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 贏家

“這世上,我那唯一的親人,我的媽媽啊,你在哪兒?我媽試圖保護我,但被李興勇用力一扯,給扯倒了。我媽笨拙地爬起來,遭到李興勇的一聲吼:滾一邊去。她就乖乖地站在一邊不敢動了,把魂給嚇丟了似的。我失望極了,推開圍觀的人往店外跑。李興勇在後麵喊,你敢跑?你要敢跑就別回家,不然我打死你,不打死你,我不姓李,你信不信?我哭著衝他說,不回就不回,我要回家我不是人。一扭頭,跑進了外麵寒冷的世界。”

“我沿著馬路走,頻頻扭頭看,始終沒見我媽追出來,這讓我傷心欲絕,更加堅定了拋棄那個家庭,甚至拋棄我媽的念頭。”

“後來我實在太冷,淚水都快在臉上結冰,就拐進了附近的一個商場。我在休息長椅上呆呆地坐著,不知坐了多久,好像坐了大半天,一個看起來比我大一兩歲的女孩突然在我身邊坐下,跟我說話。她說她今天去發廊理發,目睹了發廊裏發生的事,問我可否跟她說說,到底怎麽回事。她說看我不是會撒謊的人,所以相信我是被他們冤枉的。”

“我那時正是悲傷無助的時候,缺的正是安慰和理解,所以沒有顧忌地跟她說起來,是從張海鳴把我評為全班最醜的女生後我跳河自殺說起的。她聽後,很可憐我,問我以後怎麽辦。我搖頭說不知道,我無家可歸,饑寒交迫,不被凍死餓死,可能也會自殺的。她摟住我的肩膀,說不要動不動就想去死,軟弱的人才總想著逃避,我們要堅強地活下去,不但要活下去,還要活好,還要讓曾經傷害過我們的人付出代價。然後她跟我說了一番影響我一生的話。她說,不要急於回擊那些傷害你的人,要耐心等待,要精心準備,然後給他們最有力的一擊。”

“我問她是誰,她能這樣安慰我,我很感激。她說,我們同是天涯淪落人,命運是一樣的,以後你跟我一起吧,我幫你。”

“她給我講了她的身世,原來也是個孤兒。她父母都是同一個雜技團的,每年全國到處流動演出。有一年,她爸表演吞鐵球時出現失誤,連吞三個鐵球最後隻吐出兩個,丟了性命。她爸死後不久,她媽跑了,好像是被演出路上遇見的一個男人給帶走的。她被從小沒了父母,一直被奶奶養著。她九歲那年,她奶奶病逝了。她就由她三叔撫養。她三叔跟她爸一樣,也是雜技團的,常年在外演出,所以她從九歲那年開始,過起了跟隨雜技團常年在外演出的生活。”

“她說去年,她跟著雜技團來到銅城演出。她沒有學雜技,所以不做雜技表演,一直隻做花瓶少女的演出。銅城有個叫張海鳴的少年,半夜爬進她的帳篷,不知要偷竊,還是要做什麽欺負她的事,被發現後,被他們教訓了一頓。那個張海鳴回家後找了一夥無法無天的流氓,衝進公園,見人就砍。她為救她的師傅也既是她的三叔,被一個流氓迎麵一刀砍在臉上,從此毀容。”

“她讓我看她的臉,看那道猙獰的傷疤。”

“她說因為這一刀,她成了醜八怪,再不能做花瓶少女的演出,因為人們看見她的臉,會害怕的,就算不害怕,也沒人願意看醜八怪吧?她又不會雜技表演什麽的,在團裏混不下去,隻好離開,獨自到外麵闖**。朝不保夕,顛沛流離,是張海鳴一手造成的。她說她打算每年都拍幾張她臉的照片,流浪到哪拍到哪,然後郵寄給張海鳴,讓他知道,他做了什麽好事,讓他知道,這仇她一直記著,早晚要報仇的。”

