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部 辛亥前夜 第一章 姐弟戀引發的國際動蕩2

12.慈不掌兵

吳長慶讓黃仕林攙扶著他,往前走,往前走,一直走到仁川馬山釜,這才停了下來。

從此以後,黃仕林的五百部眾都留在了馬山釜,再也見不到袁世凱了。

慶營部將不和的問題,這就算是解決了。

這個就叫治軍有術!

除了這一招,誰還有什麽更好的辦法?

唯一的營官黃仕林被調到了馬山釜,吳長慶這邊無人可用,於是袁世凱水漲船高,被提拔為營管,手下有了五百人眾,算是與黃仕林平起平坐了。

也就是說,這場袁世凱與黃仕林的生死對決中,袁世凱算是勝了。

他的狐黨們歡呼雀躍,一個個亂喊亂叫,連蹦帶跳。

袁世凱的馬夫從馬棚裏跳了出來,撕開胸襟,將一團茅草拋到了高空。卻不料用力過度,一團花花綠綠的東西,也隨之被扔到了高處。

那團東西在空中自如地舒展著,展開來,恰好落到了袁世凱的大胖腦袋上。

什麽東西一股奶腥味?袁世凱詫異地把頭上的東西揪下來一看,頓時愕然:這是娘們兒貼身穿的……內衣……

嘿嘿嘿,馬夫忸忸怩怩地走過來,伸手想拿回那件女人內衣,卻被袁世凱往回一縮:你身上怎麽會有這東西?

馬夫頓時臉色大變,支支吾吾,說不清楚。

袁世凱絲毫也不猶豫,當即把手一揮:軍紀如山,不論親疏,與我斬首示眾!

頃刻之間,一顆血淋淋的首級呈了上來,袁世凱身邊的鄉黨無不大駭,從此再也不敢有觸犯軍紀之舉。

13.不許人間見白頭

黃仕林去了馬山釜,繼續帶著他的兄弟們搶男霸女,大發橫財,而吳長慶老頭身邊卻沒個人伺候,於是袁世凱就經常到吳長慶大營“商議軍政之事”。

說起這吳老頭,年輕時也是一員驍將,他在太平天國起事的時候辦團練起家,後成為了李鴻章淮軍中的一員大將,正所謂,自古名將如美人,不許人間見白頭,吳長慶戎馬生涯,折騰了一輩子,很有可能對他的身體造成了“運動性傷害”,自從到了朝鮮之後就添了個嗜睡的毛病,此外就是跟戰國時代的廉頗一樣,“一飯三遺矢”,現在他老人家是吃得多拉得多,除了睡覺就是蹲茅坑,總之是非常的可憐。

這一天袁世凱又來伺候吳老頭:統領大人,標下有個想法……

吳長慶:什麽想法?

袁世凱:統領大人,以標下看來,現在我們天朝大軍人數雖眾,但缺乏統一調度,莫不如把馬山釜的那兩營士兵也交給標下一並訓練,統領大人意下如何?

吳長慶:呼嚕,呼嚕,呼嚕嚕嚕嚕嚕……

袁世凱:……這老頭,聽見他不愛聽的就睡過去,真是好本事……

吳長慶這一覺睡了足足小半個時辰,才迷迷糊糊地睜開眼睛:肚子好餓……傳令下去,本座要用膳……

袁世凱急忙跳了起來:統領大人要用膳,還不快點?

帳外隻有幾名士兵探頭進來,卻不見廚子端著熱氣騰騰的飯菜上來,這當口吳長慶的肚子裏發出了響雷般的轟鳴聲,顯見這老頭是真的餓了。袁世凱慌了手腳,急忙跑去後麵的廚房,讓廚子快點把飯菜端上來。

可是後麵的廚房靜悄悄的,灶冷杯空,不見一人,袁世凱心中狐疑,這廚子哪裏去了?怎麽不就近侍候著?

就四下裏尋找,找來找去,突然見到一個斜側裏向下的洞口,袁世凱大驚,莫非有什麽怪物從這洞裏鑽出來,把廚子叼走了不成?

袁世凱緊張起來,他持短銃在手,率幾名狐黨一步步地走進洞裏。

這個地洞幽深而狹窄,洞壁兩側泛著恐怖的幽幽磷光,濃重的泥土腥味透著沉重的壓力,窒息得人喘不上氣來。

洞裏邊,到底有什麽可怕的東西?

屏著呼吸走到洞底,撲鼻就是一股濃濃的異香,再向前,就見一隻紅紅的眼睛,於黑暗中忽明忽滅,盯視著進來的人。

袁世凱壯起膽氣,定神一瞧,卻見那隻怪眼隻不過是支鴉片槍,那廚子正四腳朝天地躺在毛茸茸的獸皮上,端一支精巧的鴉片槍,正舒舒服服地抽著鴉片。

一瞧這情形,袁世凱頓時火冒三丈,大踏步地走了過去:大膽,你怠慢軍務,疏忽了統領大人用膳,更公然違反軍令,竟敢吸食鴉片。

廚子此時正吸得神遊天外,四肢慵懶,聽見袁世凱的聲音,不耐煩地擺了擺手:小凱子別搗亂……要不要也來一口?

