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章 戰鬥之前
是的，我承認黃韜沒有說錯，我的確是想了整件事的無數可能性，唯獨忽略了一件事。
那就是黃韜和黃教授之間的父子關係。
在與黃教授接觸的短短幾個小時裏，我實在不願意用陰暗的心思，去揣測這一位儒雅的中年男人。
在我的眼中，他不僅僅是一位學富五車的教授，更是一位為兒子操碎了心的可憐父親！
但事實就擺在我的眼前。
我不知道黃韜是如何說服黃教授來擺這個局，引我上鉤的。
但我更願意相信，黃教授自身都不知道這是一個局。
因為黃教授扇他的那一巴掌，若不是極致的傷心、失望，又怎會如此？
我忽然想起黃教授說過他兒子的性情變得暴躁這件事，但實際接觸下來，黃韜完全不是這樣。
陰險、狡詐、心機深沉、變態，這樣的詞語足以準確形容黃韜的真實性情。
那黃教授為什麽要撒謊？
或許不是撒謊吧。
人都有多麵性。
我們忍受不了父母的嘮叨或者教育，選擇的都是發泄自己脾氣的方式。
可在朋友麵前，麵對同樣的情況，我們卻沒有那種暴躁，反而能平心靜氣地接受。
就如我一樣，隻要是師父喋喋不休地教育或者嘮叨，我心裏始終會升起一種無名之火。下一刻的動作，不是大力摔門，就是手裏有什麽就砸什麽，甚至還會對著師父大吼大叫。
但在朋友麵前呢？
即便煩了，也會選擇壓在心裏不發泄出來。
說得好聽點，就是不論對父母怎麽發脾氣耍小性子，父母都不會離你而去，也不會不管你，甚至還會反過來安撫你。
你有脾氣，難道父母就沒有嗎？
不，他們也有，甚至他們的脾氣比你還要大。
但他們依然會選擇自己默默承受，包括你的行為，和你那些傷人的話！
因為這是血緣關係。
即便是效仿哪吒，削肉還母，剔骨還父，肉可削，骨可剔，斬不斷這幾世，甚至幾十世所攢下來的血緣！
可朋友呢？
我們都生怕自己的脾氣發出一點點，身邊的朋友都會離我們遠去。
不要說什麽真心或者不真心，真朋友還是假朋友。
如若不信，你試試把對父母的那種脾氣，對自己的朋友發出來，你看看你所謂的真心朋友會不會和你父母一樣忍著你、讓著你、安撫你！
在多年以後，我經曆了一些事情之後我才明白。
這個世界上唯一會對我們無條件好的，除父母之外，真的別無他人！
所以，隻能說，這個黃韜，心機深沉到騙了所有人，包括他自己的父親。
我相信黃教授此刻也明白了整件事情。
“道一兄，我對不起你，玲兒，我對不起你，小吳，我對不起你……”
因為，我的身後是黃教授的嗚咽的懺悔聲。
而到了這種時候，我反而能夠冷靜下來，拉著頌玲退回到了原來的位置。
而黃韜則是一點也不著急地看著我們，仿佛我們已經是甕中之鱉。
說實話，我並沒有想要怪罪黃教授。
雖然我尚未成家，更沒有子女，但我很能理解黃教授。
站在他的角度來說，他比我更加痛苦。
可作為普通人的他，此刻除了懺悔，又能做些什麽呢？
“黃韜，你這個局其實並不怎麽高明。隻是你利用的對象是你的父親！換了其他人，你這個局都不會成功。”
此刻我想盡量說些廢話來拖延一下時間，同時腦子飛速運轉，把我以往所學的東西一一列舉出來，看看有什麽術法是可以解決眼前的困境的。
我沒有見過頌玲出手，所有根本不知道頌玲的實力如何。
但想來，這丫頭入門時間不會比我長，李師叔的功力她又能學到幾層呢？
要知道我們這種道士，或者稱為修者更加準確。
修者的能力，雖說有悟性、天性一說，但單從功力來說，那是需要絕對的時間去積累的。
而修者所有的那些“技術”，其根本就是功力！
並不會像我爸喜歡看的武俠小說一樣，掉下個懸崖就能得到一甲子功力，隨便附贈個絕世武功之類的秘籍，然後從此開啟人生巔峰，美女名利隨隨便便就來了。
修者的功力是一點一滴積攢起來的結果，我入門十八年，才勉強能夠畫出一張護身符，用出拘魂術。
其難度可想而知！
而我們麵對的小鬼，從它以虛無的鬼物抓傷實質性的物質來看，不是完全體也差不了多少。
黃韜聽到我的“廢話”，直接大笑起來。
當然，他的大笑依舊很猙獰。
“那又如何？現在是誰在籠子裏？”
“說說吧，我想不通，至少讓我死個明白？”
黃韜再一次大笑起來，這次是很得意的那種。
“也許你已經猜到了，帶走你師父那一輩的人裏麵的確有我。不得不說，長江一行還真是讓我驚喜。你這樣美味的食物我已經太久沒有見到……”
說到這裏，他甚至伸出舌頭圍著上嘴唇舔了一圈，仿佛吞噬魂魄的不是小鬼，而是他一樣。
就在黃韜開始“講解”他的局的時候，我腦子就開始挨個分析我包裏，哪件法器適合眼前的處境。
同時也暗地裏示意了頌玲，做好動手的準備。
前麵我說過，對付鬼物一類的東西，陽氣是最直接有效的。
可我現在明顯感覺臉上傷口的那股陰寒之氣，已經滲入到了我的體內，壓製著我的陽氣，就連我的體溫都在慢慢下降！
這就是小鬼自帶的陰毒！
可我沒有學過怎麽拔出陰毒，自身的陽氣我估摸著也撐不了太久。
我想起我包裏有一把桃木劍，那是師父最喜歡用的法器之一。
甚至這老頭兒為了攜帶方便（背在身上，萬眾矚目），親自上手給做了個伸縮版。
但即便是道士溫養的桃木劍，裏麵所蘊含的陽氣確實相比一般的桃木要多。
可沒有自身功力的催發，那就是一根兒不太趁手的燒火棍子。
“……從長江回來，我就得到了一消息。這個老不死的，居然瞞著我找過李道一，還膽敢說我們聖童是邪像！他必須死！可是呀，在他死之前，還是有很大的利用價值的。你們這一脈呀，腦子都不好，所以我斷定你們一定會來。難道不是嗎？我親愛的食物。”
我草！這人已經瘋魔到了殺我們還不夠，連自己的父親都沒打算放過！
就因為他的父親稱邪像？
我瞳孔一縮，這人已經喪盡天良了！
我微微轉頭向黃教授看去。
此刻的黃教授跪坐在地上，兩眼無神，臉上的淚痕就沒有幹涸過。
我在心裏歎了一口氣。
同時也不打算再拖延時間。
解決小鬼的方法我沒有，我和頌玲能在小鬼手上撐到多久我也不知道。
但在看到黃教授那一刻時，我心裏就有了一個不是辦法的辦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