“我驚呆了,這世界上怎麽會有這麽巧的事。”

“我說,我也恨張海鳴,他不但侮辱我,還毀了我的未來。你知道嗎?我的學習成績在班裏名列前茅。我的班主任劉老師對我和我媽說,我很聰明,隻要這麽學下去,以後一定能考個好大學,將來必定會是一個有出息的女孩。所以他才那麽重視我,那麽關心我。可是那天因為張海鳴把我評為全班最醜的女生,我的命運因此發生了這麽大的改變,再也讀不成書了,考不成大學了,做不成我夢想的那種有出息的人了。”

“我說,姐,我幫你報仇吧,可就是不知道怎麽報,張海鳴那種人,怎麽才能傷害到他呢?她反問我,你為什麽會被張海鳴傷害?我說,當然是我太醜了。她說,張海鳴不是說你最醜嗎?不是說你醜到了隻有眼瞎的男人才會娶的地步嗎?好,那他要是娶了你呢?你說有趣不?他不是因為家裏有錢才那麽囂張的嗎?好,那你就讓他家變窮嘛。我很迷惑地問她,他怎麽可能娶我呢?他家怎麽可能因為我變窮呢?她說,隻要你變美,一切都能解決,別忘了,美女是殺人利器啊。”

“那一天,成了我人生的分界線,那一天之前的我已經死了,之後的我,已經是另一個我。為了變美,為了報仇,我決定拿出十年時間精心準備,並決定要做一個不擇手段的人,把世界丟給我的垃圾全部丟回去,讓所有傷害過我的人都為他們的言行付出代價,並還要同時付出十年的利息。我偷竊,詐騙,想方設法弄到錢,弄到足夠我複仇的錢。我做牙齒矯正,近視眼手術,麵部整形手術,減肥,運動,瑜伽,美容,保養,甚至修煉自己的性格以及提升自己的氣質,有條不紊,按計劃一步步進行。”

張海鳴也不知他眼中的淚水,是因為震撼,因為氣憤,因為憐憫,還是因為痛苦。他不斷吞咽著,眼中的水漸漸幹涸,好似吞進了肚腹。他說:“這麽說,我爸……”

“是的。”房芳打斷說,“所有的一切都是很多年前就計劃好的,隻有你爸的自殺是出乎我意料的,沒想到他那麽軟弱。”

張海鳴哽咽了:“我年幼無知時,說了些傷害你的話,至於你把我家害成這樣嗎?”

“至於!每個人都得為他說過的任何一句話做過的任何一個行為負責!”

“你他媽是個瘋子!精神病!”張海鳴不禁悲憤大叫。

房芳的嗓門變得異常尖利,哈哈大笑起來,笑聲仿佛老鼠的爪子抓撓耳膜,極為刺耳難忍,大笑著說:“瘋子就瘋子吧,是的,我就是個瘋子。不過我是個偉大的瘋子,這個世界上誰有我偉大?這才叫勵誌!真正的勵誌。什麽娛樂明星,什麽體育明星,什麽政治明星,都不如我勵誌。”

“看來你真的瘋了,竟然能說出這麽可笑的話,無恥到家了嗬。”康欣滿臉的不屑,滿臉的冷嘲熱諷。

“你說誰無恥?”房芳走近康欣,“我做到的這些,你能做到嗎?十年時間從可能餓死凍死街頭的醜八怪變成白富美,幸福地睡在曾經放言隻有瞎子才會娶我的人枕邊。”

“我做不到,因為正常人不會那麽做,隻有瘋子才會那麽做。”

“你這個可憐的失敗者,一口一個瘋子,咄咄逼人,不自量力,警告你,別惹我,我會讓你付出代價的。”房芳的表情已經不是猙獰,而是恐怖。

“好啊。”康欣冷笑,“你讓我付出代價吧,我倒很想知道我該付出什麽代價,你現在除了有去衛生間那邊撿起那把尖刀朝我瘋刺的本事,還有什麽本事?”