袁世凱黑著一張臉:身為軍人,吸食鴉片,按令當斬,來人,與我拖出去!

他身後的士兵衝上來,抓住廚子的腳踝,將他拖出了洞,廚子大驚,急忙尖叫起來:救命啊,統領大人救救我,小凱子他瘋了……

聽到廚子的尖叫聲,吳長慶急忙趕了來:袁世凱,你又搗什麽亂,快點給我把人放開。

袁世凱:稟統領大人,此人吸食鴉片,按律當斬。

吳長慶:斬你媽了個蛋,他是我的廚子,又不是士兵。

袁世凱:但他的名字在士兵的花名冊上……

吳長慶:開玩笑,人家替你炒菜做飯,你不得給人家發點養家的餉銀啊?不把他的名字寫在士兵的花名冊上,你袁世凱出這個錢啊?

袁世凱:可是統領大人,此時廚子已經伏法……

吳長慶:什麽?你竟敢……

袁世凱真敢,這世上還沒什麽事他不敢做的。就這麽三兩句話的工夫,那廚子的血淋淋的腦袋已經呈了上來。

吳長慶頓時傻了眼:袁世凱,我就知道你沒安好心,存心餓死我老頭子是不是?我可憐的廚子啊……嗚嗚……

14.他們要殺我

正當吳長慶被袁世凱氣個半死的時候,法國人突然從地球背麵鑽了出來,他們手持先進的毛瑟槍,直撲越南,狠狠地欺負起大清帝國來。

南部邊疆戰事頻起,大清帝國陷入恐慌之中。

朝廷急急傳令,原登州吳長慶老頭火速帶其一半人馬返回登州,朝鮮那邊隻留下一千五百人就夠了……

於是吳長慶就帶著一千五百名清兵匆匆返回登州駐紮,留下的一千五百人,就交給袁世凱統領了。

這一年是1884年,對於德國人穆麟德來說是一個難忘的冬天。

穆麟德,人稱老穆,是大清帝國高薪外聘的洋打工仔,大清帝國雇用了他負責管理朝鮮特區的稅務工作,說起來也算是個金領了。金領老穆最喜歡參加國宴,到場的均是各國公使,英國公使朱爾典,美國公使福特,以及俄國公使韋伯等。多跟這些大老板們拉拉關係,日後跳槽的時候也好有個退路。

那一天老穆接到朝鮮郵政總管洪英植的邀請,邀請他參加郵政大樓落成典禮,老穆興衝衝地去了,到了地方之後邀朋會友,談笑風生,正聊得高興,突然門外一片喧嘩之聲,老穆一扭頭,就見一個滿身是血的人突兀地衝到他的麵前:老穆救我!

穆麟德嚇了一大跳:你是什麽人?

那血人嘶聲叫道:我就是老閔啊,老穆快救我一命……

這滿身刀創之人,赫赫然竟是朝鮮實權派人物閔泳翊。

穆麟德急忙問道:老閔,出什麽事了?

閔泳翊:來不及說了,老穆快帶我逃命……

說話間,就見門外呼啦啦湧進來一群持刀的士兵,向著閔泳翊殺了過來,閔泳翊嚇得魂飛魄散,一頭鑽進了同樣是魂飛魄散的老穆身後,那群士兵們衝過來,突見老穆竟然是個金發碧眼的洋人,頓時嚇了一跳,做出若無其事的樣子,紛紛散開。

穆麟德也是心中害怕,急忙站起來離開這是非之地,閔泳翊緊揪著他的衣襟不放,兩人倉皇離開酒會,身後卻跟著一大群來曆不明的殺手。

雖然殺手來曆不明,可是穆麟德終究是高職管理人員,知道身後的殺手定然是郵政總管洪英植派出來的。洪英植是目前朝中開化派的頭子,和新任日本駐韓公使竹添進一郎是鐵哥們兒。而在酒宴上險些被殺的閔泳翊卻是事大派的首腦,主張朝鮮特區和中國的持續統一,反對分裂。

開化派和事大派水火不容,不管是閔泳翊砍了洪英植,還是洪英植砍了閔泳翊,都是正常的,穆麟德都不會感到奇怪。

可是洪英植偏偏挑選酒會的時候砍人,這事卻是出乎所有人預料。

穆麟德帶著嚇壞了的閔泳翊回到自己的居所,急忙叫人去海關找一個人來。

那人來了,是一名模樣威武的大漢,他手提兩支德國精造短槍,滿臉煞氣地往門前一站,開化黨的殺手們一見到他,頓時嚇得屁滾尿流,眨眼工夫就逃得一個也不剩。

有這名大漢的保護,閔泳翊這才從極度驚恐中恢複過來,一頭趴在穆麟德的**,昏昏沉沉地睡了過去。

那大漢卻整整一夜站在穆麟德的門外守衛著,連眼睛都沒有眨一下。快到天亮的時候,就聽見遠處有沉重的腳步聲,迅速地向這邊逼近,大漢兩眼環瞪,怒聲吼道:來人止步,否則格殺勿論!

