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話 酒,統領與乞兒

第四話 酒,統領與乞兒

酒,自古都是越陳越好的,隻是陳酒一般都還有兩種不同的講究,一種講究的是醇,一種講究的隻是一個香字。桂花酒、梨花白這種花釀酒,要醇容易要香難,俗話說,花釀易得花香難求。

玉掌櫃這次給展昭和白玉堂端上來的,就是一壇子有錢沒地方買的陳年桂花香。一開蓋,酒香四溢,夾著桂花的清甜,再被傍晚的風一吹,說不出的愜意。

玉溪張給展昭和白玉堂一人準備了一個翠琉璃的酒杯,滿滿斟上一杯之後,老板退了出去,讓兩人邊喝邊敘舊。

“嗯……”白玉堂喝了一口桂花香,挑眉讚歎,“掌櫃的太能搜羅了,哪兒找來那麽好的酒?”

展昭端起杯子來喝了一口,也滿意地點頭。

“對了。”白玉堂突然一抬手,拋了樣東西給展昭,“給你的。”

“什麽啊?”展昭抬手接住,拿到眼前一看,就見是一小塊用白綢子抱著的東西,打開一看,裏麵是一枚灰溜溜圓滾滾的石頭。

有些不解地盯著這快石頭看了半天,展昭問白玉堂,“什麽東西?”

“酒藥石。”白玉堂神秘兮兮地笑了笑。

“真的假的?”展昭盯著石頭看,“酒藥石千載難得一塊,怎麽長這麽普通的樣子啊?”

“短見了不是。”白玉堂一笑,拿了個空碗,在裏頭倒了些茶水,再拿過展昭手中的那枚酒藥石往茶碗裏一放,片刻之後,就覺一陣濃烈的酒香傳來,竟然還蓋過了一整壇桂花香的香味。

展昭跟隻見了新奇玩意兒的貓似地盯著那碗茶水看,端起來嚐了一口,睜大了眼睛看白玉堂,“真的是酒味!上好的竹葉青的味道!”

“那是。”白玉堂端著酒杯繼續喝酒,“你整天跑來跑去的,哪天嘴饞沒酒喝了,就拿出來弄碗水浸一浸。”

展昭將茶碗裏的酒喝光,拿出那枚酒藥石擦了擦,用布包好,道,“嗯……”

“嗯什麽?”白玉堂問他。

展昭盯著白玉堂看了一會兒,道,“說吧,有什麽事情想要我幫忙的?”

白玉堂微微有些不自在,嘀咕了一聲,“死貓。”

“不是啊?”展昭問,“那繼續喝酒。”

“等等。”白玉堂抬手一攔,“那你肯不肯幫啊?”

展昭眯起眼晴一笑,“說來聽聽吧,客氣什麽。”

“我想你幫我查一個人。”白玉堂收起笑容,頗有幾分認真地道。

“什麽人?”展昭見白玉堂挺嚴肅的,也放下了酒杯聽。

“應天府的一個總兵,夏國棟。”

展昭微微皺眉,想了想,問,“夏國棟,沒聽說過,他怎麽了?”

白玉堂看了看展昭,道,“我最近不是跑了趟天山麽?”

“嗯。”展昭點頭,“抓狐狸去了麽。”

“我在天山的一處山坳裏,無意中找到了幾座營寨。”白玉堂低聲道,“營寨已經都凍住了,還有十來具屍體,都是死了好幾年,變成凍屍了。”

展昭微微有些吃驚,“死在天山裏頭了?”

白玉堂點點頭,“我看那幾座營帳的架勢,很像是宋兵慣搭的……就進去搜了搜,找到了這樣東西。”說著,他從懷中掏出了一塊令牌,交給了展昭。

展昭接過來一看,一愣,就見令牌上寫的是“應天府,夏”

“我查過了,應天府姓夏的官員總共沒有幾個,武官隻有一個總兵,叫夏國棟。”白玉堂伸手夾了一筷子宮保兔肉塞到嘴巴裏,“這事兒挺蹊蹺的,既然讓我碰上了也算那幾個死鬼跟我有緣,所以想查查看。”

“那些死屍是宋兵打扮?”展昭問。

“嗯。”白玉堂點點頭。

“你懷疑,不是被殺的人是夏國棟,就是殺人的人是夏國棟?”展昭加起一筷子桂花魚條塞進嘴裏,“嗯,好香啊,老板手藝真不是蓋的。”

“隻是猜測而已。”白玉堂聳聳肩,“也有可能跟他並沒有關係……不過如果有關係的話,應天府離開封府不遠,還是查查清楚的好。”

“嗯。”展昭點點頭,將令牌收起來,道,“我拿回去讓大人看看,先不要打草驚蛇!”

