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驚變
王家祠堂內。
王老爺抽出了一條戒尺，冷漠地向王公子走近。
王公子被嚇得是大氣都不敢出，靜靜地蹲在原地。
啪！
王老爺狠狠揮出一尺，砸在王公子背上。
“啊！”
王公子當即發出一道慘絕人寰的叫聲，幾乎傳遍了整個王家。
江淮等人隻當是沒有聽到。
他們也無心去管別人的家事。
“爹，我真的沒有……”
王公子瑟瑟發抖著，辯解道。
“哼！”
王老爺冷哼一聲，下手更重了幾分，“若不是你，又豈會招來這些麻煩？說，到底是怎麽回事？”
“我……我真的不知道……”
王公子都快哭出來了，緊咬著牙關說道。
“還不說是吧？”
王老爺抬手又是兩尺下去，打得王公子是嗷嗷直叫。
王公子這才鬆口，“我說、我說，爹你別打了……”
王公子直起身子，來到王老爺耳畔輕聲說道：“我確實認識小桃紅，但隻有幾次露水情緣，我之前是被嚇到了，爹，你是知道我的，我哪裏敢做出這種傷天害理的事情？”
聽了這話，王老爺麵上才好看幾分。
但他的怒氣仍舊未曾收斂，指著王公子問道：“那你倒是說說，她怎麽就死到家門口了？”
王公子心中一寒，知道是瞞不過去。
他低下了頭，低聲說道：“我……我前天是與小桃紅還見過麵，而且……但我隻是把她掐暈了，絕對沒有殺人……”
“什麽！”
王老爺怒目圓睜，喝道：“此事還真與你脫不了關係？”
“我怎麽會有你這麽個兒子？我打死你這個不孝子！”
王老爺揮舞起了手中的戒尺，一記記恨不得使出全力。
王公子立刻被打得哭爹喊娘：“爹、爹，別打了！別打了！我知道錯了……我不……我再也不敢了……”
“……”
這樣的聲音，一直持續到夜裏才終於結束。
江淮等人，也是覺得，王公子就是此案的突破口，準備第二天一早就帶他回衙門審訊。
……
第二天，天剛蒙蒙亮的時候，江淮等人就起來了。
他們都心事重重的，也無心睡眠。
是時候回衙門，把案子盡快查明。
“不好了！快來人呐！”
突然，王家裏傳來一聲疾呼。
江淮和李庶等人趕忙循著聲音跑了過去。
來到現場，他們瞧見了一個王家仆人，正是他發出的喊聲。
“怎麽回事？”
李庶問道。
那仆人戰戰兢兢地指向身後，那門沒有閉緊的王家祠堂……
江淮好奇地上前，透過門縫看了看，當即被嚇得連退數步。
李庶也跟著上去看了看，隻見昨日的王家公子，正安詳地躺在地上，圓睜的眼睛不知看向何處……
哐！
李庶毫不猶豫地推開了大門，上前探了探鼻息。
“怎……怎麽樣？”
江淮站在門外，弱弱地問道。
李庶搖了搖頭，身子都涼了，早就沒救了。
“怎麽了怎麽了？”
王老爺也被叫聲驚動，和夫人一路小跑著過來。
他們隻是往門裏看了一眼，臉上瞬間就變了顏色。
“我的兒！”王夫人大叫一聲。
眼淚跟著落了下來，她看著王公子的屍體，整個人丟了魂似的。
“兒子，你醒醒啊……你醒醒啊……”王夫人蹲在王公子屍體前，用力地推著他。
但王公子的屍體已經開始僵硬了，任她再怎麽推搡，也沒有動靜。
“兒子……”
王老爺低聲呢喃著，眼神失去了光彩。
沉痛的心情令他再也感受不到任何情緒，跟塊木頭似的癡癡望著王公子的屍體。
“兩位還請節哀，我一定會找出凶手，還令公子一個公道！”李庶抱拳，承諾道。
盡管他也知道，這話對於眼前兩位剛經曆喪子之痛的老人來說毫無作用……
“什麽凶手？”王夫人猛然抬起頭，擦了一下臉上的淚痕，惡狠狠地看著王老爺，“就是他，就是他，親手打死了我的兒子！”
“夫人請你不要太激動……”江淮上前勸慰道。
可王夫人哪裏肯聽？
她早已被兒子逝去的消息擾亂心神，心裏全是仇恨和憤怒。
“都是你！如果不是你昨天下那麽重的手，兒子也不會死！”王夫人凶狠地咆哮著。
王老爺看著兒子臉上的淤青，也不禁自責起來。
但他好歹是一家之主，相比王夫人不知要鎮定多少。
他仔細回想昨日情形，辯解道：“不可能，昨天我隻用戒尺訓教他一頓，怎麽會打死他呢？”
“這麽說，你走得時候，關門了麽？”江淮突然出聲問道。
“沒有，當時打開門就走了……”王老爺搖搖頭。
李庶轉向一旁的老萬說道：“老萬，你現在回衙門，把那幾個怡紅院的人證都帶來，若是周捕頭回來，就盡快將他帶走的那個仵作也帶來。”
“是！”老萬轉身就走。
“我和你一起。”江淮突然說道。
“你？”老萬張了張嘴，看向李庶。
