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 敘述性詭計/作案手法1

(1)

一月初,對於她來說最難的一門課考試結束了,和室友出去吃了一頓結束後,站在宿舍樓下樓下吹冷風。

剛剛吃飯的地方太熱了,她反倒想冷靜冷靜,盡管宿舍也不暖和。

手機拿在手上,總覺得要做什麽,但始終沒按亮屏幕。她走到周圍沒人的角落裏,現在風吹得耳朵有點疼。

有什麽事情是應該做的。

手機按不開了。

她有點驚慌地多按了幾次,暫時不能解鎖,她把手機放衣服裏捂了一會兒,終於打開了。她快速的按了幾個地方測試,按到了信息。

“有空回個電話,最後一個案子場景差不多做完了。”

這個信息是昨天發的,她看完就忘了,投入到複習之中。

她撥了過去。

“喂。”電話那頭的聲音有點冰冷。

“嗯。”

“考完了?”

“沒,還有兩門,簡單的。”

“那你考完了再跟我講吧。”聽起來他就要掛了。

“等等!”

對方沒有掛,“嗯,等著呢。”

他這麽一說,付連歧一下子不知道開口說什麽好。

“我說有空回電話的意思是,你考試結束了,我跟你商量一下劇本的事情,還沒考完,那沒什麽好講的了。”他繼續說。

“你是不是聽見我聲音就生氣。”

“嗯,有一點。”

聽見他如此平靜地說,付連歧突然覺得“完了”。

“你……真的沒什麽事情瞞著我了?”她想了會兒,問出這句話。

“再問這種問題我不接電話了。”

“林雋。”

“嗯。”

“我們談個條件吧。”她試圖恢複成以前的口氣。

“談什麽?”

“我以後不對你態度不好,你也不要有事刻意瞞著我。”她努力不卑不亢。

“嗯……”他沒有馬上同意。“你這電話怎麽聽起來風那麽大?”

付連歧倒覺得還好,可能確實聽起來是室外吧。

“我在外麵。樓外麵。”

“你不冷嗎?”他問。

“還好吧……我穿得多。我就想冷靜冷靜不行麽。”雖然現在是開始有點鑽冷風的感覺。

電話那頭居然笑了。

“冷靜個鬼啊,你到室內去,到室內去我再答應你。”

付連歧走到宿舍大廳,“然後呢?”

“沒什麽然後,單純免得你凍感冒。行了,條件談成了。”

他似乎並沒有真的生氣。

甚至是鬧著玩。

“林雋,你是不是,把我當小孩?”她認真地問。

電話那頭又笑了。

“不至於,小孩沒有你這麽難搞的,我也沒有小看你,隻不過想要有來有回,扳回一點形象。”

“有來有回……”付連歧重複了一遍。

“不好嗎?”他似乎是真實的疑問。

付連歧看了眼有些八卦表情的宿管阿姨,“挺好的,我複習去了。說好了啊,不能有別的破事了。”

“嗯,去吧,免得說我影響你了。你掛吧。”

付連歧先按下了掛斷鍵。

最後一個案子的表演現場。

付連歧是做為其中一個角色參與的。她一直到考得隻剩最後一門的時候,她才開始看起劇本。

自己的內容不是很多,畢竟是被要求參與這個聚會,最後破案的設定,隻是就這麽幾天,她是背不出來的。所以在舞台上,她還是拿著自己的本子勉強表演的。

裝模作樣的表演都結束了之後,她終於可以開始再查看現場,逐個詢問了。

所有的其他演員都到了她的對麵,等著她看好場地的角落之後,再被叫到場景裏的布置出的一個能看到內景的“房間”。

“全部後退!”

這一聲不是作為天音發出的,而是房間角落裏直接的人聲。林雋飛快地朝付連歧衝去。

“哐!”

布滿了灰塵的吊燈立即墜落,濺起碎玻璃和鐵鏽漆層、斷了的各種部件,所有人都下意識的後退並護住自己的臉。付連歧正在後退的時候,她被突然拽住,拖向了另一個方向。

等這些零碎的東西落地完全,驚魂未定的人們慢慢放下手,而此刻付連歧才被剛才強硬抱住她後腦勺的手放鬆一點,讓她有了轉向的空間。

心髒砰砰地跳,除了有吊燈掉落的驚嚇之外,還有超過自己預計的林雋拉住她讓她沒預備地快速移動,以及林雋湊得這麽近。

退夠空間,她抬頭看林雋驚訝與憤怒夾雜的表情望著那群人中的某一個,呼吸也有些急促。

這個表情很真實。

如果是吊燈掉落這件事,他應該是有準備的,他在吊燈落下之前就喊出來“後退”了,那為什麽這麽憤怒……付連歧掃視到自己剛才的站位後發現了一個嚴重的問題。如果自己仍然後退的話,身後就是一個坑,看著雖然不深,但她很可能後仰摔下,最差情況頭先著地,所以林雋會這樣做。

