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01章 家有虎妻顧大嫂
“我兩個兄弟好生命苦,無端卻被人陷害,現押在牢中。毛家花錢上下打點,在牢房害他倆性命……”
“毛太公那廝,仗著權勢,欺人太甚!隻能劫牢反獄。”
“需要得帶心腹,我酒樓有十多個夥計。”
“我山寨也有二十來個心腹的。明日幹了這件事。這裏安身不得,我有個去處,隻不知你夫婦二人肯去麽?”
“隻要救下兄弟,隨你叔侄前往。”
“不能忘了仇人,走前,殺光毛家撮鳥!”
……
布局古樸又簡單的房間裏,四個人坐在桌邊爭吵。不對,應該是三人。孫新正捂著頭痛欲裂的腦袋,輕咬舌尖疼痛,不是做夢,怔怔的看著兩男一女咬牙切齒地爭論著,商議殺人做掉劫牢之類的。
他清楚地記得自己在公司聚餐時喝斷片了。接著被罵罵咧咧的嘈雜聲給吵醒了。撩開眼皮映入眼簾的是陌生的人,陌生的環境,唐宋風格的裝束。過激的言語,以及腦海中陌生卻真實的記憶畫麵。
這一切證明,他穿越了!
來到水滸世界!目前處在北宋末年,政和七年冬季。
孫新強忍著腦袋的不適,迅速疏理雜亂的記憶。那兩條身材魁梧,相貌有幾分相似的大漢是對叔侄。其中滿臉橫肉,樣子很凶的的漢子姓鄒名淵,原是萊州人氏。自小好賭錢,閑漢出身,為人忠良慷慨,更兼一身好武藝,江湖上喚他出林龍。
那個身材長大,腦後長著肉瘤的漢子名喚鄒潤,是鄒淵侄兒,年紀與叔叔仿佛,與人爭吵打鬥,曾一頭撞折了澗邊一株鬆樹。以此人都喚他做獨角龍。
鄒氏叔侄?
孫新看了眼兩條大漢,這是講義氣的兩人。繼續疏理記憶。這具身體原主人也叫孫新,祖籍瓊州,隨哥哥孫立調到登州。娶了顧大嫂為妻就此為家。
那緊鄰而坐,身材魁梧的婦人便是顧大嫂。看樣子二十五六年紀,眉粗眼大,胖麵肥腰。插一頭異樣釵環,露兩臂時興釧鐲。紅裙六幅,渾如五月榴花。翠領數層,染就三春楊柳。長得粗壯容貌卻出眾,一雙大腳板,大馬金刀地端坐,充滿壓迫。
孫新斜眼打量自己的妻子,心情好生憂悶。就這副八尺身軀,不是一般女性可比。那粗手指如蘿卜似的。果真是生來不會拈針線,正是山中母大蟲。
女人性格豪爽,而且武藝甚高,性子倔強,暴躁。“有時怒起,提井欄便打老公頭;忽地心焦,拿石碓敲翻莊客腿。”,誰人不知孫新家有虎狼妻?
原本軌跡中,為了救解珍,解寶倆兄弟,眾人商議。顧大嫂提出要劫牢救解氏兄弟時,孫立猶豫了一下,說“我卻是登州的軍官,怎地敢做這等事?”顧大嫂就抽出兩把刀來,要和孫立拚個死活。可見這個女人有情有義卻暴躁,典型的大沙雕。
自己好不容易玩回穿越,開局家裏就有個母老虎。哪怕是個有勇有謀的女中豪傑,怎奈彪悍絕倫。
孫新糾結浮現在臉上,憂悶藏在心頭。
這時,顧大嫂見到孫新四處張望,疑惑地來推他:“當家的,你隻顧亂看做甚?是想到了救人法子?”
孫新見狀,下意識地閃躲。
顧大嫂動作一滯,接著以更快的速度一巴掌狠狠拍中孫新的後腦勺,雙眉倒豎,喝斥:“你躲甚麽?”
