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8章 縫合體
周言的麵容顯露著幾分興奮之態。
尤其他此刻的“臉”是借用秦舞月的，而且還罩著一張“畫皮”。
在周遭因時空扭曲而染上了幾分暗沉幽邃色調的光芒映照下，這張“畫皮”顯得虛假而又僵硬，使得他臉上的笑容，竟頗透著一種詭譎與病態之感。
令人害怕。
沒錯。
作為一名普普通通的神秘學調查員。
在舊時代的時候，周言還頗為精擅於“神秘學外科”的研究。
甚至……
某種程度上。
這已經成為了他的興趣愛好。
每當拿起手術刀，在那些畸形異變的事物上進行實驗解剖的時候，不知為何的，周言總能感覺很放鬆、很愜意，算得上是一種精神享受了。
“縫合體？舊時代？”
而感受著喉嚨中的窒息，再看著周言麵容上那興奮病態的笑，銀發老者隻感覺頭皮發麻。
他總有種對方下一刻就要迫不及待把他給解剖切片的感覺……
不過周言話語中的內容。
卻讓他眸光一閃。
隨即強壓住內心升騰而起的恐懼。
蠕動起喉結。
說道：
“果然，閣下來自於舊時代，看來先前那位自‘舊神陵園’中蘇醒，並將整個‘舊神陵園’時空帶走的神明，就是你了。”
“嗬嗬，沒想到我們三大世家為了掩人耳目，數百年如一日，以愚公移山之法企圖悄然自‘舊神陵園’中挖掘移取出沉睡的舊神力量，居然會以這種方式功虧一簣……”
“不過……”
“我們倒也不是沒有收獲。”
銀發老者話語之間，又仿佛變了一個人般，他金色豎瞳中光芒盛放，直視向周言雙眸。
同時。
他麵部輪廓上的線條，竟陡然變得顫動模糊起來。
仔細看去。
就見這張臉上。
儼然竟交疊著無數張或男或女、或老或少的其他臉孔！
這些臉孔就隻有一張純粹的、半透明的臉皮，卻活靈活現，表情各有不同，仿佛畢加索筆下抽象荒誕的油畫，交疊於麵頰之上，給人一種十分錯亂詭異的感覺。
此刻，這一張張臉皮齊齊地張闔起嘴唇，用交疊重合、男女莫辨的聲音對周言說道：
“興許在閣下你看來，我們是所謂的‘縫合體’，是畸形的產物，但現如今已然不是舊時代，而是除了神秘學力量外，科技也愈發蓬勃繁榮的新時代！”
“蒸汽、齒輪、飛艇、差分機……已然成為過去式。”
“虛擬、義體、仿生、人工智能……才是如今乃至未來的主要旋律。”
“因此……”
“我們更樂意稱自己為——‘智合體’！”
“這寓意著‘智慧的統一體’，數百年來，我們三大世家所出現過的所有半神、以及半神級以上的存在，盡皆都自甘奉獻，將自我融合進了這‘智合體’中！”
“也因此……”
“才最終誕生了——【我們】！”
“才誕生了——【神】！”
說到最後一個字，銀發老者口中那一個個交疊重合、男女莫辨的聲音竟驀然洪亮、縹緲、煌然了起來。
一股宏大、神聖、威嚴的氣息猛地彌散而開！
虛空中響起陣陣難以描述的詭異音律，一道道扭曲無形之影時隱時現，似在跳動癲狂的舞蹈！
周言眸光微微一凝。
【我們】？
【神】？
他神情凝肅起來。
雖然並不算強烈，但此時此刻銀發老者身上所散發出來的氣息，的確蘊含著一種神明的味道。
而虛空中響起的詭異音律。
以及那一道道扭曲無形，似在癲狂舞蹈但不知名的影子。
其實也是神明誕生、或出現時所必然會產生的一種特殊異象。
位格越高。
氣息越濃烈。
散出的力量越強大。
特殊異象也會越繁多複雜。
除此以外……
在各種各樣的晉升儀式中，特殊異象也會或多或少地出現，因為每當晉升，相應途徑上的神明、或擁有神明位格的某種真實事物、甚至是概念性事物，都會將“目光”降臨下來，進行審視。
某種程度上也算是神明“降臨”在了身邊。
“哦？你的意思是說……”
“現在的你，或者說你們……是神明？”
“一個由諸多半神，諸多不完整的權柄，縫合而成的神明？”
周言雖猜出了三大世家在企圖做造神這種無比褻瀆的事情。
卻也是萬萬沒想到。
他們的造神之法竟是如此抽象，如此詭譎，如此荒誕，如此的……瘋狂。
一時之間。
他對對方更感興趣了。
頗有種想將對方立馬放置於手術台上，然後好好切片研究的衝動……
不過周言也知道，對方的“真身”必然不會位於此處，眼下的這具軀殼應該也隻是一種隨時可丟棄的臨時化身而已。
銀發老者嘴角掀開，眾多的半透明臉孔交疊之下，使得他嘴角笑容的線條，濃厚且粗重。
更使得他的笑，顯得癲狂且詭異起來。
他說道：
“準確來說，【我們】——是舊時代神明的終結、是新時代神明的起源、是未來時代神明的統一體——【神】！”
“【神】，是【我們】的身份，亦是【我們】的尊名！”
“是的。”
“在未來，【我們】將是唯一之神、象征之神、統一之神！”
“【我們】將是超越一切神明的存在，是神上之神，是無上之神！”
瘋狂的、發癲的話語從銀發老者嘴中流溢而出。
在某種詭秘力量的作用下。
這些“發癲之話”、“瘋狂之話”，一瞬間竟是變得實質化了起來，化作了某種不可名狀的、不知是什麽物質所形成的“顏料”，濃稠而又黏膩，塗抹於周遭的抽象時空之中。
一瞬間。
一股濃鬱無比、錯亂無比、荒誕無比的褻瀆色彩綻放而出！
充塞人的眼球！
灌滿人的大腦！
讓人歇斯底裏！
讓人瘋狂！
瘋！
瘋到極致便是神明！
許多人在瘋狂的道路上一去不複返，最終淪為畸變土壤中的一份養料，但若是無數人一起發瘋，齊齊癲狂，為了“造神”這個目標將瘋狂交織纏繞在一起，盤根錯節地紮入畸變的土壤中，極盡一切地從其中汲取瘋狂的養料。
最終……
將會成長為什麽？
是所謂的真正無上的【神】？
還是……
某種比神還要可怕的【怪物】？
“嗯？”
無盡濃鬱的褻瀆色彩衝塞進周言的眼眶，就像是病毒一般，想要侵入周言的大腦，乃至於靈魂之中。
一股瘋狂之意。
止不住地從內心之中湧起。
他的雙眼。
染上了猩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