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幾人討論到深夜才定下了方案,首先是此屋老張明天要進城給佐藤春夫的司令部送一批蔬菜,而且那邊讓他留下來十來天幫著後廚把酸菜都積壓完畢,到時老張就可以謊稱劉大壯是他弟弟,把弟弟留在這幹活,他還有妻兒老小要回去照顧。劉大壯留在司令部後廚,在隨機應變想辦法救人,救出救不出都在十來天之後到東門外三十裏地一處名為中江的長河處匯合,諾夫斯基負責在那接頭,阿濟納負責中途放蛇牽引住敵方
方案即定,劉大壯把頭發剪短,把胡子剃掉,在老張家洗了個熱水澡,換上了普通農村人的衣服,他望了望手中的東北軍軍裝,無奈的搖了搖頭,然後扔到了灶台的火裏燒掉了。
第二天一早,劉大壯跟著老張駕著一個小馬車,由北門進了城,看到小鬼子趾高氣昂的樣子,劉大壯氣得牙癢癢,他內心安安的發誓,不報此仇誓不為人。剛到門口就日本軍攔下檢查,劉大壯有點心虛,估計低著頭,生怕暴露了,自己死到沒什麽,連累抗聯士兵的營救行動,老張一家人跟著搭上性命就完了。
兩個日本兵,看到馬車上落得好高的白菜,想用刺刀往裏麵紮,因為裏麵有給劉大壯準備的一把手槍和手榴彈,可把劉大壯和老張嚇壞了,老張趕緊上前道:“軍爺軍爺,這是給大日本皇軍司令部準備的新鮮蔬菜,不能損害不能損害。”旋即給了一張可以進出佐藤春夫司令部的文牒,隻見倆人剛才還囂張得不得了,見到文牒馬上站立好向文牒敬禮,搞得劉大壯很想低聲想笑,揉揉肚子忍住了。
不過剛進了城就笑不出來了,隻見一張牆上有他的肖像,通緝令懸賞到了十塊現大洋,劉大壯低聲對老張道:“我還挺他娘的值錢啊。”老張還怕咬死,手比在嘴上噓了一聲,劉大壯也不敢再多言語,不一會兒便到了山田的司令部的後門。
出示了進門文牒後,倆人到了後廚就開始,把白菜一顆顆放地窖裏擺,倆人進了地窖後,老張道:“家夥怎麽出來?”老七知道他指的是那把手槍和手榴彈,他望了望地窖的四處,看牆壁一處木板裏有夾縫道:“把家夥給我?”手槍和手榴彈都是用一塊布包好的,然後被劉大壯塞入夾縫裏。
老張道:“這地窖每天都有人進進出出,能行嗎?”
劉大壯道:“沒事,越危險的地方就越安全。”
老張道:“萬一其中一個遇明火炸了呢?”