房芳惡狠狠地瞪了康欣一眼,搖搖晃晃地快步奔向衛生間,果然抓起了那把尖刀,趔趔趄趄地奔回來,把刀指向康欣,說:“你這個曾被我玩弄於股掌之上的可憐蟲,有什麽資格瞧不起我?”

“你得意什麽?覺得自己是勝利者,而我是失敗者?你才是個徹頭徹尾的失敗者。”

“我是失敗者?要不是我被汪超盯上,死命的糾纏和敲詐,現在的我正在和張海鳴過幸福生活。至於你,不知道跟哪個屌絲過窩囊日子呢,為什麽我是失敗者?”

康欣又冷笑,說:“你報複張海鳴了嗎?你處心積慮,十年奮鬥,最後幫助張海鳴當了老板,幫助張海鳴娶了百依百順的好媳婦,你這是報複?你這分明是成全他,是報答他呀。”

房芳愣了一下,一時語塞,激動之下不知如何表達更有力。

康欣又說:“你知道你到底失敗在哪兒嗎?”

“什麽?”

康欣嘲弄地笑:“你在真的走到張海鳴身邊時,過去的恥辱都被你拋到腦後了,你愛上了他,所以你的複仇不再成立,你可笑的把自己給淪陷了,反倒成就了你的仇人。”

房芳又是一怔,握刀的不禁顫抖起來,怒喊:“我沒失敗!”

“你說你是大贏家,你複仇成功了嗎?張海鳴把你評為全班最醜的羞辱,這仇你報了嗎?我來告訴你應該怎麽報仇吧。你應該在你和張海鳴的婚禮上,當著所有賓客的麵,當著你們曾經的那些班裏同學的麵,突然說出你的真實身份,說出你的複仇大計,把所有人都給震驚,嚇傻,這樣,你才會感到強烈的複仇的快意,這才叫勝利,這才叫複仇。”

房芳不禁往後退了一步,神情慌張,顫抖得更加厲害。

“你說你是大贏家,那麽你到底贏到了什麽呢?我來幫你分析分析吧。你有著可怕的十年,這十年,你幹了許多讓自己良心不安的事,懷著仇恨度過每一天,時刻處在害怕失敗的緊張和恐懼之中,所以這十年,是你噩夢般的十年。十年後,你依然要麵對很多危險,小心翼翼,辛苦算計,活得無趣。最終的結果是什麽?你害死了張清河,殺死了汪超,淪為手上有兩條人命的罪犯。你愛上了張海鳴,複仇失敗。你的身份被揭穿,以後的人生徹底無望。你自豪的財富,將一毛不剩。你得意的美貌,嗬嗬,現在滿臉是血,估計也跟被毀容差不多。你還覺得自己是勝利者嗎?很明顯,連傻子都看得明白,你不但是失敗者,而且一敗塗地,跌入了地獄,沒有半點得救的希望,死路一條。”

房芳崩潰一般大喊大叫起來:“我殺了你!我要殺了你!”揮刀朝康欣劈砍。

張海鳴驚叫起來。

吳童反應很快,馬上去拉房芳的胳膊。

房芳的胳膊被拉拽,刺不到康欣,急得使出全身力氣掙紮,同時嘴裏依然在瘋喊瘋叫。她掙紮幾下,掙不脫吳童的手,夠不到康欣的臉,便順著吳童的拉力,把刀子朝後麵的吳童劃去。她憤怒轉身的旋轉力與吳童驚恐的拉力合二為一,產生一股強大迅猛的力量。這股力量操控著尖刀,瞬間把吳童的喉嚨給割開。

