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人狠話不多

彪哥曰:心若在,夢就在,大不了從頭再來呀!

於嘉心一橫,掏出十兩銀錠交給了掌櫃,說:“今天沒帶那麽多,我先給你十貫定錢,過來取貨的時候,再給你三十貫。”

掌櫃收好銀子,粗獷地笑道:“爽快!我就喜歡爽快人!”

於嘉拿出紙和鉛筆,下筆,畫出三丈的細鐵管,標注十根,並交代要求有螺紋,頭尾可以銜接,以此代替橡膠管。

與掌櫃討價還價,加上這些後,於嘉才好受些。

於嘉實在沒有想到,煉鐵這麽貴,還尋思做鐵的斯特林發動機呢,如今看,不攢夠幾百貫,不切實際的東西先不要想了。

於嘉心裏也默默打算著,之後有了錢,一定再蓋一個鐵匠鋪,自己收購生鐵,收攏鐵匠,打造一切所需要的零件。

老話講,塞翁失馬,焉知非福,錢都花出去也不是壞事,想想,若是開井成功,傳出去,別的鄉裏勢必都會羨慕。

製作洋井這麽麻煩,別人學也學不去,必然都會找他打井,到時候,就不是幾文幾文的賺錢了,而是幾貫幾十貫掙。

於嘉牽著馬,無意中走到了清湘書院門前。

縣試和府試已經結束,可那清湘書院看書的學子竟然比以前還多,估摸著,是因為在這裏讀書的寒門學子,大多數都通過了縣試吧。

那色痞李剛畫功長進很快,聽說,外縣的一些小書院掌櫃也來他這裏進貨了,一本彩色漫畫,竟然漲到了十貫,可謂是賺得盆滿缽滿。

算算,自從府試開始至今,差不多半月沒來了。

於嘉拴好馬後,買了一些瓜果,進入了書院。

那些學子,一眼便認出了於嘉,都圍了上來,作揖打著招呼。

於嘉也不認識這些人,便隻是回禮,應酬幾句,詢問書童李剛在哪裏後,徑直向房間走去。

李剛看見於嘉,便放下手中畫筆,起身笑道:“兄弟,你還拿東西來幹啥?把哥當外人了?正好你來了,走,哥帶你去喝幾杯,給你慶祝慶祝!”

古人雲:讀萬卷書不如行萬裏路,行萬裏路不如閱人無數,閱人無數不如名師指路。

一次通過縣試、府試,於嘉有努力的成分,但更多的,還是李剛的題海戰術起了效用,這不是客套話。

“客氣了,你不是也教我畫黃圖嘛,你我各有所取,互有所得!等著你通過院試,成了秀才,哥就沒什麽能指點的了。”

“剛哥,您謙虛了,到時候還要向您請教呢。”

遷安縣的人都知道,李剛是有學問的,洪武十九年永平府院試榜首,豈是浪得虛名?

“沒謙虛,你過了秀才,我真指點不了,到時候,你若是認識哪個名師,把我介紹給他。”

哈哈哈!

“一定一定!”

李剛端起酒碗,笑道:“別說,看你這認真的勁兒,我也想參加鄉試了。明年,你院試一定要過,永樂三年的鄉試,哥陪你去順天府,一起考!”

“啊?”

於嘉沒想到,李剛會這麽說。

其實,從畫畫上就能看出李剛很聰明,這個色痞若是有上進心,早就成為舉人老爺了。

有人結伴,再好不過。

這時代,釀酒的技術還不全麵,酒的度數不高,就是兀良哈部大名鼎鼎的悶倒驢,度數也不過比啤酒多一點。毫不誇張地講,女兒紅,對於嘉來說就是飲料。

一杯接一杯,一壇接一壇。

於嘉借著酒,也說出此次進城,是為了解決夕陽裏一百一十戶集體竄稀,還有作坊停工,水源告急的危機。

兩個文人在一起,討論最多的,便是科舉。

李剛假設,如果以此為題,要求寫一篇表判,依《大明律·刑律》,該如何判投毒之人的罪。

於嘉答出自己的想法,《大明律》對比《唐律》,最顯著的特點就是“重罪重判,輕罪輕判”。投毒是重罪,當刺配,流放做苦役,永生為奴。

但李剛卻搖了搖頭,完全否定了於嘉的說法。

在《大明律·刑律》中,並沒有說投巴豆粉怎麽處置。再者,並沒有人因其而死亡。第三,因為巴豆是順腸通便的藥材,罪人可以說運送巴豆粉時不小心掉入井中的,就算都知道是謊話,刑名師爺也無法將其刺配、流放,頂多看中毒者數量,判打多少板子而已。

李剛說這麽多,最重要一點,巴豆不是毒藥,無法構成投毒的罪名。

《大明律·刑律》是他的短板,於嘉這才恍然大悟,那巴豆,根本就不是毒,他怎麽就沒轉過這個彎呢!

就算引蛇出洞,想辦法讓黃瑞三人承認也沒用,人家根本就沒有犯法。

此時,種種心情匯聚在心底,就一個字能表達他此時的心情。

——草!

