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黑暗槍擊

“這是茶樓,是公共場所,我想來就來,想走就走,跟你有什麽關係?”蓋文超不屑地笑著,“我又不欠你錢,幹嗎要躲著你?”

“你上午獨自來茶樓閑坐,到處查看,下午時又來,不就是來找我的嗎?”

蓋文超心中有些吃驚,“你這人挺有意思的,我為什麽要找你呢?”

“哦,不是來找我的,那就是來監視我和調查我的。”

“你說話越來越有意思了。”

“蓋文超,在銅城,到處都有我的眼睛,你的一舉一動我都知道。我知道你去找過誰,見過誰,當然更會知道你來茶樓。我上午時去了外地,剛趕回來,不然早就和你見麵了。你來茶樓是為了監視我,調查我,看來你執意與我為敵了,你知道惹怒我的後果是什麽嗎?”

“知道你在銅城手眼通天,可我不信你能無法無天,嚇唬人的話說給小孩子聽吧。”蓋文超冷笑一聲,與李朋擦肩而過,朝門外走去。

李朋轉頭看蓋文超的背影,目光銳利,抬腳朝樓梯走去。

毛毛在李朋帶著兩個人走上二樓後,起身走出茶樓。

此時的蓋文超正坐在車裏,降下車窗,輕聲喊了毛毛一聲。毛毛快步朝蓋文超走來,拉開車門坐進副駕駛。

“拍到了嗎?”

“拍到了,你看看。”毛毛把手機遞給蓋文超。

蓋文超拿過手機翻看照片,毛毛一口氣拍下幾十張,他選了兩張清楚拍到臉的,讓毛毛發到自己的手機裏,然後用自己的手機發給老魏。

“接下來咱們幹什麽去?”

“沒什麽可幹的,各回各家。我送你回家。”

“你別騙我,把我給支走,自己好去打什麽鬼主意。”

“我打什麽鬼主意啊?你說我還能幹啥?這天都黑了,不得回家吃晚飯嗎?”

蓋文超把毛毛送回住處後,回到自己家裏,吳潔正準備做晚飯,他幫吳潔做了晚飯。

吃過晚飯後,蓋文超坐在客廳裏喝茶,吳潔在廚房裏忙著準備明天出攤需要的食材。

“我有個打算。”吳潔的聲音從廚房裏傳出,“這些年我存了點錢,你先買套房子。”

“急什麽?”

“有了房子你相親就多了一些優勢。”

“先不急,等我把發廊開起來再說。”

“也對,開發廊也需要錢。你到底什麽時候去學美發啊?”

“我最近正思考這件事,是去當學徒工還是去美容美發學校,沒拿定主意。”

“去學校學習吧,時間短,效果好。再說,你這麽大年紀在發廊裏當學徒工給那些年輕人使喚,畢竟有很多不方便。”

正說著話,突然“啪”的一聲響,廚房的燈泡碎了,黑暗瞬間充滿廚房。吳潔受到驚嚇,叫了一聲,幾乎跌坐在地。蓋文超從沙發裏跳起,跑進廚房攙扶住吳潔,將吳潔帶到燈光還算明亮的客廳。

“我沒事。”吳潔平靜地站在沙發旁,往廚房裏看,“肯定是電壓不穩造成的,老樓的電線和水管什麽的都老化了,容易出現這類問題。”

蓋文超拿著手機跑進廚房,打開手機裏的“手電筒”,往窗玻璃上照,很快就發現了一個圓洞,那個圓洞有黃豆粒那麽大,顯然是彈孔。

蓋文超在謝恒的公司裏聽他們閑聊,知道最近流行一種氣槍,威力跟真槍沒多少差別,看玻璃上的洞,必然就是那種氣槍打的。他家在四樓,子彈先打穿窗玻璃,再打碎棚上的燈泡,這說明子彈是從對麵低於四樓的地方斜著打來的。

蓋文超回身跑進客廳時,吳潔正拿著一個新燈泡從臥室裏走出來。

“你先別管燈泡,也別去廚房,先報警,我出去一下。”蓋文超邊說邊穿鞋。

“為什麽報警?你去哪啊?”吳潔拿著燈泡,困惑地瞪著眼睛。

“燈泡是被打碎的,是有人用氣槍打碎的,你別出門,待在家裏。”

吳潔驚恐不已,“誰打的啊?你幹什麽去啊?”