腳步聲卻沒有停下來,袁世凱一張驚訝的麵孔出現在黑暗中:我是袁世凱,來找閔泳翊,你又是什麽人?

那大漢精神抖擻,回答道:某乃海關下崗員工唐紹儀是也!

唐紹儀,未來民國第一任總理,他已經迫不及待地出場了。此人是大清帝國派出去的第一批海外留學生,正宗海龜,能文能武,能上能下,他在民國時期出任首屆總理期間,棄職潛逃,逃到了一個小縣城做了縣長,是未來民國第一火爆新聞。

海龜唐紹儀為什麽放著總理的職位不幹,跑去當一名縣長?

這個複雜的問題以後再解釋,現在,他急忙請袁世凱老兄進去,問閔泳翊到底出了什麽事。

袁世凱:老閔,你手下的親中派大臣都哪去了?我去他們家裏找,他們家人說國王星夜傳他們入宮了,卻不見一個人回來。我找到日本使館,可是日本人的使館大門緊閉,空無一人,四百多名日本兵全部失蹤了,你知道他們都躲到哪兒去了嗎?

閔泳翊:我什麽也不知道,我就知道有人要殺我……

15.王宮中的炸彈

臨到天亮,袁世凱才弄清楚那四百名失蹤的日本兵都跑到哪兒去了。

他們此時正在王宮中。

原來,上一次因為閔妃和國王李熙的姐弟戀鬧出了亂子,幾十名日本商民被殺,事後說好的賠償,又因為攝政王李罡應被袁世凱擄走不了了之,日本人咽不下這口氣,終於在昨天夜裏按捺不住地動手了。

首先,親日派頭子洪英植等人在酒會上突然狂砍閔泳翊,然後趁亂衝入宮中,強迫國王李熙頒下詔書,懇求日本兵進宮“保護”,李熙被迫照做,日本駐朝公使竹添進一郎卻表示要尊重朝鮮主權,絕不幹涉朝鮮內部事務,對國王的要求斷然拒絕。

拒絕之後,洪英植強迫國王李熙再次苦苦要求,又遭到竹添進一郎的再次拒絕,等到國王第三次苦苦哀求的時候,竹添進一郎這才不情不願地帶著四百名日本兵進了宮,將李熙控製在他們的手中。

然後日本人逼迫李熙傳親中派大臣入宮,進去一個殺一個,連續六名親中派大臣當夜被殺,所以袁世凱才會到處都找不到他們的人影。

得知這件事情之後,駐朝鮮的大清官員馬相伯、吳兆有、張光前等人頓時亂了陣腳,他們急傳袁世凱,命袁世凱立即打電報向朝廷請示。

可是袁世凱說:我們的電台設在馬山釜,這一來一去,再等朝廷開會討論過之後,等有消息傳回來,至少也要十幾天的工夫。萬一這段時間裏日本人強迫韓王下詔,於我大清不利,屆時一切都晚了。

馬相伯說:小袁雖然年輕,屁事也不懂,可這話說得也有道理,那什麽,咱們再繼續開會,好好商量商量,到底應該怎麽辦……

袁世凱:你們先商量著,我去去就來……他出了門,帶著清兵殺氣騰騰地直奔王宮。

先禮後兵,一名清兵奉命送書信給竹添進一郎。竹添進一郎還沒打開書信,外邊的槍聲已經響了起來。

是誰先開的槍?

日本人說:清兵入門,先擊斃朝兵數十人,繼與我軍相接。

袁世凱說:我軍甫入宮門,日兵即放排槍迎擊,持戰一時之久。

這場官司已經過去一百多年了,到目前為止雙方還是各說各的。但不管怎麽說,反正雙方是激烈地打了起來。

一時間子彈滿天亂飛,槍聲震耳欲聾,守護王宮的朝鮮新軍先是幫著日本兵打清軍,後來發現闖宮之人居然是袁世凱,那可是他們的偶像,朝鮮軍就立即掉轉槍口,又幫著偶像打日本兵,頃刻之間將日軍壓在一幢孤樓裏,密集的槍彈打得日軍頭也抬不起來。

袁世凱身先士卒,迎著槍彈率清兵向孤樓發起衝鋒,打算幹脆利落地結束這場戰鬥。正在衝鋒之際,耳畔間卻突然爆出一聲巨響,隻覺得一道勁風疾襲而至,驚駭不已的袁世凱就忽悠一下子被拋到了半空中,跌下來的時候摔了個嘴啃泥。