這個坑不知道什麽時候出現的……劇本裏應該沒有這個設定。這是真的想要她的命。

付連歧猜林雋知道是誰,他的眼神剛剛沒有移動。

“老板,手。”有個女生指了他一下。

林雋左手的手背有一道口子,大概是去拉付連歧的時候被碎屑劃到的,血滴滴答答地流下來。

“看來要縫針了。”他緊緊按著手止血,已經染到了他的毛衣袖子。“還有誰也受傷的?”

他的員工們相互檢查著,“顧衎也有。”

顧衎的傷痕位置在手掌邊緣。

“其他沒了吧?”

他們搖搖頭。

林雋靠到付連歧身旁,在她耳邊說:“你到美茵那個辦公室,我讓她陪你。”

“我也要去。”

“你去幹嘛?美茵你可以放心的。”他有一點著急。

“動手腳的就是這個顧衎吧?”她非常小聲說。“我不去怎麽讓他上鉤?”

林雋無奈地觀察她的表情,可惜了是真實堅定的。

“我要知道你會做什麽。”她毫不動搖地還加上這一句。

“知道了。我到時候告訴你,行吧?”他小聲說完後,轉過頭,“陶旭,開車。”

車上有四個人,被要求坐前麵的付連歧,後坐是兩個傷員,去的是付連歧第一次遇見林雋時被他帶著去的那個私人醫院。

林雋指導著陶旭把車停好,然後就對他說“你回去吧。”

陶旭有點懵,“我不用等嗎?”

“自己回去,給你報打車費。”這語氣就是趕他走。

陶旭看出了問題之後,小跑著離開了這片區域。

林雋讓付連歧從自己外套口袋裏掏出手機幫他撥通向荔的電話,他一邊夾著手機說話一邊朝裏走。到了大廳等著向荔到,直接讓她把付連歧帶去她自己的休息室。

顧衎在此期間沒說什麽話,兩人還是需要處理傷口。

在休息室的付連歧隻能幹等著。林雋手上的傷口好像不短,不知道要縫多少針。大概半個小時後,她收到了一條他發來的短信,“等會給你打電話,接了之後不要發出聲音”。

再過了大約十幾分鍾,付連歧能通過休息室的窗戶看到兩人一前一後走到她看不見的位置。這時她接到了林雋打來的電話,她接通之後,湊到耳邊聽。那邊有一點聲音,隻是不太清晰。

“我說老板,這不合適吧。”顧衎半笑半疑惑地說。“你應該知道我代表什麽。”

“雖然有點好奇,但其實答案是什麽都沒關係。”林雋此刻更在意的是自己手上的縫線的形狀。

“不想知道?不過也沒關係,我會匯報的,林家大少爺和那個誰是一條心的,現在跟他妹妹關係好的很,幫助她尋找自己哥哥的死因,她對家族發展是個威脅。”顧衎說。

林雋輕笑一聲。“你怎麽就知道,我家想找到這個女孩是不是為了作為籌碼?你幾次動手適得其反。你又怎麽知道,覃家想找到這她,就不會懷疑你也知道了點什麽嗎?誰知道都是一樣。”

顧衎表情逐漸凝固了,仔細想突破口。“你就那麽自信我還沒向上匯報?”

“你要是有什麽是已經確認的,就不會這麽慢吞吞試了。你能報什麽?報她住哪裏?算了吧,連我都不知道。”林雋冷冷笑了一下,“我隻是喜歡籌碼是我一個人的。”他拿出了手機,開始播放一段視頻,是顧衎深夜改裝吊燈鎖鏈的樣子。

“你以為你蒙上了攝像頭。”林雋說,“你要是做出了我不喜歡的事情,我就把這個放出去。當然,不一定是以我自己的名義。”

顧衎知道自己絕對不能對林雋動手,否則可能比他報警更麻煩。

“所以黃益綺在動手腳時你和我搭話是為了取得我的信任……但破壞了她的,是為了讓我自己動手可以錄下來……”

“是啊,不然呢?”林雋恢複了平常的冷淡,“她隻有我能控製,誰想從我這裏搶走,我都不會讓他成功的。好了,你走吧,不要讓我再看見你。”林雋對他揮揮手,又想起什麽似的,“要是找不到工作,我可以給你介紹。”

“不敢。我會告訴他們,我沒找到這個人。”顧衎沉著聲回答。

林雋一直看著顧衎走到足夠遠,出了醫院的範圍,他才拿出手機,“喂,我現在過來。”

到向荔休息室找到付連歧的時候,她撐著腦袋不知道在想什麽。

林雋拿下她的手,付連歧稍稍抬頭,她臉上有哭過的痕跡。

“怎麽了,對我的回答不滿意?”

