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轉校申請

楊文良氣壞了。

過年本來就是高興的事,按說楊文良不該生氣的。事實上楊文良也沒什麽好氣的——他在一個工地上給工頭當帶班的,不但能吆五喝六的,錢也沒少掙,兒子楊書生上學爭氣,閨女楊書秀也不落後,獎狀都貼滿半邊牆了,老婆子杜桂芝也賢惠能幹。這樣的家庭無論你怎麽看都是幸福的,都應該讓人高興都高興不過來,哪會有生氣的機會啊?

事情出在楊書生的班主任梅老師的家訪。

老師家訪是常有的事,楊文良當年上學的時候老師就到他家家訪過。一般來說,沒什麽事老師是不會家訪的,隻有學生出了令老師很頭疼的狀況,不得不請家長配合才有可能。實際上也是,當年老師家訪的結果就是楊文良被他爹一頓胖揍,再不敢調皮搗蛋了。不知從什麽時候起,老師漸漸地就不再家訪了,到現在根本就沒有任何老師再傻乎乎地家訪了,哪怕是學生的狀況嚴重得無可救藥,老師都一概不再家訪了,反正最後的結果還是由學生和家長來承擔,隻有實在躲不過去了,才會由學校承擔一些。既然如此,老師何必自找麻煩呢?

可是,梅老師還是破天荒地家訪來了。

那天是正月初六,剛過完年,親戚都走過了,地裏沒活,工地也沒開工,飯又都是現成的,因而人人都很閑散。老婆兒老頭兒蹲在牆角曬太陽,一邊議論著已經不知道議論過多少遍的過去和現在,小孩子們擠在一起看電視、打遊戲或者在院子裏、街巷裏、溝河的邊沿放炮仗,婦女們聚攏在一起說閑話,男人們則湊在一起打麻將。楊文良日子過得如意,手氣也不錯,要麽碰,要麽自摸,贏了錢不好意思立馬裝進腰包裏,不一會兒臉跟前的票子就堆了起來。牌場上有個不成文的規矩,除非有什麽急事或者輸的人打不下去了要求散場,贏了錢的是不能主動退場的。楊文良春風得意,也不在乎這點輸贏,何況又贏了錢,自然興致很高,甚至每次自己要吸煙的時候還不忘散一圈,最後才把煙叼在嘴上有滋有味地吸起來。

然而,楊文良還是不得不中途退場,因為閨女楊書秀找來了,說是哥哥楊書生的班主任梅老師家訪來了。楊文良的興頭被打斷了,心裏覺得有點可惜,又不能怠慢梅老師,隻好宣布最後一次贏的錢不要了,這才急匆匆地往家走去。

楊文良一路走心裏一路不住地打鼓,兒子能出什麽狀況使得梅老師放著大年不過來家訪呢?可直到走進家門和梅老師握了手,寒暄完了也沒猜出一星半點兒來。

梅老師正跟杜桂芝親親熱熱地拉著家常,一看到楊文良就像剛進門看見杜桂芝一樣連連抱歉道,對不起,對不起,大過年的來打擾,實在不好意思。

楊文良說,梅老師說的這是哪裏話啊?對不起的應該是我,大過年的讓你為書生大老遠地跑一趟,天又這麽冷,路還不好走……

梅老師似乎很急迫,不等楊文良說完就把他的話打斷了,說,其實年前我就想來,可我一來你這個年就過不安生了,所以在忍到現在,今天實在忍不住了才……唉——

楊文良一聽嚇了一跳,著這意思楊書生的狀況很嚴重啊!可,是什麽狀況呢?不過,既然能忍到今天就說明還是有商量的餘地的。

梅老師急急地說,楊書生同學想轉校,你們做家長的知道嗎?目光同時在楊文良和杜桂芝的臉上掃了掃。

楊文良和杜桂芝兩口子相互看了看,不約而同地驚叫起來,啥?轉校?

