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要變天了
探花郎？
帶著心中疑惑，江淮緊跟著那些看熱鬧的百姓而去。
來到街上，江淮被喧鬧的人群擠在街道兩旁，才勉強站穩身形。
抬眼望去，江淮頓時吃了一驚。
那家夥，那真是鑼鼓喧天、鞭炮齊鳴、紅旗招展、人山人海啊！
隻見百姓們自發讓出的道路上，一位俊朗大叔騎在高頭大馬之上，身披綢緞、胸掛紅花，真是意氣風發。
更別提他身後，還緊緊跟著百來人，提著禮物、高舉牌坊，真是排場十足。
百姓們齊聲歡呼：“探花郎、探花郎！”
江淮這才明白，眼前這位大叔，恐怕就是今年的新科探花了。
雖然不及狀元、榜眼，但也是新科進士裏的獨一份。
這不，聖上恩準回鄉省親。
這也算是錦衣還鄉、光宗耀祖了。
探花郎騎在馬上，雙手抱拳，一直向各位鄉親父老行禮。
就是他的隊伍走到了街道盡頭，百姓們也一窩蜂地跟上。
這架勢，比起那天煽動民情的楊克，是有過之而無不及。
看的江淮也有些熱血沸騰，不禁向往起來。
什麽時候，他也能這般春風得意，那可就是不枉此生嘍！
光是想想，江淮就覺得有些不太現實。
正好擋在身前的那些百姓們跟著隊伍離去，他也得以脫身，往別處閑逛……哦不，巡街去了。
好巧不巧，幾個被擠得七葷八素的捕快瞧見了他，趕緊叫道：“江大人！江大人！請您快去衙門，多叫幾個兄弟來幫忙！”
幾個捕快叫苦不已，江淮這才想起。
他們是要派人維持秩序的，這麽多人的盛況，難免發生意外。
“好！”江淮點點頭，趕緊往衙門走。
路上，他終於明白這次有多轟動。
不知道多少店鋪，連店門都沒關，就朝著探花郎追去了，由此可見百姓們的激動。
“搞不好要鬧大亂子的。”江淮喃喃自語道。
經過楊克的前車之鑒，他已經清楚要煽動民怨，隻是件簡單的事情。
這次的盛況，更是方便別人渾水摸魚……
他一直把天地會想得太簡單了。
想到這裏，江淮加快了速度，火急火燎地朝著衙門趕去。
他喘著粗氣，進門的瞬間迎麵就撞上一人，險些摔倒在地。
“老萬？”抬起頭，江淮認出眼前之人。
“不好了！不好了！”老萬焦急無比，說道：“兄弟們都去街上支援，維持秩序去了。可就在剛才，咱們的大佬讓人給劫了！”
“什麽！”江淮大驚失色。
還是出事了！
“牢房裏也沒幾個人，楊克！對，楊克，楊克也讓劫走了？”江淮顫聲問道。
“這倒沒有。”老萬搖了搖頭，“楊克已經送京，現在隻有老王守在衙門，我剛去問過了，隻有一個老頭讓劫走了！”
“老頭？”江淮一愣，竟然沒什麽印象，便問道：“那老頭是什麽人？”
老萬說道：“就是那王家案子的王老爺啊！你忘了？”
江淮一拍腦門，這才記起。
那天案子結束之後，王老爺被王夫人告上公堂，罪名屬實，便先被羈押起來。
可是……
江淮皺起了眉頭，心中疑惑不解。
縱使衙門空虛，但王老爺如今孤家寡人一個，又有誰來救他呢？
除非是，天地會，他們勢力龐大、盤根錯節。
但話又說回來，天地會救這王老爺又有何用？
江淮想不明白，但更想不明白，除了天地會，現今還有誰敢如此大膽。
“罷了，我們先去支援，此事容後再議。”江淮直截了當地說道，趕忙拉著老萬就走。
二人一路穿過空**的街道，來到人群聚集之地。
人潮洶湧。
江淮腦海裏湧現出了這個詞。
密集的人頭攢動著，縱使有捕快們站在街頭巷尾不停指揮著。
他們還是把探花郎家門口，連帶著幾條街道圍的水泄不通。
“不要擠！不要擠了！說你呢，給我退出去！”江淮一來，就不客氣地指揮道。
要是不嚴厲點，根本沒人會理會他們。
“憑什麽？”有人沒瞧見探花郎，不服氣地問道。
“好，本官記住你了，若出了人命，便拿下歸案！”江淮冷冷地說道。
那人一聽，立即默不作聲地退到旁邊。
其餘百姓聽了，也默默退後，終於是讓出了一條小道。
江淮帶著老萬從容穿過，命令這些百姓們疏散開來，以防出現人擠人的踩踏事故。
“牛哇江……江大人。”老萬豎起了大拇指。
這一手真的高明，他怎麽就沒想到呢？怪不得人家能當縣尉呢！
“注意著點。”江淮眼神一凜，提醒道：“如果發現可疑人物，就告訴我。”
