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 絕命書
“噠噠！”
窗外突然傳來兩聲輕響。
江淮眼神一冷，立即朝窗外看去。
可他隻見到一抹綠影閃過，有一方雲帕落在地上，隨即人影消失不見。
薑紫芸也連忙跟上。
她順著窗戶瞧了瞧樓下，害怕地縮回了腦袋。
“這也太高了吧……”薑紫芸有些後怕地說道。
要是掉下去，恐怕人都要直接沒了。
江淮眼前一亮，喃喃道：“是個高手。”
如薑紫芸所說，這裏足有三層樓高，他也能隨意跳下，定然不簡單。
忽的，這時堂內好像發生了驚恐的騷亂，傳來陣陣驚慌的慘叫聲：“殺人了、殺人了！報官……快去報官！”
江淮聽見，立刻奪門而去。
薑紫芸和小書童緊隨其後。
幾人來到二樓扶欄處，發現堂下的人們已經亂作一團，各個驚恐地退到了大堂一旁。
江淮朝眾人目光匯聚之處看去，赫然發現。
大堂正中間的扶梯上，趴著一個身穿綠裙的女子。
她周身沾滿了鮮血，眼看是已經一命嗚呼。
“她……她死了？”薑紫芸不過是個貪玩的少女，哪裏見過這等場麵，立刻露出了驚慌失措的表情。
小書童也嚇得麵如白紙，連忙拉著自家小姐往後退了幾步。
江淮要鎮定得多，冷靜地分析起來：“這麽看來，她是一頭栽了下去？”
江淮隔得老遠，又看了看那女屍的手腳，都緊緊地靠在身上。
人在摔倒的時候，下意識會伸手去擋。
看這個姿態，還真不像是自己摔死的。
江淮又用手比劃了一下，驗算了一下樓梯的距離。
江淮摸著下巴，喃喃道：“這個距離，她屬滑梯的麽？”
樓梯雖然隻是從大堂一樓到二樓，但是坡度較緩，約莫也就不到四十五度。
可她卻能從二樓一路摔到一樓，這顯然不太合理。
一想到樓下就趴著個死人，薑紫芸不禁有些擔驚受怕。
她提議道：“不然我們先進去吧？”
“不要慌~進屋也就隻能躲得了一時……”
江淮搖了搖頭，拒絕了，反正馬上會有捕快前來問話，躲進屋裏也無濟於事。
等等，捕快？
江淮忽然意識到了什麽，有些驚慌。
他們不會順手把自己抓了吧？
畢竟他，可是才從平安縣逃出來，這怎麽都會被掛個畏罪潛逃的帽子。
想到此處，江淮老臉一紅，轉過身說道：“先進屋裏躲躲也不是不行……”
說罷，他立即抓著有些茫然的薑紫芸往屋裏躲去。
可就在這時，江淮腦海中思緒萬千。
這樣躲著也不是個辦法啊？
他看了看台階上的屍體，見屍體身邊還有些落腳的地方，又轉過了頭。
“對不住了啊……”江淮雙手合十，拜了幾下，拉著薑紫芸一路往樓下走。
薑紫芸臉都紫了，抱著欄杆不撒手，帶著哭腔說道：“我怕~”
這一幕，不禁讓江淮有些忍俊不禁。
但他哪裏管得了這麽多，當即便撒開兩薑紫芸的手，獨自朝樓下跑去。
天大地大，逃命最大！
“你跑什麽啊？”薑紫芸看他離去，委屈地快哭出來了。
她也想跟著追上去，可看見那具屍體，就被嚇得不知所措，根本不敢靠近一步。
想了想，薑紫芸看向了自己的小丫鬟——身邊的小書童。
小書童往後縮了縮身子，總感覺後背有些發涼呢……
下一刻，薑紫芸拉上了一臉懵的小書童，閉上眼一路在樓梯上狂奔。
小書童：“？？？”
她不免有些淩亂。
“啪嘰！”薑紫芸踩到了一個柔弱無骨的事物上，然後如觸電似的快速收回了腳，然後拉著小書童縱身一躍。
也不知道她柔弱的外表下為何藏著這樣的力量，竟然真的帶著小書童從屍體上跳了過去。
大堂裏的人都懵逼了。
許多人眼中飽含讚賞之色，勇士！
此時，江淮已經來到了下樓的轉角。
大堂裏的公子哥們兒沒有離開是怕惹來麻煩，怕捕快查到家裏。
可江淮不一樣啊，他本就不是此間人士，甚至沒人知道他姓甚名誰。
隻要趁亂逃出去，那他還是一條寧折不彎的好漢！
“砰！”
江淮和樓梯上的人撞了個滿懷，發出一聲慘叫，捂住下巴跌坐在地上。
他抬起頭，發現身前蹲著個婦人，正是那位青樓的老鴰，她也捂住了額頭。
“怎麽慌慌張張的？”老鴰沒好氣地問道。
她抬頭一看，見是江淮，先是一愣，又帶著幾分怒意地問道：“你不好好陪貴客，怎麽跑出來了？”
“樓裏死人了。”江淮有些心虛地岔開話題。
“你殺的？”老鴰脫口而出。
“啊？”江淮一時間腦袋沒轉過來彎來，趕忙辯解道：“不是我！”