白玉堂笑了笑,抬手跟展昭碰杯。

隨後,兩人吃吃喝喝,打打趣吵吵嘴,眼看天已經黑透了,外麵華燈初上。開封的夜晚是非常熱鬧的,民風也比較開放,很多青年男女都上街來走走買些東西,湖中還有畫舫如織,陣陣歌聲傳來,好不繁華。

白玉堂滿臉的舒坦,自言自語,“唉,還是這繁華的地方適合我啊,在天山裏那幾個月修生養性,快悶死我了。”正說話間,就見樓下人群中,走過了一隊身穿全白的少年,手中拿著兵器。那些人走到哪裏,都會有很多人圍過去,白衣人一個個地盯著那些圍攏過來的人看著,樣貌長得不錯的、年輕的,就都收編到隊伍後麵,還每個人給了五兩銀子。

“貓兒,這是幹嘛的?”白玉堂不解地問。

展昭湊過來一看,挑挑眉,道,“哦……是白教的。”

“白教?”白玉堂想了想,“剛才聽夥計說開封最近出了什麽紅椒白椒,是幹嘛的?”

“什麽紅椒白椒啊。”展昭有些無力地看了白玉堂一眼,“是紅教和白教,專門收容街上的流浪兒、乞兒什麽的。”

白玉堂又低著頭看了看,回頭看展昭,“貓兒,不是我小人之心,這年頭江湖門派多了,沒見過倒搭錢來招收門人的……這世上哪兒有這麽好的事情啊?”

展昭輕輕點點頭,“這點我也知道,包大人還專門派了衙役監視他們的行動呢,無奈他們除了布施和招收徒弟練武念書之外,什麽不好的事情都沒做過,官府拿他們也沒辦法啊。”

“這倒是……”白玉堂摸摸下巴,“這紅教白教是一起的麽?”

“好像不是吧。”展昭道,“紅教在城北的紅衣觀,白教在城南的白衣觀。”

“什麽紅衣冠白衣冠啊……連名字都那麽對稱,新起的江湖門派麽?掌門的是誰?”白玉堂問,“最近江湖上怎麽出了那麽多新門派?”

“戰事結束了麽。”展昭微微一笑,“外敵解決了,就該開始內鬥了麽。說起來……紅衣教和白衣教的掌門是誰還真是沒聽說過,不過……”說到這裏,展昭停頓了一下,“那白衣教應該找你去做教主才對吧。”

白玉堂回頭瞪展昭,“死貓。”

“走了,很晚了。”展昭搶著往樓下奔,找掌櫃的付錢去了,無奈跑到樓下,掌櫃的跟展昭說,“五爺已經付過錢了。”

展昭有些喪氣,隻好轉身出酒樓,白玉堂隨後衝下來找掌櫃的付錢,也被告知,“展大人已經給過了。”

無奈,白玉堂也隻好出去,就見展昭直奔對門的一個點心鋪去了。

“貓兒,還沒吃飽啊?”白玉堂跟進去。

“給公孫先生和兄弟們帶些點心。”展昭邊付銀子邊接過打包的點心,道,“我回開封府了,你是不是回白鷳莊?”