劉大壯哈哈大笑:“那就讓小鬼子冬天沒菜吃。”
老張一看他笑,嚇得臉都青了,連忙製止,倆人繼續搬菜,大約在正午時候才搬完,一個日本廚師過來給完青菜湯和饃饃,給劉大壯沒氣死,這跟給豬吃的差不多了,但還得忍耐著吃下。下午的時候,日本廚師要求老張留下,老張跟他小作解釋下,他才同意換劉大壯留下。日本廚師用蹩腳的東北話:“你得幹活得麻溜,要不死啦死啦滴。”
劉大壯存心想逗著小鬼子,道:“我得幹活一定麻溜,我滴不想死啦死啦滴。”老張在旁邊低頭聽著,冷汗在額頭直留,就這樣劉大壯成功混進司令部的後廚,準備開始營救計劃,當他內心可不隻是想營救,更想為死去的抗聯戰士複仇,不攪得這個司令部一團亂,也不是他劉大壯的性格啊,從奉天事變一路被日本人欺負,他終於有機會複仇一下,展示下他混世魔王的能耐。
可是被小鬼子欺負的命運,好像從九一八事變那天起就像受到詛咒一般落在了劉大壯的頭上,而且這個詛咒好像是個無休止的詛咒,你並不知道它到底會在什麽時候以什麽方式結束啊。老張前腳走,這個小鬼子就開始欺負起了劉大壯,一直等著眼珠瞪著劉大壯,一會兒指揮洗碗,一會兒指揮切菜,一會兒指揮把泔水倒在外邊的菜園子裏去,忙了幾個小時,已經是日落西山了,劉大壯心想終於幹完了,好好吃個晚飯,晚上打探下幾位同誌被關在哪裏,思考下怎麽解救之法,好嘛,小鬼子怎麽可能讓你消停了,小鬼子竟然沒給他安排吃飯,直接帶劉大壯到離廚房不遠的洗衣房,隻見一個大木桶裏一堆白布之類的,小鬼子也不管劉大壯能不能聽懂,對他嘟囔了一通日本話,劉大壯假裝聽懂一樣,一直不耐煩的笑著應和著:“好滴,好滴,巴嘎,巴嘎。”
小鬼子一聽怒了,反問道:“巴嘎?”劉大壯不知道這句話是罵人的意思,有點懵逼的不敢說話,隻好訕訕一笑點著頭,隻見小鬼子見兜子裏拿了一塊“幹麵子”遞給劉大壯,這幹麵子就是東北用玉米和高粱米做的餅,可是顯然日本鬼子手裏這個幹麵子,好像是用給豬吃的飼料做的,就是各類米的穀殼,劉大壯心裏歎氣道,哪怕加塊鹹菜也好啊。然後道:“吃完,細啦細啦滴。”劉大壯隻好委曲求全符合道:“一定一定”,可心裏沒氣死,心想走之前肯定得把這個小鬼子送去見閻王爺呢。
小鬼子走了之後,劉大壯坐在地上,他望著天空的月亮,突然發呆了一會兒,這一天沒累死他,雖然最近趕了不少路、遇到了不少的事兒,但都沒有此刻覺得這麽累,這種累是好久沒別人指揮的幹完這個幹那個,別折騰的虛脫那種累,好像上次體驗這種累還是剛進東北軍,參加訓練的時候,一想到東北軍,想到九一八當天炮火下的奉天城,他竟然有些落寞,本來還是穿著軍裝走在奉天接頭覺得自己牛氣不得了的軍官,感覺終於混出個人模狗樣兒,沒想到一場戰爭就他娘的把自己打回原形,甚至比原形更差,竟然變成一隻狗委曲求全的伺候起了小鬼子。
如果不是為了解救抗日同誌,有重要的任務在身上,劉大壯心想自己就是被小鬼子打死,應該也不會讓自己活得這麽沒有自尊吧,大不了被日本人崩了,他也算抗日做了貢獻,好歹後人還有人說東北軍裏有為百姓死的,並不是全撤進關內棄老百姓不顧呢。不管外界怎麽評價張學良少帥,他內心一直是崇拜少帥的,他也相信少帥一定有自己的苦衷,一定不會無緣無故丟了東北三省,一定等著有一天向世人做一個交代的,他多麽渴望快點能回到東北軍的隊伍裏。
劉大壯起身,他知道現在不是自己發呆的時候,還有好多重要的事兒等著他做呢。他決定用最快的速度把這些“白毛巾”洗完,然後在司令部溜達溜達,找找關押犯人的地方在哪裏。可是他天真了,他隨手翻了幾個白毛巾,崩潰得馬上找水洗手,因為手上沾上了好多穢物,這哪他娘的是“白毛巾”啊,這是小鬼子的**啊,劉大壯心想,兩條“白毛巾”竟然可以擠在一起穿,真他媽的夠變態的。可是沒辦法啊,還是要洗啊,劉大壯隻好咬著牙洗,他心想這事兒肯定不能讓諾夫斯基知道,要不得經常拿這個事兒取笑他,劉大壯氣的牙癢癢,內心恨不得馬上提刀宰了這鬼子。
劉大壯大概用一個多小時終於洗完了,他此刻反胃得也沒心思吃剛才那個幹麵子了,如今月色已經黑,他準備在司令部打探下,於是就開始四處溜達,可還沒四處溜達一會兒,就發現除了自己所在的後廚區域,其他區域都用日本小軍官把守,而且不允許隨意亂走動,正想著怎麽辦呢,隻見迎麵過來一個頗為俊朗的日本小軍官,隻見這個日本小軍官好像級別大,穿的衣服和戴著帽子都和其他人不一樣,他在罵一個小兵,想來應該是一個領導級的人物,劉大壯突然急中生智,一不做二不休直接移花接木得了,心中突然有了一計。
也是老天爺成全他,這個日本小軍官竟然在訓完小兵之後,自己一人隻奔廚房裏來了,見到劉大壯在那站著,突然嚇了一跳掏出佩劍,指向劉大壯問道:“你滴什麽人滴幹活?”