梅老師似乎早就料到了,而今終於得到證實了一樣鬆了一口氣,說,是啊。他是放假的時候跟我申請的,我就想可能是他自己的主張,果然不錯。

楊文良沒理會梅老師的解釋,他更關心的是兒子想轉到哪個學校去,按他的想法肯定是一高。要是這樣的話,他是支持的。心裏也估摸著應該是,人往高處走水往低處流嘛,書生這孩子學習那麽好,轉校不轉到一高沒道理啊!

梅老師似乎也早就猜到了,說,你們做父母的知道他要轉到哪個學校嗎?停了停,才氣憤憤地說,要是轉到一高也算了……

楊文良馬上就打斷了他,不是一高?

梅老師還在氣憤著,這會兒又加了痛心和不屑,恨恨地說,——三高!哼!

楊文良還是不敢相信,啥?三高?

梅老師痛苦萬狀地說,要不是我能來嗎?

楊文良立時就惱了,大叫道,去,叫賴種娃子給我回來!回頭看見閨女楊書秀,指著說,去!把你哥找回來!快點!

楊書秀看著楊文良鐵青的臉嚇得一個激靈,趕緊走了。杜桂芝想了想說,我出去看看。跟著閨女出去了。

楊文良怒不可遏,氣咻蛛地叫,他娘的,反了天了!屁都不跟老家夥放一個,他就敢自作主張了!老子還沒死哩!

梅老師這才喘了一口氣,說,你也別急,別嚇著孩子了,好好勸勸就是了。

楊文良停了一下,自言自語道,奇怪啊,這好好的書生咋會突然要轉校啊?

梅老師心裏已經猜到了幾分,石玉萍來來回回地借書、還書,他還是碰到過的,當時不但沒在意,還暗暗誇讚石玉萍知道用功呢,沒想到這樣的學生竟然也會早戀,還要把班裏的尖子生拉走!不過,不到萬不得已他是不會說的,怕萬一掌握不好火候,使得楊書生破罐子破摔,一硬到底,

那就真的麻煩了!見楊文良發問,隻是隨聲附和道,是啊,我也想不明白呢。

一會兒,楊書生跟著杜桂芝回來了。杜桂芝一邊走一邊數叨,你傻啊?一跟二哪多哪少不知道啊?人家想上二高還上不了哩,你可倒好,自家硬往下禿嚕!大過年的也不讓人家老師安生!你爸的臉都氣黃了,看回家腿不給你打斷?好好地跟老師、跟你爸認個錯,啊?

楊文良一看見兒子馬上問,上哪兒去了?梅老師都來半天了!

楊書生說,玩去了。

楊文良沒等兒子跟梅老師打招呼就挖苦道,哦,這麽長時間才回來,我還以為你上三高去了哩!

楊書生就不再吭聲了。

楊文良問,是不是想去三高啊?

楊書生說,是。

楊文良問,真想去?

楊書生說,是。

楊文良問,現在還想去?

楊書生說,是。

杜桂芝知道丈夫的脾氣,要是順著他要星星要月亮都會給,反過來三句話說不好就會動起手來,那就沒輕沒重了,趕緊走過來插在父子之間,看著兒子說,剛才不是說好了嗎?你回來跟梅老師、踉你爸認個錯的,咋又不聽了?

梅老師也站起來了,楊書生,你又不是跟不上,不但能跟上,還數一數二的!我都想了好多回了,還是想不明白,這好好的你非去三高圖個啥啊?有啥意見,有啥想法,你可以說嘛,提出來,我能解決的立即解決,我解決不了的,馬上找校長匯報。我想,校長會盡量給你解決的。說完,大約覺得還不夠,又說,不瞞你說,你跟我說了要轉校,我勸你不下,當即就跟校長匯報了。今天我來就是受校長的委托來的!

楊文良馬上說,你看看,學校對你多好啊!梅老師多操你的心啊!