“我不急啊,跟你再走走。”白玉堂將刀架在肩膀上,轉臉看熱鬧的街市。

“那往橋上走吧。”展昭道,“冬天過了,有河燈,還有畫舫。”

兩人邊聊些無關輕重的閑話,邊往七拱橋的方向走。

所謂的七拱橋,就是在開封城內的河上並排架著的七座拱橋,是著名的工匠萬嵋子設計的,仁宗親自令上百工匠趕建,這幾座橋將向來熱鬧的城東和比較冷清的城西連在了一起,自然,城西也瞬間熱鬧了起來。

兩人剛上了一座橋,隻見前方雞飛狗跳的,還夾雜著罵聲。

“這是幹什麽呢?”白玉堂好奇,這時,就見人群一分,有個黑不溜秋的小小身影直衝過來,一頭往白玉堂的身上撞了過來。

白玉堂下意識地往展昭的身邊一閃,展昭此時也想伸手去拉他一把,不經意間雙手一碰,一個的手微熱,一個的手微涼,兩人都一愣,趕緊撤開……說不出的尷尬。

衝過來的是個小化子,因為衝得太猛,白玉堂這一讓開,他沒看見前麵的路,刹不住車,腳底下踩了個空就直接滾下去了……

“小心!”展昭縱身上前,三兩步到了那小乞兒的身邊,抬手一把抓住他,直接跳下了橋,將他穩住,“你沒事吧?”

“沒……”小乞丐抬眼一看是展昭,趕緊將胳膊抽了回來,這時,就聽不遠處有一群人喊,“抓住他,別讓那小賊跑了!”

那小孩兒一聽,轉身就想跑,但剛剛摔下橋的時候似乎把腳扭了,這猛的一動,疼得他一抖,身子一晃,懷裏的一塊玉佩就掉了出來……眼見就要落地了,那乞兒大驚,卻見一直幹淨的白色鞋子從旁邊送了進來,接住那玉佩輕輕一挑,玉佩飛了起來。

小乞兒的視線隨著那枚玉佩的升起也跟著抬了起來,就見展昭的身邊站著一個白衣人,伸手一撈,將玉佩接到了手裏。

“啊,還給我!”小乞兒伸手要搶,白玉堂瞪了他一眼,“急什麽?”

小乞兒被白玉堂的眼神嚇得一愣,就見白玉堂將玉佩遞還給他,展昭笑著拍了拍他,“小兄弟,這個時候要說謝謝。”

小乞兒臉微微一紅,伸手接過了那枚玉佩。

“展大人!”遠處跑上橋頭的幾個人看到了展昭,就道,“別讓那小賊跑了,他搶我們的東西!”

展昭微微一愣,看了白玉堂一眼,追來的,是玉器鋪的掌櫃老劉和幾個夥計。

“小賊!”劉掌櫃的喘著氣衝了下來,對展昭道,“展大人,真是謝謝你了,那小賊偷了我價值幾百兩的玉佩啊!”

“哦?”展昭有些吃驚,低頭看那乞兒。

“呸!”那乞兒很是粗魯和凶悍地瞪了掌櫃的一眼,道,“我才沒偷,那枚玉佩是我一個朋友的!他前幾天失蹤了,這玉佩是他娘留給他的,你說,是不是你謀財害命?!”

“呃……”劉掌櫃的連連擺手,“你可別含血噴人啊!我怎麽可能謀財害命。”

展昭和白玉堂見劉掌櫃眼神似乎有些閃爍,看來是有內情的。

展昭微微一笑,道,“不如這樣吧,你們跟我回開封府,讓包大人來個公斷,看看這玉佩到底是誰的,另外……”他低頭看了看那乞兒,“你不是說你朋友沒了麽?怎麽不報官?我們幫你找啊。”

那乞兒仰臉看了看展昭,問“叫化子丟了,你們也給找啊?”

展昭覺得好笑,“為什麽不給?”

“呃……進開封府就不用了吧?”劉掌櫃的有些哆嗦,“用不著弄那麽大……”

“老劉。”白玉堂拍拍他,“怎麽嚇得臉都白了?沒做虧心事吧?”

“我……”劉掌櫃的哭喪著臉看看展昭又看看白玉堂,有些泄氣,“害那孩子的人不是我……”

“那孩子真的被害了?”展昭臉色一寒,盯著劉掌櫃的。

劉掌櫃的就感覺後背冒涼氣,連忙擺手,道,“……我看見,那小乞丐被幾個白教的人抓走了,然後玉佩在掙紮的時候掉了,我見挺值錢的,就撿回來了。“

白玉堂和展昭對視了一眼——果然有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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