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柳鞭、因果

周圍像琉璃破碎消失,美麗又夢幻。

回過神來,李至依然靠坐在床邊,好似從來未曾離開過。

感應了一下周圍靈氣無異常,李至心裏一鬆。

一陣眩暈感襲來,雙眼一翻暈死過去。

……………………

兩天之後,李至方才悠悠醒來。

第一感覺就是餓,非常餓。然後就是身體隱隱傳來的酸痛感,像一條條小蟲在爬。

不及思考其他,李至隻想衝到男院的食樓裏大吃一頓。

掙紮著起了身,撞開房門,搖搖晃晃到了院中。

都顧不得關門。

“咦!小武子。八日未出門,我都要以為你又走火入魔了。”

這自然是又及時出現的王小二。

他剛出門就見李武一雙眼睛呆滯泛紅,整個人仿佛野獸一般,心裏嚇了一跳。

然而李至此時腦中已無其餘想法,唯一念頭就是吃飯,吃飯。對於王小二的調侃毫無反應,埋頭直往外去。

“哎哎哎,小武子這是要去食樓嗎,同去同去,等等我……”

王小二如狗皮膏藥一般又貼了上來。

萬化宗是有食樓的,不過是弟子自設。嚴格而言,王小二他們記名弟子連萬化宗正式弟子都算不上。修道之人本就瑣事不存於心,記名弟子更是萬事隻憑自主。

平日裏隻要不涉及生死,都不會有人過問。所以記名弟子除了功法、衣物,其餘全是自力更生。

房屋大多是以前記名弟子留存的,雖然也可以自尋地方修建,但幾乎無人這般選擇。吃食也是自己設法解決,打獵也好,自己種植也罷,隻要不麻煩宗門就好。

如此,部分突破無望或誌不在修道的記名弟子心思就活泛了起來,種田的、練武打獵的、開設食樓的,組織集市的……應有盡有。

宗門之內封閉,隻流通銀子,更是有利可圖,如此每代記名弟子做這些行當的絡繹不絕。

且記名弟子多為富貴人家,錦衣玉食也隻是平常。因此落風穀內食樓雖然比外界昂貴,但品質卻相當的高。

這些營生的記名弟子雖修道無望,但八年下來好生經營,返鄉之時也是腰纏萬貫,衣食無憂。甚至學得技藝返鄉之後,做遊俠的、開酒樓的大有人在。

李至埋頭疾行,不多片刻便來到男院中部的一座食樓。這食樓看去卻是與凡俗酒樓一般無二,隻是李至此時已無其他心思。

進了食樓坐下,忙不迭點了一桌子雞鴨牛豬魚蝦全乎兒。也未理睬王小二的震驚,一通猛灌,風圈殘雲。

“唉,你給我留點,餓死鬼投胎麽……”

一刻鍾後,一桌硬菜被自己一人消了七八成,李至終於感覺自己活了過來。

打了個飽嗝,躺在椅子上一動也不想動。

看著王小二還在菜裏挑挑揀揀,道:“若是不夠,你自己再叫些便是。”

“夠了夠了,再多也是浪費。可不能拿錢不當錢啊。”

見李至已經吃完,王小二一麵猛吃,一麵答道。

心裏卻是美滋滋的,這頓飯自己一分錢也沒花,還吃的如此豐盛。

如此豐盛一頓飯自然讓人滿意,可飯後卻幾乎掏光了李至全身所有銀子,這讓他不禁有些憂愁。王小二這廝厚著臉皮說自己隻吃了些殘羹剩飯,卻是一文未出。

返回自己屋舍後,李至心裏卻又豁然開朗。

‘我已經突破化靈境了,還在乎什麽銀錢,從未聽聞修道還需自己賺銀子的。’

暗嘲一笑,心想自己果然還是一介凡夫俗子。

吃飽喝足又沒了憂患,李至來了心思打量起住的地方。

兩間小木屋,一間日常起臥所用。不大木屋裏,一張大木床、一床薄被、一個木桌、一把木椅就是全部擺設。

一間應是用來做飯或放置雜物所用,隻有一些鍋碗瓢盆,瓦瓦罐罐。整個屋舍不說簡陋,隻能說家徒四壁。

或許,這才符合修道之人的生活吧,李至心想。

卻也沒做出什麽改變的想法。

習慣性的上床盤坐,李至思索起了自身現狀。

‘時間已過了八日,按時間推算自己在惘境中應是呆了六日左右。惘境據說如幻境,裏麵經曆多久,外間應隻一瞬才是。我這次為何如此不同?’

