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馳道、築長城

在營建洛陽新城的同時,隋煬帝為了保衛東都的安全,又大興工役修築了一係列國防工程。仁壽四年(604)十一月乙未(初三),隋煬帝親幸洛陽,丙申(初四),即詔“發丁男數十萬掘塹,自龍門東接長平、汲郡,抵臨清關,渡河,至浚儀、襄城,達於上洛,以置關防”。這是隋煬帝即位後又一項浩大的工程。

所謂塹,即阻斷交通的長溝,這條溝從黃河東岸的龍門往東綿延數千裏,橫跨今山西、河北、山東數省,地域相當廣袤。在洛陽以北兩百裏開外修築一道長壕,橫斷於華北平原,並在沿線各地設置關防,即崗哨,用於保衛東都。這項浩大的國防工事,其作用在於隔阻騎兵,目的在於防止河北一帶的叛亂,可能是鑒於漢王楊諒反叛,也可能用以對付北疆遊牧族的鐵騎。此舉亦可以看作是營造東都的配套工程,且先於東都營造。這一浩大工程役丁當不下五十萬人。

但長塹的作用有限,數年後隋煬帝又大興工役修築長城,用於防範塞外的突厥騎兵。

大業三年(607)四月,隋煬帝下詔“巡省趙、魏”,這次巡幸在外足有兩年的時間,巡幸在外的隋煬帝仍不忘國家的安全問題,五月戊午(初十),“發河北十餘郡丁男鑿太行山,達於並州,以通馳道”。在太行山橫截開出一條馳道,從河北達於並州太原府,既便於隋煬帝巡行車馬的通過,也便於戰時調兵。此可謂在掘長塹之後,隋煬帝下令修築的第二項國防工程。據《隋書·地理誌》,黃河以北預此役者估計有恒山、趙、信都、武安、博陵、魏、汲、襄國、雁門、武陽、河間、平原、清河、離石等十幾郡,當時各郡合計有一百九十餘萬戶,若平均每兩戶抽一丁,此役共役丁在一百萬人左右,費時大約在三個月。另外,在晉東南加上前述穿越太行山通洞內(今河南沁陽)的九十裏直道,及洛陽與長安之間所開蔓柵道以及修大運河時在運河岸邊築禦道,還有大業六年(610)所修西起榆林北突厥牙帳,東達於薊(今北京市西南)的三千裏禦道,隋煬帝在修築道路方麵的工程量也是很大的。結合大運河工程,其總體思想是搞網狀分布的交通線,在適應開鑿運河的東南地區開運河,在不宜開河的西北地區則開馳道,交通四通八達,暢通無阻,以適應國家統一後的形勢。而且,這些工程都是同步進行,可以說是統一規劃中的統一舉措。

隋煬帝為了確保北部邊疆不受遊牧族鐵騎的侵犯,於大業三年(607)七月和大業四年(608)七月,他又連續兩次下詔大修長城。因此,他親往塞北,達於燕趙,親自督促,相當重視。如此看來,長塹、馳道與長城是一組配套相關的大型國防工程,長城是第一道防線,馳道用以快速調兵,長塹是第二道防線,拱衛東都,以確保中原的和平安寧。

眾所周知,萬裏長城是秦滅六國之後,秦始皇為了進一步有效地防禦北方遊牧民族的侵擾,他下令大規模修築長城,把從前秦、趙、燕三國的長城連接起來,西起隴西郡的臨洮(甘肅境內),東至遼東,築起一條長達萬裏的城防,從此,萬裏長城便巍然屹立在祖國大地上了。

修長城是秦漢以來曆代中原王朝相沿不變的防禦工作。隋朝建立後,為防禦北方的遊牧民族突厥、契丹、吐穀渾的擄掠,也多次修築長城。隋修築長城總共有七次,其中隋文帝時修築了五次。

第一次在開皇元年(581)四月,隋文帝“發稽胡修築長城,二旬而罷。所修地段是今山西北部。這年十二月,北齊貴族高寶寧勾結突厥,與沙缽略可汗合軍攻陷隋臨渝鎮,隋文帝命周搖為營州總管六州五十鎮諸軍事,敕“緣邊修堡鄣,峻長城以備之”,這是第二次。臨渝即今山海關,所修乃河北東段原北齊長城。第三次是開皇五年(585),隋文帝令司農卿崔仲方“發丁三萬於朔方靈武築。長城”,西距河,東至綏州, “綿曆七百裏,以遏胡寇。朔方在今陝西橫山縣,靈武在今甘肅靈武縣西南黃河東岸,綏州在今陝西綏德縣,這是一道西起寧夏川,東至黃河邊,橫跨黃土高原的長城。第四次是開皇六年(586)二月,隋文帝命崔仲方“發丁男十一萬修長城,二旬而罷”。《資治通鑒》則記載“隋複令崔仲方發丁十五萬於朔方以東,緣邊險要築數十城”。