“你別管我了。”蓋文超摔上門走了。

蓋文超跑出樓道,直奔對麵那棟樓,四樓太高,二樓太低,所以開槍的人一定是站在三樓開的槍。跑進樓道,本想敲三樓住戶的門,卻在二樓和三樓之間的樓梯拐角處時停住。

樓道裏的那扇小窗戶是開著的,在感應燈的照射下,能清楚地看到窗口下麵扔著幾個煙頭。蓋文超扶著窗沿往外看,隻有自己家的窗戶是黑暗的。開槍的人就是在這裏開的槍。

他的視線下移,忽然看見一個背影。那個背影背著一個黑色的細長的背包,正邁著從容不迫的步伐朝小區門口的方向走去。他一下子認出那個背影,是最近兩天他在江南茶樓裏見到的那個背影,當時覺得極像凶手的背影。

蓋文超以最快的速度跑出樓道,跑到小區門口,可還是沒能追上那個背影。他站在小區門口東張西望一番,沒能有所發現。於是失望地轉過身,快步往小區裏走。

有人打來電話,蓋文超掏出手機,見是樂樂打來的電話。

“你到底在找什麽啊?”手機裏傳出樂樂氣急敗壞的聲音。

“怎麽了?”蓋文超忙問。

“不久前有兩個男的找到我家,都跟凶神惡煞似的,逼問我你來找我幹嗎。我沒打算理他們,讓他們滾,他們抬手就打我,打了我好幾巴掌。”

蓋文超吃驚道:“你是怎麽說的?”

“我能怎麽說呢?其中一個人的手裏拿著一把刀,說要給我放血,我都要嚇死了,當然實話實說了。他們問我你找到了什麽,我說你什麽都沒找到。他們像審犯人似的,問了好一會兒才放了我。臨走時還對我說,如果我真的發現什麽特別的東西,一定不許交給你,而是要交給他,所以他還給我留了個電話號。”

“把電話號告訴我。”

樂樂告訴了蓋文超了一個手機號。

蓋文超在掛掉樂樂的電話後立即撥打那個號碼,可惜對方是關機狀態。

蓋文超握著手機站在小區裏想,那個找過樂樂的人肯定是李朋的人無疑。通過不久前李朋的話他能猜到,李朋一定安排了人監視自己,李朋從外地回來後,監視自己的人向李朋匯報了情況,於是李朋一方麵安排人去找樂樂了解情況,一方麵派人來自己家進行恫嚇與警告。他洶湧的憤怒之中突然有了一種極度不安的感覺。

蓋文超回到家安慰吳潔,說應該是附近的孩子用氣槍打的。

“現在的孩子也真夠野的。”吳潔氣憤地說。

沒過多久,民警給吳潔打電話,問吳潔家的具體位置,吳潔說了單元和樓層後,兩個民警便來到蓋文超家。他們進屋後到廚房裏查看了情況。

“是氣槍打的。”兩個警察肯定地說。

“這氣槍這麽大勁,你們不管嗎?”吳潔埋怨道。

“我們當然管啦,銷售這樣的氣槍是違法的。”警察說。

另一個警察問蓋文超:“最近你沒惹到誰吧?”

“沒有。”蓋文超說。

“肯定是誰家的孩子幹的,隻有孩子才這麽頑劣。”吳潔說。

“那可不一定。”問話的警察說,“一般隻有大人才能買到這種氣槍,而且小孩子也很難射擊這麽準,如果是亂開槍卻能打中燈泡,那樣概率太小了。”

吳潔頓時不安起來,“大人為什麽要朝我家射擊呢?”