“我靠……”孫新有點被打懵了,看見婦人挽胳膊擼袖子,雙手叉腰心裏沒來由慌張。這絕對不是他的本意。是身體原主人的反應,懼怕自家的虎狼妻。
鄒淵,鄒潤對這一幕司空見慣,趕忙起身勸架。說“著弟妹消消火氣”“夫妻倆開開玩笑”之類的話。
“好了,妹子,兄弟說不定正想辦法,被你給嚇到了。”鄒淵跟孫新關係最好,笑著幫兄弟說好話。
“哼,你有法子?”婦人臉色稍緩,坐下瞪著孫新。
我有個錘子!孫新心說。暗掐大腿迅速平複心情。目前情況不明,雖然有所猜測,但也需要了解。思緒翻飛,他沉吟片刻,有目的的詢問:“來,大家把事情再捋一捋,分析利弊,如何救兄弟?”
“有道理!”婦人凶狠的表情收斂變成憂愁,聲音有些低沉:“月前,不知哪來的一隻大蟲流竄至登州傷人。解珍,解寶兄弟接了官告,射得一個大蟲被本鄉一個財主毛太公賴了,又把他兩個強扭做賊……”
婦人又說起事件咬牙切齒,兩條大漢在旁罵咧補充。
孫新卻沒心思再聽下去,因為登州解珍,解寶兩個名字讓他猛然想起水滸中的兩頭蛇解珍,雙尾蠍解寶。正是獵殺大蟲,被毛太公一家栽贓陷害打入死牢,接下來就是眾人商議劫牢反獄上梁山。
梁山注定沒前途,如何能去得?
宋江最後謀害晁蓋,率領梁山詔安,落得個淒慘的下場。
孫新熟知曆史軌跡,自然知道水泊梁山派係林立,最後的結局也令人扼腕歎息,不能自尋死路。
對,首先絕對不能上梁山!!
孫新雙眼眯起,心中發狠,不能與一群爛人為伍。得想其他辦法解決當前的問題,然後再謀劃將來。
眾人議論著,如之前那般,商量的結果是劫牢。談到上山落草時,這回孫新拉住顧大嫂,盯著鄒淵搶先說道:“兄弟,你說的可是濟州水泊梁山?”
“不錯,兄弟你知曉?”鄒淵大喜過望,昂首解釋:“如今梁山泊十分興旺,豪傑宋公明招賢納士。他手下見有我的三個相識在彼:一個是錦豹子楊林,一個是火眼狻猊鄧飛,一個是石將軍石勇。都在那裏入夥了多時。我們劫牢反獄,救了你兩個兄弟,都一發上梁山泊投奔入夥去,如何?”
顧大嫂讚同:“最好。有一個不去的我便亂槍戳死……”
“胡鬧!”孫新瞪了眼女人並把她的話打斷。不顧自家婆娘擰眉瞪眼,嚴肅的看著鄒氏叔侄:“水泊梁山我多有聽聞,兄弟,你倆莫不是被人誆騙?”
“這又如何說起呀?”鄒淵,鄒潤兩人對視,齊聲問。
“你別鬧,談正事!”孫新一把抓住顧大嫂伸過來的手。心中既無奈又感慨,彪悍的女人就喜歡動手。偏偏這的確是他拜過堂的結發妻子,沒得法。
原本有點惱怒的顧大嫂,迅速冷靜下來。她脾氣暴可不傻,也知道自家男人沉默寡言,卻多有謀略。但凡有希望,有機會,沒有人會選擇上山當賊。
孫新見虎妻不鬧了心中鬆了口氣,又變得滿臉凝重:“你們可知道豪傑宋公明乃沽名釣譽,欺世盜名之輩?他曾在青州,一夜之間殺害青州城外上千好百姓。無論男女老幼,刀刀斬盡,個個殺絕。連青州知府慕容彥達這個壞胚都說他不當人子!”
“哎絲,一千多條人命?”
顧大嫂,鄒淵,鄒潤紛紛倒抽一口涼氣。他們自認也不是良善之輩,可一夜殺害這麽多人,包括女人小孩,萬萬做不出來,也不曾想到宋江這般狠毒。
“此事當真?”鄒淵,鄒潤求證,上梁山之心淡去不少。
“千真萬確,我還能騙你們嗎?到青州打聽便知,那叫一個慘嘍!就這種草菅人命之徒,配得上豪傑義士乎?身邊狗腿子黑旋風李逵在江州殺害無辜百姓甚多,船火兒張橫,催命判官李立哪個不是殺人無數?就這麽一群惡人,投奔與找死何異?”
