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失敗的審訊
“第三，你說我跟兩名死者有矛盾，對此我並不知道，或許我真的跟他們發生衝突了，隻是不記得了，但這並不重要，可問題是，學生跟學生之間，學生跟老師之間發生衝突這不很正常嘛，如果僅僅是因為一點矛盾，就暴起殺人，那這個世界就太可怕了。”
陳實聞言，冷笑道：“或許別人不會，但你不一樣。”
“哦？有什麽不一樣的？”
“因為宋佳佳，她是你為數不多的朋友，對於極富同情心和正義感的你來說，她的可怕遭遇和現狀，足以讓你暴起殺人。”
“原來如此，這就是陳警官的依據啊，真是精彩。”
許默身體後仰，嘴角翹起。
“陳警官，雖然你的推理很精彩，但我想問的是，什麽時候線索也能當成證據使用了？”
“(°ー°〃)嗯！？”
陳實聞言，微微一怔。
許默繼續說道：“陳警官一口一個殺人凶手，口口聲聲讓我老實交代，還說什麽判決，你是認真的嗎？”
“作為一個警察，你難道不知道，在沒有充足的證據之前，是不能輕易下結論，更不可能給一個人定罪。”
“即便我真的犯罪了，給我定罪的也是法官，而不是警察，更不是你，陳警官。”
“還是說，陳警官覺得，你手上的權利已經大到可以隨便給一個人定罪了？”
此話一出，陳實心中一凜，冷汗瞬間從額頭滲出。
然而，許默並沒有就此放過他的意思。
“你讓我老實交代，我難道不夠老實嘛，還是說我不夠配合你們？”
陳實抓住了許默言語間的漏洞，當即反駁道：“你除了搖頭，就是說不知道，這難道也叫配合？”
“對於我不記得的事情，我除了說不知道，還能說什麽？”
說到這兒，許默身體前傾，眯著眼睛，凝視著陳實，幽幽道：“或者說，你已經在心底認定我就是殺人凶手，所以你想聽到我說我殺人了？”
許默身體微微後仰，聳聳肩，咧嘴一笑道：“好吧，我承認我殺人了，這下你滿意了吧，陳警官。”
陳實聞言，眼前一亮，大聲道：“許默，你終於承認了，我就知道，你就是殺人凶手。”
“嗬嗬……”
許默嗤笑一聲，臉上寫滿了嘲諷。
“是啊，我承認我殺人了，陳警官可以結案了。”
“一個見習警察，在二十四小時內破獲殺人案，這得是多大的功勞啊，一個三等功應該跑不掉吧，恭喜陳警官可以提前轉正了，說不定還能提前升職呢，成為警局一顆冉冉升起的警星呢。”
“啪啪啪！”
說到這兒，許默居然鼓起掌來，可眼中的譏諷溢於言表。
“你胡說什麽，我當警察可不是為了立功和升職，我……”
“夠了！”
不等陳實解釋完，一旁的方沐再也看不下去了，嗬斥一聲。
繼而，轉頭看向滿臉笑意的許默，臉色陰沉，沉聲道：“許默，激怒一個新人，這麽做有意思嗎？”
許默撇撇嘴，搖頭道：“沒意思。”
陳實此時也反應過來了，他倍感羞愧，一臉歉意的看著方沐。
“師父，對……”
方沐猛地轉過頭，怒視著陳實，怒聲道：“工作期間，叫我方隊長，或者方警官。”
這是陳實第一次看到方沐發火，也是第一次看到方沐如此生氣，他有些不知所措，想說些什麽，可又不知道該說些什麽。
方沐見狀，心中歎息一聲，知道第一次審訊已經結束了。
於是，方沐深深看了一眼許默，語氣放緩道：“許默，這是正常的訊問，希望你能好好想想，盡可能回憶起來，這樣對你，對我們都有好處，你也不想被當成犯罪嫌疑人吧？”
許默十分配合道：“我會好好想的。”
“我知道，被人懷疑是一件非常難受的事情，但沒辦法，你身上的嫌疑很大，我們不得不懷疑，還請你好好配合。”
“方警官，我一定配合，爭取早日抓到凶手。”
方沐點點頭，隨即語氣一變，警告道：“你能這麽想，我很欣慰，但類似於剛才的事情，你最好不要再做了，沒有意義不說，還隻會加重我們對你的懷疑。”
說完這番話，方沐就拿起桌子上的資料，起身離開了審訊室。
見方沐走了，陳實把剩餘的東西胡亂拿起，連忙跟了出去。
許默坐在審訊椅上，靜靜地看著二人離開，直到房門再次關閉，他才收回視線。
然後低下頭，盯著手腕上的手銬，不知道在想些什麽。
……
……
“隊長，對不起，剛才我……”
陳實走出審訊室，追上方沐，開始道歉。
隻是，不等他把話說完，方沐就打斷道：“你先出去冷靜冷靜，然後到我辦公室來。”
然後，就頭也不回地離開了。
剛才審訊室內發生的一幕，其他警員都看在眼裏，知道陳實還是太年輕，太稚嫩了。
不過，他們並沒有出言責怪陳實。
當然，他們也沒有出言安慰。
陳實站在原地，感受到周圍投來的目光，讓他倍感羞愧，恨不得找個地縫鑽進去。
更重要的是，直到此刻，陳實才意識到一件事。
警察審訊犯罪嫌疑人，就是一場博弈。
比的就是耐心和籌碼。
許默三言兩語，幾個動作就讓他失去耐心，簡直可怕。
如果隻是這樣，陳實還能接受。
真正讓他感到後怕，不寒而栗的是。
就在剛才，他居然把警方目前調查到的線索和信息，全都一股腦地告訴許默了。
在沒看清楚許默底牌的情況下，就率先亮出所有底牌，直接選擇梭哈，儼然一副賭徒做派。
這意味著什麽？
意味著許默現在已經掌握了所有信息，更意味著他們警方失去了跟許默博弈的籌碼，從而處於劣勢和被動。
如果許默真是殺人凶手，他肯定想好了對策，更想好了如何應對警方的審訊。
而自己剛才的所作所為，簡直就是給在許默逃脫製裁，提供安全通道。
陳實甚至能想到，接下來會發生什麽。
警方在失去所有籌碼的情況下，無論再怎麽審訊許默，他都不會回答。
即便回答，也都是經過深思熟慮的說辭。
許默甚至可能給出許多假的線索，讓警方去做無用功，而案件也遲遲無法偵破。
如果找不到有力的證據和線索，那麽隨著時間的推移，這起案件很可能成為懸案。
至於許默，本著疑罪從無的原則，他很可能會被無罪釋放。
一想到這些，冷汗噴湧而出，瞬間浸濕了內衣。
當他再次把目光投向審訊室。
憤怒、後悔、無奈、羞愧、恐懼……
種種情緒紛紛湧現，再想到許沫方才那譏諷的眼神，他就感到窒息。
然後，逃也似的離開走廊。