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5 無賴

張海鳴看見從窗簾縫隙照射進來的陽光,顏色深沉下去許多,因而推測外麵很可能已經臨近黃昏。倦鳥該回巢了吧。

房門終於打開,他急切地瞪著雙眼衝康欣點頭,示意她取出他嘴裏的東西,他有話要跟她說。但康欣站在門口沒有進來,也不看他,隻是看林朵兒冷笑,一副“等會兒就有你的好戲看了”的模樣。

康欣隻是來查看狀況的,見張海鳴和林朵兒都安全地坐在沙發裏,好端端地活著,沒出意外,便放心地轉身離開了。

張海鳴痛苦地鼓著腮幫,感到下巴已經麻木,好像沒有什麽知覺。他看向對麵的林朵兒,眼神是複雜的,既有對困境的煩惱,又有對她和那個汪超關係的好奇。他想用眼神與她交流,雖然眼神問不出問題,但起碼還是能給彼此一點安慰的。但是林朵兒沒有看他,她虛弱地耷拉著腦袋,垂著臉,披散的長發蓋住了她的五官。他看不到她的臉,猜不出她此刻在想什麽,因此感到焦慮不安。

張海鳴聽聲音知道康欣在廚房裏麵,好像在找東西,翻箱倒櫃,弄出很亂的聲響。很快,他聽見了煮東西的聲音,不知道她打算弄什麽吃。約有一個小時後,康欣走進書房,手裏端著一個大碗,碗裏是很稠的粥。

康欣拖把椅子,坐在張海鳴麵前,用玻璃勺認真地攪粥,嘴裏說:“餓一天了,餓壞了吧?剛煮的桂圓栗子粥,家裏材料還挺全的。我吃過了,味道不錯,你吃點兒吧。”

張海鳴賭氣地搖頭。

康欣伸手掏出張海鳴嘴裏的東西,刻意討好的笑容掛在嘴角,笑容裏也不免有一絲嘲弄,是成熟者俯視幼稚者時的那種既有寬容又有憐憫的嘲弄。

“不吃嗎?你可想好,餓可是餓的你自己,過了這村,可就沒這店了,說不定要餓到什麽時候。最後問一遍,吃不吃?”

康欣的目光濕潤而明亮。

張海鳴活動著嘴巴,氣惱地看著康欣,哼了一聲說:“你先喂林朵兒吃。”

康欣斜一眼林朵兒,說:“喂完你再喂她。”

張海鳴猶豫地看著康欣,又看向林朵兒。

康欣適時說道:“我是康欣,又不是別人,跟我玩什麽氣節,在一起多少年了,誰不了解誰?賭氣餓自己,犯得上嗎?說你傻,你還總不承認。”

張海鳴歪著臉,喘了幾口氣,點點頭說:“好吧。”

“像我求你似的,我真是賤,你這樣的,就得餓死你。”

康欣嘮嘮叨叨地一勺一勺喂張海鳴吃粥。

期間張海鳴總是著急說話,說些什麽讓康欣別鬧了放了他們之類的話。但每當他要開口,康欣都及時把滿滿一勺粥塞進他的嘴裏,堵住他的嘴。他努力幾次,總是不能把話說全,便氣歪歪的隻吃粥,不言語了。

張海鳴吃完粥,還被康欣喂著喝了一杯水,因為記掛林朵兒,一吃完就讓康欣快給林朵兒喂粥吃。

豈知康欣站起身,輕蔑地打量林朵兒一眼,說:

“要我給她喂粥?還要讓我伺候這麽個東西?笑話,餓著吧,餓不死算她命大。”

張海鳴急了,大聲道:“你怎麽這樣!”

“我哪樣?”

“你說喂完我喂她的,怎麽說話不算數?”

康欣氣得直咬牙,一扭身出了房間。十分鍾後,端著一碗粥走進來,直奔林朵兒。

“我是替張海鳴喂你,所幸你隻是撒謊,沒有做出什麽傷害他的事。”她邊說,邊扯林朵兒嘴裏的東西,“不過你傷不傷害他,跟我有什麽關係!”