杜桂芝也附和道,是啊,是啊。快跟你爸、跟梅老師認個錯。

楊書生停了停,咽了口唾沫,說,梅老師,對不起,讓你大老遠地跑一趟。

梅老師如釋重負地吐出一口氣,親熱地走過來輕輕拍了拍楊書生的肩膀,笑眯眯地說,這就對了嘛。這一趟跑的,值啊!說罷,顧自得意地大笑起來。

楊文良看兒子轉變得這麽快,心裏有點疑惑,見梅老師這樣也隻好跟著笑了。

梅老師顯得很高興,反客為主說,好,上午我就不走了,咱們好好喝兩杯!

楊文良忙說,應詼的,應該的!

梅老師從來沒見過楊文良,這會兒還幽默地說,這也算是不打不相識吧。說完,又是一陣大笑。

楊文良被梅老師的話逗笑了,給兒子遞了眼色,還不趕緊給梅老師倒茶?

楊書生愣了一下,拿起熱水瓶往梅老師的杯子裏續了水,又往父親杯子裏續了水,轉身要走,被梅老師叫住了,書生,說會兒話唄。在學校淨講學習了,咱今天不說學習,隨便聊聊天,好嗎?

楊書生聽了心裏咯噔一下,心說,壞了!萬一把石玉萍扯出來可就吃不了兜著走了!

楊文良也訓斥道,梅老師輕易不來,來了不陪著還往外走,真不懂事!

梅老師說,沒事,沒事,孩子嘛,都有點怕老師的,嗬嗬嗬。

楊書生不得己,隻好硬著頭皮坐下來,心裏不免七上八下的。還好,梅老師連石玉萍一個字都沒提,跟父親聊了聊打工的生活,在外的見聞,慢慢就扯起報紙上的新聞來,911啊,阿富汗啊什麽的,說得不怎麽看電視的父親隻好一連聲地哦哦哦著。

下午,送走梅老師楊文良叫住了楊書生,問,咋回事啊?

楊書生說,沒事啊。

楊文良瞪起眼來,啥沒事啊?這還沒事啊?咋的算有事啊?

楊書生看父親來真的了,忙說,我跟梅老師說著玩的,誰知道他就當真了啊?

楊文良當然不信,可又抓不到什麽把柄,隻好作罷。

沒想到第二天又有人來了,還不是一個,而是男男女女的來了四個,還帶來了一箱又一箱的禮品,火腿腸、牛奶、蛋撻也就算了,還帶來了不要說吃,連聽都沒聽說過的,猴桃、龍眼、楊桃什麽的。這還罷了,胖胖的那個一進門就打躬作揖連聲地說,對不起對不起,來晚了來晚了,本來年前就該來的……

他的話沒說完,他身後矮矮的一個戴著眼鏡的人就搶上來說,怨我,怨我,我年前就知道楊書生同學想轉到我們學校來,可是快過年了,考慮到大家都在忙著過年就沒顧上跟領導匯報,前天才算跟領導匯報了一下。沒想到領導十分重視,不但批評了我,還立刻布置了任務。

胖胖的那個這才接著說,感謝你啊,培養了一個多好的學生啊!不是北大的苗子,也一定是清華的苗子,了不起,了不起,了不起啊!

楊文良猝不及防直愣愣地看著鬧哄哄的幾個人半天沒回過神來。

楊書生聽見動靜從偏房裏走出來打招呼,牛老師來了。

戴眼鏡的那人衝楊書生笑了笑,算是跟他打了招呼,接著仍對著楊文良說,我姓牛,你可以叫我牛老弟。又指著胖胖的那人說,這是我們教導主任,熊主任。我們是受校長委托,特意登門致謝的!也是特意來接楊書生同學到學校報到的。

楊文良聽了更糊塗了,他弄不懂學校怎麽突然間對學生這麽親起來了,不光派老師來,還派了教導主任,他雖然弄不清教導主任是幹啥的,但知道一定是個官,這從牛老師和別的人對他處處謙恭禮讓著就能看得出來。楊家多少年都沒官登門了,當然除了催繳公糧的村長外,如今忽然來了這麽多人,楊文良哪見過這陣勢啊?

