悉延百端之學
漢武帝即位之後,廣開藝能之路,延引百家之學,有一技之長的士人都可站出來為國效力。隻要是具有卓越的超人的才幹就可以出人頭地。這樣一來,那麽武帝的用人就包含著儒、法、道、縱橫、雜家、陰陽五行、術數、方士等各家各派。太史公還說,由於武帝執行這樣的政策,所以“數年之間,太卜大集”。
《漢書·東方朔傳》說“武帝既招英俊,程(計量、考核)其器能(才能),用之無不及”。這一記載與太史公上述對武帝的稱讚是一致的。
《漢書·武帝紀》載元朔五年夏六月的詔書中提到“詳延天下方聞之士,鹹薦諸朝”。師古曰: “詳,悉也。延,引也。方,道也。聞,博聞也。言悉引有道博聞之士而進於朝也。”這與太史公說的“悉延百端之學”的精神也是一致的。
任用既學儒學又學各家的學者,或先學各家之學後學儒學者是“悉引百端之學”的表現形式之一。司馬談曾師從唐都學天文,從苗川人楊何學《易經》,爾後又追隨黃生學黃老之學,在武帝建元至元封年間為太史令。
夏候始昌是武帝的名流,是位“通五經,以齊詩。尚書教授”的儒家學者,又是一位“明於陰陽”,善推言災異的陰陽五行家,他曾預言“柏梁台災日,至期日果災”。
在董仲舒、韓嬰去世之後, “武帝得始昌,甚重之,曾被選為昌邑王太傅”。曾任太尉、丞相的田蚡曾治“盤於諸書”,據注家解釋,盤於二十六篇係兼儒、墨、名。法的雜家書,後轉好儒術。
再如公孫弘,元光元年舉賢良對策,後升為禦史大夫、丞相,封平津侯,便是武帝從儒家學者中提拔起來的。然而,公孫弘卻是個“習文法吏事,緣飾以儒術”,又“著《公孫子》,言刑名事”,所以公孫弘是一位兼治儒、法兩家的學者。
特別值得注意的是在漢武帝強化法製的舉措下,儒學經典如《春秋》也被當作法典使用。《史記·平準書》載“自公孫弘以《春秋》之義繩臣下取漢相,張湯用峻文決獄為廷尉,於是見知之法生,窮治之獄用矣”。董仲舒也“作《春秋》折獄二百三十二事,動以經對,言之詳矣”。上述這些現象,都可以視為武帝“悉延百端之學”的一種表現形式。
漢武帝“悉延百端之學”的另一形式是直接任用各學派的人做官,如對法家是很注意任用,並發揮其作用的。武帝時,韓安國失官閑居,武帝先後任他為北地都尉、大司農、禦史大夫、代丞相等職。馬邑之謀時,武帝令他率三十萬大軍伏擊匈奴。
與張湯“共定律令”的趙禹和杜周,都是武帝時重用的法家在政府任要職的官員。其中,趙禹曆任禦史、中大夫、廷尉、少府。杜周則曆任廷尉史、廷尉、執金吾、禦史大夫等。同時,崇尚法治、信奉管商的法家桑弘羊又是為武帝所重用的理財專家,籠鹽鐵、均輸、平準等措施的有力推行者,後為禦史大夫。
黃霸“少學律令,喜為吏,武帝末以待詔人錢賞官,補侍郎謁者”,後補河東均輸長。宣帝時黃霸曾官居潁川太守、京兆尹、丞相等職。漢武帝時期所任用的以上法家官吏,在當時政治、經濟生活中起了重大作用,到昭、宣時期的作用也是不容忽視的。
漢武帝不但從儒、法兩家中選擇官吏,而且也從其他學派中選拔官吏。例如主父偃“齊國臨苗人也,學長短從(縱)橫術,晚乃學易、春秋、百家之言”。《漢書·藝文誌》所著錄的縱橫家書目中有《主父偃》二十八篇。這就說明主父偃主要是學縱橫術而起家的,且專門著作問世。