“那我們劫牢後又去哪容身?”顧大嫂和鄒氏叔侄眉頭皺起。
“為何要劫牢反獄?”孫新望著窗外的夕陽,反問。
顧大嫂爆脾氣又來,一拍桌子,跳起來指著孫新罵:“嘿,我說死鬼,你還有沒有點良心?這個節骨眼上咱們親戚不幫,看著苦命的兩個兄弟喪命……”
“你這婆娘,先別激動,等我把話說完!”孫新看著這個如炸藥桶般的女人,暗自感慨,扯住她坐下:“別動不動就劫牢反獄,多開動腦筋想辦法。毛家齷齪栽贓解氏兄弟,又花錢打點謀害性命。登州通判是個正直的好官,如何不找他訴說冤情?”
“對啊,宗通判是個好官,可……”顧大嫂眼前一亮,隨即搖頭歎氣:“可半月前,因公外出不曾歸來。不然有他坐鎮登州,兩個兄弟如何受得冤屈?”
“不在!”孫新臉上浮現失望!
兩人提及的宗通判,乃是宗澤,字汝霖,漢族,婺州義烏(今浙江省義烏市)人。中國兩宋之交傑出的政治家、軍事家,民族英雄。政和七年,直到年近六旬時才升為登州通判。兩年後宣和元年,後因宋,金海上之盟的事被貶,遂上表引退。
而這個時間段,就在登州擔任通判。
孫新雖失望宗爺爺不在,但卻也有收獲。這是個現實世界,真正的北宋末年,絕不能按照水滸劇本走。劫牢反獄更不能嚐試,否則死無葬身之地。
“現在如何是好啊?”顧大嫂急得直跺腳。
孫新注意力放在如何救人事件上,握住女人的手:“娘子莫慌,一切有我!此事解鈴還須係鈴人。”
男人鎮定的表情和低沉的聲音富有感染力,鄒淵,鄒潤齊刷刷扭頭。本來焦躁的顧大嫂也安靜下來。
可惜沒有兩秒鍾,顧大嫂推了男人一把,催促道:“當家的,這都火燒眉毛了,有辦法,快快說來。”
孫新看看急吼吼的妻子,止住想哭的衝動。咬牙切齒地說道:“解氏兄弟常年在深山中很少跟人來往。登州城知道他倆是我夫婦姑表親者寥寥無幾。就更別說跟我親哥哥登州兵馬提轄孫立沾親帶故。”
“沒錯,我們叔侄都不清楚!”鄒淵,鄒潤略微錯愕地附和證實。他們與孫新交厚多年,知道兄弟與親哥哥病尉遲孫立,卻從沒聽說過解氏兄弟哥倆。
“兩個兄弟父母走的早,是我這個做姐姐的不稱職。”顧大嫂臉上閃過憂傷,抹著眼角聲音哽咽。
孫新輕柔地拍拍女人的肩膀表示安慰,繼續說道:“兵馬提轄專職緝捕盜賊,肯定不知曉兄弟案件,否則必定通知我夫婦。以他的名義過問解氏兄弟案情,把毛太公,毛仲義請到十裏牌過來問詢。”
“萬一那廝不來,又當如何?”鄒淵皺眉,有些擔憂。
“不會,一是民不與官鬥!”孫新笑著擺手,篤定的說:“二是本朝州郡多設置提轄,多由守臣兼任,或親信任之。專管統轄軍隊,訓練教閱、督捕盜賊,以清境內。我哥常常提及太守請他吃酒。量毛家父子不好推辭,這倆撮鳥會來打點……”
顧大嫂一拍桌子,叫好:“此計甚妙,等他們踏入酒樓門,提杆棒打折他們的腿,再把兩個狗賊拿下。”
鄒淵,鄒潤重情重義,也敢打敢拚,唯獨智商著急。不遑多讓的起哄,言辭更加犀利:“怕他們跑,直接剁掉他們的手腳,逼他們寫罪書,去擊鼓鳴冤。”
剁掉手腳怎麽寫字?孫新痛苦地閉上雙眼,跟這群人商議事情真的好累,深呼吸一口氣,平複心情:“我夫婦是良民,如何處置一切全聽官府決斷。把毛家父子請過來當麵說清此事和表明我們的身份。他們忌憚孫提轄罷手最好,不罷手再使……”
“對,不罷手,那再砍殺……”
孫新見三個同伴又要喊打喊殺,趕忙製止。起身到外麵囑咐心腹夥計去邀請毛家父子,接著回到房間,關上門窗,拉上窗簾,與三人和盤托出計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