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姑娘的尊嚴

“你明明就很困,還撒謊?”

滿新雨搖著頭,打著哈欠,穿著衣服說:“相公,你不睡,我也不睡,我幫你抱柴火!”

於嘉也看出來了,滿新雨是不會獨自睡懶覺的,便柔聲說:“那行,正好你也學一學,以後,這就是你的活計,可比磨豆腐掙的錢多。”

嗯!

滿新雨乖巧的點著頭。

於嘉提了兩桶水倒入鍋中,然後,找了一根木棍,剝掉皮後,順時針攪拌著鍋中的水。

為了使材料充分溶解,形成氫氧化鈉溶液,於嘉一點一點撒入堿麵,直到將整袋撒進了鍋裏。

不一時,鍋中的水燒開了,於嘉將二舅家帶回的一壇豬油挖出,全部加入了鍋中,繼續攪拌著。

“娘子,火不要燒的太旺,差不多就行。”

嗯嗯!

“知道了,相公。”

皂化的過程,需要很長的時間,甚至會浪費一整天的時間,過程中生成的高級脂肪酸納,便是肥皂的主要成分。

這個時代沒有機械,鍋中的**隻能靠人力攪動,雖說用不了多大力氣,可架不住時間長,是製作肥皂最累的一項工序。

於嘉攪上一會兒累了,就換滿新雨繼續攪。

轉眼間,兩個時辰過去了,太陽已經升起來了。

表妹蘇荷還打著呼嚕,以一種很奇怪的姿勢睡著。

於嘉一邊幹著活,一邊想著。

如果肥皂能打開銷路,就多雇傭一些沒有力氣的婦女和孩子,一是能給弱勢群體帶來掙錢的方法,二是也能加大生產力,自己也能有時間背書,考科舉。

好在,蘇荷睡醒之後,又多了一個幫手。

“大家快過來,快過來!”

這時,院外響起了喊聲,和熙熙攘攘的議論聲。

“外麵怎麽了?”於嘉看了眼燒火的滿新雨,滿新雨也搖了搖頭。

於嘉將木棍交給蘇荷,打開門。

走出門外,第一眼看到的,是半邊臉腫著的李強站在院子門前,憤怒的瞪著於嘉。

在他的身後,聚集了一群夕陽裏早耕的百姓。

李強捂著臉,回頭高聲說:“鄰裏們,大家聽我說,這於賊每天不開荒,也不種地,好吃懶做。你們都知道,他是全夕陽裏最窮的,昨天,他竟然推了一車的酒回來!你們說說,他是不是又去偷錢了!”

鄰裏們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沒有點頭,也沒有搖頭。

李強揉了揉腫臉,又說:“他的娘子是山北裏的災星,父親都被她克死了。而且,於賊總是偷雞摸狗。這樣坐吃山空,早晚會偷你們所有人!我覺得,大家應該一起去找蘇裏長,把他們趕出夕陽裏,同不同意?”

夕陽裏的鄰裏們,誰也沒有點頭,卻誰也沒有搖頭,隻是看著於嘉,小聲的交頭接耳。

蘇毅今年執政夕陽裏,明年,李強的父親李斌執政夕陽裏,兩個人,誰也得罪不起。

可鄰裏們沒有走,就代表他們對自己抱著懷疑的態度,覺得李強的話有一定的道理,並不是在搬弄是非。

想要徹底杜絕別人的流言蜚語,發脾氣是不夠的,必須從頭改變自己,讓鄰裏們看到他的改變,自然就沒人議論了。

見於嘉不說話,李強的表情也越來越得意,眼神裏充滿了諷刺。

這時,滿新雨從屋子裏走出來,沮喪的說:“相公,都是因為我不好。要不然,你就把我休了吧。”

“休什麽休?咱們沒偷沒搶,別人愛說什麽,還能管住他們的嘴?”

於嘉揉了揉滿新雨的頭,叮囑道:“別人看不起咱,咱得要口誌氣,好好的活!回去幹活,記住這些人看熱鬧的人的臉,用不了半年,他們都會來求你,給他們一個掙錢的機會!那時候,你是財神娘娘,就沒人說你是喪門星了。”

嗯!

滿新雨乖巧的點了點頭,但是並沒有信。

這年代,地主老財都被朱元璋打盡了,開荒就能有農田種,還免兩年田稅。還有什麽辦法,能讓百姓們來求她,給掙錢吃飯的機會?

“對,相公說的對,別人看不起我,我自己活!”滿新雨心酸的跑回屋子,繼續燒著火,攪拌著鍋裏的材料。

於嘉冷著臉,一步一步向前走著。

李強戰戰兢兢的向後退了幾步,也不由得抖了起來:“你咋的?你要和我打架嗎?”

哼!

“打你?我是讀書人,我怕髒了我的鞋!昨天是你的臉,不長眼的撞到了我的腳!”

李強憤怒的喊道:“聽聽,說的是人話嗎?臉能撞到腳?鬧著玩兒你摳眼睛是不是?你這個賊!”

