指桑罵槐,言此及彼
“指桑罵槐”是我國古典兵法《三十六計》中的計策。在縱橫家的口裏,偶爾也會運用這個戰術,表麵上罵這個人,實際上是罵那個人;表麵上說張家的事,實際上講的是李家的事。
指著槐樹罵槐樹,稱不上高明口才;指著桑樹而實際上罵了槐樹,才算得上是口才高手。指桑罵槐就是利用一種特殊的語言環境,把詞語的針對性轉向談話對方,從而產生不可言說、隻可意會的效果。
魏晉時,謝石打算隱居山林,然而父命難違,不得已隻好在醒公手下做司馬。一次,有人送醒公草藥,其中有一種草藥叫遠誌。醒公問謝石:“這藥又叫做小草,為什麽同是一物而有兩個名稱?”
謝石一時答不上來,郝隆當時在座,應聲說道:“這很好解釋,隱於山林的就叫遠誌,出山就叫小草了。”
謝石聽到此處,滿臉愧色。
魏晉時人們崇尚回歸自然,並不以官宦為榮,隱居山林,過閑雲野鶴似的生活是非常時髦的舉動。郝隆這裏正是指桑罵槐,表麵上是解釋草藥的名稱,實質上是嘲諷謝石。而謝石竟然在這記悶拳之下,即使想反擊也無從下手。
指桑罵槐的特點就在於巧妙地利用詞語的多義性或雙關性等特點來做文章。說話者說出的話語,從字麵上的意思看似乎並不是直接針對對方,但話語中卻暗含了攻擊對方的深層意思,使對方雖有覺察卻又抓不住把柄,隻好啞巴吃黃連,自認倒黴。
從前,有個瞎子被無辜地牽涉到一場官司中,開堂審判時,他對縣太爺說:“我是一個瞎子。”
縣官一聽,立刻厲聲責問:“混賬!看你好好的一隻眼睛,怎麽說是瞎子?”
瞎子接過縣官的話:“我雖然有眼睛,老爺看小人是清白,小人看老爺卻是一團黑的。”
這裏,盲人采用的就是指桑罵槐法。他所說的“清白”和“一團黑”,實際上是利用一詞多義的現象而造成的一語雙關的修辭效果,從而達到了“指桑罵槐”的目的。
指桑罵槐是一個致人內傷的陰招,一般用於惡人身上。此外,非常要好的朋友之間開開無傷大雅的玩笑,也可偶用。一個人如果不分對象地濫用,隻怕會落個言辭刻薄的惡名,令人人唯恐避之而不及。這一點大家不可不察。
指桑罵槐大多數時候隻是圖個口裏痛快、心裏舒服,但說話高手卻能將這一戰術指向具體的訴求。
著名國畫家張大幹先生留有一口長胡子,人稱美髯公,他也頗以自己的胡子為榮。可是,在一次吃飯時,有一個好友以他的長胡子為題材,連連不斷地開玩笑,言辭逐漸出格。
張大千等朋友說了個七七八八,才不慌不忙地開腔:
“既然你那麽喜歡講胡子的故事,我也來湊一個熱鬧,講個有關胡子的故事。劉備在關羽、張飛兩弟亡故後,特意興師伐吳為弟報仇。關羽之子關興與張飛之子張苞複仇心切,爭做先鋒。為公平起見,劉備說:‘你們分別講述父親的戰功,誰講得多,誰就當先鋒。’張苞搶先發話:‘先父喝斷長板橋,夜戰馬超,智取瓦口,義釋嚴顏。’關興口吃,但也不甘落後,說:‘先須長數尺,獻帝當麵稱為美髯公,所以先鋒一職理當歸我。’這時,關公立於雲端,聽完禁不住大罵道:‘不肖子,為父當年斬顏良,誅文醜,過五關,斬六將,單刀赴會,這些光榮的戰績都不講,光講你老子的一口胡子又有何用?’”
聽完張大千講的這個故事,朋友哈哈大笑,連說“甘拜下風、甘拜下風。”再飯桌上再也不敢提胡子二字——因為一提又會做了張大千的兒子。張大千的指桑罵槐顯然有點刻薄,但既然是好友之間,再說也是對方出格在先,似乎這樣說說也無可厚非。但在此筆者要重申的是:指桑罵槐乃傷人重器,切不可輕易示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