劉大壯順著這個日本小軍官的話道:“我滴做飯滴幹活。”
隻見日本小軍官仰天哈哈大笑,用流利的中文道:“可惜支那豬,飯做得好,但是仗打得太差了。”
劉大壯雖然不懂日文,但是在奉天時,雖然小日本沒有正式侵略,但是常住奉天的日本人還是很多的,所以劉大壯或多或少一些日本話短語還是知道什麽意思的,他知道“支那”是辱國如民的一個詞,劉大壯氣得都開始磨牙齒了,這日本人是徹底激怒了劉大壯,雖然在沒救出人之前,肯定在司令部還是要低調一些,但是劉大壯已經準備今晚毫不猶豫殺掉這個人了。
日本小軍官用中文表達,讓劉大壯煮碗麵,自己還沒有吃飯,劉大壯連忙點頭去做,心裏想讓你這個小鬼子作飽死鬼上路,我也對得起你了。沒一會兒劉大壯就把麵遞給這個軍官,軍官坐下來,邊吃著邊讚不絕口做得還不錯,此時劉大壯要拿擱在桌子一旁的劍,剛要去拿,軍官,軍官立馬掏出了配槍,嗔怒道:“你滴什麽地幹活。”
劉大壯道:“我滴城東種地的幹活”。
日本小軍官道:“你碰我的劍幹嘛?”
日本小軍官說的中國話特別流利,給劉大壯嚇一跳,劉大壯急中生智趕忙道:“將軍,我會舞劍,您邊吃著飯,我邊表演給您看如何?”
日本小軍官饒有興致的望了望劉大壯道:“哈哈哈,當然好了,支那豬果然會的技能多。”
劉大壯一聽他又罵支那豬,心中怒火騰的的起來了,殺欲已起,這日本小軍官以為自己吃的麵可能是長壽麵呢,沒想到實際上是斷魂麵了,劉大壯飛殺死他不可了。日本小軍官邊吃著,劉大壯正好學會一套太極劍,就略帶誇張搞笑色彩的慢慢舞著,讓日本小軍官沒有戒備之心,舞著舞著,日本小軍官放下配槍,把麵碗端起來看,可就在這一瞬間,劉大壯一手把劍插入日本小軍官的腹部,一手捂住他的嘴,能日本小軍官的兩隻眼睛中能看到驚愕與憤怒,劉大壯感覺他有話要說,在他即將咽氣一刻道:“我是佐藤春夫的侄子,你敢殺我。”
劉大壯冷笑道:“侵我中華,屠殺我殖民者,人人得而誅之,怎麽不敢殺。”說罷,把劍擰了一圈,讓日本小軍官嚐試下肝腸寸斷而死,手中握著的麵碗啷當落地,就這樣一命嗚呼了。殺完日本小軍官後,劉大壯馬上開始處理後廚的現場,然後背著屍體就往後麵洗衣房跑,洗衣房後麵又一片荒地,劉大壯把日本小軍官埋進了這裏,埋完之後已進深夜,天空中飄起了雪花,劉大壯不禁感歎,距離九一八已經快過去兩月,東北都進入了一個新的冬天,可是這個冬天也徹底改變了他的命運,他要用自己的力量參與到抗日中,以一個軍人的身份捍衛一個民族最起碼的尊嚴和拒絕被侵略的態度。
埋完日本軍官後,劉大壯換上他的衣服,現在隻能鋌而走險了,他隻能偽裝成這個身份,在司令部裏才方便遊走,已近深夜,司令部裏麵的變成了巡邏崗,所以人也少了好多,對於劉大壯也方便了許多,但是他轉了快一圈了,卻沒發現什麽關押人的地方,就在基本上想放棄的時候,一個穿著日本軍裝的人走近,他拿出匕首,準備等靠近如果被認出來就殺了他,但是怎麽看怎麽發現這個人走路的方式他很熟,走近一看這不是諾夫斯基嘛。
