的各色人物前來赴宴,劉邦作為亭長自然也在被請之列。

當時的人吃酒席跟現代人差不多,是要上禮金的,而且禮金多少與所得到的待遇也有關:禮金多、地位高的貴賓自然要坐到堂上好酒好肉伺候;禮金少、地位低的一般賓客隻能在堂下吃四菜一湯。作為資深吃貨的劉邦當然想到堂上飽餐一頓,但在參加宴會的一眾人中,以他的身份和地位還不足以坐到堂上大吃大喝,要坐到上座隻能走金錢路線,於是劉邦到了呂家門口便運足中氣大喝一句:“泗水亭長劉邦賀禮錢一萬!”

“一萬”這個數目把主人家都嚇了一跳,以為來了哪路財神,趕忙出來迎接,把劉邦領進門就往屋裏請。要知道當時一個農民一家辛苦勞作一年,所得純收入不過二三百文錢,趕上年景不好可能最後一個子兒都賺不到。一萬錢劉邦當然是沒有的,他其實一文錢都沒帶,但他平日裏混吃混喝慣了,並不介意旁人的眼光,進了門也不搭理主人家就大搖大擺地走到堂上,挑順眼的地方一坐,大口吃肉,大碗喝酒,酒足飯飽之後又和平日裏相熟的賓客們高談闊論起來。

有朋友說,這表現了劉邦大氣的性格,預示著他以後必成大器什麽的。我認為,不盡然。劉邦反正是先騙了主人家,又吃了人家一頓霸王餐,臉都不要了。他也可能就是想幹脆做得更徹底一些,賭在這喜慶的日子裏主人家不好意思把他攆出去,有點兒破罐子破摔的意思。

這邊,呂家的主人呂公的涵養也是了得。他沒有叫人把劉邦這個不速之客轟出去,隻是在一旁靜靜地觀察了劉邦許久。呂公並不是憋了一肚子氣隱忍不發,而是在施展一門特殊的技藝——相麵,也就是我們俗話說的看相。

相麵是一門高深的學問。現在電視劇裏常說某人“印堂發黑,大劫將至”,憑的就是這一類的本事。相士們對未來的事情似乎總能未卜先知,甚至對那些乍看起來不合乎常理與邏輯的事情也不例外。傳說當年相士袁天罡路過武家,看到當時還沒學會走路的武則天穿著男孩子衣服被家人從裏屋抱出來,他隻瞅了一眼便大驚失色道:“可惜是個男孩,要是個女子,必定是天下之主!”

當然,這門學問到底可不可靠,也很難說,而且不是誰想學就能學得來的,曆代朝廷中博古通今的人不在少數,卻沒聽說過幾人對此有深入的研究。古往今來,掌握這些異術的人大多甘於平淡,絕大部分甚至名不見經傳。他們可能是你家隔壁修鞋的老李、街對麵整天下棋的老吳,也可能是人海中匆匆而過其貌不揚的中年漢子。很多時候,真正的高手還是在民間。

話說呂公也算是精通此道,他仔細端詳了劉邦許久後,以他相麵數十年的經驗來看,他還從來沒有見過一個人的麵相如劉邦這般“高端大氣上檔次”。像呂公這樣身懷異術的人,最懂得“機不可失”一類的道理,既然在此遇見了劉邦,呂公便覺得這是上天給的機會,稍一思量便有了決定。於是,在酒席結束前借著給客人敬酒的機會,呂公用目光暗示劉邦酒席結束後留下來。劉邦雖然不明就裏,但眼神暗示他是看得懂的,酒足飯飽後便沒急著走。

呂公好不容易才送走了所有的客人,轉過身來請劉邦到內堂坐定,直截了當地說:“我年少的時候就愛給人看相,幾十年來看的人多了,從沒有人的麵相比得上你的。我的大女兒叫呂雉,還算有幾分姿色,願許配給你做妻子。”

劉邦一文不花飽餐了一頓,已經是意外之喜,沒想到還有人求著把女兒嫁給他。再一看當時的呂雉,一個年紀二十左右,年輕、漂亮、溫柔、賢惠的姑娘,完全符合劉邦的擇偶標準,對劉邦來說簡直就是天上掉下個呂妹妹。於是已過不惑之年的光棍劉邦也不懂得推辭一下,立馬欣然接受,很快就和呂雉成了親。

婚後劉邦相當爭氣,四十開外的人沒幾年便讓呂雉為他生下了一男一女。然而,劉邦始終沒能解決兩地分居的問題,平時隻能讓呂雉帶著兩個小孩留守家中,種地兼照顧劉大爺,劉邦隻隔三岔五地回一次家。

那時的呂雉確實賢惠,作為一個富家大小姐,雖然在一夜之間嫁了一個跟自己爹年紀差不多還常年不回家的男人,但她沒有因此怨恨、悲傷或長籲短歎,而是每天起早摸黑,靠自己一個人努力把這個家操持得井井有條。

相傳有一天,呂雉在地裏耕作,為了方便帶小孩,就把兩個孩子都放在田邊。日近中午,一個不知名的老人路過,看到正在田裏的呂雉,便向她討碗水喝。呂雉不但給那位老人喝了水,還把自己隨身帶的飯分給他吃,老人過意不去,臨走之前提出要給呂雉相麵作為報答。

雖然呂雉自己也有這家傳本事,但是一來,她年輕,學藝不精,二來,當時人梳妝打扮用的銅鏡成像效果不佳,細節模糊,自己也沒法兒給自己看。她爹當年老是叨嘮他的女兒將來要嫁貴人,呂雉也不知道這是真是假,正好讓眼前這位老人給自己解一解多年來的心頭之惑。

老人仔細端詳一番之後,給出的相麵結果是呂雉乃“天下貴人”。呂雉聽了很高興,又把兩個孩子抱過來讓老人看。老人看了她兒子劉盈,說:“你之所以富貴是因為這孩子。”說完便起身告辭了。

不一會兒,劉邦從外麵回來,溜達到了田邊,呂雉便把老人的話告訴了劉邦。劉邦趕忙順著老人離開的方向追去,好不容易才追上,非得讓人家也給他看下。老人也不推辭,看了看劉邦,說:“你的妻子、兒女都得你的福蔭,你的相貌貴不可言。”劉邦聽了很是得意。

種種跡象都表明劉邦確實和別人不太一樣,但這種事情隻能算是生活中的插曲而已。對劉邦來說,雖然有了妻子、兒女,但更多的時候生活還是和原來一樣,沒有多大的變化。

這就是當時已經進入不惑之年的劉邦。盡管他曾趁出差的機會在首都鹹陽領略了帝國統治者秦始皇嬴政的威儀,發出過“大丈夫當如是也”的感歎,但如果當時是太平盛世,劉邦也許會在這平凡而幸福的生活中度過他的一生。平時能做的稍微出格的事兒無非就是仗著自己亭長的身份在王大娘、武大嫂的酒店裏一邊賴賬喝酒,一邊與旁人高談闊論,開自己同僚、上司的玩笑,還不時地趁著酒勁向過往的路人顯露他左邊大腿上與眾不同的七十二顆黑痣,多年以後像絕大多數在神州大地上存在過的生命一樣匆匆離去,隱沒在曆史的芸芸眾生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