“你滾開!”房芳尖叫。

同時,看見一抹張牙舞爪的紅色從吳童的脖子裏衝出來,撲向自己的臉。

她一個趔趄摔倒在地,手中的尖刀當啷一聲摔了出去。

同時,吳童也沉重地摔在地上。

她嚇得目瞪口呆,臉上好像還帶有吳童脖子裏噴濺出的血點子的熱度。

她看見吳童雙手捂著脖子,痛苦地在地上翻滾。

她呆呆地看著,在身後張海鳴和康欣一聲高過一聲的急促的喊叫裏,看見吳童的雙手很快被血給淹沒,吞噬,然後那血越來越多,四處蔓延,到處都是血,鋪天蓋地的暗紅色。

吳童漸漸的不動了,身體在幾個間隔越來長的微微抽搐後,徹底靜止不動。睜著寫滿恐懼的雙眼,變成了一具死不瞑目的可怕的屍體。

康欣震驚尖叫:“吳童!吳童!你殺了吳童!”

房芳扭過頭,目光呆滯地看向康欣,仿佛看天空飄過的一朵閑雲。

康欣哭起來:“吳童。”

“是我害死了你,是我,吳童……”她悲痛欲絕,泣不成聲。

張海鳴不敢相信眼前發生的一切,那副目瞪口呆的表情像是焊死在了臉上。

房芳仿佛烈日下被曬幹的蟾蜍,灰暗,破敗,枯萎,僵硬,散發死亡腐敗的氣息,久久沒有反應。

時間一秒一秒流逝,漸漸的,康欣的哭聲微弱了,消失了,張海鳴與房芳的呼吸聲也微弱了,消失了。這黎明前最為死寂的黑夜裏,三個人都失去了生命的特征,變成了什麽物件,如果是物件,也是被殘忍丟棄的從流水線上淘汰下來的殘次品。

過了很久很久,至少在感覺上,足夠讓人有種恍若隔世的感覺,房芳從地上爬了起來。她的行動很輕,對張海鳴與康欣來說,如同星星從夜空墜落的響動,把他們倆的目光緊緊地吸過來,吸到自己身上的每一個部位。

她走到吳童身邊,頓下來,俯視吳童。吳童的眼睛依然大睜,隻是沒有目光射出,像兩團蘑菇被狠勁按在眼窩裏。她觀察了一會兒,起身走向沙發,拎起沙發上一件張海鳴的背心,走回來,蓋在吳童的臉上。

張海鳴終於開口,悲憤至極:“你還不快放開我們!你還想幹嗎?”

房芳看向張海鳴,忽然要哭似的,被冤枉做錯了事的小孩委屈地麵對媽媽似的。

她邁著笨拙沉重的腳步,挪到張海鳴麵前。

她說:“我是個失敗者,是的,我是個徹頭徹尾的失敗者。我用十年時間費盡心血地挖了個深不見底的坑,然後自己跳進去把自己給摔死了。”

張海鳴怒道:“你還胡說這些幹什麽!快放了我。”

她自嘲地搖搖頭,臉上沒有苦澀的對自我的嘲笑,隻有醜陋的扭曲的皮肉。她說:“人生的賭局,我把一輩子押進去,卻沒能成為贏家,也沒成為輸家,而是成了一個瘋狂的笑話。”

張海鳴怒吼:“放開我!還胡言亂語什麽!剛才要不是你和康欣胡扯什麽輸家贏家,吳童就不會死。人生沒有贏家,也沒有輸家,誰是贏家?誰是輸家?都是放屁!”

康欣泣不成聲:“對不起。”

房芳卻轉身走了,一步一步,踩著樓梯,慢慢地上了二樓,張海鳴大喊問她幹什麽去,她也不應,然後消失在樓上的某個房間裏,久久沒有出來。

黎明即將到來,精疲力竭的張海鳴和康欣躺在客廳裏,感覺自己如同死去一般,恍恍惚惚的。樓上有了響動,他們倆同時把頭抬起,艱難地往上麵張望,看見房芳抱著一大堆類似繩子的東西走出來。仔細看,看得出來,那是剪裁過的被罩和被單,把被罩和被單剪成條狀,然後擰成繩子。

“林朵兒,你要幹什麽?”張海鳴脫口喊出的是林朵兒。

房芳看著張海鳴,臉上露出了感動的笑意,好像是因為張海鳴情急之下沒有喊她李霞和房芳,而喊的是林朵兒,讓她得到一點安慰。她想,不管自己的形象在他眼裏已經多麽的罪大惡極,但他還是記住了他們幸福過的那點時光。

她蹲在二樓,把繩子慢慢地順出樓梯的欄杆,

張海鳴急切地喊:“你別這樣!”

