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無規則也是一種規則 1.不能用正常人的思維揣測領導的想法

後金圈子裏的人,正在反省自己、琢磨領導真正需要時,圈子裏發生了7.8級的大地震,讓每個人都感到脊背發涼。

1632年12月2日,一條令人震驚又難以置信的消息傳出——莽古爾泰突患暴病,醫治無效身亡,享年46歲。

據傳,莽古爾泰臨死前,非常痛苦,想說話卻說不出來。

圈子裏的大部分人,對莽古爾泰的死,都持兔死狐悲式的悲傷,沒有人去想他為什麽會死。隻有嶽托、德格類兩個人,對莽古爾泰的暴死持懷疑態度。

他們的懷疑,不是沒有道理。可以說,莽古爾泰是後金圈子裏體格最壯、體質最好的人之一,雖然說上了年紀,但依然能吃能喝,健碩如牛。

莽古爾泰去世前一天,還和往常一樣,和大家談笑風生,暢想未來。

嶽托、德格類,是皇太極“五大金剛”成員,在他們的斡旋之下,皇太極順利即位。他們之所以擁護皇太極成為後金圈子裏的一把手,就是看中皇太極的管理能力、領導能力。他們認為,後金圈子在皇太極的領導下,一定會在政治、經濟、軍事等方麵,獲得飛速的發展、質的飛躍。

皇太極即位之後的所作所為,讓兩個人看到了皇太極的另一麵——貪婪、陰暗、齷齪、卑鄙、無恥、冷酷。在皇太極心目中,隻有權、財、利,而無愛、情、理。

通過阿敏的永平事件、莽古爾泰的“禦前拔刀”事件,讓兩個人看到,在皇太極的人生字典裏,隻有他的需要,不存在別人的生死。

今天,莽古爾泰離奇死亡,兩個人認為,這與皇太極有著直接關係,肯定是皇太極運用了不為人知的手段,害死了莽古爾泰。

皇太極做的事,隻有別人想不到,沒有他做不到的。

嶽托、德格類對此隻能懷疑、猜測,他們找不到導致莽古爾泰非正常死亡的直接證據,也無法證明皇太極與莽古爾泰暴死有什麽關聯。

有一點,兩個人承認,現在的皇太極與當初的皇太極,已經不再是同一副麵孔了。

莽古爾泰去世,正藍旗旗主的位置出現空缺。莽古爾泰的7個兒子,都有繼承正藍旗旗主的資格。

皇太極在討論正藍旗旗主人選的會議上說:“關於正藍旗旗主人選,大家還應該本著為正藍旗負責、為後金國負責的態度,全麵衡量,認真考慮。先汗對旗主繼承,有過明確的規定,我們必須遵守。但是,正藍旗是八旗中的大旗,人口眾多,財產龐大,事務繁多,隻有德才兼備者才能擔此大任。所以,未來的正藍旗旗主,一定是有威望、有戰功、對正藍旗、對後金作出過巨大貢獻之人。”

皇太極沒說誰適合當正藍旗旗主,但是他對於正藍旗旗主人選,已經畫了線,定了調子。諸貝勒心裏很清楚,一把手要他們推薦德格類。於是諸貝勒一致推薦德格類接任正藍旗旗主。

皇太極認為,德格類作為他的“五大金剛”之一,擔任正藍旗旗主之後,在八旗之中,除代善掌管的正紅旗之外,其他七旗,均被他或者他的嫡係掌管。因此,他不能不同意德格類繼任正藍旗旗主之職。

到此時,皇太極基本控製了八旗。

德格類和嶽托兩個人,通過莽古爾泰的悲劇,發現他們一直尊重、敬佩、支持的皇太極,並不是他們心目中理想中的領導,最起碼在人品上就不是。

兩個人都是大局觀非常強的人,在他們心目中,後金圈子的利益至上。隻要皇太極能為後金圈子前途著想,他們還是能接受皇太極的齷齪和卑鄙的。

莽古爾泰去世,皇太極內心雖然高興,但表麵上卻裝出如喪考妣一般,不但過府吊唁、慰問家屬,還撥款厚葬。

三大貝勒,阿敏被終身囚禁,莽古爾泰暴病身亡,隻剩下政治脊梁被打斷多次的代善,對皇太極不會再有威脅。後金圈子裏,沒有一個人能和皇太極相提並論。至此,可以說,在後金的圈裏圈外,皇太極想打誰就打誰,想整誰就整誰,他有資本、有實力按照他的脾氣辦事了。