那警察看向蓋文超:“所以我才問你們最近有沒有得罪到誰。”

“不會的。”吳潔十分肯定,“我家隻有我和我兒子,我是一個每天賣烤冷麵的老太太,能惹到誰呢?我兒子在外地打工十年,剛回銅城不久,更不能得罪到誰。”

“這個小區太老舊了,沒有監控。”另一個警察說,“明天我們試試調取附近的監控,看能不能拍到射擊的人。今晚你們也想想,看能不能想到什麽線索。”

“我們先走了。”那問話的警察衝蓋文超說,“明天你抽空去趟派出所,簽個字。”

兩個警察離開後,蓋文超到廚房裏換了隻新燈泡。

回到房間,躺在**,蓋文超又憤怒又擔憂,一宿沒睡。

天亮後,蓋文超開車來到江南茶樓。

一樓的女服務員走過來,熱情地接待蓋文超。蓋文超沒有理睬女服務員,直奔樓梯方向。

“喂,這位顧客,你幹什麽去呀?”女服務員想要阻攔,但是無法實現。

蓋文超來到李朋的那個房間,房門雖然敞開著,裏麵卻沒有人,應該是剛進行過清掃。

“李朋呢?”蓋文超扭頭喝問身後的女服務員。

“他不在這啊。”女服務員畏懼地回答。

“別騙我,我知道他每天都來這裏喝茶。前兩天他去了外地,昨天下午已經回來了。”

“就算他平時會來這裏,可現在太早了,他從不來這麽早的。”

蓋文超知道自己來得確實早,因為他滿腔怒火,多一分鍾都難以等待。他掏出手機給李朋打電話,是關機狀態。怒火無處發泄,即將撐**體。他朝房間裏打量幾眼,把手機揣進褲兜,走向李朋寫書法的書桌。

“喂,你要幹什麽?”服務員急忙追上去。

蓋文超看見書桌上堆著一些書法作品,便用雙手抓起來撕成碎片,又在桌麵上劃拉兩下,筆墨紙硯等全部飛到地上。

“你這是幹什麽呀?”女服務員急得跺腳,卻不敢上前阻攔。

“散開!”蓋文超大步走到茶幾前,抓起茶具全都摔在地上,一腳踢翻了茶幾。

“等李朋來了,你告訴他。”蓋文超對服務員說,“是我幹的,我叫蓋文超。再告訴他,我不怕死,有事直接找我,別他媽像個娘們,跟我的家人玩騷擾恐嚇那一套,逼急了我,我拿刀剮了他的父母和老婆孩子,一個都別想好。”

服務員嚇得臉色慘白,不敢吱聲。

蓋文超氣衝衝地走出茶樓,剛要上車,接到一個電話,掏出手機,見是李正宏的號碼。

“聽說昨晚上有人用氣槍朝你家射擊?槍法還挺準,打碎了廚房的燈泡。”電話裏傳出李正宏那厚重的嗓音。

“對,我已經報案了,派出所的民警說天亮後會幫我查看附近的監控。”

“你惹到誰了嗎?”

“我……”蓋文超頓了一下,選擇換種說法,“誰知道是哪個變態幹的。”

李正宏輕笑兩聲,說:“方便嗎?我們見一麵吧。”

“我們還有必要見麵嗎?”