林朵兒卻把頭甩開,張了張嘴,說:“我不吃。”

康欣生氣地衝張海鳴說:“你看到了啊,是她不吃的,不是我不喂。”

張海鳴柔聲勸:“都餓一天了,不吃東西哪行啊?”

“我不吃。”

“吃點吧。”

“不吃。”

“不管事情最終怎麽解決,總得有命等到解決的時候啊,自己把自己餓壞了,多不值啊。”張海鳴滿臉的牽腸掛肚。

林朵兒昂起臉,冷冷說:“我說不吃就不吃,餓死就餓死,以為我怕死嗎?”

康欣看張海鳴那副蠢樣,早就氣不打一處來,大聲道:“你就是賤。”

手指林朵兒:“她願意餓死就餓死唄,她又不怕死。”

“我從小孤苦伶仃的到處漂泊,多少次與死神擦肩而過,多少次活不下去想死,我會怕死?”林朵兒表麵是傲然輕蔑地對張海鳴說,實際上是給康欣聽。

張海鳴還是耐心地勸:“我知道你不怕死,可這麽死,太不值得啦。”

林朵兒怒視張海鳴:“什麽叫值得?什麽叫不值得?我已經被你們所有人被這個世界給拋棄了,誰還在乎我呀?我活著已經沒什麽意義了,因為這世界上已經沒有值得我再留戀和在乎的了,活著也是行屍走肉,苟延殘喘幹嗎啊。”

“我在乎你呀。”張海鳴急道。

康欣冷笑說:“她是在怪你不信任她。”

“我信任她的。”張海鳴的目光從康欣臉上急切地挪到林朵兒臉上,“林朵兒,誰說我不信任你了?我信任你。”

“我知道你在懷疑我,你不用這麽說。”林朵兒看起來很悲傷。

張海鳴大聲道:“康欣他們說的對我來說都是狗屁,我就沒往心裏去過。”

康欣氣道:“你沒腦子嗎?”

張海鳴怒向康欣:“你到底發什麽瘋!趁早把我們放了聽見沒有?”

康欣勃然大怒,把手裏的粥碗摔在地上,從椅子裏彈直身體,指著披頭散發、狼狽不堪的林朵兒說:“不吃就不吃,嘰嘰歪歪的給誰看?有本事餓死自己,矯情。”

林朵兒倔強地仰視康欣。

康欣抓起剛才扔在床沿的毛巾,左手用力往後揪林朵兒頭發,揪得林朵兒頭顱後仰,嘴巴隨即咧開。趁這機會,快速把枕套塞回到林朵兒的嘴裏。

“康欣!我勸你……”張海鳴對康欣怒吼,要警告什麽。

“勸個屁!”康欣抓起毛巾,像之前那樣堵住張海鳴嘴,不聽他說。

康欣在收拾地板上的碗碎片和粥時,深埋著臉,輕輕抽了兩下鼻子,張海鳴雖然沒看見她的臉,但還是猜想到她好像是掉了幾滴淚。

盛夏漫長而酷熱的白晝終於結束,夕陽墜落,黑夜降臨。吳童乘著夜色匆匆趕開,一進客廳就著急地問康欣,為什麽張海鳴還沒有給他打電話,還是關機狀態,跟客人見麵的時間馬上要到了,到底應該怎麽辦。

康欣表現得很為難,說至今聯係不上張海鳴和林朵兒。又說看他倆那情況,恐怕今夜不會回來住,這頓飯應該吃不上。吳童問這麽辦。康欣建議,不如給客人那邊先去一個道歉的電話,解釋這邊臨時有緊急變動,這頓飯吃不上,過後張海鳴會親自去電解釋。這樣總比讓人家酒桌邊傻等的好。吳童覺得也隻能這樣了。