那驚天動地的爆炸聲,把所有的清兵都驚呆了。

袁世凱憤怒地說:日人狠毒,預伏地雷,兵丁誤觸雷線,炸斃兩人,毀殿屋九間。

日本人委屈地說:韓軍攜轟雷一具入宮,袁兵觸機爆發,炸傷多人,毀屋數間。

這枚地雷,竟然炸毀了殿屋九間,炸飛了至少兩名清兵,事後整整找了兩天,才把這兩具屍體找到,可見這枚地雷的威力非同小可。

威力如此強大的地雷竟然埋在王宮裏,袁世凱氣得兩眼血紅,他猛地一下甩開攙扶他的士兵,長刀向前一指:給我殺!殺!凡是日本人,一個也不許放過,給我統統殺光!

眼見得袁世凱是真的火了,躲在屋子裏的日本兵害怕了,急忙向首領竹添進一郎請示:公使,那袁世凱是真的急了,要玩命了,我們現在怎麽辦?

竹添進一郎也害怕了:在王宮裏埋雷,這事兒肯定是咱們理虧,袁世凱這個二愣子是不肯善罷甘休的,除非我們……

日本兵:除非我們怎麽辦?

竹添進一郎:除非我們現在從後門返回使館。使館是咱們日本的領土,那袁世凱不敢胡來。

於是日兵聽竹添指揮,集中火力,以密集的排槍將清軍的衝鋒勢頭壓下去,然後大家掉頭,撒丫子往自己的使館狂奔。

可是袁世凱卻殺得紅了眼,尾隨日兵之後窮追不舍,竹添進一郎逃回使館的道路被封鎖,他隻好帶著日本兵逃向仁川。

日本人逃了,袁世凱在一座祠堂裏把嚇得唇齒青白的李熙找了回來。

李熙這人就是笨,遠不如他的閔妃姐姐機靈。當李熙獨自一人在祠堂裏瑟瑟顫抖的時候,閔妃姐姐正優哉遊哉地坐在清軍大營裏喝茶。

閔妃姐姐是怎麽來到清軍大營的呢?

要說這事跟袁世凱一點關係也沒有,就算是打死日本人,他們也不會相信的。或許在日本人看來,正是因為閔妃已經安全了,所以袁世凱才不理會李熙的死活,悍然攻打王宮。

16.王宮裏的男人

袁世凱攻打王宮,徹底出乎日本人的預料,也徹底出乎了中國駐朝官員的預料。

日本人被打昏了頭,竟然不知如何應對。

中國駐朝鮮的各級官員們也昏了頭,不停地開會吵架,罵袁世凱是個傻大膽,二愣子,攻打王宮,大肆殺戮日本兵,這可是會給朝廷惹來大麻煩的啊!

日本史學家佐藤鐵治郎卻替袁世凱辯解說:然世凱所以出此暴舉者,實大有深意焉。

什麽深意呢?

佐藤先生解釋說:設清敗而日勝,是甲午之役移諸十一年前……

佐藤鐵治郎的意思是說:袁世凱這一手,將中日海軍決戰的日期整整推遲了十一年,如果不是袁世凱殺入王宮,將日本人逐走,那麽,日本吞並中國的計劃就會提前十一年。

袁世凱壞了日本人的好事。

這還不算完,他又幹出了一件讓眾人大嘩不已的事情。

他搬進了王宮裏居住,和國王李熙、閔妃的臥榻隻不過一牆之隔。

住進王宮之後,又發生了一件怪事。

他晚上搬進去住,第二天早晨再出來的時候,滿頭黑發竟然全都變白了。

此翁白頭真可憐,伊昔紅顏美少年——白發三千丈,緣由是個愁,這袁世凱怎麽把自己弄成了非主流了呢?

有人問他:你這麽年輕,怎麽頭發全都白了?

袁世凱答曰:我這人就喜歡玩,玩著玩著,頭發就白了(世凱少年浮浪,離家遠遊,所以頭發全都白了)……

後期史家圍繞著袁世凱一夜白頭的怪事展開了研究,伍子胥過昭關,一夜白了頭,那是因為他過不去的話就會被砍頭,所以白之,難道那王宮中也有昭關讓袁世凱過不成?

還真有!