“別緊張呀,不為別的,隻為昨晚有人拿氣槍朝你家射擊的事,屬於私下裏關心一下你。”李正宏的語氣始終輕快,像跟一個多年的老友說話。

“那好吧。”

“你在哪呢?這次咱們別在公安局見麵了,這次是屬於私人性質的見麵。”

蓋文超和李正宏的見麵地點是距離兩人所處位置都不算遠的護城河公園。

蓋文超和李正宏並肩坐在護城河邊的一條長椅上,前麵有幾個老年人在空地上活玩空竹,旁邊有幾個小孩子在追逐玩耍,陽光很好,外麵並不算冷。

蓋文超從煙盒裏抽出兩支煙,遞給李正宏一支。李正宏接過來叼在嘴裏。

“你跟我說實話,是不是還在調查連環命案的事呢?我不是告訴過你別搶我們警察的活兒嗎?”李正宏的語氣裏好像並無多少責怪。

“沒有。”蓋文超心虛地回答。

“沒有?”李正宏轉頭看蓋文超,“有人用氣槍朝你家廚房裏射擊是怎麽回事?”

蓋文超用打火機將煙點燃,抽了一口說:“我怎麽知道?誰知道哪來的精神病。”

舉起打火機給李正宏點煙。

李正宏自己掏出打火機,將煙點燃,抽了口煙說:“蓋文超,我現在跟你坐在這裏平心靜氣地聊天,可不是因為我閑得沒事幹。”

“我知道,命案的事情肯定讓你忙得焦頭爛額。”蓋文超理解地說。

“我隻跟你說兩點:第一,你無論是欺騙警方,還是私下查案,都是違法行為,你確定要這麽做嗎?第二,警方的破案能力當然比你個人要強大許多倍,你不希望案件被盡快偵破嗎?影響案件偵破,導致更多被害者出現,是你願意看到的結果嗎?”

蓋文超當過警察,也是個懂得是非對錯的理性人,李正宏的這番話當然是真理,他選擇接受真理,略顯羞愧地說:“我真的沒有再調查命案的事,隻是偶然間有了點發現,這點發現恐怕讓某些人風聲鶴唳,主動找上我。”

“你發現了什麽?”蓋文超的話立即讓李正宏嚴肅起來。

“之前張莎莎搶走我身份證,我想找回身份證,便去了張莎莎家,意外得知兩件事:第一,張莎莎與鄭可欣是多年好友;第二,張莎莎與樂樂在外麵合租房子住。於是我有了個想法,如果鄭可欣手裏真的存在所謂的秘密武器,也就是徐睿販毒的證據,會不會交給了張莎莎保管呢?張莎莎的遇害能不能反過來證明有這樣一份證據存在呢?”

“這個發現非常重要。”李正宏說,“很有可能,這也就給張莎莎的遇害找到了一個原因,並且與鄭可欣和艾雅麗的遇害關聯了起來。”

“張莎莎遇害後,你們沒去過張莎莎父母家嗎?沒發現張莎莎與鄭可欣的合影嗎?沒從張莎莎媽媽的嘴裏打聽到這些信息嗎?”蓋文超感到不解。

“當然去了張莎莎父母家,沒看見張莎莎與鄭可欣的合影,在向張莎莎的媽媽了解情況時,她沒有提到張莎莎與鄭可欣是好朋友關係,隻說張莎莎與樂樂在外麵租房子住,她對張莎莎的事基本不了解。”

“也許一方麵是因為她得知了張莎莎遇害的事,過於悲痛。另一方麵是因為你們的身份讓她有警惕心理,她沒有說多餘的話。”

“應該是這樣,她在得知張莎莎遇害後整個人是恍惚的狀態,問話很艱難。”

“你們去過張莎莎的住處,樂樂說你們去過的,但是你們沒有發現什麽特殊的東西,比如說徐睿他們的販毒證據,對嗎?”

“是這樣的。”李正宏沉思幾秒鍾,“剛才你說某些人風聲鶴唳,是誰呢?”

“李朋。”

“李朋?”

“對,李朋主動聯係了我,還說要給我介紹工作,當時我們進行了這樣的對話……”蓋文超把第一次見到李朋時的對話複述一遍,“還有一個非常重要的發現,我需要告訴你們,那就是一個跟在李朋身邊的人,我無意間看見了他的背影,很像艾雅麗拋屍現場那個人的背影,甚至比徐睿的背影更像。”

李正宏聽後再次陷入沉思,十幾秒後抬起臉看向蓋文超:“你和李朋的對話很簡單,總結成一句話就是,李朋警告你不要再多管閑事。難道他真和徐睿的販毒團夥有關聯?”