諾夫斯基低聲道:“大壯,是我。”
劉大壯一臉驚喜說道:“你怎麽混進來的。”
諾夫斯基道:“下午跟著運糧的部隊混進來的。”
劉大壯問道:“那你這衣服哪來的。”
諾夫斯基道:“李團長他們弄的,抗聯的隊伍真是神通廣大啊。”抗聯雖然有恩於劉大壯,但一聽別的隊伍比他東北軍好,自然心中不樂意,也沒有再回他的話。
劉大壯道:“那你接下來有什麽計劃?”
諾夫斯基拿出鑰匙道:“去後邊這個監獄救人啊。”
劉大壯這才意識到自己身後的牆上有個不起眼的鐵門,踏破鐵蹄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工夫,沒想到找一個自己認為遠在天邊的地方,沒想到就近在眼前,劉大壯道:“你怎麽知道這地兒?又是怎麽找到這地的?”
諾夫斯基拉著劉大壯開鐵門,先走進了裏麵,監獄裏並沒有什麽人,燈光也比較弱,劉大壯嗔怒道:“回答我問題啊。”
諾夫斯基道:“我在找同誌們啊,你這麽多話一會兒被發現了,我們都得死在這。”其實後來諾夫斯基跟劉大壯解釋了,他是白天看到了一個日本兵來這裏送飯,等出來時就趁著那個送飯的日本兵在廁所裏結果了他的性命,弄到了鑰匙,劉大壯和諾夫斯基這對相愛相殺的兄弟,連做事情今天都出奇的一致啊。
待他們走進最裏麵的監獄,還是沒有發現要解救的同誌,卻在最裏麵的監獄發現一個背對著他倆的少女,少女穿著蒙古族服飾,身材婀娜,應該是個大美女。諾夫斯基用不太流利的中國話喊道:“姑娘,姑娘。”
隻見姑娘緩緩的換過頭,真的是一個美麗的異族少女,唯一美中不足的是額頭上有個疤痕,而且看疤痕還很新鮮,不知道這個姑娘出了什麽事受到日本鬼子這麽折磨,劉大壯和諾夫斯基好像都心動得有點含羞了,相視一眼,點了點頭都有解救帶走之意,就索性先救走逃離這裏再說吧。
雖然並沒有找到要解救的被抓的同誌,但是有了異族少女這個新的發現,二人也不能將其置之不理。盡管這個少女現在的反應似乎有些問題,但是這並不妨礙二人將其解救的決定。單是少女那俊俏的麵容便使得劉大壯與諾夫斯基二人有些心猿意馬起來。
劉大壯和諾夫斯基一人牽著異族少女的手,就開始往外跑,也不問人家樂不樂意,女孩兒感覺有些呆滯,被他們一人牽著一個手,也不反抗,就這樣跟著他們小跑著。
劉大壯道:“我們往哪跑啊?”
諾夫斯基道:“去鬼子停車的地方。”
劉大壯有點震驚道:“你想幹嘛?”
諾夫斯基道:“當然是開車飛出去啊。”
劉大壯道:“你知道停車的地方在哪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