“不是,就是……有點後怕。”

“你會後怕?”林雋還不太相信。

“為什麽不會啊!”付連歧的聲音帶著些鼻音,“我又沒經曆過……”

林雋隨手拿過向荔放在屋內的巧克力,掰了一部分塞她嘴裏,自己吃剩下的。

“你吃人家的東西幹嘛。”她咬一點下來,才能清晰說話。

“她男朋友也沒少從我這裏坑東西吃。”他滿不在意地吃進去。“不是為了讓你心情好一點麽。”

付連歧扁著嘴,眼睛瞟到他剛縫好線的手。

“會留疤嗎?”

“可能留一點吧。”他伸手自己左右觀察了下。

“可惜了,你的手很漂亮。”

“你這誇得我害怕。”他立即放下了手。

付連歧吸了吸鼻子,吃完了手上的巧克力,終於問出了她想問但需要鋪墊才問的出的話:“你家那裏的態度,真的和你說的一樣嗎?”

林雋眨眨眼,在用這短暫的時間組織語言,“我們家……對待生意發展的態度不是很一致。關於你,或者說是你哥的立場問題,我沒有明確試探過我父母,但我試探了我弟弟。他的態度和我是一樣的,他早晚會接手我家那點小生意。而且,雖然說那個案子對我家看似有一點好處,但也隻是讓我們家和覃家的關係更緊密一些。我媽和林攜現在並不想與覃家有進一步發展,這對我們有利。隻是這做起來有點難。”他又說了句像是反問的話:“你是聽到我那麽說了之後,才想起來問我家的態度的?”

“光確定你是誰都花了多久,我問了又有什麽用。”付連歧擦掉還沒完全結束的淚水,扯過一張紙擤鼻子。

“好了好了,別哭了。你現在還挺能哭。”他又抽了兩張紙巾塞給她。

“我又沒哭出聲礙著你了嘛?”

林雋仰頭深呼吸一下,再轉過來看她,“不是說好了嗎?不對我甩臉看了。”

聽到這句話的付連歧停下了手中的動作,眼淚也硬生生憋回去,扔掉了那些紙巾,“後悔提這交易了。”她帶著些委屈地說。

“又不開心了。”林雋強行拉起了付連歧,“這裏的事情都結束了,走吧,還有最後一個案子等著你。”

“去哪裏?”

“你還是不告訴我你到底住哪裏的話…反正那個舞台是不會再演了,去我住的地方吧。吃個飯,休息一下。”

“你住的地方?”付連歧表現出了詫異,“我原本以為,你不需要那什麽的……”

“不需要哪個什麽?”林雋立即打斷她,“我這個樣子還要瞎折騰嗎?”他舉手展示傷口,衣袖上仍有斑斑血跡。“我給你安靜的環境,去完成那個案子。”

“知道了。”語氣也沒那麽委屈了。

“成交?”

林雋伸出右手,付連歧看了眼,並不握上去,“我要是不去,你就不會把本子給我吧?”

林雋也沒覺得意外,“我會給,隻是給了你以後再也不聯係了,因為到那時任務就完成了。你自己選吧。”他把這“威脅”說得輕鬆。

“還給我選擇,你還真好心。”付連歧用紙巾再擦了一下自己,抓住了他右手腕,“你明知道我沒別的途徑可以連接上付延契了。帶我走啊,我不記得停車場往哪裏走。”

林雋在開車前給江美茵打了電話告訴她下午他們不去了。付連歧在車上沒再怎麽說話。林雋問她想吃什麽,她隻是回了個“隨便”,林雋就停到了一處他似乎很熟悉的餐廳,兩人粗略解決了午飯。

他住的地方是個裝修比較新的高級一些的小區,付連歧還沒進過類似的地方。電梯出來後,右轉就是一扇裝了指紋鎖的門。

他住的地方比她以為的要小一點。但是進門就能覺得很暖和,而且分割得很清楚。

幾乎所有都是灰冷色調的家具,生活感不多,看得出這不算他的“家”。

進門後他脫了自己外套掛在衣架上,向她伸手。

“什麽?”

“外套,你不熱嗎?”

