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一章 花姐

被師姐搶白,平日裏沉著穩重的鶯哥也不禁紅了臉。

師姐這話既是誇他,又損了他的師門,他一時之間不知該如何作答。

我趕緊拉回正題,“所以我們這才來找師姐你幫忙。你人脈多,交際廣,能不能幫我們找找?師哥和我們分別的時候,開走了我的車,車牌號是XXXXX。”

師姐歎口氣,“這種事,除了找官方,你也確實隻能找我了。不過嘛……我也不方便親自去辦,隻能委托給別人。”

“別人?”

“C市的地下世界,有一對夫妻。”

“啊!”不等師姐說完,我已經會搶答了。地下世界、夫妻,這兩個線索已經指明了對方的身份。“你的意思是,找蛇叔和花姐幫忙?”

師姐點頭,臉上卻充滿了猶豫。“但是……”

“哎,也對,我理解。他們夫妻……”我也跟著歎氣。

唯獨鶯哥這個外鄉人不明就裏,連忙詢問原因。

我對他解釋道:“蛇叔和花姐是我們C市的名人。他們倆是夫妻,也是當地人。”

“他們是地下世界的人?”

“對。兩年前,有一個震驚全國的案子,你大概也聽說過。我們C市時隔十五年,辦了一場公審大會,判了一個幫派頭目死刑。可你知道為什麽審判大會在C市召開,行刑現場卻臨時選在了離我們省十萬八千裏的地方。”

鶯哥點點頭,“這個案子我知道。那個頭目好像無惡不作,還牽扯出了不少地方保護傘,確實是個大案。我記得,行刑地點,好像是在我的家鄉吧?”

“對。原因就在於,這個犯人是蛇叔的左膀右臂。與其說他是罪有應得,不如說他是替蛇叔頂了罪。下屬有功,蛇叔說什麽也要保他一命。若是選在本地行刑,那保不齊會有人劫法場。”

“這麽囂張?那官方為何不逮捕他?”

“原因很簡單,這是法製社會。一切都要講證據。我聽老牛說,他其實安插了不少線人去蛇叔身邊臥底,但這些人,不是遭遇‘意外’橫死,就是臥底了好幾年一點兒也查不到確實的證據。”

師姐插話道:“哪有那麽簡單。他兩口子做事最謹慎不過。蛇叔混地下社會這不假,但他從不親自參與任何犯罪活動,手底下的人已經幫他做了。至於花姐,她更是一點兒也不會沾染這些東西。明麵上,花姐跟我一樣,都隻是一個普通的商人罷了。而且她做起慈善來,比我還厲害。你們知道全國有多少希望小學是她參與建成的?”

“不對,”鶯哥略一思考,反駁道:“就算他們不親自參與犯罪,但犯罪活動所得的金錢,一定最終會轉入他們賬戶。如果能查清楚他們的財富來源,就可以——”

師姐噗嗤一笑,“看來咱們鶯哥還是很單純。你可知道世上有一門生意,叫做‘洗錢’嗎?”

鶯哥不傻,這東西他當然知道。“但是,洗錢的難度本就很大,再加上我們國家——”

“誰告訴你要在國內洗的?你也太天真了。靠在國內辦幾個皮包公司?老牛他們又不傻,稍有風吹草動,就能把你一窩端了。”

“莫非……是在國外?”

“當然。”師姐一笑,“太平洋和非洲好幾個小國,資源稀缺,你以為他們是靠著什麽發財致富的?”

我和鶯哥不是學曆史和政治出身,自然不懂這裏的竅門,隻能聽師姐講解。

“靠著國家公權信譽,將黑錢洗白,然後從中收取一筆不菲的手續費,這就是他們的生財之道。據我所知,蛇叔的錢一般存在瑞士銀行,但在進銀行戶頭之前,會先去一個小國家轉悠一圈。但奇怪的是,好幾年前,我就以為這兩口子要移民了。沒想到時至今日,他們還好端端生活在本國,實在讓人捉摸不透。”

我回到正題,問道:“師姐跟他們……交情深嗎?”

“蛇叔嘛,我隻見過幾麵。但他老婆花姐,跟我有生意來往,平日裏還會約著喝茶打牌。”

“哦?這麽親近?”

“有啥辦法。一來,在C市做生意,你總得先拜碼頭;二來,她家就在我房子後麵,低頭不見抬頭見,總不能得罪鄰居吧。”

“啥?”我大吃一驚,“後麵那套大別墅,是……花姐家?”

“那不然呢?”師姐聳聳肩。

我暗中感慨,這一帶的別墅區據說住滿了C市的富豪,果然名不虛傳。

我猶豫再三,下定決心,“既然如此,我覺得,還真可以拜托花姐。她路子野,說不定真可能查到師哥的去向。”

“不是可能,是一定。”師姐放下茶杯,拿起電話,“我先前之所以猶豫,是不想欠她人情。他們這種人,向來恩怨分明,做人做事都拿一個小本本記得清清楚楚。今天我欠了她人情,明天她就會找我幫忙。哎,本來這個月有個大單子,我不想在價格上讓步。如今也沒辦法,隻好少賺點咯。”

說著,師姐痛苦無比撥通了電話。

太陽已經露出了半個頭,天空已然亮堂。

這是我第一次在電話裏聽到花姐本人的聲音。和師姐不同,花姐雖然也經常出現在各大媒體的畫麵裏,但她為人低調,基本上從不發言。我隻在電視裏看到過她的樣貌,估摸著這人還隻是三十左右的年紀,算是既年輕又成功。但我卻沒料到,電話裏,她的聲音會如此蒼老。

師姐所料不差,她提出請求後,花姐用略顯疲憊的聲音答應了她的要求,但緊接著便討論起兩人之間的生意。

師姐隻好讓步,對方嗬嗬笑了幾聲,掛了電話。

“那,接下來怎麽辦?”我問。

“等啊。”師姐說。

“天知道他們會查多久?依我看,不如先去張大姐家裏,看看李小牧到底回家沒有。”

師姐卻一點都不著急,繼續喝著茶,悠閑說道:“師弟,你性子太急了。坐下吧,我相信花姐不會讓我失望的。”

我哪裏坐得住,借口要吸煙,和鶯哥兩人出門,上了樓頂花園。

但話還沒說上幾句,煙才抽到一半,師姐就催我們下樓了。

進了書房,我有些驚訝,“這才幾分鍾?”

“喏,花姐發來的文檔。你瞧,人家連你那車子幾點幾分去了哪裏,都查得一清二楚。”

接過文件紙,我連連咋舌。

不愧是花姐,不愧是成功人士。要有這辦事效率,什麽事做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