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2章 初到紅星村
當餘苗苗等人抵達紅星村的時候，天都已經黑了，幾乎可以用伸手不見五指來形容。
由於紅星村沒有通電，自然就沒有什麽光亮，村民早早吃完飯就睡了。
摸著黑，老喬先將三人拉到了村支書家。
村支書家亮著油燈，韓四平從鍋裏拿出了一些飯菜，準備給餘苗苗等人接風。
可是，沒想到路上會耽擱那麽久，隻能在鍋裏熱了又熱。
韓四平五十出頭，是有名的老煙槍，卷煙不離手，一口的黑黃牙，但是笑起來卻很和藹可親。
“老喬，你這事兒辦的可不咋地啊！”韓四平夾著香煙，指著喬會計，然後對餘苗苗等人說，“老師們，累了一天一宿了，趕緊先吃飯。”
確實，餘苗苗的肚子早就餓得咕咕叫了，跟徐佳佳和王瑩開始坐在桌前吃飯。
飯菜很簡單，就是普通的家常便飯，都是青菜，並沒有肉。
由於村裏沒通電，所以也用不了電冰箱，根本就保存不了肉類，隻能就地吃一些蔬菜。
也許是餘苗苗太餓了，又或許村支書的廚藝不錯，反正吃得很香。
老喬像個做錯事的孩子，低頭站在那，一臉歉意，“韓書記，我也不想這樣不是，都怪老天爺不爭氣。”
韓四平自然知道這事兒不怨老喬，剛剛見餘苗苗等人的狼狽樣，隻是因為不好意思，而訓斥老喬為自己找麵子而已。
“行了，老喬，你也趕緊吃飯吧。”韓四平深吸了口煙，指了指飯桌，“老師們吃完之後，你還得把他們送到小學宿舍去呢。”
老喬暫時沒有吃飯，而是來到韓四平跟前，一臉顧慮地低聲道，“韓書記，你覺得她們能堅持多長時間？”
韓四平瞥了一眼餘苗苗等人，一聲長歎，沒說話。
紅星小學就坐落在村東，距離村屯還有二裏地的路程。
平時學生上學，走路還要二十幾分鍾，如果是下雨天，可能要半個小時以上。
之所以小學距離村屯那麽遠，是因為那裏曾經是一個地主家的老宅子。
雖然破舊不堪，但整體比較牢固。
二十年前，村裏稍微修繕一下，就拿來當作小學校址了。
餘苗苗、徐佳佳和王瑩吃完飯，老喬將他們仨送去了小學教師宿舍。
為表禮貌，韓四平也跟去了。
所謂的宿舍，不過是地主家打通的兩間廂房。
周邊是鬱鬱蔥蔥的山林，經常有山裏的野生動物光顧於此。
宅院裏有一口井，是常年封閉的，出於學生安全考慮，隻有放學後才能使用。
進入宿舍之後，老喬點燃了一根蠟燭。
借著跳動的燭光，餘苗苗等人漸漸看清了宿舍裏的一切。
屋裏根本沒有床，有一條火炕大通鋪，看樣子足足能睡下十個人。
不知道哪裏漏水，地上有些濕漉漉的，還反著光。
在屋子中央，支著一個滿是灰塵的鐵皮爐子，鏽跡斑斑的爐筒子順著窗戶延伸到了外麵，角落裏掛滿了蜘蛛網和塔灰。
大通鋪上，三床被褥已經鋪好了。
其中一床被褥旁邊還擺放了一張炕桌，炕桌上放著一個罐頭蓋子和一盒新蚊香。
老喬來到炕桌前，將手裏的蠟燭粘在了罐頭蓋上。
韓四平歎了口氣，有些歉意地對餘苗苗等人說，“餘老師，徐老師，王老師，這就是你們的宿舍了。沒辦法和大城市比，也就這個條件了。以後有啥需要的，盡管和村裏說，我們盡量滿足你們！”
不得不說，這宿舍確實破，但是開弓沒有回頭箭。
既來之，則安之。
“韓書記，這就可以了。”餘苗苗微笑道，“我們是來支教的，又不是來度假的。把孩子教育好，比什麽都重要。”
“對對對，比什麽都重要。”徐佳佳和王瑩見餘苗苗這麽說，紛紛點頭附和。
韓四平重點打量著餘苗苗，明顯對餘苗苗的話頗為欣慰，“有你們這句話，我就放心了。那好，你們休息吧。”
“對了，明天是周六，你們可以晚點起來。趕上周末，正好也可以先熟悉一下這裏的環境。”
在臨走之前，老喬又補充了一句。
韓四平和老喬離開後，餘苗苗迅速將門閂上了，轉身看了看徐佳佳和王瑩。
隻見二人都手足無措坐在炕沿上，東看看西看看。
餘苗苗走上前問，“你倆看啥呢？”
徐佳佳嘴巴一癟，歎了口氣說，“苗苗，你看這還漏雨呢，咋睡呀？”
“是啊，這炕這麽硬，都硌得慌，能睡得著嗎？”王瑩一臉苦澀，用力摸了摸被褥。
餘苗苗突然覺得，這倆人咋這麽矯情呢？
作為東北人，有幾個人沒睡過炕呀，睡了幾天席夢思就覺得自己嬌貴了。
餘苗苗懶得搭理他們倆，脫掉了衣服褲子，換上了準備好的睡衣，然後鑽進了被窩裏。
別說，被窩還挺溫乎。
看來村裏已經燒過炕了，隻是時間長沒那麽熱了。
徐佳佳和王瑩見餘苗苗躺下了，也隻好緩緩鑽進了各自的被窩，但是並沒有脫衣服。
“熄燈。”餘苗苗瞥了一眼蠟燭。