掛上外套之後,他指著沙發,“你就坐這裏吧。要是今天解不出來,你也睡這裏。沙發比較軟。”

“沒有客房的嗎?”這倒是少見。

“沒有。這裏沒有客人來住。”

“我要上廁所。”她想觀察一下這個地方。

“那間進去,右手邊。”

“那間”是個健身房。

付連歧在進入健身房之前,看到了半開放的廚房,經過了由隔斷隔出的書房,掃了一眼專門放打掃用具和洗衣機的房間,對麵也是有一間,門敞開著,裏麵放的似乎是什麽東西的模型。確實沒有客房。

健身房裏的衛生間還帶著淋浴,而且似乎很久沒用過了。付連歧懷疑這是次臥改的,他似乎很抵觸有人能在這裏過夜。

她從衛生間出來的時候,林雋不在,過了一小會兒,他換了一條舒服的家居褲出來。他原本穿在外套內的衣服就不厚,到了這裏看起來很合適。

付連歧沒過多久,就覺得熱得快出汗了。

他拿出一遝釘好的紙,放在茶幾上,並看到了付連歧在扯自己的毛衣高領。

他輕輕笑了一聲,然後從自己房間裏拿了一件長款的圓領針織衫出來,扔到沙發上。

“想換的話就換吧,我不看你。”隨後進了自己房間並關上門。

這件針織衫沒什麽味道,他應該最近都沒穿過。雖然不情願,但為了舒適,她還是換上了這件。

看來林雋並沒有監視她的意思,她翻開了那疊紙。

她很快就發現問題,這個內容和她之前參與進去的完全不一樣。她翻過來看封麵,上麵寫的是“第五案(備)作案手法”。

備,備份?

她雖然不記得當時輸入了第四個案子犯人名字之後有沒有這個備份的文件,也可能在原劇本同一個文件夾裏。

那個房間裏的人聽聲音似乎在工作,她有些不想去問,決定繼續看下去。

第五案(備)作案手法

1①說實話我很期待“珠雲坑”這個地方,雖然名字取得有點老氣沒文化,但據說能拍到最清晰最密集的夜光石窟,而且這個時間段,應該人還不多,不會擠在一起。就算我的設備不太好,但畢竟會是我自己的照片,這個成就感是不可比的。

隻是從甲城開到這個坑有些太遠了,中間我不得不歇歇腳。找了個小酒店,吃了一頓飯,在這期間還看到了一個燈展。

有點神奇,這個燈展看起來很傳統,而且有點落魄,就像是這個酒店已經在缺錢的情況下維持了這個傳統,勉強搬出了去年的燈具,不過還是有些新燈具的,或者說,是今年新修補的燈具的。燈的亮度一般,而且能看到作為骨架的地方積了些灰。

我隨意拍了幾幅照片,雖然遠看還不錯,畢竟應該也有幾年進化的積累,放大拍攝,或者焦距沒調到某個範圍,出來的照片都不好看。我嫌用相機浪費,就用手機拍了兩張,就當時留個紀念。

稍微休息一會兒後,我就繼續出發去那個新聽說的坑洞了。

說起來這個坑洞是從泰五那裏聽來的,目前隻能把車停在離坑兩三公裏外的地方,自己走過去。走平路這一點沒什麽關係,但我到了那邊之後發現走的是山路。直線距離兩三公裏,但爬山彎彎曲曲的,還是走了很久。

大概5點,天還比較亮的時候,我拍了這坑洞裏石頭水晶的狀態,到了後來天暗下來了,我拍了一些洞中石頭發光狀態的照片。非常可惜的是,我在出門之前忘記檢查相機的電量了,難得也會幹這種事情,所以三腳架配合著手機拍了一些。

這個坑洞確實漂亮,微微的綠光,從石頭表麵透出的、經過幾道折射透出的、或者是本身不發光的麵受到旁邊光線影響反射的,給人一種不真實的縈繞感,好像往前多走幾步,推動那些有棱有角的石頭,就能進到什麽揭露重大秘密的幾百年前的人造的空間。

當然這都是我的臆想。

但是我當時實在不知道“珠雲坑”怎麽來的,完全沒有與名字能產生什麽聯想。泰五給我的描述是,“珠玉星點,紗落如雲”。這怎麽看都與我拍攝的東西完全沒關係。

我到後來多查了點資料才知道,這其實是我拍攝的坑洞旁的一處景觀,是個有小瀑布的地方,而我拍攝的這些礦石的光輝……實際上可能是人造的。

如果是人造的,美則美矣,但……總是心有不甘的。畢竟,因為要看這個光線,我等到了8、9點,第二天有事情,所以我連夜趕回甲城。

那一天真是過於辛苦了。

2①“盒子怎麽會開了幾天才被發現?”聞三非常憤怒,他帶著高高在上的感覺,像老板訓斥員工一樣。

“你問我們?”才二不屑地反問他。“這個盒子是你們放的,而且,這個盒子提前打開會有警報的,你們沒聽到?”