她的手沒有停止,直到把繩子順到合適的高度,然後雙手把繩子的兩頭在欄杆的後麵打上死結。

她飄飄忽忽地走下樓梯,飄飄忽忽地走到張海鳴麵前,蹲下來,伸出雙手,輕輕捧起張海鳴的臉,頓時淚如雨下,哭泣說道:

“我活該,我自作自受,竟然愛上這世界上自己最恨的人,竟然愛上精心準備十年要報複的人,我恨得瘋狂,愛得瘋狂,賤得也瘋狂。可是,即使此時此刻,張海鳴,我仍然要說,我深愛著你,如果能讓我繼續像之前那樣愛你,陪在你身邊,陪你到老,我可以不在乎一切,甚至選擇恬不知恥地忘記一切,忘記你當年對我的羞辱,忘記我十年的艱辛準備。張海鳴,我因恨你和愛你,致使我今天走到絕路,粉身碎骨。但我不後悔,真的,假如時光倒轉,一切重來,你仍然要羞辱我,把我評為最醜的女孩,我還是會不顧一切地變美,來到你身邊,幫助你,照顧你,陪著你。”

說完,她走向餐廳,邊走邊留戀不舍地扭頭看張海鳴。

張海鳴看著房芳那張淚水把血跡衝刷幹淨的臉,雖然是張破損的臉,但依然美得讓人心動,不禁熱淚盈眶,哽咽說:“你別這樣,還有機會。”

房芳苦笑搖頭,抱起一把椅子,往樓梯處走。

康欣也說:“是啊,自首吧,還有機會。”

房芳看了康欣一眼,目光中已然沒有仇恨,還是搖搖頭。

她把椅子放在繩套正下麵,慢慢地爬上去,站穩,雙手抓住繩套,隔著繩套看張海鳴和康欣,突然神色惶恐起來,悲慘可憐地哭道:“張海鳴,我害怕,我不想死。”

張海鳴哭聲如嘔,喊:“我求你了,你別這樣。”

她站在椅子上渾身發抖,呼吸紊亂,好一會兒才能說出話。

她說:“張海鳴,我們的孩子在小艾莉那兒,我死後,把他接回家,照顧好他,別跟他說他的媽媽是個什麽樣的人,因為什麽而死,是怎麽死的,都不要說,太可笑了,他不能知道他的媽媽是個愚蠢可笑的魔鬼。”

張海鳴驚道:“什麽!我們的孩子?你失蹤的時候是懷孕的?”

康欣也驚得張開嘴巴。

房芳沒等張海鳴說完,用力把腳下的椅子給踹開了。繩子受到拉力,發出巨獸磨牙一般的可怕聲響。她雙腳懸空,伸得直直的,並沒有胡亂蹬踹。反而是兩條胳膊在急切地悠**,扭動,好像要抬起來。但是抬不起來,怎麽努力也抬不起來。她的雙眼用力睜開,脖子歪扭,像一個站在低處的人在拚命往高處眺望,用力呼喊。她的兩條胳膊還在拚命悠**,她的身體在努力地搖晃,那痛苦的掙紮,像一個人在奔跑,奔跑,不停地奔跑。在張海鳴和康欣驚恐的喊聲裏,她停止了眺望,停止了呼喊,停止了奔跑,停止了最後的一次呼吸。與此同時,黎明的第一縷曙光終於劃破東方的天際,新的一天來了,像一座嶄新的珠穆朗瑪拔地而起。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