牛老師說了半天,沒聽見楊文良吭聲有點急了,老兄,你有啥要求嗎?盡管提,盡管說,盡管講,別客氣,隻要你說出來,保證讓你一百個滿意!

楊文良還是沒做聲。

熊主任看看不對勁,清了清嗓子,說,哦,介紹一下,我們是三高的。牛老師是二年級一班的班主任,教化學的,這位是教英語的陸老師,這位是教代數的陶老師,還有教幾何的戴老師、教語文的朱老師本來也要來的,臨時家裏出了點事兒才沒來,前天聽牛老師匯報說楊書生同學想轉到我們學校來,我們學校領導班子很重視,立即開會進行了研究,鑒於你家生活比較困難,學校決定免除楊書生同學上學期間的一切學雜費,另外每月補助生活費、交通費、電話費等一百五十元。在校學習期間,學校還將集中優勢教學力量向楊書生同學傾斜。此外,楊書生同學如參加縣、市乃至省裏的競賽奪得名次,除個人所得獎金外,學校還將對楊書生同學進行三倍於所得獎金的獎勵。如能考取清華或者北大,學校還將一次性獎勵獎學金五萬元整。

楊文良這次聽明白了,他們不是二高的,是三高的,是為爭搶兒子楊書生來了!熊主任的話他沒聽懂,但從他們低聲下氣的言談舉止裏還是知道了,為把兒子楊書生搶走他們會不惜代價的!楊文良一下子呆住了,不知道該怎麽辦才好。

這當兒,幾個老師已經圍著楊書生墟寒問暖關懷備至了。

熊主任看了看楊文良,和牛老師遞了個眼色。

牛老師走過來,試探地說,老楊,你要是沒事我們就把楊書生同學接到學校裏去了?

楊文良還是沒言語。

牛老師說,是這樣,你要是現在沒想明白,以後還可以慢慢想,啥時候想起來了啥時候說,學校隨時都歡迎!我們走了,車在外麵等著呢。

楊文良一聽還派了車來,驚了一下。

老楊,我們走了?熊主任笑笑,親熱地拍了拍楊文良的肩膀。

楊文良迷糊了半天,突然說,讓我好好想想吧。

熊主任有點失望,轉身看著楊書生,那意思再明顯不過了,就是希望他能現在就跟他們一起走,去三高!

楊書生看看父親,再看看熊主任他們,摸了一下頭,說,我還是等開學了再去吧。

牛老師想說什麽,被熊主任攔住了,爽快地說,那好吧。到開學那天我們再派車來接你,你不用急,在家等著就是了。說完,一揮手,眾人揚長而去了。

事情來得太突然了,楊文良恍恍惚惚地做夢一般,直瞪朦地看著熊主任一幫人消失得無影無蹤了還沒反應過來。

這,這,這是咋回事啊?好半天,杜桂芝才木木呆呆地看著楊文良結結巴巴地問。

楊文良沒說話,停了一會兒才想起來似的,轉頭看著兒子楊書生。

楊書生還沒說話,忽然聽到院子裏有動靜,抬頭一看,不知什麽時候院子裏站滿了人,還有人呼呼啦啦不斷地湧進來,一霎時整個院子裏就水泄不通一片黑壓壓的了。有人小心翼翼地問,文良,哪兒的親戚啊?咋沒聽你說過啊?此言一出,周邊馬上一片聲地附和,是啊,是啊。

杜桂芝連忙走出來邀大家進屋坐。

當然沒人動,他們可不是來串門的,是想知道究竟的。

杜桂芝賠了笑說,是書生學校的老師,來接書生上學的。

院子裏一下靜下來,半天帶頭的聲音才響起來,真的?

杜桂芝知道這樣說沒人信,她兒子能有什麽了不起的本事值得學校這樣興師動眾的啊?不要說別人了,就連她自己都不信,可事實就是這樣的,不由人不信。

杜桂芝說完,人群裏一片驚呼聲,噓,書生這孩子,不得了啊!不得了,不得了,真是不得了!

