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童夢之巣
八顆影影綽綽的“權柄之星”不自主地從柳雲芝身上投影出來，縈繞於其頭頂，宛若神性的光圈，散發熠熠之芒。
柳雲芝的麵容上。
浮現著虔誠。
她雖不知道周言究竟是個什麽存在，事實上，她甚至都無法從周言身上感知到與神之傳承者相關的任何氣息，乍一感覺之下就像個普通人一樣，但柳雲芝內心不敢抱有任何的輕視與褻瀆。
沒錯。
褻瀆。
對方應該是一位半神、乃至半神以上的存在！
這樣的存在，本質上就是神明的預備種子，擁有著“神之特征”，已然有資格用“褻瀆”一詞，來代表對對方的不敬了。
“嗯，以後在其他人麵前，直接叫我‘先生’就可以了。”
周言點點頭。
手一抬。
柳雲芝一副欲要頂禮膜拜的身形，如被一縷清風縈繞般，不自主地又站直了起來。
她收拾好激動的神情。
輕點嗪首，嬌聲細語地說道：
“雲芝明白。”
這一切從開始到結束。
也就短短數分鍾。
不過由於汙穢的根源被祛除，舞蹈室裏殘碎的鏡子中，那片被柳雲芝所構造出來的夢境好歹穩定了不少，最起碼能讓秦舞月好好地進行晉升儀式了。
柳雲芝看向鏡中的夢境。
儀式的考驗還在。
煙縷縈繞所形成的“舞台”之上，詭異的音樂從虛空中滲透而出，刺激著耳膜，**著大腦，使得秦舞月的肢體越發交錯與折疊。
哢嚓！
哢嚓嚓！
骨骼崩壞，肌肉撕裂，韌帶拉傷的沉悶聲音從秦舞月的身上接連傳出。
這種越發扭曲的“舞姿”。
即使是以她的軀體韌性。
此刻也是終於無法承受。
肢體、骨骼、乃至軀體裏的內髒，開始在擠壓與**下一步步地走向崩潰。
而位於秦舞月麵前的那些畸形孩子們。
軀體已經不僅僅隻是肢體折斷與錯位那麽簡單了，而是在那詭異音樂的影響下，逐漸變得更為畸形起來。
直至最終。
他們就像是一團團匍匐在地，不斷蠕動的爛肉，彌散出腐朽與腥臭的氣息。
但猶然可見他們的一張張臉。
仍舊在嘻嘻笑著。
笑的很詭異，很令人毛骨悚然。
“不……”
秦舞月麵孔露出痛苦。
一股失控與瘋狂的氣息從身上彌漫而出。
白皙的皮膚上蠕動出鱗片，漆黑長發無風狂舞起來，交織成一根根長著眼睛的詭異“緞帶”。
她似乎是快不行了。
“先生，要不要我去幫舞月的忙……”
柳雲芝見此。
麵容上露出擔憂。
鏡中的那片“夢語之家”兒童福利院，是她利用“寫夢師”能力所締造出來的夢境，一般人無法影響秦舞月的晉升儀式，提供一些幫助，但她卻可以。
更何況……
先前就是因為夢境中的汙染。
而讓儀式出現了變故。
柳雲芝覺得自己有責任去幫秦舞月一把，哪怕她會因此而麵臨極大的風險。
“不用。”
不過周言，卻是搖了搖頭。
他眸光穿透那片“夢境”與“現實”間的界限。
凝聚在秦舞月身上。
眼中閃爍一抹奇異。
說道：
“夢境中的汙染，雖是引發晉升儀式異變的導火線，卻並不是根源。舞月她晉升儀式的考驗，已經被她自我的心境與執念影響，一切已經無法逆轉，你以為她真的沒有意識到孩子們已經因畸變而死亡的事實？感受不到你所構築的虛假夢境麽？”
“她隻不過也在自我欺騙而已。”
“而這也是她自己心中的‘結’。”
柳雲芝聞言眸光一黯，忍不住歎息了一聲。
