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忽悠到我頭上?

回到夕陽裏時候,天已經黑了。

於嘉氣喘籲籲打開門,進入院子。

別說,無論是前世今生,他都沒扛過這麽大的包,這扛著布包走二三十裏地,沒點體力還真不行。

“你還知道回來?”

還沒反應過來,於嘉被一嗓子喊懵了。

屋裏的桌椅被搬到了院子中,蘇毅翹著二郎腿,手裏拎了根擀麵杖,氣呼呼的坐在椅子上,瞪著門口的他。

桌子另一邊的椅子上,黝黑膚色的農人穿著一身黃色道袍,眼神上下掃著於嘉。

原主的記憶中,這個人是夕陽裏的半仙,名叫李斌。

他也是夕陽裏十位裏長之一,明年執政,那個李強就是他兒子。

李斌每天穿一件黃色道袍,自稱是太上老君的後人,誰家孩子哭鬧都找他念叨念叨,燒個符紙。

他來幹什麽?

表妹蘇荷和滿新雨,乖乖的站在蘇毅身後。

於嘉放下布包,擦了把額頭上的汗。

這時,蘇荷快步跑了過來,斥責道:“哥,你又去縣城幹嘛去了?是不是又去尋花問柳去了?”

“不是,你從哪聽說我出去……”

“閉嘴!”

於嘉剛想狡辯,蘇毅一聲厲喝,起身,拎著擀麵杖向於嘉走了過來:“臭小子,我告訴你今天和我開荒,你又跑了!你扛的大包是什麽東西?是不是又出去偷了?看我不削死你!”

於嘉放下大包,解釋道:“削我幹啥?你們知道我幹啥去了?我掙錢去了!”

這都哪跟哪呀!

剛剛進門,一句話沒說呢。

媳婦滿臉的哀怨,表妹說他去了青樓,裏長大舅說他去偷東西……

敢不敢再來一個罪名?

聽於嘉說是去掙錢了,蘇毅微微一愣。

蘇荷也瞪大了眼,疑惑的看著於嘉。

以他們的認知,於嘉能掙錢,就好比母豬爬上了樹,不闖禍就不錯了。

哼!

蘇毅冷冷道:“娘親舅大,你什麽樣我不了解?讓你在家好好過日子,去河裏捕點魚也餓不死,你去縣城轉什麽玩意兒?騙我?”

哎呀!

這些人,眼界怎麽這麽低呢?

於嘉放下大包,解開包袱。

拿起買來的幾件衣服,送給了蘇荷兩件,送給了滿新雨幾件,還給了大舅蘇毅兩件。

“這不是偷的錢,是我掙來的錢。我尋了個寫書的活計,先領了一些錢。大舅,我讓你見見五天,怎麽掙三貫錢!”

嗯?

蘇毅拿著衣服,看著地上的筆墨紙硯和米肉油鹽,反駁道:“放屁呢,說話呢?掙錢那麽容易,夕陽裏百姓能窮成這個樣子?”

“大舅,你就是打死我,這也不是我偷的。”

哼!

見於嘉並不是像在撒謊,蘇毅便將衣服扔給了於嘉,氣呼呼的說:“兔崽子,那我就給你五天,這五天哪都不許去,就在家裏寫!你如果騙我,我扒你的皮!”

隨便!

於嘉有絕對的自信。

隻要做出來鉛筆芯,用素描,一天畫出來五本小書綽綽有餘。

到時候,再忽悠清湘書院的掌櫃李剛,別說是三貫錢,銷量好的話,忽悠回來五貫錢都不是問題。

蘇毅將擀麵杖交給蘇荷,回頭對半仙李斌笑道:“老李,你看這不爭氣的外甥,他身上是不是也沾上了不好的東西?如果是的話,給小兩口除了吧,不差錢。”

嗯嗯!

李斌掐指一算,緩緩說道:“這孩子,幾年前招惹了村頭的狐仙,而那個姑娘,則是出生時候犯太歲,一生苦命,誰來也不好使。”

不是……

於嘉頓時就不願意了。

滿新雨是自己的娘子,跳大神的,敢在他麵前說三道四?

“胡說八道,我削你信不信?”

“閉嘴,滾回去!”

蘇毅一聲厲喝,冷冽的目光,仿佛要把於嘉撕碎一般。

李半仙一臉為難看向蘇毅,不停的搖頭:“老蘇,你也看到了,這孩子狗咬呂洞賓,不見我是個好人,實屬病得不輕啊!恐怕我的法力,無法改變兩個孩子的命運啊!”

啊?

滿新雨一聽這話,眼眶瞬間紅了起來。

蘇毅連忙上前,從懷中掏出五十文錢,塞進了李半仙的手裏,懇求道:“老李,咱都多少年的關係了?你給出出力,別跟孩子一般見識。他娘死的早,可憐可憐大郎,狐仙兒弄走吧,也給小雨改一下命。”

唉!

