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虎謀皮

半夜,許酒忽然驚醒,她睜開眼睛看著天花板,四周漆黑一片,從窗簾的縫隙裏隱約能看到一點光線,她輕悄悄的起身,穿上拖鞋走向陽台。

許酒站在陽台上,望著墨藍色的天空,並沒有小說裏描寫的漫天星宿。長沙這個城市,一年四季都有霧霾,根本就看不到星星,偶爾能瞧見又大又圓的月亮,都已經是很幸運的了。

站了一會兒,許酒內心依舊惶惶。現在,她總算和自己最愛的男人在一起了,可是,為什麽她沒有預想的幸福感呢?深夜,兩人躺在一張**,可她依舊覺得彼此之間隔著山河大海,隔著無法逾越的鴻溝。

她,真的覺得不開心,一點都不幸福。

但是,馬睿白對她很好,真的很好,那種沒有感情,隻是義務的好。那一瞬間,她又開始覺得自己可悲,苦苦追尋,終究沒能得償所願。鎖住一個空皮囊,靈魂卻一絲一毫都不在自己這裏。

許酒回過身,去客廳的抽屜裏翻找半天,總算找出煙和打火機。因為抽煙對胎兒不好,她已經很久沒有抽煙了。但是,此時黑夜將心裏的恐懼和無助放大,她需要借助外物來緩解自己內心的痛苦。

許酒坐在客廳的真皮沙發上,沒有開燈,“啪嗒”一聲點燃香煙,腥紅的點在黑眼中不住閃爍。她才剛剛抽一口,香煙就被人奪過去。許酒扭過頭,嘴裏煙氣正好吐在馬睿白臉上。

“你怎麽抽起煙了?大晚上不睡覺,也不知道多加一件衣服?”馬睿白皺著眉頭,憑著記憶將煙蒂按滅在煙灰缸裏,語氣關懷,略帶著數落。

“我白天睡的太多了,晚上睡不著嘛。”許酒語氣甜甜的,撒嬌地道。如果開著燈,她悵然若失的表情,一定不配這種撒嬌的語氣。還好,她是專業播音主持出生,對聲音和語調的控製是基本功。

“白天怎麽睡那麽多?是不是自己在家裏很無聊?”馬睿白像是哄小孩一樣,摟著許酒的肩膀,將她裹挾在懷裏帶到臥室,扶著她上床躺下,自己躺在她身邊。

許酒不知道是著了什麽魔,忽然就靠過去,將自己死命往馬睿白懷裏塞,抬起黑白分明的眸子,望著他。

其實,馬睿白不是很想和許酒親近,所以她靠過來的時候,條件反射的想要往旁邊挪,不過可能這種要求並不過分,他忍住了,僵硬的摟著許酒,輕輕地拍著她的後背,哄她入眠:“小酒乖,睡覺覺。”

許酒笑起來,笑著笑著上揚的弧度又耷拉下去,她音色沉沉,宛若這黑夜一般:“馬老師,你娶我,有沒有那麽一絲一毫,不是因為責任?”說完這句話,許酒覺得自己一定是晚上洗澡的時候沒有戴頭盔,所以腦子進水了!這種隻會讓矛盾愈演愈烈的話,在有理智的情況下,她怎麽會說出口呢?

本來,因為責任娶她就是馬睿白的傷疤,她為什麽還偏偏要揭呢?為什麽哪壺不開提哪壺呢?

許酒內心惶惶不安,她怕聽到馬睿白的回答,隻想把所有地問題都收回去。因為,馬睿白是媒體人裏難得不打誑語的人,他一定會回答——不,隻是因為責任。

許酒等了好一會兒,馬睿白都沒有聲響,漸漸地發出微弱卻規律的鼾聲。許酒鬆了口氣,同時心底也相當失落。

一定是他不願意說假話,又不願意她難過,所以選擇忽略吧。

可越是這樣,許酒心裏不安的感覺就越是強烈。

***

一個月晃眼就過去了,許酒的肚子越來越大,馬睿白的工作還是和從前一樣忙。馬媽媽馬爸爸時不時來看兒媳婦,會帶一些滋補的湯湯水水過來。

一切都朝著好的方向發展,許酒想,大概也就這樣了,也挺好的。馬睿白不愛她,她一早就知道,從前她誰都不怪,為什麽結婚之後就想要的更多呢?

人果然都是貪婪的動物,婚前她完全能接受他心裏裝著其他人,隻要能和他在一起就夠了;婚後,睡在身旁的男人甚至都不願和自己親密接觸,她心中便湧起了許多憤憤不平,她不甘心。

可是……許酒咬著嘴唇,輕輕擦掉眼角的淚水,說:“算了,這一切都是我咎由自取,要自己承受。”

許酒在最無聊的時候,或者受委屈的時候,就會想起始終陪伴自己的莫逆。

再後來,就算很有聊的時候,也會想起莫逆,刷到一則笑話,想要和莫逆分享,可是,莫逆已經不在她身邊了。

不知道為什麽,自從許酒結婚後,莫逆再也沒有主動找過她。而許酒也在心底發過毒誓,一定要放過莫逆。結婚之後還和他走那麽近,他這一生就真的毀了。

因為,婚後的她不幸福,他一定會想要守護在她身邊。再這麽陪伴下去,莫逆該怎麽辦?

剛剛許酒刷微博,忽然瞧見周圍新開了一家東南亞的餐館,她條件反射的分享給了莫逆,約他一起去吃。在剛剛準備點確定的時候,她才想起不對勁兒,連忙點了取消。

這樣的事情已經不是一次兩次了,許酒真的覺得夠了,再不采取點措施,遲早有一天發的毒誓要應驗,天打五雷轟都是小的,入畜生道永世輪回才恐怖。她翻動手機,默默地刪除莫逆所有的聯係方式,她知道,這或許有些幼稚,但是,不得不做啊。

刪完了之後,許酒還嘟噥一句:“莫逆,不打擾是我最後的溫柔,你也不要那麽不爭氣,忘了我,找一個愛你的女孩子吧。”

“找個好女孩,單純的那種,不要我這種心思深沉又缺乏安全感的……”

一直在等許酒主動聯係的莫逆打了個噴嚏,他揉揉鼻子,心想:“莫非有人在罵我?”其實是許酒在想他。

莫逆覺得自己這輩子犯的最大的錯誤,就是看錯了許酒,她真的不是普通女人,“溫水煮青蛙”這一套根本就不適合她。

不然,這麽多年的糖衣炮彈怎麽沒有將她煮死?不然,她一結婚怎麽就將他忘到九霄雲外去了?真是揮揮手不帶走一片雲彩,說好的離開會不習慣呢?說好的總覺得少點什麽呢?

都是放屁!虧他還熬夜惡補幾十部備胎逆襲的劇,看來都是騙人的,莫逆準備給編劇大大寄刀片了!

許酒死也想不到,自己忍受白爪撓心瘙癢難耐的痛苦,拚命擠出來的溫柔,在莫逆眼中簡直就是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