袁世凱的昭關,就是國家政務處理。

自打袁世凱搬進王宮之後,就大包大攬地將朝鮮政務全部攬了過來。每天他在宮中大模大樣地居中而坐,一手按劍,一手執筆,各級行政官員潮水一般地湧進來,依次向他匯報工作,而他則針對於每一項事情發出明確的指示,並安排具體的執行步驟。

這一年他才不過是二十六歲,生理剛剛成熟沒幾天,年紀輕輕的要處理好整個國家的政務,還必須要把每件事情處理得妥帖穩當,這得累死他多少腦細胞?頭發要是不白,那才是怪事。

總之,他拿自己當朝鮮的太上皇了。

袁世凱擠進王宮,令得各國駐韓公使目瞪口呆,遂有美國照會大清,希望弄清楚這個住在王宮中的中國人,到底是幹什麽的:

為照會事,照得本大臣接準本國外部來文,囑詢中國派駐朝鮮袁姓,官係何等職任。聞在該國,無論各國駐高大臣有何公事會議,彼均弗肯與議,惟派所用之通使前往,屢有事件,自以為與高廷相近,與他國大臣不同。其所用官銜,按英文譯係辦事大臣,本國於此事將有行知本國駐高大臣之件,故囑轉詢中國所派駐高之員,是否即係辦事大臣,抑係二三等欽差,希即照複,查照施行。

美國人弄不清楚袁世凱住進人家王宮裏幹什麽,國王李熙也是非常的納悶,為了弄清楚這個嚴重的問題,李熙一口氣送給袁世凱仨老婆。

為什麽李熙要送給袁世凱老婆呢?而且一送就是仨?

據日本史家佐藤鐵治郎說:自古美人愛英雄,美貌無雙的閔妃感激袁世凱救了她的性命,更仰慕袁世凱的英雄風範,就以身相許。袁世凱假意推辭了一番,就笑納了這樁美麗的禮品。

為了掩人耳目,同時又能找一個頻繁幽會開房的理由,閔妃想出一條妙計,將自己的妹妹送給了袁世凱,於是她每天借口看望妹妹,去袁世凱處兩相歡好,卻不料正當兩人熾情如火的時候,不巧被閔妃的妹妹衝進來按住……閔妃的妹妹醋意大發,從此不允許袁世凱再與閔妃續歡。閔妃很生氣,後果很嚴重,於是閔妃秘密勾結袁世凱的大太太沈夫人,將閔妃的妹妹綁在桌子腿上,拿雞毛撣子痛打了一頓……敢不讓我跟你老公上床,打你丫的……

這個傳說有鼻子有眼,隻是有一個細節嚴重失真。

閔妃是孤女,壓根就沒有妹妹。

實際上,被贈送給袁世凱的那個女孩子,是宮中另一個妃子金妃的妹妹,這是一個美麗到了極點的姑娘,她的肌膚象牙一樣的細膩潔白,滿頭烏發垂至腳踝……把這個驚人美麗的姑娘贈送給袁世凱,很可能真的是閔妃的主意,她肯定不希望王宮裏再多出來一個比她更年輕、更美貌的女孩子,奪了她的寵……

這麽多年輕貌美的女人攪和進來,表明了此後袁世凱在朝鮮的日子,已經不再是劍拔弩張的武裝衝突了,而是進入了外交戰時代。外交戰以鉤心鬥角雞飛狗跳為特色,在這個過程中女人必不可少。

這場隱秘的戰爭將持續十一年。

17.洋打工仔帶來的麻煩

袁世凱在朝外交,遭遇的第一個對手就是洋打工仔穆麟德——金領老穆。

老穆是大清國高薪聘請的外援,負責料理朝鮮的稅務工作,但是老穆對他的本職工作並不是那麽熱衷,而一直努力跳槽,想謀個更體麵的工作。

因為有機會經常參加國宴酒會,老穆見到了閔妃,於是他不失機宜地勸說閔妃推進朝鮮獨立,脫離中國,閔妃卻擔心大清朝廷不允,老穆就建議由他出麵,聯絡俄國公使韋伯,以俄國的力量對抗中國。

閔妃默許,並每月支付老穆三百元的薪水,讓老穆替她奔走。

老穆這樣做,就明顯缺乏職業操守了,所以袁世凱察知此事之後,就立即致電北洋,要求解除老穆的職務,而後袁世凱親自寫了篇文章,叫做《摘奸論》,並把這篇文章抄了許多份,分別送給國王李熙、閔妃及朝中諸大臣。

看了這篇文章,閔妃知道袁世凱生氣了,就隻好停發了老穆的薪水,但為了補償老穆的辛苦,在宣布對老穆停職之日,還一次性地補發了老穆三個月的工資九百元。

老穆花完了這九百元,就山窮水盡了,隻好再去找袁世凱,央求袁世凱替他在大清國再找個工作,袁世凱致電北洋,建議將老穆弄回中國去任職,也免得他再在朝鮮鬧事。

老穆的問題就這樣解決了,但朝鮮的稅務工作還得再找個明白人,中國人隻懂得之乎者也,稅務賬目這東西是弄不明白的,於是北洋又高薪聘請了美國人德尼,由他取代穆麟德的職位。

