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成了被國家通緝的首犯,又被過去的戰友出賣
初夏的上海。已經是夜半時分,閘北小沙渡,影影綽綽中,大批軍警,突然把一座建築團團圍住。
一批軍警氣勢洶洶,破門而入,四處搜查,見人便抓。
隨即,上海的報章就登出消息:淞滬鎮守使鄭汝成偵破了一個秘密造反機關,查獲一大批槍械、子彈、旗幟、文件,捕獲多名革命黨人,其中四人被處決。
查獲的秘密計劃顯示,這是一個奪取上海的軍事作戰計劃。造反者擬分三路進攻上海。第一路負責潭子灣、小沙渡、梵王渡一帶的進攻任務。第二路擔任進攻上海真如一線,第三路擔任破壞鐵路、通訊設施及鉗製長江上海軍的任務。
軍事行動的司令部就設在閘北的小沙渡。
很快,人們就從大總統袁世凱發布的通緝令中,得知了這起軍事行動的肇事主謀,是一個叫蔣介石的人。
大總統令稱:“此次謀亂,係蔣介石代表孫文主持一切,偽示地圖及款項均由蔣介石受孫文偽令給付。”
因此,大總統向各省發布的通緝令中,蔣介石,是首犯。首當其衝的,也就成為第一個通緝對象。
大總統所說,確是實情。正是在拜見孫先生不久,蔣介石奉孫先生和陳其美之命,回國起事。
蔣介石一回到上海,即秘密聯絡一些革命黨人,製訂了奪取上海的軍事行動計劃。
“這次軍事行動,是兄弟奉孫先生之命而行,這是兄弟和孫先生結識後,第一次領受孫先生交給的任務,務必一舉成功,為孫先生所說的‘三次革命’率先打開一個局麵!”蔣介石說。
“這正是介石兄向孫先生證明能力、贏得孫先生的賞識的一次絕好機會,我輩務必格外用心!”參與策劃的同誌說。
令蔣介石沒有想到的是,計劃尚未施行,即被已任淞滬鎮守使的鄭汝成偵悉,秘密司令部也被突然搜查。
多虧自己當時不在小沙渡秘密機關,不然,很可能性命難保!
驚悉小沙渡秘密機關被搜查,計劃敗露,情急之下,蔣介石匆忙跑到張靜江家裏避難。
張靜江譜名增澄,字靜江,又名人傑,浙江湖州南潯鎮人,出身絲商巨賈之家。自光緒二十八年隨駐法公使孫寶琦出國任駐法商務參讚一職並開始在國外經商,與孫先生結識後,便開始從經濟上給孫先生以支持。
由於張靜江和陳其美都是湖州人,兩個人關係密切,蔣介石因此也和張靜江結識。
躲在張靜江家裏,非長久之計,蔣介石很著急。
過了兩天,風聲似乎不再那麽緊了。蔣介石坐不住了,決定到外麵去一趟。於是,趁著天黑,蔣介石便坐上雇來的車子,悄悄外出會朋友去了。
過了不長時間,蔣介石返回張宅。
車子離張宅還有一段路,蔣介石感覺有些異常,細細觀察,發現張宅周圍戒備森嚴,隱藏著許多陌生人,將張宅圍得水泄不通。
見此情景,蔣介石感到,自己的行蹤已然暴露,這些人,一定是來捉拿他的,於是,當即決定,掉轉車頭,從此地脫身。
看來,上海是躲藏不下去了。蔣介石不敢猶豫,當即逃離上海,也不敢回奉化老家,想來想去,想到了嵊縣葛竹村。
這葛竹村四麵環山,地勢偏遠,一向為官兵少到之地,又非奉化之境,算是一個藏身躲命的去處。
葛竹村是蔣介石的外祖家。
這裏有一位堂舅,名叫王賢甲,對蔣介石頗是關照、器重。所以,他一到葛竹村,便徑直來到了王賢甲的家裏。
王賢甲二話不說,急忙拉外甥進屋,讓他躲藏在家裏。
有了上次蕭王廟何家村曆險的經曆,蔣介石不敢掉以輕心。萬一再被警方堵在家裏,也沒有丁誌國這樣的人施以援手了,那後果不堪設想。
所以,蔣介石和堂舅事先找好了退路——四明山石窗岩。
石窗岩位處四明山中心,地勢險要,風景秀麗。石窗岩有幾個石窟,可為居室,用以避風躲雨。
平時,蔣介石就躲在堂舅的家裏,一有風吹草動,堂舅便立即帶他到石窗岩藏身。
舅堂不辭辛勞,一趟趟地上山下山,送衣送飯,傳遞外邊打探到的消息。
躲在石窟裏,回想著此次起事的經曆,有一件事,蔣介石迷惑不解。
自己躲在張靜江家裏的行蹤,如何被當局掌握的呢?
過了一段時間,消息打探到了。
竟然是被陳其美的小兄弟、辛亥革命時與蔣介石一起攻打杭州城的戰友王金發出賣了。
蔣介石早就知道,王金發這個人很孝順,很聽母親的話。
說起來,王金發的母親是大家閨秀,也是深明大義的人,過去一直支持自己的兒子革命,陳其美在上海重整旗鼓,開始靠的就是王金發母子售賣家財的捐贈。
“二次革命”失敗後,王金發因“國事犯”、“內亂罪”被通緝,東躲西藏,難以存身。這個時候,王金發的母親,要他向政府自首投誠。
“過去革命,是要推翻清廷;清廷倒了,民國建了,大總統是國會選出來的,國會是國民選出來的,還革什麽命?革誰的命?”王金發的母親說,“革命的理由說是大總統破壞臨時約法,別的不說,我就問一句,孫先生要當總統,要不要這個臨時約法?還有借款的事情,也鬧得沸沸揚揚!我再問一句:孫先生當總統,要不要向外國借款?又說革命是因為國政不良,這是理由嗎?組黨是自由的吧?議員是競選的吧?報紙是誰想辦誰就可以辦的吧?何不透過政黨去牽製,透過國會去監督,透過報紙去批評?為什麽非要革命呢?這樣的革命,到底是革命還是謀反?民意是不是支持你們造反啊?”
王金發走投無路之際,辯論不過他的母親,對曾經有過的花天酒地的生活也懷戀不已,於是便聽從了母親的主張,秘密托人到北京活動。王金發本人索性也親赴北京,拜見了陸軍總長段祺瑞和陸海軍統率辦事處的頭頭,又是請客送禮,又是輸誠表白,花了兩萬多元。
這期間,恰巧蔣介石密謀軍事奪取上海的計劃被偵破,於是,陸海軍統率辦事處向王金發提出了投誠免緝的條件:限期拿捕上海肇事主謀蔣介石以自贖。
王金發急於自贖,便匆匆趕往上海,通過熟悉的黨人,探聽到蔣介石就藏在張靜江家裏。於是,指揮大批密探,趁夜間來到張宅,意欲將他的昔日戰友蔣介石一舉捉獲。
“有時候,真說不準是小心好還是冒險好!”蔣介石很是感慨地對堂舅說,“當時倘若我待在靜江家裏不外出,也就完了!”
不過,嵊縣是王金發的家鄉,蔣介石不敢大意。多數時間,都躲藏在石窗岩石窟裏。
東躲西藏、擔驚受怕間,蔣介石最盼望的,是得到來自陳其美的指示。
終於,陳其美派人和蔣介石聯絡,命他赴日本接受任務。
蔣介石悄悄離開了嵊縣,又一次來到東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