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潑婦的嘴臉

見滿新雨自卑地低下頭,於嘉握住滿新雨的手,加了些力道。

“娘子,記得我的話嗎?記住這些人的醜惡嘴臉,用不了多久,她們都會把你當成財神娘娘!現在的表情多猥瑣,將來,就有多虛偽的笑!”

嗯!

有於嘉在身旁,滿新雨心裏還好受了些。

“嬸子們好,我是小雨的相公,遷安縣的於嘉……”於嘉笑著和那些人打了招呼,在眾人的白眼下,介紹了自己的身份。

不時,二人走到了一間破院子前。

院子被打掃得還算幹淨,不時,一個頭發亂糟糟的女人,聽見聲音後推開了房門。

“娘!”

滿新雨心酸地說:“這是我相公。”

那中年婦女皺了皺眉,臉瞬間黑了下來,揉了揉眼睛一看,果真是自己的女兒。

剛才,四嬸兒子過來告訴他,說滿新雨在城裏青樓做了妓,有錢了。但是男方得知之後要休妻,過來退貨,並且要嫁妝來了。

滿新雨的娘滿劉氏是不信的,把傳信的四嬸兒子罵走了。她知道自己女兒的性格,寧死也不會賺那種錢的。

可此時一看,滿劉氏也弄不懂了。

女兒小臉白靜靜的,比離家的時候胖了不少,最重要的,她穿著一身絲綢衣服,活像個大戶小姐一樣,一眼都沒認出來。

這一身衣服,最起碼要二百錢!

“妮兒啊,難道?你,你真的在城裏當……”滿劉式抬起手,想打女兒又舍不得,恨鐵不成鋼地跺了跺腳,也沒有讓兩人進去坐,也沒有和於嘉說話。

“娘,我在城裏當什麽?你怎麽這個表情?”滿新雨上前,扶著滿劉氏的胳膊,疑惑地問。

哼!

滿劉氏正在氣頭上,憤怒地一甩胳膊,差點把滿新雨甩一個跟頭,好在於嘉在旁邊,抱住了滿新雨。

“姑爺穿成這個樣子,明顯是窮人家,你竟然穿綾羅綢緞,哪裏來的錢!給我說清楚!”

旁邊的棚房裏,男人擦了擦手,走了出來。

他是滿新雨的哥哥,滿天。

滿天歎了口氣說:“小雨,娘正在氣頭上,你少說兩句。哥不信你能在城裏當妓,告訴哥,為什麽有錢了?”

啊?

滿新雨看了眼於嘉,黛眉擰成了一團,疑惑地說:“娘,什麽就來退人?我什麽時候進城當妓了?”

山北裏那些婦女,在裏中走街串巷一嚷嚷,在家裏無所事事的人,包括田間除草的百姓,此時,都陸陸續續趕到了滿家,將滿家圍得裏三層外三層,冷嘲熱諷,指指點點。

見滿劉氏誤解了,於嘉便上前解釋說:“嶽母,大哥,我是夕陽裏的於嘉,小雨嫁給我之後,一直陪著我,你們從哪聽到的謠言?”

誰知,話剛說完,滿劉氏瞪了一眼滿新雨,轉頭抓住了於嘉的手。

“姑爺,既然你舅父讓山北裏長上門提親,就證明你家要她了。無論她做錯什麽,你不能退親。她如果回來,會被她嫂子打死的!”

“嶽母,你誤會了!”於嘉連忙鬆開滿新雨,扶住了滿劉氏。

滿劉氏不給於嘉機會說話,解釋道:“姑爺,我閨女從小長得俊,裏中惦記她的男人太多,加上沒有個爹撐腰,那些八婆們氣不過,流言蜚語不少。但是,我了解自己的閨女,她不可能做出那不守婦道的事!她買這一身衣服,可能是我給她的嫁妝……”

說到此處,滿劉氏揚起手就要打閨女:“你這不爭氣的,窮家富路,買這一身衣服顯擺啥呀?”

於嘉剛聽明白,原來是這身新衣服惹的禍。

“嫁妝?”

這時,人群中鑽出一個婦人,體型很胖,看樣子十八九歲,麵容黝黑,眼神犀利地走到幾人麵前,憤憤瞪了滿新雨一眼。

“行啊,躺著掙錢挺快的嘛!”

婦人轉頭,推了一把滿劉氏,斥責道:“老不死的!你竟然還給了這災星嫁妝?怎麽沒有和我說?把我當什麽人了!”

“你胡說!”滿新雨氣的眼淚在眼圈打轉,渾身不由地抖了起來。

於嘉抓住滿新雨的手,正納悶這女人是誰的時候,滿天連忙跑了過來,對女人說:“行了,這麽多人看著,你不嫌丟人呢?”

啪!

女人揚起巴掌,響亮的耳光抽在了滿天的臉上,直接給滿天打到了泥坑裏:“軟骨頭,我最後悔嫁給了你!這老不死的不向著兒子,竟然給這災星嫁妝,這日子沒法過了!”

這女人,是滿新雨的嫂子盧氏。

盧氏的大哥,便是山北裏的裏長,名叫盧青,今年執政山北裏。

這盧氏仗著大哥有能耐,對全家人非打即罵,滿家人得罪不起盧家,也隻能忍氣吞聲。

盧氏冰冷的眼神,直勾勾地盯住了於嘉,指著他的鼻子說:“小白臉,別看你舅是夕陽裏長,過了今年他就是鱉孫!我告訴你,這災星,你娶走了就甭想送回來!送回來,我也不讓她進滿家的門!”