於是袁世凱又有了新的對手——美國人德尼。

德尼到任,見過國王李熙和閔妃之後,就替這小兩口出了一個壞主意。

德尼建議,朝鮮秘密向各國派出公使,繞過大清帝國的管轄,邁出脫離中國的實質一步。

閔妃接受了德尼的建議,秘密派出使者樸定陽赴美,並在未向大清朝廷請示的情形下,擅自向美國總統遞交了國書。

這件事標誌著“朝鮮特區”脫離中國的第一步,袁世凱如何能夠允許?當即對國王李熙及閔妃嚴詞相詰,要求嚴懲樸定陽,可是閔妃卻使出了人海戰術,大批的朝鮮官員紛紛找到袁世凱替樸定陽說情,而閔妃自己幹脆更進一步,籠絡袁世凱,要求袁世凱和她一起糊弄大清國。

雙方鬥智鬥勇,唇槍舌劍,為這件事整整扯皮了十年,最後的結果是清廷準許朝鮮再度啟用樸定陽,但“不得委以重任或再充使臣之職”。

這事因為鬧得太亂,袁世凱和大清國始終沒顧得上找德尼的麻煩,可是閔妃卻不知為何瞧德尼不順眼了,她自己偷偷找來了一個叫李仙得的日本美國人——李仙得是美國人,卻在日本打工,後來失業下崗,就由日本跳槽到朝鮮,故稱日本美國人——準備用李仙得取代德尼。

這時候德尼不再給閔妃出餿主意了,跑來袁世凱這裏來哭訴。

袁世凱狠狠地罵了這個缺心眼的美國佬一頓,然後告訴他:

你奉中國的委派,韓國如欲撤換,應先谘請中國調回,如擅自派代,你不應遵從,可隨時告我詰問韓廷,斷不可遽自交代。

但是李仙得還是興衝衝地來了,還帶來了一個美國大富翁葛累好士。閔妃下令停發德尼的薪水,德尼隻好哭哭啼啼地離開了朝鮮。

李仙得開始替朝鮮借外債,以推動朝鮮脫離中國,袁世凱立即發表聲明:

……朝鮮貧窮而浪費,償還貸款極為困艱,各國紳商不宜與該國訂立合同,貸以巨款,將來如有借債不償之事,中國不會為之擔保。若各國因欠款而索債於朝鮮海關,中國也決不允許。預為聲明,以昭和睦之誼。

發表了這紙聲明之後,袁世凱就急急返回中國老家,去辦一件重要的事情——替他的四妹妹找個老公。

18.嫁不出去的老姑娘

外交戰雜七雜八,說也說不清楚,聽也聽不明白。而袁世凱家裏那本難念的經,念出來更讓人哭笑不得。

袁世凱在朝鮮的外交戰中一路升官,倒也容易,可是他的家事之麻煩,說起來幾乎讓人難以相信:

誠弟如晤:

來書均悉,此次吾家諸生均落孫山,隻好以待來年。惟吾弟自此可與八股永別矣。

兄近來時帶各營操演行軍對敵諸法,跑得頭暈眼黑,尚能耐勞。

寓內均好,孔君媒事已囑君曼作書,景丈作冰。如能有成,甚好。昨告以四妹二十六七歲,擬告瞞一二歲,未知可否。望將八字送來為盼。沈家罷論,亦未始不好。匆匆,此詢。

雙吉。

四兄泐

看了袁世凱在幾年後寫的這封家書,我們知道了袁世凱麵臨著如下的麻煩:

第一:老袁家的人都隨了他袁世凱,最是沾不得科舉二字,一碰這個科舉,結果就是“均落孫山,隻好以待來年”……丟人啊。

第二:袁世凱有個四妹,乖乖,這四妹已經二十六七歲了,還找不到樂意娶她當老婆的男人……二十六七歲,擱現在也是剩女了,放在晚清時代,這麽個老姑娘擱在家裏,能把全家人活活愁死。

第三:袁世凱吩咐家人,再給四妹妹這個老姑娘說婚事的時候,不妨弄虛作假,把年齡報低一點……

第四:年齡報出來是假的,還要對方的八字來合,那能合得上嗎?如果對方也隱瞞了真實的年齡,這八字合得可就熱鬧了……

經過袁世凱幾番折騰,他這個寶貝四妹妹終於嫁出去了,而且還是嫁給了中國的千年望族——山東曲阜孔家。由此可見,老姑娘四妹妹不是嫁不出去,而是找不到能夠與袁氏家族門當戶對的婆家……

袁世凱丟下朝鮮的政局不顧,回家處理的,就是這樣一些麻煩事。

半年之後,家務事處理停當,袁世凱又返回了朝鮮。

這半年他走得好,自從他走後,朝鮮就花李仙得從德國人那裏借來的錢,這點錢早在袁世凱回來之前就花光了,朝鮮駐美國使館,駐日本使館,天天打電報哀求發工資,國王李熙和閔妃卻是束手無策,隻好眼巴巴地等著袁世凱替他們解決問題。

袁世凱想要的就是這個結果。

他告訴朝鮮人:想讓我幫你們解決錢的問題,容易,可是你們得聽話才行——徜有正宗要需,不妨商請中國設法。

這時候閔妃和國王李熙再也沒有精神頭折騰了,袁世凱怎麽說,他們就怎麽聽——被人追著屁股要債的滋味,真是不好受啊。

於是朝廷傳令:袁世凱外交手段麻辣,升任駐朝公使……

跟閔妃姐姐在一起,升官就是快。

修理閔妃,總比替二十六七歲的老姑娘找個婆家要容易得多。

應該說,袁世凱是非常喜歡這個工作的,每次他把閔妃修理過一番,都會官升幾級,這工作誰不喜歡幹?