“所以接下來，隻能靠她自己。”
“以及……”
周言視線轉動。
匯聚在那一團團孩子們的“靈”所化做的蠕動肉塊之上。
嘴角浮現出一抹似看透了什麽的淺笑：
“那些孩子們內心的意願是否足夠強烈了。”
“孩子們內心的意願？”
柳雲芝怔然了一下。
她微屏住呼吸。
忍耐住內心的疑慮與擔憂，看向那片夢境中的舞蹈室。
昏黃的舊燈明滅閃爍，三根香薰隱約間似化作了三根烏黑、潰爛、爬滿蠕蟲的手指，散發出充滿惡臭墮落氣息的濃鬱黑煙。
那從虛空不知名處響起的詭異音樂，裹卷著這濃鬱黑煙，一瞬間竟化作了某種難以名狀的惡靈形體。
向著秦舞月張牙舞爪地撲去。
距離越近。
秦舞月身上的失控症狀。
就越發的明顯。
可就在這時——
“嗚嗚嗚！”
不知從哪裏，有風聲響起。
那些張貼於牆麵之上，孩子們親手所繪製的畫，開始一張張地瘋狂擺動起來。
就聽“嘩啦”之聲接連不斷響起。
一張張畫脫離了牆麵的束縛。
並向著那交織著黑煙與詭異音樂的惡靈形體衝撞了過去。
纖薄的紙張交疊成一麵似乎隨時都會傾倒的“牆”，將這充滿惡意與墮落氣息的惡靈，與秦舞月隔絕！
“這是……”
鏡外的柳雲芝看著這一幕，眼睛不由睜大。
作為“夢境”的構築著，她能感受到此刻鏡子中的“夢境世界”，正在瘋狂地扭曲動**，卻並不是因為那由詭異音樂所化做的墮落惡靈。
而是……
那一張張孩子們所畫的畫紙！
夢境正在被這些畫紙吸收！
不！
嚴格來說……
夢境……
似乎正在一點點地回歸於那些畫紙之中！
“那已經不僅僅是你所構築的夢境了。”
周言的聲音。
在耳邊響起。
他說：
“那些被你送入夢境中，以夢境為生的孩子們的‘靈’，他們一個個的也在構築著屬於自己的夢境，並一直居住於其中。”
“我聽舞月說過，孩子們似乎非常喜歡睡覺做夢，因為在夢中，他們可以是健康的、活潑的、快樂的、沒有任何畸變模樣的孩子，他們可以交很多朋友，不會被人歧視，也不會給人帶來視覺上的汙染與煩惱。”
“你是說……”
柳雲芝一瞬間似乎是明白了什麽。
她看著那一張張交疊成“牆”的畫紙。
又看著那一團團畸變成爛肉的“孩子們的軀體”。
喃喃地說道：
“那些畫紙，都是孩子們所構築的夢境？他們的‘靈’居住於其中，而那些變成爛肉的畸變軀體，並非是真正的孩子們？”
“嚴格來說，是孩子們的害怕、恐懼、絕望、失落等等負麵所匯聚而成的汙穢外殼，同時也是潛藏於他們‘靈’之中的，被你一同投入夢境中的畸變根源。”
周言說道：
“多虧了你所構築的夢境，孩子們從某種程度上，其實已經擺脫了畸變的困擾，並編織出了屬於自我的夢境，也就是那一幅幅畫，交織成了一片童話般的夢境溫巢，或者說……可以將其稱之為‘童夢之巣’。”
“但這些畸變根源所化做的汙穢外殼，若不祛除，依舊會逐漸產生汙染與影響。”
“原本孩子們的‘靈’還在怕這畸變根源所化做的汙穢外殼，一個個的躲在‘童夢之巣’中不敢出來。”
“但現在看到他們最親愛的舞月老師遇險，終究還是鼓起了小小的勇氣，全部跑出來了。”
周言說到這裏，臉上不禁露出了一抹欣慰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