吳童打完電話,焦急的情緒緩和下來,說口幹,康欣要給他拿水,他說不喝水,要喝茶。康欣心裏煩,盼他走,但沒法表現出來,沏茶再喝茶,實在耗費時間,便耐著性子勸他喝水,說喝茶怪費勁的,又怪熱的,要是實在不想喝水,冰箱裏還有啤酒。吳童笑說不麻煩康欣,要自己動手燒水沏茶。康欣哪放心,隻好說,你坐著,還是我來吧。

吳童賴在沙發裏,悠然把香煙點燃,康欣已經把水燒好,給他沏了一壺茶。他的身體放鬆下來,說話的語速也便慢下來,東一句西一句地瞎扯,端起杯子小口喝茶。

“哎呀,康姐,不是這個茶。”

“什麽?”坐在一旁沙發裏看手機的康欣抬起臉。

“這不鐵觀音嘛。”

“是呀。”

“我要喝大方形鐵盒裏的那個茶葉。”

“那你之前也沒說呀?”康欣不耐煩地蹙蹙眉,“湊合喝吧,都一樣。”

“那能一樣麽,那個茶是張哥朋友從台灣帶回來的,茶中極品,你沒看喬傑特地頂著毒日頭過來喝茶麽。”吳童嬉皮笑臉地懇求說,“康姐,咱們倆還是喝那茶吧,這是你在,對我好,張哥在家還未必舍得給我喝呢。”

“我不知道他給放哪兒了,我對茶不感興趣,沒注意。”

“還能在哪兒啊,肯定在書房的那個櫃子裏呢。”

“下回再說吧。”康欣忍著煩說。

“別下回了,就這回吧,趁張哥不在,我去拿。”吳童按滅煙頭,站起身。

“你別!”康欣慌忙站起,拉住吳童的胳膊,由於用力,一把給吳童給推坐在沙發裏,“你別急,回頭我整盒都給你拿去,隻要你打聽到汪超和林朵兒的事。”

“對了,我正要跟你說呢,我去找薇薇了,幫你打聽了。”

康欣成功地把吳童對茶的注意力給扯走了。

“怎麽說的?”康欣無比期待地看著吳童。

“說出來沒法讓人相信,真的,太他媽不可思議了。”

“怎麽了?”康欣越發急切。

“失蹤了,活不見人,死不見屍,沒任何消息。”

“誰啊?”

“汪超唄。”

康欣驚道:“也失蹤?失蹤多久?”

吳童的聲音明顯是得意的,是自信的,說:“跟當年林朵兒的失蹤在同一天。”

“真的假的?”康欣果然如吳童料想那樣,大吃一驚。

“還能有假?我聽薇薇說汪超在兩年前失蹤,覺得奇怪,立即想到林朵兒,就問她,是不是記得汪超失蹤的具體日子。她是汪超當時的同居女友,汪超失蹤後,著實花了很多時間和精力尋找呢,所以就算記不住汪超的生日,也必然會記得住汪超失蹤的日子。就像我,我和林朵兒還沒什麽關係呢,但當年每天和你們瘋狂地找她,自然也就把那個日期給深記在心裏了。所以當我聽完薇薇說的日期,真的是給驚呆了。”

康欣愕然地陷入思索不語。

吳童等了一會兒,難抑興奮,又說:“我問薇薇,汪超和林朵兒是什麽關係,哪知她根本不認識林朵兒,說沒聽過,應該沒有關係。我又問她,是不是知道海鳴服裝廠的張海鳴,她也說不認識。所以我想,她確實不知道汪超認識林朵兒,更不可能知道汪超好幾次和林朵兒聯係。想想也是,自己每天辛苦上班,掙錢養活汪超這種無賴漢的蠢娘們,智商高不哪去。假如有一天,汪超給她賣了,估計她都得樂嗬嗬地給汪超數錢。”

“你沒問問汪超失蹤前有什麽特別的表現嗎?”