“讓他跟你去吧。”李庶點點頭，專心尋找案情突破口。
“那跟我回去吧。”
老萬還有些不情願，但也隻好帶上這個燙手山芋。
時間緊迫，二人隻得火速回了縣衙。
剛進衙門，他們就看見一堆鶯鶯燕燕圍在院裏，許多年紀輕的捕快都紅了臉：
“哎呦喂，你不來我們怡紅院玩玩，那可真是白活嘍~”
“我們這兒的姑娘啊，那是個個能歌善舞，就是吹拉彈唱也不在話下……”
“小哥，下次可一定來玩啊！”
“……”
江淮剛進門，就開門見山地說道：“你們就是人證？跟我們走一趟吧。”
“哎呦喂，好俊俏的小哥……”
花枝招展的姑娘們紛紛稱讚道。
“俊俏有個屁用，還得結實才行。”
老萬說著，揮了揮魁梧有力的臂膀。
江淮：“……”
人命關天啊大哥，你還有心思在這兒爭風吃醋呢？
“時候不早了，咱們得趕快。”江淮推了推老萬，示意他辦正事。
“哦哦。”
老萬這才回過味兒來，趕緊高聲問道：“周捕頭回來了嗎？”
“在後院呢！”有人答道。
老萬點點頭，大步流星地走了過去。
不一會兒，他就帶著一個仵作來了，順帶還找了輛馬車。
不愧是李庶的得意助手，就是主打一個穩妥。
江淮都忍不住給他點個讚。
二人驅車帶著這一眾怡紅院的鶯鶯燕燕出發了。
老萬在駕車。
江淮也沒閑著，他打聽起了情報：“能不能請你們跟我講講，小桃紅的事？”
“哎呦，挺正經的嘛。”
她們看著江淮調笑不休。
江淮隱隱有些厭煩。
“嚴肅一點！”
江淮冷冷地喝道：“想到牢裏去吃幾天牢飯麽？”
此言一出，這些姑娘們才收斂起來。
她們這才意識到，麵前沒穿捕快公服的江淮，也不是她們能招惹的。
於是，老鴰站出來講起了從前，“小桃紅是我收養的孩子，那年她才十歲，從此跟在我身後學藝，前兩年學成了，才出台來當清倌人。”
“她確實是個出色的孩子，也並沒有辜負我的期望，一躍就成了全城的頭牌。”
說到這裏，老鴰似乎有些唏噓，但眼神肉眼可見地冷漠了起來，“都怪那個狗日的王公子！”
“可是王家莊子的那位？”江淮注意到這個細節，趕緊追問道。
“對，就是他！”老鴰重重點頭，接著說道：“當初，就是我一時不察，讓那姓王的誆騙了小桃紅，要不然她也不會有這般大的怨氣在……”
“清倌人，是不賣身的吧？所以……”江淮問道。
“是。”老鴰點點頭，“清倌人個個潔身自好，這樣才能有顯貴接走，可那姓王的，竟然強騙了小桃紅的身子，事後還要威脅我們……”
“小桃紅是個貼心的，她念著我的恩，便強忍了下來。誰知道那姓王的暴虐成性，後來竟然五次三番上門來，甚至以虐待她為樂……都怪我，我沒本事……”
說著，老鴰竟然有幾分悲傷的意思，大概這麽些年，也是有些感情的。
其餘的姑娘們，也都有些兔死狐悲的意思。
她們都是陪笑的苦命人，誰也不希望自己會有這麽個下場。
江淮都看在眼裏，默默記下，在心裏生出些想法。
他深吸了一口氣，對車廂裏的眾人說道：“待會兒到了地方，你們都按我說的做……”
“嗯？”
連同老鴰在內的眾人麵麵相覷：“你不是個捕頭嗎？”
江淮笑笑，指指身上的常服：“沒上崗呢。”
聽著車廂裏一路歡聲笑語，老萬不禁撇了撇嘴，“長得好看了不起啊……”
仵作深表認同地點了點頭：“銀槍鑞槍頭！”
……
路程不遠。
眾人很快就到了王家莊子。
此時，王家裏的所有人都站在大門口排成了兩列，就是死去的王公子和小桃紅，也被平放在宅門口。
一下車，老鴰為首的怡紅院眾人就衝上前去，激動地喊道：“姓王的呢？”
她們看著地上的屍體，驚嚇地連連後退，怎麽這姓王的也死了？
莫不是小桃紅顯威了？
老鴰趕緊拜了幾拜：“小桃紅啊，有事千萬別來找我，你知道，我一向是疼愛你的……”
不等她把話說完，一旁的王夫人就陰陽怪氣道：“我兒子，可是被他狠心的爹活活打死的。”
“你又在說什麽胡話？”王老爺氣惱地說道。
王夫人冷笑著說道：“你年輕時幹得壞事還少嗎？要不然也不會修什麽善堂、學堂，裝出一副善人……”
“住口！”
王老爺出聲打斷了她，皺眉質問道：“你是真的瘋了……”
“對，那也比你強，虎毒還不食子呢！”
王夫人毫不示弱。
“夠了！”
李庶都看不下去了，連忙出言製止道。
“仵作，你先看看這位小桃紅……”
仵作還沒走到近前，老鴰等人就一口咬定：“一定是那姓王的，是他把小桃紅打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