袁大頭是高興了,可是日本人卻受不了了。

在火箭幹部袁世凱嗖嗖嗖升官的這些年裏,日本人想盡了千方百計,想再擠進王宮裏去,可是被袁世凱擋在這裏,憋得日本人瘋了一樣在狹小的列島上蹦來跳去。

於是圖窮匕見,日本人開始考慮武力解決這個問題。

19.萬夫當關,一夫莫開

到了1894年,袁世凱已經幸福地在朝鮮待了整整十二年。

這也是日本人痛不欲生的十二年。

世凱不除,日難未已啊!

日本人咬牙切齒,要徹底解決掉袁世凱這個麻煩。

時逢東學黨於全羅道大鬧事,派出彈壓的朝兵被打得頭破血流,連武器都被奪走,袁世凱急電朝廷,請求派兵支援,遂有直隸總督葉誌超、太原鎮總兵聶士成率清兵三千人,乘招商局的汽船於牙山登陸。

日本人也趁機湊熱鬧,派了八百名士兵跑來起哄。

等這八百日軍登了陸,袁世凱才發現不對頭,八百日兵人數是不多,但問題是人家這是先頭部隊,另有五個師團的大隊人馬還在後麵呢。而且還包括了馬步炮工各個兵種,一進入漢城,一萬多名日本兵就熱火朝天地挖起工事來。

袁世凱大急,急電朝廷,請求增兵。

朝廷回電:已經和日本人說好了,中國不增兵,天朝大國,豈能反悔?

袁世凱急得跳腳,就聯合各國駐朝鮮公使,大家一起去日本兵營,麵見五大師團首腦大鳥圭介,以道義相責,迫其退兵。

然而,武力控製朝鮮是日本人製定的國家戰爭策略,大鳥圭介正在全力推行,又豈是口舌之爭能夠解決得了的?

然而日本氣勢甚為凶悍,各國官員一時亦無可奈何。

知道與日本人兵戎相見勢不可免,袁世凱左思右想,終於想出了一個最有效的解決方案:

調葉誌超的三千清兵入漢城,將王宮團團保護起來,這樣日本兵哪怕來得再多,也是沒咒可念的。

於是袁世凱立即打電報給朝廷,朝廷回答:老葉這人脾氣不太好,誰也不敢惹他,要不……你自己跟他好好談談?

袁世凱沒得法子,隻好致電葉誌超,商量如何渡過難關。

葉誌超回電:別理我,煩著呢。

大勢已去。袁世凱仰天長歎。

日本人的工事修好了,九個高高的炮台上,九尊巨炮居高臨下地俯對著袁世凱的使署。

袁世凱無可奈何,隻有致電朝廷:

津約日已先違,我應自行,若以牙軍與日軍續來兵相持,釁端一成,即無歸路,乞速裁度……

袁世凱的意思是說:俺要回家……

這封電報讓朝廷大嘩,群情激憤,物議洶洶,這個袁世凱怎麽這麽膽小?於是朝廷拍來電報:要堅貞,勿退怯。

袁世凱隻好硬著頭皮繼續挺下去,可是使署員工都被大炮嚇壞了,趁夜紛紛翻牆而逃,剩袁世凱老哥一個人,連飯都沒得吃,於是他隻好再次致電朝廷:

凱等在漢,日圍月餘,視華仇甚。賴有二三員勉力辦公,今均逃去,凱病如此,惟有一死,然死何益於國?至能否邀恩拯救,或準赴義平待輪,乞速示。

朝廷煩透了這個袁世凱,嚇唬誰呀,還日人視華仇甚,有這麽對日本友人說話的嗎?更何況袁世凱一回國,豈不是讓外人說中日不和?讓友邦驚詫嗎?

回電不準。

於是袁世凱不再拍電報,但是朝廷卻收到了海關下崗員工唐紹儀的電報:

現在漢城兩署辦公,隻餘兩員,今聞南北進兵,均已逃去,無法挽留。儀一人譯電辦公,已難料理。而袁道病又須照拂,勢急情迫,乞速示遵。

——原來袁世凱是真的病了,偌大個漢城,就剩下他和唐紹儀這倆難兄難弟了。到了這一步,朝廷終於動了惻隱之心,發來電報:

本日奉旨,袁世凱著準調回。欽此。希將經手各事,交唐紹儀代辦,即回津。

朝廷是開了恩,允許袁世凱回去了,可是此時袁世凱的使署門外,是擠得密麻麻的日兵、日本浪人、武士及東學黨的刺客,袁世凱又有什麽辦法平安地走出門去呢?