“我好奇心這麽重,當然問啦。”

“怎麽說的?”

“她說不大清楚。她說平時下班回家時,汪超還在麻將館裏打麻將。汪超回來時,她早睡了。而她每天上午去上班時,汪超通常還沒有睡醒呢。所以,她沒覺得汪超失蹤前有什麽特別的表現。”

康欣略感失望。

“我不甘心,反複追問。薇薇後來回憶說,汪超失蹤前的那段日子,有時有點神神秘秘的,好像在忙什麽。”

“哦?忙什麽?”

“薇薇說問汪超忙什麽,汪超不讓她瞎打聽,隻說在和一個新認識的朋友研究合夥做生意的事,還說很快將大掙一筆。薇薇當時還有點害怕,一度懷疑汪超在研究販毒。然後很快,汪超就失蹤了,再沒有回來過。”

“薇薇有沒有嚐試去汪超家裏那邊找找?”康欣想到和張海鳴找林朵兒時,他們一起去藥王街46號的情景。

“薇薇說她曾往汪超家裏打過電話,汪超家人說汪超沒有回來過。她怕汪超家裏人騙她,怕汪超發了財想甩掉她,所以她還特地去了汪超老家那邊明察暗訪,最後發現,確實汪超沒回去過,也沒有過任何關於汪超的消息傳回去。”

“她能聯係到汪超家人?還去過汪超家?汪超是哪兒的人?”

吳童笑了一聲:“說出來又要讓你吃驚一下。大甫市的,與林朵兒老家相同。”

與此同時,聽著客廳裏的對話,張海鳴完全想象得到康欣的吃驚,不過他可沒有心思去想象康欣的吃驚,他自己已經又一次因為吃驚而呆滯了。

他心裏那座積木搭就的大樓正搖搖欲墜,心驚膽戰地把臉轉向林朵兒。

林朵兒還是那副模樣,勾著頭,垂著臉,披散的長發把臉遮住,一動不動。

沒多久,送走了吳童的康欣一把打開房門,大步邁進來,先看的是張海鳴,笑著看。雖是嘲諷的笑,卻笑容中不見什麽嘲諷,更多的,好像是酸澀。

“你還信任她嗎?”她問。

張海鳴茫然地看著康欣。

“你不會覺得這次也是我的謊言吧?跟隨你多年的司機幫我撒謊詆毀林朵兒?”

張海鳴依然沉浸在惶惑中,沉吟不語。

康欣方才走向林朵兒,扯出她嘴裏的毛巾,退後兩步,靠住牆壁,交抱雙臂,姿態輕鬆,露出真正的嘲諷笑容,說:“說話吧,這回看你還有什麽說。”

林朵兒傷心地搖了搖那頭淩亂的長發,抬起一張表情哭喪的臉,委屈讓她淚眼婆娑。

“我不知道我該說什麽,也不知道自己究竟作了什麽孽。如果老天注定要捉弄我,怎麽掙紮恐怕都沒用的。算了,不解釋了,人家每天盯著你往你身上潑髒水,你洗得再勤,每天也都是髒的。一次次解釋,解釋到什麽時候?解釋不完的。清者自清,濁者自濁,不解釋了,解釋給誰聽?沒有我在乎的,也沒有在乎我的,解釋清楚,也沒有意義。”

康欣不屑地笑:“又來這套。”

張海鳴的目光裏漾動著憐惜與深情,看著林朵兒:“還有我,我在乎你,你在乎我。別忘了,我永遠都是信任你的人。”

林朵兒熱淚盈眶:“真的嗎?”