開皇七年(587)二月,隋文帝又“發丁男十萬餘修築長城,二旬而罷”。這是第五次。

從開皇元年(581)到開皇七年(587),隋文帝五次修長城都集中在隋滅陳之前,其中穿越黃土高原的由靈武至綏德這段長城,一次征發了十幾萬人。除此以外,工程量都不是很大,一般都是一旬或二旬而罷。突厥降服後,隋文帝就再也沒有下令修過長城。

隋煬帝修長城僅兩次。大業三年(607)七月, “發丁男百餘萬築長城,西距榆林,東至紫河,一旬而罷,死者十五六”。這道長城西起今內蒙古托克托縣黃河以南,東至今山西境內的蒼頭河,源出今山西平魯縣,在今內蒙古涼城縣西南,長兩百多裏,橫跨隋定襄郡(治今內蒙古和林格爾北)。據《隋書·地理誌》載: “定襄郡大利縣有陰山,有紫河”。這是一道新築的長城,目的是防禦突厥。擔任長城修築總監的是閻毗,此役征發民役百餘萬,用十來天時間築長城二百多裏,可謂是興師動眾的急役。

第二次是大業四年(608)七月辛巳(初十),隋煬帝“發丁男二十餘萬築長城,自榆穀而東”。但其具體方位卻無法確定。

隋煬帝這兩次下令修長城時,正趕上緣邊諸郡遭到大旱災,他為構築長久的國防體係竟不顧人民死活,征發百餘萬民夫忍著饑餓築長城,結果造成“百姓失業,道瑾相望”,一片淒慘景象。隋煬帝主觀上雖然胸懷壯誌,幹的是一番雄偉的大事業,客觀上卻極端地走向了反麵。

但隋煬帝卻沒有感到自己有什麽過錯,他竟意氣風發,親至邊塞,詩興大發,隨即寫了一首古詩《飲馬長城窟行》,副標題為“示從征群臣”:

蕭蕭秋風起,悠悠行萬裏。

萬裏何所行,橫漠築長城。

豈台小子智,先聖之所營。

樹茲萬世策,安此億兆生。

詎敢憚焦思,高枕於上京。

北河秉武節,千裏卷戎旌。

山川亙出沒,原野窮超忽。

擬金止行陣,鳴鼓與士卒。

千乘馬騎動,飲馬長城窟。

秋昏塞外雲,霧暗關山月。

緣嚴驛馬上,乘空烽火發。

借口長城侯,單於入朝謁。

濁氣靜天山,晨光照高闕。

釋兵仍振旅,要荒事方舉。

飲至告言旋,功德請廟前。

這首詩大概寫於大業四年(608)八月間,史載,三月“乙醜(十二日),車駕幸五原,因出塞巡長城,到七月辛巳(初十)詔修榆穀以東長城”,煬帝在北部邊塞盤桓達半年之久。這首詩氣勢豪邁,一掃先前當皇太子時出塞詩那種思婦幽怨情懷,豪情壯誌,不吐不快,是一氣嗬成的佳作。隋煬帝寫詩“示從征群臣”,認為長城乃“先聖之所營”,是“安億兆生民”的“萬世策”。有了這些堅固的工事,曆代帝王才得以“高枕於上京”。由此可以看出,隋煬帝顯然不是隻顧眼前利益,而是考慮長遠的國家利益。因而,在太平時日他不惜任何代價,以致置百萬子民生死於不顧,加緊修築長城。在他看來,築長城既是一件神聖偉大光榮、利國利民、造福後代的事業,就要幹好幹快。隋代雕刻隋長城西起寧夏,向東由陝北經榆林,到黃河西岸,再由偏關而東,分內外兩支:外長城利用北魏所築長城,經紫河、今張家口、獨石口、古北口、馬蘭峪,直到臨渝關(今山海關)。內長城利用北齊所築長城,自偏關向東南經汾陽、惇縣、紫荊關、居庸關,與外長城複合。隋長城雖沿襲了北魏、北齊長城,但也新築了河南和陰山一帶的長城。

“城上一杆土,手中千萬杵。”在崇山峻嶺間修長城,其勞動的艱辛可想而知。專製君主用強製手段,急征大批勞力才得完成如此宏大的工程。隋煬帝兩次修長城,比其父隋文帝五次修長城為少,但規模卻大大超過其父當政時期。隋文帝修長城是直接抵禦突厥,突厥降服後就不再舉役。隋煬帝修長城時突厥已降服,並沒有侵擾之事,但在太平之時隋煬帝依然舉百萬之眾修長城。

在古代主要以弓箭、刀斧、戈矛等冷兵器進行戰爭時,城牆、關隘、長塹、壕溝對於防禦、守備的確具有重要意義。特別是北方遊牧民族騎兵非常剽悍,如果沒有堅固的防禦工事,則中原王朝就隨時有被他們攻入的危險。但大型工程要量力而行,不要一哄而上, “一旬而罷”,人海戰術搶工趕期,搞得民眾家破人亡,讓民眾承受不了。隋唐以後,萬裏長城仍在繼續修築,明朝修長城前後就有十八次之多,把長城西端由隋朝時的寧夏延長至嘉峪關。今天我們看到的長城即明長城,其中東部相當長一段沿用了隋長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