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你回來了？
楊克一經關押，立刻派出信使加急上報。
到了第二天中午，就來了消息。
平輿府衙、諸縣縣衙，也都派來府尹、縣令，與平安縣縣令張和一堂會審，對此案的重視可見一斑。
到了第三天，開始正式會審。
這樣的情況，江淮這樣的小捕快自然是插不上嘴的。
他也不喜歡那樣嚴肅的場麵，順帶著就接下來了一個無比艱巨的任務。
江淮和李庶來到了城裏醫館，今天有大案要公審，百姓們都好奇的緊，就連一些病號，都讓人攙扶著趕過去湊熱鬧。
以至於江淮和李庶來的時候，隻有老大夫一人坐在大堂，在躺椅悠哉悠哉地打盹。
“大夫，前幾日城外的方家村遭到匪徒劫持，村民們人心惶惶不可終日，聽聞你有一記安神良方，還請施以援手。”一進門，李庶就開門見山地說道。
“好說好說。”老大夫連連點頭，渾濁而明亮的眼睛看向江淮：“怎麽你小子又來了？”
“這叫什麽？”江淮昂起了頭，“這個就叫，能者多勞。”
“噗呲。”老大夫忍不住笑出了聲，“能者多勞？”
說著，他點點頭，臉上有幾分嘲笑的意思：“行，那就多勞唄。”
“哎哎，老頭，你怎麽說話的？”江淮不知咋的，看見這老頭就來氣。
“別鬧。”李庶瞪了江淮一眼，轉而朝老大夫行禮：“不知現在可否有時間？”
老大夫點點頭，從椅子上站了起來，“我帶些藥材，就走吧，我這人毛病多，不診斷一番，不敢亂開。”
“好。”李庶點點頭，站在門前耐心等候。
江淮也跟在他身旁，歪歪扭扭，好像渾身不自在。
不一會兒，老大夫就被這個小包出了門。
“走吧。”老大夫說了一聲，手卻搭在江淮肩上，再不動一下。
“走啊？”江淮疑惑地看向他。
“走啊。”老大夫露出疑惑的表情。
“那你倒是動啊？”江淮沒好氣地說道。
老大夫白了他一眼，“不等你扶我呢嗎？”
“哎，我個暴脾氣。”江淮怒氣衝衝地質問道：“你還蹬鼻子上臉了是吧？”
“有本事你打我啊？”老大夫把頭一眼，用鼻孔對著江淮。
“哇呀呀！”江淮憤怒地握緊了拳頭。
“得了。”李庶拍了拍江淮的肩膀，“時間緊迫，不能再耽誤了。”
江淮沒辦法，隻好點頭答應。
他衝身旁的老大夫說道：“扶你走得太慢，我背你！”
“哼。”老大夫冷哼一聲，臉上止不住地露出笑容，“這還差不多。”
於是，一行三人這就上路，準備向城防軍借幾匹馬。
“兩匹就夠了。”李庶說道。
“好，我這就給您牽來！”一位士兵說道。
自上次一戰，無人不知這位能在萬人叢中取人首級的李捕頭，還有那位舌燦蓮花、口蜜腹劍、能把盜匪騙得團團轉的捕快江淮。
這兩人一文一武，當真教人佩服。
“等等。”老大夫突然開口了，他從江淮身上下來，挺直了腰板，說道：“要三匹。”
“你能騎馬？”江淮不屑地撇撇嘴，雙手抱胸，“別逞強了，我帶著你。”
“去去去。”老大夫揮揮手，罵道：“鼠目寸光！”
他挺直腰杆，秀了秀膀子上的肌肉，說道：“我可沒到那老弱病殘的年紀。”
“嗯？”江淮詫異無比，“那你還讓我背你？”
“我樂意。”老大夫昂起了頭。
見這一老一少鬥嘴，士兵樂嗬嗬地離開了。
“豈有此理！”江淮氣急敗壞，對李庶大吼著：“別攔我，我要和他單挑！我要和他單挑！”
江淮張牙舞爪，惡狠狠地盯著老大夫，轉瞬就要撲將過去。
老大夫絲毫不懼，扮著鬼臉挑釁道：“那你來打我啊！”
李庶隻好出手把江淮攔住，但也捂住額頭不忍去看。
他們倆，怎麽跟小孩似的？
李庶實在是想不通。
“馬來了！”那名士兵去而複返，很快牽來三匹高頭大馬。
“哼！”江淮、老大夫幾乎同時冷哼一聲，各自翻身上馬。
李庶生怕他們鬧出什麽亂子，也趕緊騎上馬，跟了上去。
好在這一路，兩人都克製了許多。
一路相安無事，他們順利到了方家村。
到此之後，老大夫四處觀察著村民的狀況，果然瞧見各自眉宇間存在在一股滯氣。
這樣，正是失眠多夢、心神不寧的症狀。
“走吧。”老大夫利落地翻身下馬，那動作簡直不像是個老年人。
李庶把馬綁在一旁的柱子上，吩咐旁邊村民照看，便跟了上去。
