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分宗立族

門外的光線很強,一時間,看不清那幾個人的臉,隻能看出有四個人。等光線暗淡了一些,這才看清幾人的模樣。

站在最前麵的人,頭發花白,拄著拐杖,五六十歲的樣子,一會兒看看地,一會兒看看門口,有點不好意思的樣子。

“大郎他爹死後,半年多沒來了……聽說大郎掙到了大錢,開了作坊,家怎麽還破成這個樣子?”

而他身後那幾個人,目光很凶,直勾勾地盯著於嘉和滿新雨。

“勾搭有婦之夫的**,還不自盡?”

嗯?

這話,明顯是挑釁呀!

於嘉並沒有見過這幾個人,搜索了一下原主的記憶,這才知道,他們是原主族中幾位叔伯。

為首那個五六十歲的人,便是於姓族長。

按輩分來說,原主要稱呼族長為六爺爺,而那些隨同而來的,都是伯父輩份。往常,隻有過年祭祖的才能遇見他們,平時也沒什麽交集,所以沒什麽印象。

遷安縣的宗族,一般都同住一裏,比如夕陽裏就有兩大姓,蘇和李,但在夕陽裏,姓於的隻有他這一戶。

於姓宗族人並不多,大多都聚集在六十裏外的長水裏。原主父親是匠戶,因夕陽裏沒有木匠,多年前,鄉老跟於氏族長溝通,才把原主父親遷到的夕陽裏。

“屁股擦幹淨再說話,什麽就**?”於嘉抱著滿新雨,冷冷瞥了一眼說話的族叔。

“竟敢頂撞長輩,真是給你臉了!”那人被罵的一愣,剛想上來打人,便被一位族叔攔了下來。

其中一位族叔指著於嘉,冷聲質問道:“大郎,見到族長不行叩拜之禮?見到族叔族伯,不行禮問好?虧你還是個讀書人,為何這般沒有禮貌?”

禮貌?

“破門而入,張嘴第一句話就是**,還給你們什麽禮貌?”

“放肆!!!”

又是一聲怒吼……

族長攔下了幾個氣勢洶洶的叔伯,將事情說了一遍。

好事不出門,壞事傳千裏。

原來,昨天晚上事鬧得太大了,持刀入室,一死兩傷,僅僅是一上午,整個大雁鄉都傳遍了。

於嘉起身,眼神冰冷的說:“你們是來關心我的嗎?我剛才聽到一個人放屁,不知道是我聽錯了,還是屁太響。強盜進我的家,我們是受害者,還上門欺負我娘子?”

族長搖了搖頭,說:“大郎,你別這麽激動。本來,他們今早就要來,是我攔住才拖到現在。你不知道,外麵傳的沸沸揚揚,說你娘子勾搭有婦之夫。我也知道她沒事……第一,那種情況下不可能發生什麽。第二,你們小兩口和睦和睦睦,小雨不可能勾搭李強,但……”

原來又是謠言。

昨天晚上,李斌為了給兒子開脫,故意誣陷滿新雨勾搭李強,可能正是這句話,引起了於氏宗族的憤怒。

這時候,族中七叔走了出來,打斷了族長的話:“族長,你別說了!大家都知道沒有什麽事,可外邊傳的沸沸揚揚,就是因為她,敗壞於氏宗族的名聲!無論如何,今天要將她下豬籠,證我於氏的清譽!”

“別別,昨天鄰裏來了不少,一起抓獲的那仨人,根本沒什麽事兒,小雨這孩子我天天看著,不可能勾搭別人!”蘇毅連忙攔了上來,從懷中掏出十兩銀子,就要往七叔手裏塞。

誰知,七叔用力一甩,將那銀錠甩在了牆角,給了蘇毅一個鄙夷眼神:“虧你還是裏長,這種事兒,是送錢能解決的嗎?女子當九烈三貞,她不清不白,還有臉苟活於世!既然她不自盡,我們就幫她下豬籠!”

七叔帶著另外幾個族人,衝上來就要抓滿新雨。

下豬籠?

“給你們狂的,抓個試試!”

不聽處決方式還好,一聽下豬籠,於嘉一把拽下菜刀,攔在了幾人身前。

“慢著!”

突然,族長一聲怒吼,打斷了幾個族人的動作,走上前,回頭瞪著幾個族人:“話不說明白就上?老頭子我還沒死呢!提前,你們就想說的算了嗎?”

此時,作坊裏幹活的鄰裏聽見吵架聲,都放下手中活進了院子,堵在了茅草屋的門口。

還有人陸陸續續從田地趕回來,都想著,能不能幫上於嘉的忙。

不一時,院子裏擠滿了人。

幾個族叔本就是要麵子的人,碰了一鼻子灰,氣得直跺腳。但他們不能違背族長的命令,隻能退回族長身後,冷冷的瞪著於嘉。

族長轉回身,歎了口氣,說:“大郎,這也是沒有辦法的事,列祖列宗都在天上看著呢,怎麽也得懲罰一下她。六爺爺給你保證,絕對不會淹死她,隻讓他吃點苦頭。”

“那也不行!”

