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奪舍

後來我聽我爸媽講起這段往事,正好這老頭也在旁邊。

他解釋到,當時怕他的並不是我媽懷裏的我,而是纏著我的東西怕他,最直接的表現就是作用在我身上。

但老頭兒這冷不丁的一句話,可把當時注意力都在我身上的爸媽給嚇了一跳。

我爸轉過身去,就看見一個睡眼惺忪,髒兮兮的醉漢站在他身後,雙眼盯著我媽懷裏的我,嘴角還掛著一絲“不懷好意”的笑容。

“老酒......老師傅,你......你剛剛說啥?”

我爸原本習慣性的想喊酒老倌,後來思緒一轉,萬一這老頭兒真是個高人呢?自己還有求於他,這叫酒老倌實在不尊重人,所以就改口叫了聲“老師傅”。

也難為我爸性子這麽“直男”的一個人,在這會兒“情商”算是發揮到了極致。

可見這酒老倌在當時的的確確是我爸唯一的希望了。

酒老倌沒回答我爸的話,而是往前走了一步。

也就這一步,我媽懷裏的我立刻開始“抓狂”了起來,小手小腳一起揮舞,比之前還要有勁兒,差點兒就真的從我媽懷裏掙脫出去了!

同時我喉嚨裏發出一種非常急促的“呼嚕”聲,像貓遇到天敵時喉嚨裏的那種聲音,但更像有人狠狠地掐著我的脖子不讓我呼吸!

就連我的小臉都開始通紅,不一會兒就呈現出不正常的醬紫色!

這是......這是“發病”了!

我爸媽都知道我“發病”的時候的樣子,就是這樣!

“放肆!當著我的麵兒還要下死手?!”酒老倌喝道。

下一刻,我爸媽還沒反應過來,我就到了酒老倌的手裏,也不知道他是怎麽做到的。

更加不知道他做了什麽,我一到他手裏,剛才的“呼嚕”聲瞬間戛然而止,小臉也逐漸恢複了平日裏的樣子。

就連眉宇間都透出一股子說出來的放鬆和安心,我竟然躺在酒老倌的懷裏睡得非常安穩!

這一幕看得我爸媽目瞪口呆,他們根本不知道眼前這個酒鬼老頭兒到底用了什麽神奇的辦法,竟然能阻止我“發病”!

要知道,這是連大醫院的醫生們都做不到的事情!

抱我在手的酒老倌盯著我看了一會兒,突然間輕“咦”了一聲,臉上竟然露出驚喜的神色。

“原來我要等的人,竟然是你這個小東西!”

酒老倌這一聲嘀咕,聲音太輕,我爸媽都沒有聽見。

而我爸性格雖然直男了一些,但並不妨礙他是個聰明人。

酒老倌露了這一手,還有那句“放肆!當著我的麵兒還要下死手”,我爸要是還不知道酒老倌真是高人的話,他就真白活了這麽些年了。

“老師傅救命啊!”

當即,我爸就要給酒老倌跪下,語氣中透出三分興奮,七分哀求。

但酒老倌眼疾手快,一手抱著我,一手把我爸給托住了,阻止了他下跪的勢頭。

倒不是我媽不想跪,隻是她還陷在震撼中。

在反應能力上,男人比女人確實是要有些優勢的。

“你們不跪我,這小東西我也是會救的,不必如此。”酒老倌一邊逗著我一邊朝亭子外走去。

我爸媽趕緊跟上,不多時就跟著酒老倌上了蓮花山。

九十年代的蓮花山可沒有現在修的那些台階,一路上山都是山路。

雖說是初夏時節,但小鎮曆來入夏就特別快,這蓮花山上的蛇蟲早早地就露了頭。

我爸媽一路上山,一路小心翼翼地盯著地上,生怕從旁邊草叢鑽出一條蛇來。

而酒老倌顯然沒有這方麵的顧慮,他抱著我不一會兒就走到了半山腰。

怪了!這天天喝酒的老頭子,這腿腳比那時候還年輕的我爸媽還要利索許多。

後來我才知道,真正的道家傳人,哪能不練幾下拳腳功夫?再加上這老頭兒養生的功夫也是一絕,哪是普通人的身子骨能比?

況且這老頭兒哪裏是不怕蛇蟲?