張海鳴用力點頭:“當然,想說什麽你就說吧。”

林朵兒點點頭,神色安定下來,深呼一口氣,決定開口解釋。

她慢條斯理地組織了一會兒語言,說:“我承認,來銅城前,我就認識汪超,而且認識了很多年。怪就怪我年少時遇人不淑,交友不慎,曾把這個無賴視為朋友。”

張海鳴眼中露出驚訝和不安。

“你們也許會覺得奇怪,我為什麽會與汪超成為朋友,因為我們倆看起來明顯不是一個世界裏的人。但是請別忘了我的身世。那時我處在叛逆期,剛被養父母拋棄,從寄人籬下的生活裏逃離出來,年紀輕輕的,囊中羞澀,流浪在殘酷的現實社會裏,真的是朝不保夕,茫然無助啊。就是在那種狀態下,我認識了不良少年汪超。隻有他和他的朋友們肯幫助我,尊重我,所以我那時自然很感激他們,與他們成為朋友。這也不能說是無奈之舉,而是再自然不過的事。隻要你們設身處地地想想,其實沒半點奇怪的。”

張海鳴同情地點頭:“完全可以理解。”

康欣不屑地“嘁”了一聲。

“後來,我的養父回國,找到我,給了我一筆數目不小的錢。有錢後,我的生活狀態改變了,接觸的事物和人也改變了,加上那時我已經長大一些,懂事不少,自然的就漸漸瞧不起汪超他們了,然後開始厭惡他們。”

“人當然是可以變的,比如我以前就是汪超那類人。”

康欣覺得張海鳴這話好像是對自己說的,是在幫林朵兒說服自己,倍覺鬱悶。

“我開始疏遠他,躲避他。他不知道我有錢還好,知道後,反而陰魂不散地粘著我,說我當初全靠他的幫助才活到現在,不能忘恩負義,要我還他錢。”

“無恥。”張海鳴說。

“其實我是給了他不少錢的,可他貪婪無厭,不斷地伸手要錢。我不想給,他很生氣的,說要讓我好看。”

“一毛都不該給他的。”張海鳴氣憤地說。

“那天他喝多了,給我打電話,說要來找我。我害怕,心想反正我也是孤兒,無牽無掛的,惹不起還躲不起嗎?於是簡單收拾好東西,匆匆打車來到火車站。我完全是沒有目的的,隨便買了一張能最快發車的火車票,然後上車,逃離了大甫。就這樣,稀裏糊塗地來到了銅城。來到銅城後認識張海鳴以及我們結婚的事,你們都知道,就不說了。結婚後,汪超不知道怎麽得知了我在銅城。”

“那種人都像狗似的,鼻子靈得狠呢。”張海鳴鄙夷地說。

“他曾試圖與我聯係過幾次,我都沒有理他,他也就不再聯係了。後來,他突然來到銅城,給我打電話,把我叫出來,跟我借錢,說要做生意。我這才知道,他找了個銅城的女友,現在搬到銅城住。我想,他本來在大甫好好的,一個流氓,不至於搞什麽網戀,他認識那個什麽薇薇,目的就是要吃她,住她,好能讓窮光蛋的他留在銅城。而他非要留在銅城,目的應該就是要從我這兒弄到一筆錢。”

“當然是這樣。”張海鳴說,“要不怎麽叫無賴呢,賴就是他們的特性。”

康欣再忍不住,衝張海鳴說:“你話真多!又不是說相聲,誰要你捧哏。”

張海鳴氣呼呼的,仿佛被汪超糾纏的是他。

“他幾次三番找我,纏著我借錢。數目太大,我已經結婚,我的錢都給了海鳴,要動家裏的錢,海鳴肯定會知道,所以不能給他。”

張海鳴遺憾地說:“你該跟我說的,夫妻間就是要互相信任呀。”

林朵兒深情地看著張海鳴說:“我怕你知道後產生什麽不必要的誤會,然後瞧不起我,改變對我的看法,覺得我竟然會認識這種無賴。”

“怎麽會呢?信任一個人就要絕對的信任。”

林朵兒歎了口氣,說:“我每次和汪超見麵,竟然都能恰好被吳童看見,隻能說,這是天意吧。”

她看向康欣:“你還想問後來我和汪超為什麽會同時失蹤吧?”

康欣抿緊嘴唇不語,這是當然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