“你們警方也認為他和徐睿的販毒有關係?”

“當然,誰都知道徐睿外號叫小李朋,是李朋忠實的小弟,徐睿販毒,需要關係和財力,這些離不開李朋這種大老板的支持,所以李朋自然會引起懷疑。單就丁勇販毒來說,現在我們可以說是證據確鑿,而且丁勇自己也已供認不諱。關鍵之處在於,徐睿一死,這條線就斷了,我們沒法順著這條線繼續往上查。”

“把徐睿的家給翻個底朝天也找不到任何線索?”

李正宏無奈地搖搖頭,“那種事本就很難留下證據,何況是在自己家裏。現在聽完你的話,倒是堅定了我的想法,我想馬上去會一會這個李朋。”

“我還要去會一會他呢。”蓋文超氣憤道。

“李朋在警告你之後,你去找了樂樂,於是李朋認為你在繼續多管閑事,是在無視他的警告,所以他派他的手下去給你點顏色瞧瞧,是這樣的思路吧?”

“對,就是這樣。”蓋文超把煙頭扔到腳下,用腳踩碎。

李正宏忽然一臉嚴肅地看著蓋文超,“聽我一句勸好嗎?”

“什麽?”

“你不是想找李朋發泄怒火嗎?先別找他。”

“你怕我再一次壞了事?”

“是的,我們要對他展開調查,不要壞了我們的事。”

蓋文超沉默了一會兒,低聲說:“知道了。”

蓋文超回到車上,一時間感到茫然,不知道該去哪,該幹什麽,他有濃烈的憤怒情緒,卻無處發泄,他有強烈的尋找凶手的欲望,卻不能有所作為。時間是上午十點鍾,他平複了一下心情後,給毛毛打去了電話。出獄後,能夠陪他打發時間的隻有謝恒和毛毛,謝恒有自己的家庭和事業,平時很忙,所以他隻能想到毛毛。

“太陽打西邊出來啦?”毛毛接電話後陰陽怪氣地說,“竟然主動給我打電話。”

“以前也總想給你打的,但沒等打呢,你先給我打過來了。”

“怪我打得早唄?”

“不,是我起床晚,太懶惰,沒你勤快。”

“知道就好,給我打電話幹啥?”

“沒吃早飯呢,一起吃早飯呀。”

“這還差不多,過來接我吧。”

蓋文超把車開到毛毛住的小區門口,毛毛很快走出小區,坐進副駕駛。

“想吃什麽?”蓋文超問。

“那就附近的那家早餐店吧,那裏的豆漿好喝。”

“這都快晌午了,還會有嗎?”

“去看看唄。”

兩人下車,走進那家早餐店,豆漿還有,但沒有油條了,兩人點了豆漿和包子。這個時間過了早餐時間,尚沒到午餐時間,店裏沒有食客,隻有他們倆。

兩個人之間像是彌漫著一種奇怪的氛圍,這讓蓋文超感到有些別扭,尤其當兩人都不說話時,那種別扭簡直變成了一種尷尬。以前麵對毛毛時,蓋文超隻當毛毛是個傻乎乎的小孩子,全沒把毛毛的情緒放在心上,如今毛毛好像忽然長大,由一個小女孩變成了一個成熟的女人。當一個男人麵對小女孩時,自然不會感到拘束,當麵對女人時,便容易有拘束感。當然,如果不在乎那女人,也是沒有拘束感的,現在有了拘束感,那就說明在乎那女人。

毛毛似乎也有感受到了那種怪異的氛圍,不自在的感覺讓她有些煩躁,喝完豆漿後擦了擦嘴說:“我說大徒弟,對未來你是怎麽想的?”