於嘉別的事情都能商量,但這個事情,絕對妥協不了。

這時,七叔又站了出來,粗著嗓門咆哮道:“大郎,國有國法,族有族規!你不服宗族管,是為不忠!用刀攔著長輩,是為不孝!為了女人與族人翻臉,是為不義!你可想好了,真要做那不忠、不孝、不義之人?如果是那樣,你在於氏宗族,可再無立足之地了!”

其他幾個長老,也都憤憤然說道:“於峰怎麽生了個這樣的兒子,真給宗族丟臉!”

“閉嘴!”

族長一聲厲喝,回頭抓住於嘉的手,柔聲勸說道:“大郎,她不過是個女人,大丈夫何患無妻?對比宗族的名譽,對比你的名譽,女人又算什麽?”

哼!

“宗族的名譽?你們的意思,強盜進了我的家,劫持我的娘子,是她的錯?我身為七尺男兒,保護娘子不受欺負,是我給宗族丟臉了?”

哼!

於嘉菜刀往桌上一剁,又說:“你們還好意思跟我提宗族!我沒有飯吃的時候,宗族在哪裏呢?我爹沒錢治病的時候,宗族在哪裏呢?”

一句話,問的眾人啞口無言。

於嘉看了眼滿新雨,她低著頭默默的哭著,弱小的樣子,顯得那樣的孤單與無助。

雖是先婚後愛,可也一起經曆了這麽多的風雨,於嘉說什麽,也不會讓這些人帶走她的。

“既然,你們說我給於氏宗族丟人了,那行,把我在於氏宗族除名吧。今後,我獨立一宗,和大雁鄉於氏再無半點關係。”

嗯?

族長和幾個鄉老一愣,就連門外夕陽裏的鄰裏都是一愣,誰也沒想到,於嘉會這麽說。

在這個時代,宗族意味著什麽,誰都懂。

最直白一點,如果有人欺負,宗族也是最強大的後盾,畢竟,打群架還能躲避官府的追究的,唯有宗族。

族長不可思議地問道:“大郎,我沒有聽錯吧?你要脫離於氏宗族?你可想好了,沒了宗族,你就是孤魂野鬼,從此進不了祠堂,死後也進不了祖墳!”

於嘉從書箱中拿出紙筆,一邊磨著墨一邊說:“隨便,我不稀罕!”

不一時,於嘉寫出了兩份分宗文書,咬開手指,按了一個血手印,交給了族長。

“六爺爺,你也別為難了,也不用替我考慮,這種不通情理的宗族,我不要也罷。回頭,我去長水裏,把我爹的牌位和墳遷走。”

唉~

話已至此,族長也沒有什麽話可說了。隻得按下手印,留給於嘉一份文書,帶走了一份。

眾人走後,圍觀的鄰裏都不由自主的鼓起了掌來。

幾百年過去了,還沒聽說過有男人為了女人,能和家族鬧翻臉的。

不過,所有人都讚同於嘉的做法,人不能為謠言活著,人要為自己活著,別人愛說什麽就說什麽,身正不怕影子斜。

一連幾天,滿新雨都悶悶不樂的。

李斌全家搬離了夕陽裏,也不知道去了哪裏,可能是鄉老安排的。

也正是因為於嘉脫離宗族,外麵傳什麽的都有,並且肥皂生意,除了商人成批購買之外,大雁鄉其他裏的好多百姓都不來買了。

風言風語於嘉也知道,但都選擇走這條路,那隻能不聽,慢慢就沒人說了。

於嘉在木匠坊做著零件。

好在原主是個小木匠,幾天下來,木質低溫斯特林的傳動杆和活塞已經做出來了,隻差機體,就能裝機啟動試驗了。

這時,滿新雨進門,自責的說:“相公,都是我不好,害你沒有了宗族。如果我有舅母那個體格,別說是三個劫匪,五個也能打跑,就沒謠言了。”

五天,滿新雨已經說了四回了。

她這個樣子、身材都挺好,要五大三粗的話,於嘉才不要呢。

“行了,事情都過去了,我是匠戶,和他們不住一裏,本身就求不到宗族什麽,何況那樣不通情達理,不要也罷。”

唔……

滿新雨嘟了嘟嘴,又說:“相公,今天早上蘇達送來消息,說,肥皂生意不好,不全是你脫離宗族的事,是袁成裏也有人研究出了這個肥皂,而且,賣的價格比我們低,八文錢一塊。”

嗯?

有人搶生意?

於嘉倒不是怎麽稀奇,肥皂的製作方法簡單,他這裏用了這麽多工人,學上兩天就學會了,都是嘴大的婆娘,往外傳也是難免的。

再說,盛世之下,經濟騰飛,發明自由,就難免有競爭。

於嘉放下手中的鋸子,起身說:“我表弟蘇達,拿沒拿來現貨?”

嗯!

滿新雨點點頭,從兜裏掏出一塊肥皂。

於嘉試了試,和他這裏做的肥皂沒什麽不同,皂化反應很快,沫子也很多。

滿新雨嘟著小嘴說:“舅父怕你上火再影響讀書,不讓我和你說。貨越壓越多,他等不及,便拉著一車肥皂去縣城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