潑婦,妥妥的潑婦。

圍觀的鄰裏,有說有笑地看著這一幕,竟然,連個上前勸說的人都沒有!

於嘉本想著陪娘子衣錦還鄉,讓她家人知道滿新雨過的好,讓鄰裏也別再說他是災星了。可誰知,話沒說兩句,卻看了一出大戲。

這時代,鄉下的人就是這樣。

受教育低是其次,主要還是錢惹的禍。有錢了兄友弟恭,沒錢了,柴米油鹽醬醋茶,貧賤夫妻百事衰。

盧氏蔑視的眼神,又上下掃了眼於嘉,諷刺地說:“你身上三十多塊補丁,女人穿綾羅綢緞,你也不嫌丟人!我要是你呀,就不來混飯吃,直接找個坑,撒泡尿淹死算了!”

“一件綾羅綢緞衣,二百錢頂死了吧?穿著好,就是有錢嗎?”於嘉抬手,給滿新雨擦了擦眼淚,取下了背上的包袱。

裏麵,竟然是一大卷絲綢,外加十兩的銀錠!

圍觀的鄰裏,議論聲瞬間停止了,山北裏大多數人活這麽大,都沒見過那麽多絲綢,銀錠更不用說。

“穿得好,就是有錢嗎?”

於嘉白了眼盧氏,雙手奉上:“嶽母,小婿也並非外人傳的一無所成,偷雞摸狗,無所事事。這是小婿給您拿的綾羅,還有十兩銀子。”

啊?

“女兒,這是?”

滿劉氏並沒有接,轉頭,看了眼哭花了臉的女兒。

滿新雨點了點頭,挽著於嘉的胳膊,哽咽地說:“娘,相公對我可好了,肉先讓我吃,頓頓都有白米飯。而且,相公在山北裏有兩個大作坊,山北裏幹不了重活的孩子、老人都給他做工,一天一人給五文錢,女兒現在也是掌櫃。”

啊?

當初,山北裏長找上門,說給滿新雨介紹夕陽裏的於嘉,滿劉氏剛開始還不同意。

他早就聽說這於嘉是什麽德行了,聽說前一陣,進青樓不給錢,讓棍夫追著滿街跑,腿差點打折。還是城裏賣豬肉的小舅,替他給了玩姑娘的錢,這才化解了危機。

可女兒長得太俊,別人家怕養不住又不要,滿劉氏不忍女兒再被兒媳打罵,這才同意了這門親事。

看來,夕陽裏的於嘉,口碑也都是謠言呀!

滿劉氏白了眼兒媳盧氏,髒兮兮的手在身上抹了抹:“哎呀,姑爺,你看這事鬧的,你大老遠來一趟,家裏都沒有一點肉,我去挖點野菜!”

滿天從地上爬起來,瞪了眼盧氏,憨厚地笑道:“妹夫,這婆娘讓你見笑了!我去準備幾塊豆腐!”

滿新雨大眼睛波光粼粼,祈求地看著於嘉。

於嘉明白她什麽意思。

還吃什麽飯?

這橫行霸道的嫂子,鼠目寸光的鄰裏,那些冷漠的眼神,幸災樂禍的態度……

單衝這些,這個窮山僻壤,留不留也沒什麽意思了。

“嶽母,飯就不吃了。你和大哥收拾收拾東西,和我回山北裏住吧。我給你和大哥蓋房子,回頭,讓我舅父去找鄉老,把你們的戶籍遷到夕陽裏。你們不脫離宗族,隻是換個裏。”

嗯?

滿劉氏搖了搖頭,說:“不行,她爹的墳還在這裏,還有五畝地,我們……”

誰知,滿新雨直接打斷了母親的話:“娘,夕陽裏守著平原,隻要開荒就有地種,五畝地在這兒算錢,在夕陽裏不算什麽。隻要你肯幹,五畝田,用不了多久就能開出來。過陣子我找個法師,一起來遷爹的墳。”

嗯?

盧氏一聽滿新雨說,於嘉有兩個大作坊,臉上露出了一抹尷尬的笑,快步湊上前來說:“哎呀,姑爺,最開始,我就說你不是潑皮,是個有出息的人!”

“滾滾滾!”

於嘉沒好氣地揮了揮手,懶得和這盧氏多說一句話。

“你不說,最後悔的就是嫁給大哥麽?鄉裏鄉親可都看見了,你毆打相公,辱罵公婆!單衝這兩點罪狀,大哥就能休了你!我幫大哥寫休妻文書,明天,讓我舅父送給鄉老,你就守著幾畝田,自己過吧!”

啊?

於嘉提到休妻,那盧氏二百斤的身體,直接愣在了原地,她平時總說後悔、後悔,滿天真要休妻了,傻眼了。

滿氏在滿新雨的勸說下,隻帶了滿新雨父親的牌位,背著包袱便離開了家。

回到夕陽裏,已經日落西山了。

於嘉說明白了情況,也給滿天撰寫了休妻文書,並且,得到了大舅的同意,給他和滿劉氏在夕陽裏蓋一個房子,答應明日去找鄉老和山北裏長說說,給滿家母子二人遷戶。

滿天本想重新買個石磨,繼續賣豆腐。

但於嘉勸說他直接給自己工作,遊走十裏八村,收集鵝毛和粘土,每月給五百錢。

雖不及蘇毅每月五貫的薪水,可五百錢也不少了,要知道,這可是滿家人,原來磨豆腐一年的收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