“沒有。”宵六搖搖頭,“雖然這個盒子離我最近,但我真的沒有聽見。”

“而且怎麽叫我們放的。”聞三盯著其餘的人,“鳩四,是你放在這個地方的。”他指著盒子所在的櫃子上。

“這個櫃子除了老大沒看到過,誰都見過。怎麽這也是理由?”鳩四對於這個指責表露出明顯的不滿。

“而且鳩四放下這個盒子的時候,大家都是看著的。”泰五補充一句。

這些人所說的盒子,是一個裝著複雜地圖的東西。

複雜地圖是指向某個傳說中的“寶藏”的,就是這些人計劃好了,等待老大回歸,所有人齊聚一堂的時候,由老大分配任務。地圖隻此一份,得到的當天就封存在這個盒子裏,沒人拍攝拷貝過。

卻在老大回歸這個大日子的前幾天,出現了這樣的事情。

“宵六,那你有沒有看到誰接近過這個盒子的?”聞三問。雖然他帶著怒氣,但他並不是懷疑宵六,因為宵六與老大正是父子關係,恐怕老大一開始就排好了宵六的所得。所以一開始,這些人就同意把盒子放置在宵六平時工作的路西亞酒店。

宵六搖搖頭,“最近沒有辦法時刻盯著盒子。看來藏木於林不一定是個好方式。”

“但一個個試著開盒子,肯定是費時間的。而且會有人經過,當時不都同意我這個提案了嗎?”才二即便是反駁,也有些懶意。

這個櫃子上放著與那重要盒子幾乎一樣的盒子約20隻,宵六會不定時更改擺放順序,這樣尋找它的人一定會困難許多。這個盒子隻有打開後的內部,與其他盒子不同,內部的顏色和花紋也不是容易偽造的。這就是那些人認定盒子的關鍵。

隻是這20隻盒子光隻是打開,都沒有鎖,用手就能做到,打開之後會響起警報,已經是他們所能添加的難得的一種預防措施了,而且警報上會顯示打開時間。

盒子上的打開時間是4月21日,他們發現盒子被開過,是4月26日。

“這麽多天過去了,隻要那個人知道盒子是哪一個,慢慢銷毀證據也來得及吧。”泰五小聲地說。

“那,是不是有人,在盒子上做了手腳!在什麽紫外光照射之類的方式,可以得出盒子究竟是哪個?”聞三大聲問。

“應……應該沒有,我都擦過了。”宵六小聲說。

聞三坐下,“哼”了一聲,沒再說什麽。

②看他們討論的感覺還挺奇怪的。

“這是個神聖的盒子。”我覺得就差講出這句話了。盒子本身有什麽神聖的,本來就是一個裝飾品,路西亞酒店有各種奇奇怪怪的重複的裝飾,比如不知道哪裏來的奇怪神像,像批發一樣放在了酒店的各處角落,朝向好像也沒什麽講究。

那個複雜地圖本身呢,地址用了縮寫,而且還是不同人取名的,生怕被人看懂,表示海拔高度的數字,也是用的其他符號表示。

這也是防止有某一個人得到紙後一下子就能推斷出具體地點。

但我覺得,這沒什麽大不了的,紙都得到了,花一點時間解開,很正常吧?就算不能完全解開,得出一兩個地點,然後找實際地圖對照,也不是什麽難事。

看他們那麽當回事,有點好笑。當然,我是不會當著他們麵笑出聲的,我還是會順著他們的說法,適當給出一點建議之類的。

老大沒見過這個盒子,他應該不知道這個盒子開關上的附加設置。所以這些人還覺得,盒子本身的問題解開了,就能找到偷地圖的人,就能趁著老大回歸之前解決事情。

隨便你們吧,我其實反而對珠雲坑裏的發光物更感興趣,這到底是埋在石頭裏的人造夜光物質呢,還是實際通電的燈光呢……通電的燈光怎麽看都好難安裝的,除非本來就在這個洞的另一側開挖了,直到能勉強看到空曠處。

我發了一會兒呆,等他們討論出一些更有用的信息。

“說起來,這個盒子,打開還有另一個條件。”才二這時候說。

怎麽才想起來呢。

“要嵌在這個酒店的那個圖案才可以。”宵六說。

這一點還是很重要的,我是這麽覺得的。

想來想去,我插了一句話,“其他的盒子,有沒有試過,不嵌著也可以打開的?”