分明就是他身上戴著獸門一族給的香囊,那些蛇蟲鼠蟻聞著味兒都躲得遠遠的,還怕個什麽勁兒?!

關於禁獸一族的事情,我在後文會提到,大家耐心看下去。

很快,在酒老倌的帶領下,我爸媽就跟著他上了蓮花山的山頂。

原來酒老倌在山頂蓋了一間小土屋,簡陋得不成樣子,但好歹能遮風擋雨。

我爸媽對視一眼,不住房子睡亭子,真是個怪人。

如果說土屋的外觀是簡陋得不能再簡陋,那土屋裏麵的陳設更是簡單得令人發指!

一進門,左右兩側是兩間房,用竹簾子隔了起來,而正廳裏就是一張四方桌和竹椅,然後靠牆擺放了一張竹床,除了這些外就空無一物了。

此刻酒老倌就抱著我和我爸媽坐在了那張四方桌前。

我爸心裏著急我的情況,剛坐下來就開口問道:“老師傅,我崽是......”

酒老倌擺擺手,打斷道:“我叫張道紀,你要麽和其他人一樣喊我‘酒老倌’,要麽就喊我本名,別老師傅老師傅的叫,把我都叫老咯。嗯......你們姑且可以把我看作會一些鄉下把式的道士好了。”

說到這裏,酒老倌“嘿嘿”一笑,注意力又轉移到了他懷裏的我身上。

看了一會兒,張道紀突然抬頭問道:“有吃的沒?”

我爸媽頓時愣住了。

前幾分鍾還在說著自己的名字,這一下又管人要吃的,這都哪跟哪啊?

也難為了我爸媽,我也是後來跟著這老頭兒多年,才習慣了他那跳躍的思維方式,哦不,是飛躍!

我爸媽心急帶我來找張道紀,哪會想著帶什麽吃的?

張道紀白了一眼我爸媽,說道:“求人都不帶點兒東西,求得哪門子的人?廚房裏有米有麵,給我做碗吃食吧。”

這話說得我爸媽臉上發燙,但無奈這老頭兒說完這句話後,就把我放在了竹**,自己跑進了右邊的房間裏久久沒出來。

我爸媽對視了一眼後就去了左邊的廚房,叮叮咚咚煮了一碗番茄雞蛋麵端上了桌子。

這會兒,張道紀也從房間裏出來。

我爸媽看著他再一次愣住了。

因為這老頭兒換了一件衣服,似乎還洗了個澡,整個人幹淨了許多。

說實話,任誰第一眼看到這老頭,都會以為是乞丐,誰會往高人兩個字上麵想?

都叫這張道紀為“老倌”,他本身也六十多歲,但頭發並沒有發白,身形也不佝僂,臉上的皺紋更是少得可憐,看上去像個三、四十歲的壯年!

張道紀的五官很普通,隻是那雙眼睛如同天空上的繁星,閃爍著清水一般的光芒,像個能攝人魂魄的無底洞,對視一眼都要被吸進去的感覺。

原來老酒倌真的是高人!

這是我爸看著洗完澡的張道紀後,心裏冒出的第一個想法。

也難怪他會這麽想。

說實話,這老頭兒被之前的髒兮兮的模樣遮蓋了他的容貌,還真和“高人”沾不上半點邊兒。

可這洗了個澡換了身衣服,雖說不上仙風道骨,卻隱隱給人一種藏巧於拙的感覺,甚至整個人透出一絲絲道家人出塵的氣質,哪裏還有之前那種“猥瑣輕佻”的味兒?

看得我爸媽是一愣一愣的,這也不知道今天是第幾次被這老頭兒給“震撼”到了。

趁著我爸媽還沒緩過神,張道紀捧起那碗麵,“滋溜”一下嗦了起來:“嗯......味兒不錯!”

看著張道紀吃得開心,我爸媽臉上也笑了起來。

“張師傅,我的崽到底......”

或許是看出了我爸媽的擔心,張道紀回道:“你們兒子沒什麽大事,就是被奪舍了。嗯......就是被鬼奪了身子,想借你們兒子的身子還陽。”

張道紀生怕我爸媽聽不懂“奪舍”,還“貼心”得給解釋了一番。

可這就弄得我爸媽更加緊張焦急了起來。

被鬼奪了身體?!還沒什麽大事?!這事特娘的大了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