李半仙收好錢,一臉為難的說:“也就看在咱們的關係上!這樣,我豁出去背業障了,再去和狐仙商量一下。”

下一秒,李半仙重新閉上了眼,盤膝坐定。

於嘉叼著一根狗尾巴草,靜靜的看著這個李斌。

像這種人,後世也有很多。

連他是後世穿越來的都沒看出來,還談靈魂出竅?

明顯就是個騙子!

但於嘉並沒有直接給他趕出去,而是有了一個新的計劃。

半晌後,李斌睜開眼,隨即從懷中掏出一張黃色符紙,毛筆淩亂的劃了幾下,交給了蘇毅:“老蘇,這張符一會兒去十字路口燒了,兩個孩子身上不幹淨的東西就沒了,再不成器,我也無能為力了。”

哎呀!

蘇毅連連作揖,感謝道:“多謝,老李,你可是嘉兒和小雨的大恩人呀!”

於嘉一直盯著李斌的眼,這讓李斌感覺非常不舒服,從來沒有人這樣的眼神看他,好像看穿了什麽一樣。

李斌起身,單手立在胸前回了個禮:“老蘇,我的元氣也損耗不少,先告辭了。”

“等一下!”

突然,於嘉吐掉狗尾巴草,叫住了李半仙。

演完了,該哥了。

於嘉冷了冷語氣,一本正經的說:“李叔,你的功夫不到家呀。恕我直言,我和娘子身上什麽都沒有,是你身上有東西啊!”

嗯?

此言一出,李半仙瞬間就愣住了。

這是他從事騙人以來,第一次被別人說有東西上身。

“胡說什麽呢?貧道修煉多年,身上有什麽感覺不出來?你小子別跟我犯渾哦,你小時候高燒不退,都是我給你驅的邪。”

李半仙轉頭就向門外走,根本沒拿於嘉的話當回事。

哼!

“你現在身上就是有東西,不止一個呢!誰像我心眼兒這麽好呢?我以前認識一個道士,教過我一招,可以測出你身上有沒有東西,我可以讓你看著。”

於嘉拿起桌上兩個碗,倒掉了裏麵的水,又在地上撿了三個石子,拿起了一根筷子。

哼!

李半仙被這麽一激,轉頭便走了回來,憤怒的說:“兔崽子,我來替你驅邪,你卻口出狂言,誣陷我身上有妖物!好,那我就看看你怎麽做,證明我身上有不幹淨的東西!”

上鉤了!

蘇毅剛想上來攔著,蘇荷便拽住了他的胳膊,嘟囔道:“爹,表哥平時就和一些不三不四的人經常玩,說不定,真就學到了那麽一招半式呢,看看再說!”

蘇毅覺得有道理,便揮了揮手:“小雨,來舅父這。”

滿新雨點點頭,站在了蘇毅和蘇荷身邊,也是一臉詫異,不知道於嘉要搞什麽幺蛾子。

隻見於嘉舔了舔嘴唇,盯著李半仙的眼,指了指麵前的凳子:“坐下,你隻需要猜哪個碗裏有幾個石頭就可以。如果石頭會自己跑,就證明你身上有東西。”

“石頭能跑,沒睡醒啊你?”李半仙根本就不信,但好奇心驅使他坐了下來。

然而,不出所料。

李半仙猜左邊的碗裏有石子,卻是空空如也,右邊有三個。

等再猜右邊的時候,右邊又沒了,全去了左邊。

一遍一遍,如此往複。

李半仙的臉越來越白,左右看著兩旁,隱約感覺後脖梗子一陣陣涼風。

蘇毅、蘇荷和滿新雨,也是一身雞皮疙瘩。

他們當然不明白,這不過是個戲法,名叫三仙歸洞,起源於清末,於嘉經常玩,手法也很嫻熟。

李半仙咽了口唾沫,說:“不是,不是,我身上咋還能有東西呢?我和師父學過好多年,師父給我立過符咒,我身上不沾那東西!”

嗬嗬嗬…

於嘉放下筷子,起身,收拾自己帶回來的東西,一邊收拾一邊說:“你身上有三樣東西,水裏淹死的,餓死的,還有一個被元兵砍死的。因為你胡說八道,他們找上來的。”

啊!!!

李半仙瞬間就懵了。

的確,剛才的三個石子,他可是一個都沒猜到啊,猜哪個哪個跑啊!

李半仙臉色蒼白,懇求的說:“大郎,咱們也是鄉裏鄉親,你啥時候會這招?會算就能驅除,你幫我驅除了吧!”

說完,李半仙拿出三十文錢,塞進了於嘉手裏。

從我這兒騙走五十文,給三十文錢?

想屁吃呢?

於嘉又給他塞了回去:“李叔,你就是幹這個的,你不明白嗎?替人驅邪是要背業障的,我幹不了,你另請……”

於嘉話沒說完,李半仙又掏出一串錢,大約有二百文,放在桌子上。

於嘉餘光瞄了眼大概錢數,一臉為難道:“李叔,這不是錢的事兒,你身上太多……”

李斌常年累月替別人看邪病,像於嘉這種回答,李半仙非常的了解。

這你娘的是嫌錢少啊!

下一秒,李半仙直接就拿出一粒銀子,差不多有一兩,硬生生塞進了於嘉的手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