③“沒有。”宵六又一次搖頭,“酒店的防盜措施,這個標致就像個鑰匙,盒子不嵌過那個圖案,是不能打開的。知道這一點的,也就我們這些酒店內部員工,畢竟這個盒子表麵凹凹凸凸的,看起來跟酒店的圖案不怎麽合得上。”

聞三重重歎氣。“我本來不想這樣的,但是,現在這樣看來,就需要每個人都說明自己那天在哪裏,做什麽了。”

“4月21日。”才二撐著頭,並沒有那種努力回想的姿態,“那天我根本就不在市裏。”他說,又停頓了會兒,勉強再多說幾個字,“我去了名塘村,我去拍照了,第二天才回來的,去的過程就要四個小時。那天還有點下雨,我拍的不是很滿意。但是我沒別的空餘時間了,所以就那麽回來了。如果你們想看我拍的照片作為證據,我得找找,我最近又拍了很多別的。”

聞三看向周圍的人,但其他人也看著他。

“好吧,我那天是在家裏,我一個人。我離開家隻是吃了兩頓飯,其他時間都在家,但是我想我隻在這兩個時間段出門這件事,可以找到我住所的門衛證實,我吃飯的地方應該也可以證實我出現的時間,但是在路上的時間,可能找不到合適的人證實。”

“哪裏吃的飯?”才二問他。

“青梅飯店。兩次都是。”

“那路上時間也沒幾分鍾啊。”泰五嘀咕。

“所以你也能算作沒有時間到這裏來。”才二說。

“鳩四,你呢?”聞三提問。

“我……實在是不太能想起來了,大概就是在外麵晃晃,我去了經常去的地攤,但是沒買東西。午飯是在小餐館吃的,晚飯應該是在……小吃街吃的,一路買了過去。我知道你在想什麽。確實沒什麽人可以證實。”鳩四回答。

“沒有出城嗎?”泰五提問。

鳩四奇怪地搖搖頭。

“那到你了。”聞三讓泰五發話。

“我,我那天去了書店,看了一天的書。中午的時候就在旁邊的飯店吃的飯,稍微閑逛了一下,又進去蹭書看了。晚上是自己買了點東西做的飯,在家吃完飯之後就沒做什麽了。”泰五回答。

“我在酒店工作。”宵六自己直接說。

這些人回答完了之後,介於聞三去的青梅飯店是有登記的,主要的嫌疑人集中在了鳩四和泰五之間,這兩個人沒法證實沒有靠近過路西亞酒店,當然除了宵六的監守自盜。

“宵六,雖然,我也覺得不太行……但是,你能拿到酒店的監控嗎?”才二問他。

“不行,我也沒理由去調出監控,而且……那個架子應該是拍不到的。”宵六小聲說,不然他總是調換盒子的行為,應該被叫去談話了。

“你也沒見過我們這些人?對吧?”鳩四提問。

宵六搖搖頭,“沒有,我的工作場地一般是看不到的。”

④泰五問是不是出城我能理解,畢竟也他總是建議我去一些還比較好看的地方,因為他知道我會拍照。不過這次這個珠雲坑,大概是他的一次失敗。

但是他會希望我去這個地方吧。

這個地方會路過一個酒店,也叫路西亞酒店,它是連鎖的。這個酒店比我所居住城市裏的那個小一些,也有同樣的設計花紋,就算是有點工藝上的差別,但要成為盒子的“鑰匙”是沒問題的,如果有誰不信,就隨便取一個盒子試一下。

隻可惜了,我出去的拍攝的時間並不是固定的,而且並沒人可以證實我是否出城了。

“誒,說起來,你那天竟然沒去拍照。”

“很奇怪嗎?”

我看這兩人一問一答,我這個當事人還沒回話呢。說起來,名塘村離珠雲坑不是很遠,開車小半天也能到了。

“也不是所有周末都是需要出門的嘛。”我說了一句。

“也是。”

這就簡單打消了他們的疑慮。

“不過,路西亞酒店,不止一家吧?”泰五提出來。

這是在我意料之中的。

宵六點點頭,“嗯……確實。”

“都是一樣圖案嗎?我說那個花紋。”我附和說。他們都明白我指的是“鑰匙”。

“一樣的。”宵六表示,“這個是酒店的標誌,雖然可能稍微有點偏差,但相差不會太遠的。”

那好像能說明點問題了。

“盒子,能拿出你的酒店嗎?”聞三問他。

宵六雖然不情願,但還是點點頭。“如果沒人看著的話,是可以的。比如把最底下的盒子放在空的那格,大概是看不出的。”

這個櫃子最左下的格子被柱子擋了一半,確實不容易被注意到。

那麽,接下來的方向就是盒子能不能在外麵打開這一點。

3①“那天,你的搭檔倒是出去了,你沒跟著去啊?”才二問鳩四。

鳩四茫然地看著他,“沒有,怎麽了?”

“很少見到你們有不合拍的情況。”才二回答。

“他如果去拍我不想拍的地方,我就不去了。有什麽問題?”