可禍害到家人頭上,於嘉不想這麽忍了,他非惡人,但也沒有聖賢原諒世人的心,既然律法管不了,那惡人還需惡人磨,以後路還長,走著瞧……

於嘉看了一眼窗外,該去太和醫館看看了,再晚的話,回到夕陽裏怕是要天黑了。

李剛喝了個爛醉,於嘉付了酒錢,攙扶他出了客棧。

客棧距離清湘書院並不遠,書童見狀,快步跑了過來,攙扶住了李剛。

可就是這麽不巧,於嘉解馬繩的時候,碰見了黃瑞和秦雲那兩個跟班,恰巧路過此處。

黃瑞三人看見於嘉,剛開始眼神還有些躲避,兩個跟班還和他小聲嘀咕著什麽,可沒多久,黃瑞便對著二人胸膛一人給了一拳,而後,三人摩拳擦掌,迎麵朝他走了過來。

喲喲喲!

“這不是夕陽裏的臥龍先生麽?”

“聽說府試過了?回來了,也不找哥幾個報道去,是不是皮癢了?”

“哎呦呦,這匹馬不錯呀,剛買的唄?正好哥幾個沒有座駕,留下來吧。”

於嘉勾起嘴角,仿佛沒看見三人一樣,從容不迫地解著馬繩:“三條狗,別在這裏叫喚,我現在有正事要辦,沒時間搭理你們。”

哎呦喂?

黃瑞幾人被罵得一愣。

半年以前,於嘉還跟在他們屁股後邊混呢,如今通過縣試和府試,脾氣上來了?

黃瑞上前,一把揪住了於嘉的衣領,咬牙切齒地說:“你這潑皮,若不是在悅來客棧給我們下藥,讓我們擾了大人們的雅致,我幾人何故那樣狼狽,何故會被棍夫打了幾天,又怎會府試落第?今天,咱們就把賬算了!”

哼!

於嘉看了眼領口的手,微笑著說:“你有證據嗎?藥不是你們給我下的嗎?”

黃瑞咬著牙,竟無言以對。

至今,他都沒想明白,那壺被下了滿滿一包巴豆粉的酒,怎麽會出現在他們的房中。

於嘉指了指脖頸處的手,從容不迫地說:“我警告你,把爪子拿開,否則,你會後悔的。”

哈哈哈!

黃瑞滿臉嘲諷,兩個小弟站在他身後,笑得也是前仰後合。

原主是什麽樣的性格誰都知道,和誰打架都打不過,還總是喜歡裝。麵對強者就唯唯諾諾,麵對弱者就天下無敵,使得一手好板磚,但是總啪老弱病殘。

不一時,行人紛紛駐足,將幾人圍在了中央。

黃瑞幾人,這條街上的百姓都認識,年紀輕輕不學好,打架鬥毆,喝酒賭博,偷雞摸狗,無惡不作,隻要得罪了他們,他們沒完沒了地騷擾你。

都說流氓會武術,誰也擋不住,可見,流氓學好了律法,比會武術更難整啊!

這幾個人都有學問,既讓你憤怒至極,又沒有觸犯大明律法,就連縣府的刑名師爺,拿這些人也無可奈何。

此時,不少人都為於嘉歎息,但卻沒有一個人站出來斥責這幾個人,看來,百姓都被他們整怕了。

哈哈哈!

黃瑞沒有鬆開揪著於嘉衣領的手,另一隻手在於嘉臉上拍了三下:“脾氣見漲啊?翅膀硬了唄?還讓我後悔,你是喝了多少啊?”

哎哎哎!

李剛甩開書童,醉醺醺地走上前來,斥責道:“你們幾個潑皮,在我清湘書院的門前……”

“醉鬼,一邊去!”

那黃瑞一推,李剛便摔在了地上。

書童連忙上前,扶起爛醉如泥的李剛,清湘書院讀書的學子,也都紛紛跑了出來,站在了李剛的身後。

這些寒門學子,都被這幾人欺負過,心裏也都是憤憤不平。

於嘉挽起袖子,看著圍觀的百姓,笑道:“你們看見了啊,是他們先動的手啊!”

嗯嗯!

百姓們都點著頭,身後的寒門學子們,也都點著頭。

於嘉緩緩抬頭,看著黃瑞戲謔,笑道:“看熱鬧的人,應該夠了……”

讀書人,不能為這些世俗瑣事擾了名聲,如果驚動了官府,最起碼得有人證明,自己是正當防衛呀……

黃瑞一臉不解:“看熱鬧的夠了?啥意思?不是,你這個眼神……嗷!”

突然,一聲慘叫。

黃瑞還沒反應過來,被於嘉抓住手,用力一擰,轉身便跪了下去。

隨著一股寸勁兒,隻聽哢吧一聲,黃瑞額頭青筋都蹦了出來,手臂便脫節了!

而於嘉並未就此放手,向後一抓,掐住他的肘部,又是哢吧一聲,肘關節也被卸了下來!

“潑皮,潑皮!你怎麽會的這招?”黃瑞緊咬著牙,豆大的汗珠劃過臉龐,渾身不由的顫抖起來。

然而,於嘉並未就此放手。

“你不是喜歡下毒嗎?另一條手臂,也好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