“跟你學理發,然後開發廊。”蓋文超先吃完,正無聊地看向門口。

“我是說感情這塊,還結婚嗎?談戀愛嗎?還是打算打光棍?”

“有戀愛可談當然要談,能結婚最好,實在不行也隻能打光棍了。”蓋文超從煙盒裏抽出一支煙,“難道我想打光棍?”

“你想找個啥樣的女人呢?有沒有什麽要求?”

“要求?”蓋文超苦笑,“我哪有資格提要求呢?”

“你怎麽沒資格?難道瘋子傻子母夜叉你也來者不拒?”

“那倒不至於,情投意合的能攜手走完餘生的當然最好。”

“你看我行嗎?”毛毛坦然地看著蓋文超。

“你?”蓋文超和毛毛對視,忽然感到慌張和窘迫,笑說,“你?”

“對,我,別跟大姑娘似的忸忸怩怩的,該怎麽說就怎麽說。”

蓋文超竟然不敢看毛毛那雙目光灼灼的眼睛了,移開目光說:“你當然不合適了。”

“我怎麽不合適?”毛毛頓時拔高音量,“我還配不上你了?”

“當然是我配不上你啊。”蓋文超故作鎮定地解釋,“你比我小那麽多歲,年輕漂亮,又有手藝,而且沒結過婚。我身上簡直沒有一個能配上你的點。”

“倒也不必那麽想,都是底層老百姓,我們倆半斤八兩。年紀不是問題,坐牢經曆也不是問題,主要是我看中你這個人了,你是個值得信賴的人,我就喜歡你這款。”

“向你表示感謝。其實我也喜歡你,就算不喜歡你,你也是我好朋友,無論出於喜歡你,還是出於你是我好朋友,我都希望你能過得幸福。所以你既然能找到比我更好的,那你就應該去找,我不能拖累你的人生。”

“既然你不打算單身一輩子,將來注定要找一個伴侶,難道你就不拖累那個伴侶了?”

“現實社會裏,人和人走到一起,大部分是出於匹配,我和她匹配,那就說明我很可能是她能找到的最合適的人,就算不跟我,她恐怕也找不到更好的。但你不一樣,你年輕漂亮,一定能找到比我更好的。”

“你所謂的好是指什麽呢?”

蓋文超遲疑了一下,“當然是更年輕,經曆更單純,家庭條件更好。”

“伴侶更年輕,經曆更單純,家庭條件比較好,就一定幸福嗎?”

“不然呢?”

“幸福當然是跟喜歡的人在一起呀。”

“婚姻沒那麽簡單。”

“婚姻也沒那麽悲哀。”毛毛站起身,居高臨下地逼問,“你就說,你跟不跟我在一起?在一起就好好處,不在一起以後就別聯係了。”

“你這是幹啥?”蓋文超被毛毛給逼得不知所措。

“我等你答案。”毛毛快步朝門口走去。

“你幹什麽去啊?”蓋文超起身喊。

“回家睡覺,不用你管。”

蓋文超看見早餐店的工作人員在看自己笑,瞬時窘迫得漲紅了臉,急忙也離開了。

這叫什麽事啊?蓋文超坐進車裏,感到頭腦混亂,哭笑不得。

五分鍾後,蓋文超把車開向謝恒的小額貸款公司。

“怎麽啦?”謝恒看見蓋文超的臉色,坐在辦公桌後麵問。

“沒怎麽啊。”蓋文超在對麵的沙發裏坐下。

“看你的臉色有點奇怪。”謝恒起身走過來,坐在蓋文超對麵,準備泡茶。

“哦,昨晚沒怎麽睡好。”蓋文超身體後靠,吸了吸鼻子,“我媽最近總張羅給我相親,你說就我現在這狀態適合談戀愛嗎?煩死了。”

“怎麽不適合?那你覺得什麽時候適合?再說,你還相什麽親啊,毛毛不挺好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