老鴰淡定地翻了個白眼，“不是你殺的還這麽著急……”
半晌，她忽然意識到什麽，詫異地問道：“死人了？真死了？”
江淮點點頭，默默指著身後。
老鴰難掩震驚之色，拉著江淮就往那邊走。
江淮試圖掙脫，可不知道老鴰一個普普通通的中年婦女，怎麽會有這麽大的力氣。
他使出全力，也難以掙脫出來。
江淮無奈，他的逃跑計劃看來隻能暫時告一段落。
老鴰來到大堂，由於賓客們都躲在一旁，她一眼就看見了中間扶梯上的慘死的那位姑娘。
老鴰難掩悲傷之色，看向四周，“到底是怎麽回事？”
她終於鬆開手，走上前方，仔細端詳一番，這才認出死者：“我可憐的花韻呐！”
有膽大些的客人站了出來，低聲說道：“我剛才喝酒喝的好好的，突然就看見花韻姑娘從二樓摔了下來……停下來的時候，好像就斷了氣……”
一旁的公子哥們臉色蒼白，有些驚魂未定的附和道：“那時候我也看見，她從樓上摔了下來，可能是沒站穩吧……”
“怎麽會這樣……她剛才還是個活生生的人……”老鴰悲傷不已，頓時有兩股淚珠從眼眶流下，伸手幫眼前的姑娘閉上了眼睛。
江淮想起了老鴰的話，這時候逃走反而可能會引起捕快們的警覺，容易被當成畏罪潛逃的真凶。
薑紫芸也湊了過來，緊皺著眉頭：“你真個是不講義氣……”
“嗯嗯。”小書童也嘟著嘴，把頭點得像撥浪鼓。
江淮卻無心去管這些。
他看著眼前名為花韻的姑娘，聯想起了從窗前逃走的那個綠色身影。
那人分明也是這般穿著……
“花韻姑娘之前在做什麽？”江淮突然問道。
老鴰抹了一把眼淚，想了想才答道：“方才她還在接客……”
說罷，老鴰又抹了把淚，歎道：“可真是個苦命的孩子。”
“可是天字二號房？”江淮冷聲問道。
老鴰點了點頭，疑惑地看著他：“你怎麽知道？”
“跟我來！”江淮雙手合十言了聲抱歉，又往樓上走去。
“你又要幹什麽啊……”薑紫芸皺起眉頭，捂住了鼻子。
此處的血腥氣濃鬱，惹得她有些不適。
“你就站在這兒等我。”江淮回頭看了一眼。
“哦。”薑紫芸點點頭，難得有些乖巧。
老鴰則懷著好奇，跟了上去。
她隱隱有些可怕的猜測——眼前的年輕人似乎知道些什麽。
“花姐？這是怎麽回事？”樓梯口突然傳來一聲驚呼。
竟然是馮瀟瀟跟了過來。
她素來不喜歡到樓上，這些煙柳之地來。
隻是她在底下待得實在揪心，莫名對江淮有些牽掛，就上來看看狀況。
沒想到馮瀟瀟剛來到樓上，就看見了這一幕慘狀。
江淮和老鴰回頭看了她一眼，也沒有回話，默默朝著天字二號房走去。
他們的對話，周圍的客人們也聽得清清楚楚。
隻是有花韻擋在樓梯上，實在晦氣，也隻能在樓下朝上麵張望。
馮瀟瀟看了江淮一眼，懷揣著心中疑惑，忍不住跟了上去。
隻見她雙腿用力一蹬，整個身子輕飄飄地飛了起來，輕鬆地跳到了台階上，然後朝著江淮追了過去。
“好俊的功夫！”樓下賓客紛紛驚呼道。
……
天字二號房前。
江淮端詳著木門，又瞧了瞧僅一牆之隔的天字一號房，若有所思。
他還是推開了門，帶著老鴰和馮瀟瀟一起走了進去。
江淮進去便仔細地開始打量四周的一切，可看了半天，也沒發現什麽異常。
這裏的陳設，和天字一號房幾乎如出一轍，隻是東西擺放有一些混亂。
“這裏的客人呢？”江淮忽然看向老鴰，問道。
老鴰一驚，也反應過來，自言自語道：“對啊，客人呢？”
可這偌大的房間裏，除了他們三人，哪裏還有別人？
“咚咚。”
江淮敲了敲牆壁，隻發出兩聲輕響，隨即問道：“這裏的隔音，好像做得還不錯？”
老鴰愣了一下，不知道江淮為何突然問這話。
但她還是點點頭，答道：“這是自然，天字房作為供貴客使用的雅間，方方麵麵都是極好的……”
“嗯。”江淮不動聲色地嗯了一聲，皺眉沉思起來。
“這……這是什麽？”馮瀟瀟忽然從架子上翻到一紙書信。
馮瀟瀟拿起書信，朗聲念了起來：
“媽媽、諸位姐妹，花韻實在不堪負累，不住要先行一步，往媽媽往後能多照顧各位姐妹。——不肖花韻絕筆。”
馮瀟瀟滿目震驚，在眼眶裏打轉的眼淚終於像決堤的洪水，奔泄而出。
“這是花韻姐留下的絕命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