“沒什麽問題,就是我有點奇怪。”才二說。

泰五突然說,“說的那個搭檔是不是老城?一直都跟你在外麵的那個。”他拿出了手機,“他說他那天去了珠雲坑。”

“嗯,是啊,你跟我說了珠雲坑之後,我也跟老城說了。他有點興趣,那天就去了。雖然我查過那個坑,並沒有網傳的那麽好。”

“但是出來的成片很漂亮。”泰五有點奇怪。

“是很好看,但是,光源根本就不是石頭自己發出來的……”鳩四爭辯。

泰五看著鳩四的眼神明顯帶著質疑,“我……查的時候不知道。”

聞三聽出了裏麵的問題,“鳩四,你確實沒有去過這個什麽珠雲坑?”

鳩四無語地拿出手機,打開照片展示給他們看。

“我確實去了。但是我是前幾天去的。不是4月21日那天去的。”

他的手機上有拍攝時間,是4月19日拍的。除了坑裏的石頭以外,還有幾張照片是拍那不怎麽樣的燈展的。

“燈盞不是4月20日才開始的嗎?”泰五搜索了一番以後問他。

其他人的目光聚集到他們兩個身上。

“4月19日把燈都擺出來,像彩排一樣,不也是應該的嗎?”鳩四回答。

這確實不能說明什麽。

“泰五,你想說明什麽?”聞三問他,帶著些許的主持大局的味道。他似乎覺得這樣就能得出結論了。

“我沒什麽要說明的。我本來是想說,在去珠雲坑的路上,會路過路西亞酒店。這個燈展就在那裏。”他給眾人看他查到的信息。

鳩四向後坐了坐。“珠雲坑這個地方,我是聽你的介紹才去的。”

“但我也沒指定你哪天去啊。”泰五反駁。

“我能去的日子也就休息日,4月21日是周末,前幾周周末天氣都不好,4月21日去的幾率一點都不小。隻是我正好多了一天休假,所以我挑了4月19日去,這樣人少一點。這也沒問題吧?”

泰五沒什麽好說的了。

才二想了想後開口,“泰五,那這個盒子也是需要靠近後拿出來的。既然你認為鳩四可以順利找到盒子,然後到另外的路西亞酒店打開,那趁別人不注意,在這裏的酒店打開,不是更快嗎?即便是另外的酒店的的監控之類的比這裏要寬鬆。”

“但是……”泰五想要反駁,一時沒想出非常合適的內容。

“但是在這裏會被查,在另外一家被查的幾率小得多。”鳩四都替他想好了。

才二看了眼聞三,聞三點了下頭。

“雖然,手機照片的時間可以修改,我修改了手機的時間再去拍照,但19日和21日的天氣都不一樣。”鳩四表示。“我雖然沒有直接拍天,但是你看這個燈展,明顯是個多雲或者晴天的樣子,但是21日的珠雲坑,你搜那個縣,那天是下雨天。”

聞三一搜,果然是這樣。

“我看好了天氣去的。”鳩四攤手表示。

②泰五多少有點問題。現在終於快要成了這個方向。

“現在的問題實際上還是,誰靠近了這個盒子吧。”我提出這樣一句話。

這樣就又看起來回到了原點。

“要不你們檢查一下盒子,有沒有問題?”泰五表示。

其他人都拿起盒子看了個仔細,但是,上麵沒有與其他盒子很不同的地方。

“如果非常精細的差別,拿可能會比對很久,這不太合適。應該會是比較大的差別。”我補充一句。看起來是在熱心討論的樣子。

“比較大的差別,宵六應該就能發現了。”聞三說。宵六也點點頭,“我還是會經常觀察的。”

“那可能是有些特殊的東西,比如,需要照紫外光才能顯現出來的痕跡。”我又說了一句。

“保潔阿姨會不定期擦拭的,這好不保險啊。”宵六說。

“油性筆畫上去的呢?”我還在繼續猜測。

“去油的清潔劑也很多啊。”宵六說。

總覺得再糾結下去,似乎沒多大的意思。

“宵六,還是最好能看到監控。”聞三沒辦法了,還是想要動用權利。

宵六很表現地很為難。“我真的,不太適合去問這個問題吧。我到底要用什麽理由好呢?”

“監控再怎麽看,也不太可能看到正好開盒子的時候。而且,你們的目標就是鳩四和泰五兩個了吧?”

說得對。

“如果看是誰時不時來看這個盒子的話……大概每個人都有被拍到過?”