20.老幹部發揮餘熱

究竟袁世凱這廝是如何從鐵桶一般的漢城中逃走的,這件事讓日本人傷透了腦筋。

後來日本人才發現,早在五大師團的日本兵趕赴朝鮮修理袁世凱之前,漢城中就有一頂華麗的轎子,每天來來往往,等到日軍到了漢城,這頂轎子仍然在城門裏進進出出,日本兵看得久了,也就習慣了。

原來這頂轎子卻是狡猾的袁世凱為自己預先伏下的退路,他和唐紹儀化裝逃出了使署,就一頭鑽進了這頂日本兵熟到了不能再熟的轎子裏,由唐紹儀手提兩支駁殼槍一路護送,英國公使朱爾典早已為袁世凱備下了英艦,當袁世凱回到天津的時候,日本兵們還瞎子一樣地在漢城裏到處追殺他呢。

弄清楚了事情的究竟如何,日本人一邊驚於袁世凱的老謀深算,一邊把火氣全都撒到了倒黴的下崗職工唐紹儀身上。

來了一萬多名日本兵,卻一個中國員工也沒逮到,日本人這下子火大了。

四十多名日本浪人衝入了王宮,他們殺掉了王宮的守衛,毆打了國王李熙,閔妃嚇得躲進了密室,卻仍然被日本浪人將她搜了出來。

浪人殘忍地殺害了閔妃,死後她的屍體還遭受到褻瀆。

然後日本浪人毀屍滅跡,於王宮後麵的鬆林中燒掉了閔妃的屍體。

正如袁世凱所說,中朝兩國,唇齒相依,一榮俱榮,一損俱損。大清帝國遭了難,朝鮮也落不得個好。

牙山的清兵領隊葉誌超脾氣不太好,但腳程卻是了得,當日兵大舉進攻的時候,他逃得比兔子還要快,三千名清兵每人各舉一塊顏色不黃不白的裹腳布,哭喊連天地各自逃命。日軍奇之,逮到清兵俘虜,問他們為何把裹腳布舉得那麽高,難道不嫌味道臭嗎?

清兵答曰:這是咱們宣布投降的白旗……

甲午海上戰役,大清帝國的水師悉數被摧毀,從此帝國徹底失去了控海權。

日軍終於衝出了列島,他們大踏步地前進,兵分三路,由平壤直搗蓋平,由旅順陷牛莊營口,此時遼東全部,盡落入了日本人之手。

翌年,日軍攻陷威海衛。

光緒皇帝命丁汝昌火速出擊,“斷賊歸路”。然而沒有歸路的不是賊,而是大清帝國自己。

丁汝昌力不能支,服藥自盡。

就在大清帝國落幕的慘淡時分,中國的第一個總統出人意料地跳了出來。

在台灣!

唐景崧!

這個聞所未聞的總統是千真萬確的,隻因為葉誌超耍脾氣,不肯驅兵進駐漢城,導致了朝鮮的失落,由此而造成了大清帝國的全麵崩盤,馬關議和,被迫又割讓了台灣和澎湖列島。

台灣人民不肯承認這個屈辱條約,呼籲朝廷不要將他們拋棄,台灣巡撫唐景崧上書,言稱“台灣屬倭,萬眾不服”,“桑梓之地,義與存亡,願與撫臣誓死守禦,若戰而不勝,待臣等死後,再言割地”。

唐景崧這番慨烈之言,絕非大話。早年他本是吏部一個小小的文官,隻因為法國佬侵入越南,於是他挺身而出,主動請纓,要求赴越招募黑旗軍義士劉永福,劉永福為其膽智而傾倒,從此追隨於唐景崧之後,效命於國。

但是唐景崧的忠勇之心,為朝廷斷然拒絕。

朝廷說:台灣算個卵子——台灣雖重,比起京師則台為輕,倘若敵人乘勝直攻大沽,則京師危在旦夕。

台灣士紳大怒,遂推選巡撫唐景崧為大總統,士紳丘逢甲為副總統,黑旗軍首領劉永福為大將軍,從此不認朝廷這個卵子,就和日本人拚了起來。

大總統唐景崧乘船而走,黯然逃歸。

這就算下野了。

可大清帝國雖大,也沒地方擱這麽一個下野的大總統啊。

無奈之下,唐景崧隱居桂林,埋頭於文化事業的發展,組建了“桂林春社”,並創編了桂劇,以退休老幹部的身份,為中國的文化建設事業發揮了一點餘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