的確不得了!

不要說楊家,就算整個村子自從盤古開天地也是沒有過的啊!這是多大的麵子,多大的排場,多大的榮光啊!不光是楊家,整個村子都跟著自豪啊!

楊文良當然知道學校是在拿楊書生做活廣告,要是楊書生真的能考上清華或者北大,三高的名氣一下子就會像鐋鑼一樣當當的。這樣一來,那些個高中生肯定會一股腦地往三高鑽的,所謂店大欺客,學生多了學費自然就漲上去了,不過貴點怕啥,隻要能把孩子教好就好啊!照樣會把門擠破的。

楊文良本沒打算讓兒子轉校,可沒想到事情竟會這樣,他要是再攔著不單三高會罵他收禮不辦事,村裏人也會指著他的脊梁骨罵不識抬舉的,再加上三高給楊書生的待遇也確實不錯,隻要他努力在哪裏上學還不是—樣啊?既然退都退不了了,就隻好不做聲了。不過,有一點他還是沒明白,兒子放著好好的二高不上,招呼都不跟他打一個突然就要上三高,到底為了啥啊?

楊書生笑了笑,說,老爸,你太辛苦了,我不忍心啊,這樣一來不是可以給你省錢嘛。

我不要你給我省錢!楊文良不但沒半點笑臉,反而生氣了,我就是拉棍要飯也要供你上大學!

楊書生一下摟住了父親的肩膀,討好地說,我知道,我知道。那隻是其一,還有其二呢。這其二就是一群駱駝裏頭誰都不顯眼,可是一頭駱駝在羊群裏肯定威風八麵。事實上也是啊,三高不是說了嘛,不光不跟咱要學費,還給生活費,還把學校的好老師配給我——就是說學校會把我當成重點培養對象加以培養的!

那你咋知道三高會這樣啊?這是楊文良最想不明白的,因而顯得有點迫不及待。

我去三高跟初中的同學借學習資料時碰上牛老師跟他隨便說了說,沒想到牛老師當真了,三高也當真了……楊書生心裏很得意,卻不敢過分表露出來,生怕父親看出什麽玄機來。

楊文良緊皺的眉頭依然沒有鬆開來,半天很無奈似的說,那就上上試試吧,不行還回二高去!

嗯!楊書生見父親同意了,興奮不已,響亮地應了一聲。

三高真不含糊,說到做到,正月初九一大早真的把車派過來接楊書生了。村裏就又熱鬧了一陣子。

楊文良以為這樣就算完了,不料三高帶著兒子前腳剛走,二高的梅老師就把電話打過來了,親熱地說,沒什麽事,今天開學了,打電話提個醒兒。見楊文良支支吾吾的,頓時起了疑心,是不是真上三高去了?三高就那麽好啊?你們這些家長真是的,你們了解三高嗎?真好的話收費會那麽低嗎?看看一高,收費高,多少人想進還進不去哩!話又說回來,孩子考上清華北大,不光你們臉上有光,學校一樣有光啊!我們還能害了孩子啊?大前天你是怎麽說的啊?怎麽說話不算數呢?唾沫吐到地上還能再舔起來啊?

楊文良被梅老師一通夾七夾八的數落,臉紅一陣白一陣的半天說不出話來,末了才想起來,趕緊辯白說了三高開出的條件,滿以為梅老師會無話可說的,誰知梅老師更來勁了。

早說啊,早說啊!我大前天不是沒提醒你,有什麽想法盡管提出來,你當時沒提,現在也沒提啊!哦,學生都讓人家接走了才跟我說,我不說你馬後炮,還不是不信任我。人,無信不立啊!說話不算數,我還能怎麽辦?就算把天許你半邊,你不要還不是白搭!算了,算了,事已至此,再說什麽都沒用了!我算知道什麽叫人心隔肚皮了!

楊文良舉著忙音的話筒像被當場捉拿住的賊一樣羞愧難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