老大夫遊走在村子裏，觀察不同村民的狀況。
他忽然有些意外，鼻翼動了動，心中疑惑，怎麽村子裏飄著一股醒夢湯的味道。
“先找村長吧？”老大夫提議道。
李庶點點頭，指了指路，“這邊走。”
三人一路往村子裏深入，藥草的味道也越來越濃。
“這裏怎麽一股子中藥味？”江淮受不了，最先開口問道。
李庶也頗為好奇，不禁看向熟悉藥材的老大夫。
老大夫點點頭，“如果所料不錯，應該是醒夢湯的味道……”
“嗯？”李庶和江淮麵麵相覷，皆是看出了對方臉上的疑惑。
怎麽這裏有人會醒夢湯的方子？
三人來到了村子最中央的房子，村長正好在院裏坐著，一瞧見李庶、江淮身上穿著的捕快公服，立刻迎了上來。
“官爺你好啊！”村長熱情地打起了招呼。
要不是這些捕快和城防軍，他們指不定死在盜匪手裏了。
“無需多禮。”李庶擺擺手，開門見山地說道：“我這次來，是因為這幾天聽說村民們大都心神不寧，特地請了位良醫，為大家診治……”
老大夫謙虛地抱了抱拳，充當自我介紹了。
“哦哦，原來是這事兒啊！”村長點點頭，思索了一陣才解釋道：“就在昨天正巧有一個遊方醫者，他可真是活菩薩，給我們村開了藥，還留了很多藥材，順帶還幫我治了多年頑疾……”
“嗯？”李庶三人聽了這話，都有些奇怪。
怎麽這麽巧？
而且，一個遊方醫者，又怎麽會攜帶這麽多的藥材，以至於全村都彌漫著藥湯的味道？
“可讓我把把脈？”老大夫請求道。
村長點點頭，伸出了手。
老大夫摸了摸脈象，不肖片刻便脫口而出：“肺病？”
村長點點頭，看樣子頗為意外，感歎道：“您醫術當真高明，這麽快看出來了？”
“能給我看看你的藥嗎？”老大夫又問道。
村長旋即走向屋裏，拿出兩副油紙包著的藥材。
老大夫打開又看又聞的，終於點點頭，“沒問題，確實是治病的方子。”
接下來，在李庶的請求下，老大夫又看了看那些煮醒夢湯的藥。
他憑借多年的經驗，不消多時，便斷定這都是些正常的藥，沒有問題。
李庶和江淮這才鬆了口氣，隻是，他們心中有些疑惑，到底是什麽人呢？
“真是遇上善人了……”李庶感歎道。
江淮卻將眉頭簇作一團。
他突然想起了什麽，盯著村長出神地看個沒完。
“官爺？官爺？”村長被嚇得一動不敢動，隻得小聲提醒。
“我們好像見過麵？”江淮突然問道。
“啊？”村長撓了撓頭，“可能吧，草民記不清了……”
“隨我來。”江淮帶著村長，向前走去，“我有話問你。”
村長點點頭，聽話地跟他離開。
李庶站在原地，默默看著他離去的背影，心裏忐忑不安。
難道，他真的開始恢複記憶了？
老大夫察覺到不對，但也沒有明說，一副老神在在的模樣，也不知在想些什麽。
帶著村長來到一個僻靜處，江淮神秘兮兮地問道：“帶藥材來的，不是一個人吧？”
“啊？”村長眼神有些飄忽不定，“這……這怎麽會呢？”
“哎。”江淮歎了口氣，這麽多藥材，怎麽想都不會是一個遊人。
隨後，他直盯著村長的眼睛，幽幽地開口說道：“領頭的是不是一個賊眉鼠眼的家夥？”
村長心頭一驚，慌亂地連連擺手，“不是，沒有，真的就一個人。”
“好了。”江淮點點頭，心中已然明了，“無事就好，回去吧。”
“好好好。”村長擦了擦額頭上的細汗，可算是放下心來。
……
回去的路上，李庶、江淮都各有心事，一路上沉默寡言。
李庶幾度欲言又止，始終問不出口。
老大夫看出這小夥的心思，替他問道：“你找村長，說了些什麽？”
“沒什麽。”江淮隨口答道：“我認錯人了而已。”
“行。”老大夫點點頭，“那我先走了。”
隨即三人就此分手，各自離開了。
李庶準備回縣衙，匯報狀況，也算是給任務一個交代。
江淮卻想回家休整，有些事情，他也得研究個明白。
例如，之後他該怎麽做？
和李庶分別前，李庶深深地看了江淮一眼，頭也不回地進了衙門。
江淮則埋頭思索，低著頭往前走。
約莫來到家門口，江淮才回過神來，取出了鑰匙。
可也就是在這時，門前的大柳樹旁，傳來了一道帶著哭腔的聲音：“江淮，你回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