這可能其實對某些人都不利吧。

“我也辦法一下子偷偷拷貝那麽多。”宵六說。

那泰五的方向就得告一段落了。

③“算了,我先說好了,我在去名塘村之前,去過了這邊的路西亞酒店。”才二舉了個手。

聞三非常震驚又憤怒地看著他。

“怎麽了?我隻是來看一下,不過就算是查監控,也是不會看到我到那個櫃子去的。應該說,我都沒到宵六說的那個看不到監控的地方。我是去看這邊的路西亞甜點櫃的,如果能碰上宵六,我就打個招呼。但是我沒碰上。”才二說。“然後我就出發了。硬要看監控,也可以看到我出去的樣子,我可沒揣著盒子。”

“那還有誰,其實也在那天去過了酒店?”聞三提問。

其他人沒有回話的。

才二轉頭看向泰五,“怎麽,你沒有去酒店嗎?”

泰五有些不安,他的不安被其他人都看出來了。

“我,去了。在我說的我自己閑逛的時候。不過我就到了門口看了眼櫃子。我連大廳都沒穿過。而且我也沒拿盒子。”泰五表示。

“是嗎?”才二表現出真實的質疑,“但是你前麵一直在試圖讓我們相信,鳩四拿出了盒子,帶到了會路過的另一個路西亞酒店,在那裏打開的。並且鳩四去的地方和時間,都是你能預測的。”

“我隻是合理懷疑,我之前告訴他那個地方隻是因為我認為他會感興趣。”泰五辯駁。

“你要不還是多透露點吧。”鳩四火上澆油,“你一整天的具體行程,讓我們分析分析,你到底有沒有時間和辦法打開盒子。”

4在某個肅穆的空間。實際上,肅穆不過是聞三想製造出來的一種假象。

我們這些人的排序都是根據加入時間定的,但是聞三遠比早於他加入的人更想領導其餘人,那種溢出人本身的表演和掌控欲,無法讓人喜歡。

“這個地圖你們都已經各自完成了各自的部分,每個人對地名都有不同的取名方式。這是為了避免有人獨自去‘那個’地方。”聞三展示了這個內容拚起來的地圖,隨後沿著拚接處小心折疊。他站在桌前對我們這些坐著的人說。

“你們都知道。老大還有大概三個月的時間才能出來。這個地圖,我們應該等老大出來之後同時打開解讀。這點,沒有異議吧?”聞三繼續說。

“我沒有異議。”

“沒有異議。”其他人異口同聲說。

“所以,我目前的計劃,用宵六工作的路西亞酒店裏裝飾用盒子。”聞三繼續說。

“這個盒子,我讓宵六帶來了。”聞三說。

“我帶了兩個盒子。”宵六展示出來。“這兩個盒子都是空的,是需要把盒子上這個花紋嵌在酒店某個特定大小的標誌上麵,旋轉之後才能打開。另一個沒有嵌過,就沒有打開。你們完全可以試一下,但是不要破壞盒子,我還要還回去的。”

宵六當著所有人的麵,出了房間,趁著大堂裏沒人注意他的時候,把這個盒子拿到酒店大堂比較顯眼的那個柱子上邊,盒頂著柱子突出的花紋,扭了一下,取下盒子後,蓋子可以掀開。

“鳩四,那個帶來了嗎?”聞三又問。

“帶來了。”

這是一個帶著時間的裝置。

“這個裝置是計時的,並且自帶報警功能。比如這樣。”

把這個東西裝進盒子裏,關上盒子,盒子內的頂部與這個裝置重合,再打開這個盒子,就出現了響亮的報警聲,需要手動關閉。宵六緊張地立即讓關了這個東西。

這上麵的時間顯示的是今天的,並且本來跳動的“:”號也停止了。

“這就是關上又打開後的效果。”

“看來我們把地圖裝上,關上之後,誰擅自打開,都會有警報響起?”泰五問。

我點了點頭。

這個東西有點意思,應該說非常有意思,當然這可能隻是我個人的認知。

“現在,把這個地圖,放進盒子裏。”聞三取過地圖,放在那個打開了的盒子中,並且給所有人展示過了,這個盒子沒有其他的東西。

“然後,我調整一下這個報警裝置。”

我轉動了一下,小心放進盒子當中,放完之後我就放了手,聞三蓋上了盒子。

“由誰放過去?”

“宵六,你最合適。”我說。

宵六接過這個盒子,小心放到了櫃子的空位上。

“我以後會經常更換盒子位置的。”他保證。隨後由他小心送到大廳的櫃子裏,把這兩個盒子的空缺補上。

再閑聊了一會兒,儀式就結束了。

聞三宣布了散會之後,這些人先後間隔了一段時間出去。期間,還撞上了一群剛剛到達的旅行團吵吵嚷嚷地前來登記。

這個特殊的盒子已經打開的狀態,將會是宵六在換盒子的時候發現的,隻是我沒有想到,這個盒子會是在酒店外被發現的。

這個地圖其實在我這裏。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