莽古爾泰死後,後金圈子裏依然好事不斷。

1633年5月,明政府登州都元帥孔有德、總兵官耿仲明以及屬下官兵航海來投。

7月,嶽托、德格類等貝勒,與石廷柱、孔有德、耿仲明率馬步兵一萬多人,攻克明政府的旅順口。

10月,明朝廣鹿島副將尚可喜向後金政府投降。

這些名將率眾投降後金,使後金的實力驟增,也使皇太極的野心不斷膨脹,他再一次把目光轉向明朝圈子。

1934年5月11日,皇太極召開貝勒、大臣擴大會議。

皇太極一改以前拐彎抹角的說話方式,開門見山地說:“這次會議的主要議題是,我想再一次征討南明。今天開會,就是請大家談談你們對此次出兵的看法。我要求大家暢所欲言,言之有物。”

諸貝勒和投降的明將,一致讚同攻打明政府。他們認為,現在後金兵強馬壯,糧草充足。明政府軟弱無能,有錢有糧無能人,不打白不打,打了也白打。

皇太極說:“既然大家都認為此時攻打南明最合適,那麽,我們應該從哪條路線進兵呢?”

貝勒大臣都認為走山海關。理由是,現在後金軍兵力比以前多出數倍,又有強大的炮團支持,錦州有祖大壽潛伏。

皇太極和諸貝勒、大臣的意見正好相反,他有另一套算法。

皇太極說:“打仗,不僅僅是為了一城一地。這就像下棋,不能在乎一步一子一樣。我說過,南明是有200多年曆史的大樹,非一兩斧子下去就能砍倒的。我們要想砍倒這棵大樹,必須先挖其根,斷其杈,折其枝。耐心、機會遠比實力更重要。我認為,我們這次出兵,還是應該繞過山海關,取大同和宣府為上策。”

不識時務的寧完我,當場就提出反對意見。

“大汗,我的看法正好與你相反。如果照您所言,一斧子一斧子地砍伐明政府這棵200多年的老樹,最終傷及的誰?是天下的百姓!我們幾次進入明政府腹地,除了搶掠點人口、牲畜、財物,還落下什麽了?恐怕就是天怒人怨了。得民心者得天下,我們圖的是天下,不是那幾包財物!所以,我堅持以討伐腐敗的明政府、拯救天下百姓於水火的名義,正大光明地攻打錦寧、山海關。”

寧完我再次當著眾人的麵,與皇太極唱反調,讓皇太極很鬱悶。

皇太極冷冷地說:“我是要考慮明政府屬地子民,但我更要考慮八旗子民。寧完我的建議,也許正確,但不可行,最起碼,現在不可行。”

濟爾哈朗是個馬屁精,拍馬屁不留痕跡。他說:“大汗,奴才等愚昧遲鈍,缺乏戰略眼光。上一次,我們繞過山海關,是因為錦寧有硬骨頭袁崇煥,而現在我後金軍力已增數倍,祖大壽為我所用,錦寧無大將,我們為什麽還要舍近求遠呢?請大汗明示!”

皇太極說:“察哈爾的林丹汗橫征暴斂,不得民心,我們替天行道,將他趕出老巢,他逃遁青海。大部分察哈爾人不願遠離故土,必然會前來歸我。我們這次攻明,經察哈爾取大同、宣府,中途肯定會收服很多察哈爾人。”

多爾袞連連拍手說:“大汗深謀遠慮,高瞻遠矚,我等佩服至極。”

皇太極聽到此等吹捧,心裏很舒服,故意賣弄說:“宣府,在秦朝時被稱為上穀郡。明初,南明政府在此設開平衛,與遼左互為唇齒。宣府距離北京隻有300裏,我們占領此城,必然會對北京造成直接軍事威脅,足以動搖南明政府的政治根基;大同,秦朝時被稱為雲中郡。明初,南明政府在此設大同府,朱元璋封一子為代王,在此鎮守,可見其戰略位置的重要性。現在,兩地經蒙古人的不斷衝擊、破壞,邊備損失嚴重;南明政府為了對付我們,抽掉兩地之兵到山海關一帶駐防,致使兩地城池空虛,岌岌可危。”

濟爾哈朗歎了一口氣道:“大汗思維縝密,眼光獨到,而我等總是用習慣性思維考慮問題。聽大汗的分析,真令我等汗顏啊!”

眾貝勒一致同意皇太極的建議,決定第二次繞過山海關防線,長途奔襲,直接攻打明朝圈子的腹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