元光元年主父偃上書武帝,上午上書,晚上即被召見,所奏九事,其中八事被著為律令。主父偃也深為武帝賞識,一年中四次升官,至中大夫,最後為齊王相。值得注意的是主父偃的一些意見,正是通過與公孫弘這位以儒術起家的官僚通過辯論、鬥爭而付諸實施的。
其時,做禦史大夫的公孫弘“數諫,以為罷弊中國以無用之地,願罷之”。後來經過辯論,公孫弘承認了錯誤。事實證明,元朔二年(前127),武帝徙十餘萬人築朔方城,此後開始向西北大移民,是其開發西北邊郡的開端。
而西北邊郡的建立既可以阻止匈奴南犯,又是反擊匈奴的前方基地、對穩定北方局勢有重要作用。徐樂也是一位以學縱橫家之言起家的,並有著述的學者。
《漢書·藝文誌》著錄的縱橫書目中有《徐樂》一篇。徐樂在給武帝的上書中,把陳涉起義比作為土崩,把吳楚七國之亂比為瓦解,指出“臣聞天下之患,在於土崩,不在瓦解,古今一也”,其意是提醒武帝在年成不好、民多困窮之時,要以穩定形勢為主。
元光年與主父偃一起上書的有徐樂、嚴安,武帝召見他們時說:“公等安在,何相見之晚也!"這說明武帝對主父偃等縱橫家一類的人才是很器重的。
黃老之術是西漢初國家的指導思想。武帝即漢代陶器位後,黃老學說的地位顯著降低,但是武帝仍然任用學黃老之術的人當官。
汲黯就是一例。汲黯學黃老之學起家,景帝時曾為太子洗馬,武帝時先後任用為榮陽令、中大夫、東海太守,武帝對他“無為”的治理方法和直言的性格都很讚賞,稱讚他是“社稷之臣”。
鄭當時也是位治黃老學的,景帝時為太子舍人,武帝即位先後為濟南太守、江都王相、至九卿為右內史、大司農, “當時好黃老言”。
楚元王後人劉德“修黃老術,有智略”, “常持《老子》知足之計”。武帝曾在甘泉宮召見他,因其年輕,稱其為“千裏駒”。
另外,司馬談、司馬遷父子是尊黃老的,先後被任用為太史令,司馬遷還被任用為中書令。再如郎中嬰齊、楊王孫等人都是當時治黃老之術有影響的社會人物。
此外,武帝對雜家、術數家等擇優者也一概任用。東方朔不但是位雜家,還是一位善卜筮、占候、起課的術數家。東方朔自年輕時就在武帝身邊,先後為常侍郎、太中大夫,曾多次進言。淮南王劉安也是位雜家,招致賓客方術之士數千人,作內書二十一篇,外書甚眾,又有中篇八卷。劉安入朝, “獻所作內篇,新出”,武帝“愛秘之”。
漢朝建立後,對兵家極為重視,漢初讓“張良、韓信序次兵法,凡百八十二家,刪取要用,定著三十五家”。武帝之時又讓“軍政楊仆”,取其“遺逸,紀奏兵錄”。霍去病“為人少言不泄,有氣敢任,天子嚐欲教孫吳兵法”,當時人皆稱讚大將軍衛青“雖古名將不過也”。
漢武時出了衛青、霍去病等傑出軍事將領,同當時重視研討兵家著作是分不開的。
武帝對術數家、方士也是重用的。《史記·龜策列傳》載太史公說對卜筮的“賞賜至或數千萬,如丘子明之屬,富溢貴寵,傾於朝廷”。特別是對方士更加信用,武帝可以說一生都在受方士的騙,直到生命之終方才醒悟。
從以上內容可看出,武帝“悉延百端之學”確係曆史事實。換言之,武帝在尊儒術、重法治的同時,又兼用百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