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三章 藍派
自我拜在師父門下時，師父就曾教導過我，關於辟邪一係的門派區分。
辟邪一係的門派，與清世一係不同，沒有固定的門派名稱，而是靠著曆代知名的掌門的姓氏作為區分。
師父這一支，被稱為“白派”，是因為大約三百年前，明末時候，當時的掌門師父姓白，而他將這一支發揚光大，在江湖上有了名號。有傳說這位掌門師父與白蓮教頗有淵源，但很難考證。但可以確定的是，本門幾個知名的術法，均是這位師父首創。
我與師哥師姐都會的開眼術、天地辟邪術，便是他的拿手好戲。
此後，靈真門內其他人，但凡見到有人祭出這些術法，便立刻明白對方是辟邪白派的人。
但遺憾的是，後人一代不如一代，如今已沒人能將這些術法發揮出當年白師祖那樣的境界。至於傳說中白師祖那最為人津津樂道的，是一招名為“喚神術”的術法。師父當年提起這一術法，眼中爍爍放光，說這一招能引來天神臨凡，萬靈護駕，“鎮千龍而屠百鬼，無往不利”。施術者頃刻遁入半神境界，在短時間內無所不知，無所不曉，又無所不在。
這說法可能是有些誇張了。但我也沒辦法去印證。因為傳說中，白師祖的幾個最得意的弟子也沒能學會這一招。如今這傳說中的術法，也僅僅隻是個傳說而已。
但後來我長大了，在學校裏學習了計算機知識，漸漸理解了師父當年的說辭。
假如說，把人類的腦電波比作電腦的數據信號，那麽，一個人的腦袋被開發到了極致，說不定真能接收到世間萬物的信息，實現無所不知，無所不曉的狀態。因為那一刻，這個人簡直化身為了一台超級計算機。
總而言之，因為這位白師祖的偉大，所以我們這一支被稱為白派。
師父雖然也姓白，名叫白奉昭，但他與白師祖並沒有血緣聯係，隻是巧合。
而除去白派，辟邪一係還有別的分支。人數雖都不多，但大大小小，也尚且苟活至今。
師姐口中那個盤踞在Q市的，便是辟邪一係的“藍派”分支。
“藍派？”我頭一次聽說這個集體。
師姐點頭道：“不錯。和我們白派一樣，藍派也曾經出過一位高人掌門。這人姓藍，叫藍一念。”
這名字對我來說非常陌生，但鶯哥卻突然驚呼道：“藍一念！”
“哦？你聽說過？”師姐大為驚訝。
鶯哥恨恨咬牙道：“何止聽說。這個藍一念，簡直是……哼。”
我與師姐都等著他的下文，但鶯哥的憤怒似乎一時間難以消除。
良久，他猛喝幾口茶，長出一口氣，這才開口。
“藍一念其實並不是辟邪一係的弟子，他是清世一係，不，確切來說，是禦真門的弟子。”
“這……我可不知情。”師姐看來也是第一次聽說，“你不妨說說看。”
鶯哥起身，皺眉不展，左右踱步，似乎相當糾結。
終於，他向我們一拱手，說道：“師姑、師叔，這件事，本來是我禦真門自己的內務。按理說，家醜不可外揚，但……侄兒既然與兩位前輩交好，再加上當前情況緊急，我也就不瞞著你們了。”
“你盡管放心，”師姐寬慰他，“這件事我們會替你保密，不會泄露出去。另外，就算他藍派如今打著辟邪一係的旗號，我們也斷然沒有護短的道理。辟邪一係門派不少，但彼此卻少有往來。”
“那便好，”鶯哥感激致謝，接著娓娓道來：“藍一念並非如今這個時代的人。他出生在清朝中期，大概五十多歲的時候，就已經死了。他活著的時候，正值清朝高宗治下，雖然經濟發達，但整個社會卻一股腐朽。那時候，鄙人家鄉G省，出了好多義士，他們團結在一起，想要推翻外族的統治。”
鶯哥說的這些，都是中學曆史課的必修內容，我多少還記得。
“有感於此，我們禦真門當時的掌門，便與這些義士親近，彼此熟絡。就在那個時候，藍一念被掌門師父收為了弟子。靠著阿諛奉承，又或者……這人當真有些本事，總之，他被提名為禦真門的繼任掌門。但……”
鶯哥表情憤恨至極，眼珠子似乎要噴出火。
“但誰也沒想到，這家夥，一開始便是清廷派到我方的奸細！他借學藝為名，不僅偷學了本門不少禦靈術法，甚至打入了義士團體的內部，將消息不斷送往朝廷。”
我理解鶯哥的憤怒，他的家鄉G省，曆來以愛國聞名。清王朝倒台的第一槍，就是他們當地的一位領袖帶領打響的。
鶯哥繼續說道：“這叛徒後來又憑著自己的人望，在洪門內得到擁護，成了分舵主。隻可惜，掌門師父臨死，也沒察覺到異常。掌門仙逝後，藍一念便接任了掌門。按理說，他從此在G省要風得風，要雨得雨。可就在幾年後，事情發生了變化。”
“怎麽？”我被這故事吸引，催問道。
“說來可笑，暴露藍一念馬腳的，竟來自一場本門內部的理念之爭。”鶯哥詳細解釋道：“師叔，師姑，你們也知道，禦靈術說來其實很簡單。施術者依靠世間萬物為法器，收服靈體為己所用，便是禦靈術的精髓。但是，在那個時候，禦真門的術法，依靠的還隻是普通物件。不是鄙人自誇，其實，我與杜師叔見麵的那天，看到師叔腰間那個小竹筒，我便知道，這竹筒是我禦真門當年製作的。”
我有些驚訝，但師姐卻沒有否認，“不錯，那確實是禦真門的東西。”
“而靈主——也就是施術者，一旦與靈體建立契約關係，兩者便形成了一種互補。一方麵，靈主要驅使靈體做事；另一方麵，作為回報，靈體會吸納靈主體內的靈力，作為糧食。雙方合二為一，互補互修。”
“這麽說，你的骨靈……”
鶯哥點頭，“是的。鄙人如今體內這一身骨頭，其實已全然不是自己生來的骨骼，而已經是骨靈的軀體了。試想，若我與骨靈分離，又如何能活命？這便是當初禦真門最本真的思想——主靈一體。”
我與師姐點頭，認同他的說法。
“但這藍一念，卻自私到了極致！他強行要求本門所有弟子改革舊觀念，卻引發了一場幾乎將禦真門毀於一旦的大災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