此言一出，老萬的眼神頓時凝重起來，隻見他認真地點了點頭，伸手一指：“我覺得她們就挺可疑的！”
說完，老萬已經衝了過去。
江淮趕緊朝那邊望去，卻隻見到了一群穿的花花綠綠的鶯鶯燕燕。
可不正是怡紅院的那些姑娘們？
街上好不容易有了這樣一抹春色，不少大漢都下意識朝那裏擠了過去。
要不是李庶及時出現，擋在她們身前，隔開了其他百姓，不知道會發生什麽事情。
看著屁顛屁顛跑過去的老萬，江淮投過去一個鄙夷的眼神。
這時候，正前方的騷亂頓時一滯，人群瞬間安靜了下來。
但一個響亮的聲音清晰地在此地回響：“我兒子中了！我兒子中了！”
這聲音，狀若瘋魔，有些癲狂。
江淮一時好奇，便用凋零步跳到了屋頂上。
這才瞧見，探花郎麵前站著一個形容枯槁的婦人，穿金戴銀，但是氣色並不算得上好。
她如今站在探花郎麵前，瘋了似的大聲叫喊，好像是被一時的驚喜衝昏頭腦。
“娘！娘！”探花郎焦急地喊著。
他用力地握住婦人肩膀，可婦人麵若癲狂，已然是神誌不清了。
“大夫！大夫！”探花郎急迫地對著周圍大喊道：“有沒有大夫！”
人群嘈雜，議論紛紛，但久久沒人站出來。
畢竟他們平安縣，除了衙門，就隻剩下一位大夫。
江淮在人群中掃視一圈，但仍舊沒有找到老大夫的身影。
這時候，李庶站到房頂上，高聲對探花郎喊道：“我現在就去找大夫，會離開把他帶過來！”
說罷，他一個大跳，又落在街上，徑直往老大夫的醫館跑去。
江淮心中有些不安，趕緊跟了過去。
兩人一前一後，來到了醫館。
江淮見房門大開，趕緊追進去，喘著粗氣問道：“老大夫，快跟我們出來救人了！”
可他抬眼一看，卻隻見到李庶一人。
“人，不在。”李庶眉頭簇起，覺得有些不對勁。
江淮打量起了屋內的陳設，幾乎沒什麽變化，無非是有些值錢的家夥讓人帶走了。
但他留意到，早上他拿走的那幅畫的位置上，又掛了一副新的。
隻是這幅畫，看上去很奇怪。
沒有題詩，沒有落款。
畫麵也不拘一格，是一個麵容模糊的人站在水潭之中，前方是狼群，後麵是猛虎。
“不對！”江淮大駭，連連後退數步。
李庶也意識到了他的變化，連忙上前扶住他，問道：“怎麽了？”
“連起來了，連起來了。”江淮喃喃道。
他終於明白了，這畫裏的人，正是他自己！
難怪早上的時候，老大夫讓他離開。
這等危局，若不走，他是必死無疑！
“快逃！現在或許還來得及！”江淮看著李庶，神色慌亂地說道：“叫上方姐她們，我們現在就走，他們馬上就要動手了！現在走還來得及！”
李庶皺著眉頭，神色漠然：“你在說什麽？”
江淮已經痛苦地捂住了頭，幾乎嘶吼道：“走啊！快，快跟我走，不然我們都活不了！這次是個圈套！”
“什麽？”李庶難以置信地看著他：“去哪兒？”
雖然一頭霧水，但還是選擇相信他。
“出城，逃得越遠越好！”江淮痛苦地大喊一聲，轉身就逃。
他跟著記憶中的路線，一路向方家跑去。
他要去帶上方家人，現在就逃出城去。
李庶緊緊地跟在他身後，跟著向前追去。
他也意識到情況不妙，但不明白是哪裏不對。
途中，他們路過了城門，卻發現城門緊緊地閉著。
城門旁的士兵見他們靠近，提起武器，喝道：“探花郎返鄉，所有人不得進出！”
聽到這話，江淮臉色難看至極：“完了！”
他歎了口氣，“還是晚了一步。”
“到底發生了什麽事？”李庶疑惑地問道。
江淮搖搖頭，正準備開口的時候。
忽然有一陣疾風呼嘯而過：“呼~呼~”
等他們再睜開眼，卻發現漫天都是寫著字的黃色草紙。
李庶撿起一張，立刻露出驚駭無比的表情。
他看向江淮，將紙遞了過去。
江淮拿起一看，隻見上麵赫然寫著幾行大字：“官府無能，包庇惡徒，今有惡人王氏，罪狀分明，卻因收受賄賂暗中釋放……又有縣丞楊克，明麵問斬、暗地護佑。請問，公道何在？”
江淮一愣，緩緩抬頭看向天空，隻見草紙飛舞，已經朝百姓們聚集的方向飄去。
大局已定，無從下手。
江淮眼神木然，看著天空上朝平安縣緩緩聚集的烏雲，喃喃道：“要變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