“啊？熄燈？多黑啊！”徐佳佳麵露難色，搖頭不肯。
“我帶了不少蠟呢，你們看！”王瑩急忙起身，打開一旁的背包，竟然從裏麵掏出了三捆子蠟燭。
沒想到，王瑩擔心沒有電，已經做好了充足的準備。
說實話，餘苗苗心裏也怕。
她見王瑩既然帶了那麽多蠟燭，心想那就先點著蠟燭睡吧。
畢竟，總要有一個適應的過程。
三個來自城裏的女大學生，就這樣躺在了中國最北疆的土炕上，聽著窗外滴答滴答的雨聲。
雖然勞累了一天，雨聲也足夠催眠，但是她們三人都遲遲沒有睡著。
尤其是徐佳佳，頻繁地翻身，跟烙餅一樣，“哎，你們說晚上要是去衛生間咋辦？”
餘苗苗不說話，繼續在那眯著。
王瑩說，“門口好像有個小水桶，那個應該就是尿桶吧？”
“那差不多，我說咋有一股騷味兒呢。”徐佳佳嫌棄地緊了緊被子，然後開始撓胳膊，“這蚊子也太多了，咬死我了，你們誰帶花露水了。”
“我帶了，我帶了。”王瑩急忙說，然後從包裏掏出了一瓶花露水。
先在三個人的被子上噴了噴，然後遞給了徐佳佳。
徐佳佳幾乎將自己身上噴了個遍，那味道有些嗆鼻子，整個人就像被花露水醃過了一樣。
隨後，三人在滿是花露水和蚊香味的屋子裏，安靜地睡了下來。
可是剛消停一會兒，餘苗苗便感覺自己的被窩裏有東西。
她眉頭緊鎖，在黑暗中隨手摸了一把，竟然摸到了一個毛茸茸的東西。
“啊”的一聲，餘苗苗直接從被窩裏跳了起來。
這一聲驚呼，把徐佳佳和王瑩嚇了一跳，也跟著坐了起來。
餘苗苗一把扯開被子，隻見一隻灰毛老鼠從被子裏鑽了出來，迅速跳到了地上。
這隻老鼠可不小，足足有新出生的狗崽子那麽大。
見到這麽大個的老鼠，把徐佳佳和王瑩也嚇蒙了，心髒怦怦狂跳。
饒是餘苗苗這樣膽子大的女生，也被突如其來的老鼠嚇得麵如土色，過了好一會兒才緩過來。
見老鼠跑遠了，徐佳佳和王瑩拿著炕笤帚，開始在炕上找老鼠。
但是，並沒有找到。
“哎呀，這屋裏咋有這麽大的耗子呢？”徐佳佳坐在炕上，一臉頹然地說。
王瑩接過話茬，“是啊，這哪敢睡覺啊。說不定，一會兒還得鑽進來一隻。我想回家……”
終於，王瑩說出了自己心裏早就想說的話。
徐佳佳看了看王瑩，雖然臉上流露出了一樣的想法，但是並沒有說出來。
餘苗苗深吸了口氣，雖然條件如此艱苦，但是沒有讓她打退堂鼓。
整理了一下被褥，又躺了下來。
徐佳佳和王瑩見狀，相視一眼，都覺得不可思議。
“苗苗，你心可真大。”王瑩歎了口氣，跟背對著自己的餘苗苗說。
餘苗苗淡淡回應，“不心大還能咋樣，來這兒又不是享福的，遇到問題解決問題就是。”
“早知道這麽艱苦，我就不來了。”王瑩再次說出了那句話，擺出一副可憐的模樣，“咱們隻是來鍍鍍金而已，又不是來賣命的。”
“鍍金……”餘苗苗苦笑了一下，並沒有說什麽。
“難道你不是嗎？”王瑩笑了一下，然後又問徐佳佳，“佳佳，你說說你來支教的真實想法。”
徐佳佳目光遊移，顯然不知道該怎麽回答。
如果回答是為了祖國的教育事業，似乎有點顯得虛假了。
如果回答也是來鍍金的，那麽又覺得太丟人，但確實也有這方麵的想法。
思來想去，徐佳佳不鹹不淡地回了一句，“其實也沒啥想法，是我爸讓我來曆練曆練。”
王瑩見徐佳佳這麽說，偷偷白了一眼，覺得徐佳佳夠虛偽。
“反正，我就是來鍍金的。”王瑩直言不諱，旋即望著漆黑的窗外，長歎了一聲，“行吧，既然已經來了，堅持堅持吧。三年而已，一晃就過去了。”
此時，餘苗苗已經睡著了，傳來了輕微的鼾聲。
徐佳佳和王瑩見餘苗苗睡著了，也紛紛又鑽進了被窩裏。
畢竟，扛到天亮也不切實際。
熟睡的餘苗苗，做了一個美麗的夢。
她夢見男友和母親。
張錦程給餘苗苗打電話了，同意她來支教，並稱會等餘苗苗三年。
餘苗苗的母親也想開了，稱過些日子回來探望女兒。
多麽美好的夢啊，餘苗苗甜甜地笑了。
轉眼到了午夜，伴隨著滴答滴答的小雨，外麵隱約傳來了女人的哭聲。
朦朧之中，徐佳佳最先聽見的，拍了拍一旁的王瑩。
王瑩睡眼惺忪道，“幹嘛呀，佳佳。”
“我好像聽見哭聲了，一個女人的哭聲。”徐佳佳蜷縮在被子裏，聲音顫抖。
“啊？”王瑩半信半疑，抬起頭來，皺眉認真聽。
也許是村支書忘準備窗簾了，所以窗戶上並沒有什麽遮擋。
這時，王瑩愕然看見窗前，站著一個披頭散發，五官不清的女人。
“啊——”
頓時一聲驚叫，劃破了校舍夜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