於嘉也懶得辯解,原主的口碑,確實是太炸裂了。

古人說過,想要讓別人對你改變看法,需要很長的時間,可要讓別人討厭你,僅僅需要一瞬間。

於嘉對圍觀的鄰裏鞠了一躬,高聲道:“各位大伯大娘,兄弟姐妹,我今後不會拿任何人的東西。昨天,我確實買了很多東西,但用的是我自己掙的錢,並不是偷的。”

說到這裏,於嘉又鞠了一躬:“我舅父和我一起去的縣城,他什麽樣的人品你們了解,不會縱容我偷東西的。”

圍觀的鄰裏中,有人點了點頭。

他們了解蘇毅的人品,剛猛,正直,可於嘉說自己掙的錢,這個就有點浮誇了。

半晌後,見鄰裏們沒有走,依然在院子外麵圍著,於嘉轉身走回屋子,從書箱裏掏出幾張白紙,拿出了鵝毛鉛筆,找了一塊木板,坐在院子中便畫了起來。

不一時,李強鼻青臉腫、搬弄是非的樣子便畫了出來。

於嘉拿著畫走到院子外,交給了最愛嚼人是非的三嬸子,笑著說:“三嬸子,以前都是我的不對。昨天買東西,的確是我自己掙來的錢。我進城給有錢人畫畫,人家給的賞錢。”

啊?

看到這幅畫像,三嬸子用力揉了揉眼。

她也進過幾回城,見過城門口張貼的通緝像,那都是縣中快班的畫師描繪的,要說對比於嘉這幅人像,通緝畫像就很卡通啊,完全沒有可比性!

“大郎,三嬸子錯怪你了!難怪你突然就有了錢,你這個本事,都能去縣府快班做吏了呀!”

三嬸子舉起畫像,回頭,尖銳的嗓門喊道:“鄰裏們,我們可能錯怪大郎了!這是大郎畫的強子,都看看,像不像真人!”

哎呀、哎呀!

百姓一時亂哄哄的,都圍上來看著那幅畫,時不時,還向於嘉投來讚賞的目光。

“怎麽了?怎麽了?”

這時,李斌和蘇毅聽說消息,也快步趕了過來。

李斌黑眼圈很重,看來,那天晚上給他嚇的不輕,應該是好幾天沒睡安穩覺了。

那天,李斌答應說替滿新雨辯解謠言,可五天過去了,還有人說滿新雨是災星,連他兒子都這麽說。

想必,李斌跟誰也沒解釋,根本就沒當回事兒辦。

這跳大神來得可真及時,正好鄰裏們在這,那就重新借一下他的嘴,現在就改變謠言。

於嘉上前,目光故意盯著李斌身後,露出了一個怪異的笑容:“三位又來了呀?先等一等,別這麽激動……”

緊接著,於嘉看向李斌,小聲說:“李叔啊,你兒子說我娘子是災星,還攛掇大夥,趕我們離開夕陽裏呢!現在,他仨就在你身後,說要來幫你回憶回憶,那晚你答應我的事。你說,我是攔著他們,還是不攔?”

啊?

李斌臉色一白,連頭都沒趕回,連連揮手道:“大侄子,你看你說這話。叔記著呢,叔跟好多人都說了!這兒子,咋給人造謠呢?大郎,你放心,你看我怎麽削他!”

話語落下,李斌快步上前,一把揪住了李強的衣領。

啪!

一個耳光,李強另一邊臉也腫了起來,眼中掛滿了淚珠。

“我不是告訴你了嗎?大郎的婆娘不是災星,她身上的東西被我驅除了,你又亂說什麽?”

“你打我幹啥呀!”李強滿臉不服。

李半仙拽著李強的衣領,揮了揮手高聲說:“大家都別看了,滿新雨身上的災運早被我除掉了,大郎我也給做法了,身上髒東西早沒了!別聽我這敗家兒子胡說,大家都散了吧!”

鄉下人愚昧,都信大仙,這才三三兩兩的散開了。

鄰裏們都散了之後,蘇毅沒有說話,轉頭也要走。

於嘉見狀,連忙上前,對蘇毅鞠了一躬:“大舅,咋還生我氣呢?昨天和你吵架是我的不對。可你也不想想,我在客棧高價買鹽,還能傻到賣呀?”

“行了,淨整那虛頭巴腦的!”

人家先道歉了,蘇毅找個台階,也就下來了。

“昨天我也有點氣昏頭了,你買那麽多鹽,就算不賣,讓官府查一頓也犯不上啊?你用它幹啥呀?”

於嘉舔了舔嘴唇,笑道:“大舅,你真想知道啊?”

“廢話!”

“說也說不清楚,就是做個新東西,做好你就知道了。外甥正想去找你呢,一個活兒,有點累。”見蘇毅又想嘮叨,於嘉連忙解釋說:“你先別罵人,這活你也幹不了。我想讓你給我找幾個人來,一個人,我給三文工錢。”

哼!

蘇毅背著手,鄙視的說:“你小子,再累也能累哪去?還能有開荒累?都是你爹娘給慣的,一點苦都受不了!雇什麽人,浪費錢,我給你幹!”

唉~

於嘉歎了口氣:“大舅,我沒有看不起你的意思,你是真受不了!”

蘇毅參加過靖難,是個非常剛強的人,最討厭的就是“不行”一類的詞,被於嘉這麽一說,火蹭一下就上來了。

“放屁!我今天讓你見見,啥玩意兒你舅父整不了!帶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