‘幻境中對人最大的傷害應為神魂傷害,自己神魂方麵沒有異常,但自身身體卻受到了損傷。實在是十分怪異,還是等講經之時尋講經師兄詢問一番。’

一番思索無果,李至運轉起化靈決查看自身身體狀態。

化靈決一經運轉,就感應到靈氣存在,一部分存在自己經脈之中,絲絲縷縷如發絲。無時無刻不在滋潤自身經脈,惘境中所受傷害也在如抽絲般好轉,完全恢複大約還需個幾日時間。

另一部分存在周圍,縹緲浩**如煙霧,那是天地靈氣。

‘按李武記憶中所示,自身確實是突破化靈境了。’

李至從李武記憶裏得知,此界修行有九境,踏入九境方是修道之人。至於化靈境,不過是凡夫俗子罷了,隻能說具備了修道資格。

至於九境之上還有沒有,是什麽境界,就不是李武區區未突破化靈境的記名弟子所能了解的了。

李至伸出手臂露出手腕,那裏一隻青翠的綠色手環靜靜掛在那裏。環體似實還虛,不時閃過一道不易察覺的靈光。

脫下手環輸入靈氣,隻是綠光一閃,手環便在手中化為一條青翠柳枝。

一段信息從柳枝湧入腦海:

‘打柳鞭:魂魄肉體皆不可擋,極痛。’

‘打在兒身,痛在娘心。’

李至心中一時古怪,一是第一次體驗信息流入腦海的感覺,像是一股清流流入腦中。隻感覺一陣清涼,自己就知道了其中所蘊含的信息。

另一個就是這信息內容中的古怪之處。

不知極痛是個怎麽痛法,就隻有這一個效果好像有些雞肋。還有這個‘打在兒身,痛在娘心’是個什麽狀況,是男性不可使用,還是對使用者副作用的標示?

李至一時摸不著頭腦。

揚起柳條在手臂上輕輕打了一下,沒有痛感。使出五分力又來一下,還是沒什麽感覺。

李至加大靈氣輸入,柳條除了伸展變長變粗,打在身上還是沒有任何變化。

再次加大靈氣輸入,身體經脈卻傳來一陣劇痛,李至知道這是自己體內靈氣到了極限了。化靈境修為體內本就靈氣稀少,隻能勉強催動基礎法器。

“這……是對自身無效,還是有其他不知道的關竅?”李至喃喃道。

思緒一轉,他又想到一個辦法。

“下次找王小二試一下。”

不過想起王小二,就不由想起他與李武的同鄉關係。李至腦海裏浮現出惘境種種,大將軍、孩童與破落小山村。

再看手中柳條,心中就有一股莫名感受,仿佛看到了楊慕的神武,孩童的淚眼。

雖然惘境中楊慕與李武的關係他到如今也沒想明白,但最後的孩童與記憶中兒時的李武一般無二。

加之惘境中楊慕在被柳樹抽打之後變為兒時的李武,可以確定惘境中的種種與李武有著千絲萬縷的關聯。

或許楊慕與楊城,隻是兒時李武的一個夢,又或許是每一個孩童兒時的夢。

因自己繼承了李武的身體與記憶,惘境中才生出那般場景,導致自己差點死在惘境之中。

但又恰恰因為李武的記憶,自己才能在惘境中窺破一些端倪,最終在神魔一般的楊慕手中活下來。

不僅如此,還從惘境中輕鬆得到了打柳鞭,就像有人故意交付給自己的一樣。

這其中因果重重,已是理之不清。

……

“哈哈哈哈,我是牧羊大將軍……”

李至看著手中打柳鞭,仿佛又聽到了惘境中那歡快又清脆的童音。

“看來這一世注定與你糾纏不清。”

“也好。這世間本就沒有李至,承你之情,以後我便是李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